接連上了幾天課之后，沈十安發現小黑越來越粘人了。只要他在家里，必然像只小尾似的走到哪兒跟到哪兒，無論什麼時候一低頭，都能在腳邊看見一雙圓溜溜翡翠的綠眼睛。

而且最近還新添了個好，每每趁著沈十安不注意鉆進他柜里拼命打滾，滾得外套上子上全是狗，如果不是沈十安事先查過資料，知道寵喜歡用標記氣味的方式尋求安全，它這會兒恐怕已經是盤端上桌的紅燒狗。

除此之外，每天早上的分別之戰也越發激烈，次數一多，連“蛋蛋警告”好像都不怎麼管用了，無論沈十安怎麼威脅小黑只管抱住他的腳踝，滿臉“我不管我也去要死死一塊兒”的兇神惡煞。

等到沈十安的腳被咬出第八個時，眼見著小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為期三天的元旦假期終于到來。

對于每天將小黑一個人扔在家里這件事，其實沈十安心里也有幾分愧疚。范國平和寵醫院的院長芳姐都說過，剛被收養的流浪尤其是小黑這麼點大的，最需要的就是主人的陪伴和關。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寵，小狗撿回來才一星期，大半時間都讓它在家對著墻壁和掃地機人，怎麼想都有些于心不忍。

為了表示彌補，周六下午一下課沈十安就去超市采購，晚上給狗子和自己做了一大桌盛噴香的晚餐。

足飯飽，提著狗子下去溜了一圈消消食，回到家切了一盤西紅柿，將云飛揚上次帶過來的零食翻出來幾袋，一人一狗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沈十安對于電視節目其實并不怎麼興趣，但小黑似乎喜歡，尤其是古裝仙俠劇，盯著屏幕里五六的特效和飛來飛去的法寶這狗子能看上一天。

沈十安拆了包瓜子，抓了一把慢斯條理地剝，低頭看了眼趴在邊全神貫注的茸茸狗臉，有些想笑。

傻狗。

小黑很快就聞見了瓜子仁的香氣，鼻尖聳兩下扭頭往沈十安手邊靠，期間視線還舍不得離開電視屏幕，眼白的比例逐漸大到讓人擔心它會不會把眼珠子給翻個個兒。

沈十安剝出來幾粒遞到它邊，熱的小舌頭一卷立刻全掃了過去，嚼了兩口覺得好吃，又把頭往沈十安這邊蹭。

沈十安又剝了幾粒，小黑幾口吃完了，再次把頭湊過來。等到一小把瓜子全剝瓜子仁進了狗里，沈十安因為“留守狗”而生出來的那幾分愧疚也徹底消磨殆盡，一掌拍在繼續往手心里拱的狗頭上，聲音冷得嚇人：“我是專門給你剝瓜子的人工機嗎？想吃自己剝。”

小黑吃痛“嗷”了一聲，轉頭沖他齜牙，厲荏嗚了兩下果然自己從袋子里拉。只不過上帝在創造狗這種生時顯然沒考慮過給它加一項“嗑瓜子”的功能，歪斜眼費勁咬了半天也沒能把瓜子仁和瓜子殼分開，氣得它直接往袋子里懟了一大口，嚼吧嚼吧連殼帶仁全咽了下去。

“嗤。”蠢狗。

沈十安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染上點笑意，心念一，閃進了空間。

小黑發現他快消失時已經來不及了，后一蹬撲了個空，出爪子往沙發上狠狠撓了兩下：「又沒趕上！」

空間和沈十安上次進來時相比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這一個星期他利用各種方式，榨、生切、烹飪、做番茄醬，盡最大努力消耗掉了將近一千顆番茄，但那片生機盎然的“番茄林”依然碩果累累，滿樹的紅燈籠看上去沒有任何減的跡象。

他在超市里一共買了兩袋種子，一袋甜瓜一袋西紅柿，其中西紅柿種子才用掉四分之一，在找出能妥善理這幾萬顆西紅柿的方法，或者確定空間里的果實不會腐敗之前，暫時他是不敢再種植任何東西了。

