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挑男人的眼力

太爺爺是在這一年的秋天走的，走的時候九十八歲，到了這個歲數，已經是喜喪了。

太爺爺臨終前也仿佛并沒太多牽掛，他抬起枯瘦的手，了初挽的頭發，說嫁人了，以后好好過日子，他可以放心走了。

之后仿佛開始糊涂，又說對不起。

最后，太爺爺看著的眼神變得遙遠而恍惚，他干枯的蠕著，好像在喊著一個名字。

初挽將耳朵在太爺爺邊，依然只能聽到一個模糊的音節，想問他，但是太爺爺就在這時咽了氣。

初挽向遠冷清而寂寥的十三陵山脈，天上浮云如白，斯須變幻如蒼狗，唯有這山這陵，依稀還是舊日模樣。

只是不知道，永陵村最西頭那青石小院是不是還在，幾十年的石頭老屋是不是還未曾倒塌，還有那個在面前咽了氣的太爺爺，是不是還能掙扎著對吐出模糊的字眼。

以及那碎了的九龍玉杯，是不是依然流落他鄉，安分卻無地躺在某個西方藏家手中，等待著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了額頭，只覺眼下有許多事，恨不得上翅膀，只是低頭間，看到自己上的老藍布棉襖，那是打了補丁的，寒酸而土氣。

想起這世道，便有些頹然地嘆了口氣。

這九龍玉杯流落海外，為了拿回，可是付出了很多，錢財人力，甚至用了陸家長輩的一些人脈資源，歷經千辛萬苦才終于拿到。

而現在，是一九八四年，國門雖然已開，但到底和十幾年后不同。不說其它，只說現在民間的古玩易都還于非法黑市狀態，至于和國外文的流，那更是被國家嚴格管控，一時半刻，哪來的錢財資源，又哪來的能力去找回九龍玉杯。

這麼胡思想著，隨著一聲蒼邁悠長的“吁”聲，牛車停在了村旁柿子樹下。雖然過了年，但天還冷著，柿子樹禿禿的，上面殘留著三兩個紅柿子，為這蕭索的鄉村添上了幾點艷麗的彩。

初挽看著這柿子，心里有些恍惚，這是一九八四年永陵村的柿子。

所以，將回到時中記憶的地方，見到那個后來已經逝去的太爺爺了嗎？

謝過了胡爺爺，拎著自己的籃子，徑自回家去，腳步有些急切。

家院子在村里最西頭，當看到布滿青苔幾乎發黑的石墻時，的心便跳快了。

不過的腳步卻慢了下來，握著籃子，一步步走到門前，之后深吸口氣，推開了那搖搖墜的院門。

在木門沉悶喑啞的吱聲中，看到太爺爺正瞇著眼，抱著老拐杖，坐在屋前一塊石頭上。

他很老了，老得仿佛蝦米，腦袋上也只有零碎的白發在冷風里飄著。

他不喜歡戴帽子，說戴帽子把氣神給遮住了，就喜歡著腦袋，他也不嫌冷。

初挽靜默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了好一會。

過了不知道多久，太爺爺終于抬起腦袋，看著，之后便笑起來：“挽挽回來了啊。”

初挽眼睛瞬間發。

不過努力住，走上前，試探著握住了太爺爺那干枯的手，道：“太爺爺，是,我回來了。”

太爺爺便笑道：“這是怎麼了，眼睛都紅了，是誰欺負我們挽挽了？”

初挽本來沒覺得什麼，的人生是那麼順暢，從來沒過什麼委屈，的一切都很功。

但是現在，聽到太爺爺這一句話，竟然委屈起來。

像是在外面游了很久的孩子，回到家，大人隨口那麼一句話，頓時覺得委屈極了，委屈大發了，恨不得痛快哭一場。

眼睛發，卻扁著不說話。

太爺爺便安地了的頭發：“怎麼，是巖京給你氣了，還是和陳蕾鬧別扭了？”

陳蕾是三舅舅家的兒，是表姐，那是土生土長永陵村的人。

初挽抿了抿，下來自己的緒。

其實有許多事想和太爺爺聊，但是此時此刻，也知道，急不得。

如果太爺爺想說，他就不會一直閉口不言，只在臨終前的最后一刻，才呢喃著那個名字。

也是在后來十幾年的歲月里，初挽終于明白，太爺爺在臨終前的是姑的小名——薈薈。

那是太爺爺最疼的小兒。

于是初挽到底是笑著道：“太爺爺，我給你說一個要的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太爺爺：“什麼要的事？”

初挽：“蘇巖京對我不好，我不想和他對象了！”

太爺爺一下子笑了，搖頭嘆道：“這麼大了，怎麼還小孩子脾氣，今天和誰好，明天就不好了，那后天是不是又好了？”

初挽認真地道：“太爺爺，我是說真的。”

太爺爺：“那你得說出個道道來，要不這算什麼，你當過家家嗎？”

初挽想了想，好像也對，突然和蘇巖京分手，蘇巖京估計也莫名，說不定還分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