空間里澆灌靈泉水長大的植明顯異于尋常，他只有一個人，頂多再加一條狗，種這麼多東西要怎麼消耗？總不能拿出去賣吧？籃球大的西紅柿，他要如何解釋種植技和貨源？估計旁人只會覺得這果子是噴多了膨大劑，萬一被有心人拿去化驗，檢測出違背常理的數據，只會制造麻煩引火燒。

在番茄林里轉了兩圈，沈十安沿著青草小徑來到竹樓前。竹樓前種著兩棵樹，一棵是桃樹，還沒結果，另一棵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種，樹上開滿了瑩黃、半明狀的花，沈十安模糊覺得這些花和他上次見到時似乎有些不一樣，但區別在哪兒又無從分辨，遂不管它。

從臺上被收進來的那棵巨型蘆薈，此時就在桃樹旁邊，挨著蘆薈的是已經有半人高的仙人掌，兩棵渾尖刺的植你我我你，看上去頗為和諧。另一株同樣巨型化的綠蘿被放到了竹樓后面的竹林里，攀著竹子長得正盛。

沈十安小心避開蘆薈上的尖刺，踏上臺階走進了書房，那本名為“歸墟功法”的古樸書籍依然放在書架上。他拿起書坐到書桌前一頁頁翻看，不出所料，里面的所有容依舊晦難懂邏輯混，就像是有人故意打了書中每一個字的順序，除非找到正確的“鑰匙”，不然這本書里只是一堆無用的碼。

可這把“鑰匙”到底要怎麼找？這本書他已經來來回回翻讀過不下一百次，嘗試了所能找到的、各種常見或不常見的文破譯方式，但直到目前為止，依舊是滿頭霧水毫無頭緒可言。

沈十安了眉心，將書合起來放回原。算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已經有了空間這樣一件驚世駭俗的寶貝，做人不能太過貪心。

況且他還有學業需要完，臨床醫學要學的東西本來就浩瀚繁雜，課程排得滿滿當當，大二下學期確定了專業方向后只會更忙，總不能為了這本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的古書，連正常生活和未來規劃都棄置不顧。

轉眼到了周一，算算時間也該是帶著小黑去寵醫院進行外驅蟲的日子。不過云飛揚親自把藥劑帶過來了，一同帶過來的還有只人掌大的鸚鵡。

“這是哪兒來的？”沈十安打開門，從云飛揚手里接過鳥籠。

“我領養的。”云飛揚一邊換鞋一邊道，“十月份跟協組織出去救援流浪貓狗，在老區那塊的樟樹大道發現了它，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缺德，在樹中間撐了一張漁網，這小東西就被纏在上面了，那漁網特別細，越纏越，它估計因為害怕掙扎得太厲害，等我們找到的時候差點連翅膀都給撕下來。”

沈十安仔細看了看，果然發現鸚鵡左邊翅膀似乎有些過傷的不靈活，連羽都缺了一大塊。小黑湊過來想嗚，被沈十安一個眼神消了音，暗沖著鸚鵡齜牙。

云飛揚換好拖鞋接過鳥籠：“當時都以為活不了，回來芳姐給做的手，養了兩個月才算把小命給養回來。這小東西還是名品種呢，學名作五彩金剛鸚鵡，野生的不能養，屬于違法行為，人工培育的市面上價格也老貴了，一只鳥得好幾萬。不過這只不知道什麼況，個頭比正常金剛鸚鵡小了好幾倍，連芳姐最開始都沒敢認，后來診斷說應該是和其他品種雜外加有些發育不良，但跟什麼品種雜那就不清楚了——芳姐主攻貓狗一類哺，對飛禽這塊掌握得就沒那麼通。”

“如果是品種鳥，原先應該有主人？”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搶救回來后聯系林業部門，在找到它的那塊地方了好多傳單尋找主人，協還在自家網上發了通告，但一直沒人聯系，也不知道是這小東西飛得太遠還是怎麼回事。又因為它手后恢復那段時間幾乎都是我照顧的，跟我關系最親，所以暫時就我來負責。這小東西可聰明了，還會說話呢，來瑞寶，給安安打個招呼。”

鸚鵡站在橫架上歪歪腦袋：“你好寶貝兒！”吐字清晰圓潤，聲音還好聽。

沈十安第一次看見會說話的鳥，心中有些驚奇，還沒開口就見鸚鵡又往另一邊歪了歪腦袋：“再見寶貝兒！”

沈十安：“……”

“嘿嘿嘿嘿，”云飛揚撓撓頭，“它剛學會說話沒多久，現在只會‘你好’、‘再見’還有‘寶貝兒’三個詞。”然后沖著沈十安笑：“那啥，芳姐元旦回老家有事，哈皮寵醫院暫時歇業，寢室里溫度又低我怕給它凍壞了，所以就想著帶它先來你這邊打擾兩天行不？你放心，它很乖的，絕對不吵人。”

“當然可以，你還住次臥就是。”沈十安答應下來，“要不要給它準備什麼吃的？”

每次都要磨泡才能吃上東西的小黑瞬間不忿，低頭在沈十安腳上又咬出來兩個。

“不用不用，鳥糧我都帶著呢，平時再給它喂點瓜子當零食就行。瑞寶最喜歡吃瓜子，嗑嗑一天能吃小半斤，平時也不敢多喂，今天算額外獎賞了。”

云飛揚將鳥籠放到暖氣片旁邊的小圓桌上，添好瓜子水糧，逗了一會兒確定小東西沒啥不適應，轉頭問沈十安：“明天就是元旦，今晚咱們一起年，沈大廚準備做什麼好吃的啊？我來給你打下手。”

“家里食材快沒了，”沈十安道：“去超市看看吧，想吃什麼買什麼，正好我還要買點其他東西。”

“好嘞！”

云飛揚拿起外套準備出門，臨走前看了看鳥籠里嗑瓜子嗑得正起勁的鸚鵡，又看了看不知道為什麼蹲在旁邊盯著鸚鵡一不的小黑，有些擔心：“安安，你家黑仔不會欺負瑞寶吧？”

小黑立刻轉過頭沖著他把牙關咬得哐哐響。

“應該不會，”沈十安看了一眼，“它夠不到凳子，而且還有鳥籠擋著呢。”

也對。云飛揚放下心，跟著沈十安一起乘上電梯，兩名保鏢照常隨行。

超市里各種食材齊全，沈十安估算了一下數人兩寵加在一塊兒的飯量，足足買了一整購車的菜。從超市出來后又拜托范國平開車去了最近的五金店，買了一把鍬，一把鋤頭，一把斧子，一把園藝剪刀，還有一架四米多高的鋁合金雙向折疊梯。

云飛揚看得目瞪口呆：“小老弟，你這是準備在家里種田啊？”

沈十安心想：你還真猜對了。

東西買得多，其實分攤給四個年男子也就不算什麼。不兩名保鏢的氣力遠高于常人，經過靈泉水的溫養淬煉之后，沈十安察覺到自己現在的力量估計不必范國平二人差多。

四人拎著東西走出電梯門，隔得老遠就聽見屋子里傳來鸚鵡瑞寶的聲：“……你好寶貝！再見寶貝！”

一聲接著一聲停不下來。

云飛揚心里納悶：這小東西吊嗓子呢？平時也沒見這樣兒啊，關鍵自己才跟安安保證過它不會吵人來著。

沈十安和他對視一眼，打開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客廳的暖氣片旁邊，小黑不知道怎麼爬上了放鸚鵡的圓桌，把沈十安之前拆開還沒吃完的那袋瓜子全倒進了鳥籠。

鸚鵡瑞寶在角落里正在嗑，每嗑完一粒就把瓜子仁吐到食槽里，攢了幾粒后，小黑老神在在爪子掏出來吃掉，吃完還在鳥籠上使勁拍兩下示意對方作快點兒。

它一拍籠子就一，瑞寶戰戰兢兢，圓溜溜的小眼睛里汪著淚，一邊磕瓜子一邊得凄慘：

“你好寶貝兒！”

“再見寶貝兒！”

“你好寶貝兒！”

“再見寶貝兒！”

“……”

“再見寶貝兒！！！”

作者有話要說：瑞寶：寶寶心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