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冰瑩不敢相信,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還是十一點整,的臉頓時像火燒,紅得發艷,扭過頭看向顧長逸,無聲地等控訴。

“我讓你猜了。”顧長逸走過來，出手擋住的臉,“走，我給你擋住，吃飯也幫你擋著，不讓人看你。”

穆冰瑩偏頭躲過,狠狠瞪他一眼，低垂著頭往前走，“不好意思,爸，我們起晚了。”

“沒事。”顧昌巍看了看大兒子,“你是不是又憋什麼壞主意整人了？”

“是也不能跟您講啊。”

顧長逸幫媳婦拉開椅子,示意坐下，“先吃飯，等下爸趕著走。”

他什麼時候趕著走了？

顧昌巍很想問,但看到臉通紅的兒媳婦,沒把話問出來，順帶改了口，“是，我趕著走，你們趕坐下吃飯。”

穆冰瑩一聽這話,不再扭了，坐在凳子上，想要幫忙盛飯，卻發現小胡已經幫忙盛好并坐在對面了，這才拿起筷子。

飯菜都是食堂打的，兩條海魚，穆冰瑩不認識是什麼種類，一份紅燒，一份鹽水蝦，一份鮮菇炒小青菜，一份炒白菜，還有一份冬瓜湯，四個人吃的，葷素都有，足夠盛了。

“冰瑩，你以后都不用刻意早起。”

等氣氛緩和了，顧昌巍的黑臉上出笑容，“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把要好，我讓書去給你問醫生了，暫時還沒找到非常合適的醫生，但他們都說了一個共同點，就是要把養好。”

穆冰瑩很意外，“謝謝爸，讓您費心了。”

“不費心。”顧昌巍從軍裝口袋里拿出糧本和一沓票子，“這是我的份額，大院里就有供銷社，買點日常吃喝還是很方便，食堂每天湯都是固定的，一般都是素湯，你去多買點和，自己燉湯補補，想吃什麼，有現的廚房，可以自己做。”

穆冰瑩連忙放下筷子拒絕，“不用了，長逸已經把票給我了。”

“我爸幾年都難得對人好聲好氣說這麼多的話，咱們就收下吧。”顧長逸將票和糧本拿了過來，“我們這段時間門在家里住，總是要自己燒飯的，你手藝那麼好，我還沒吃夠，拿了爸的票，也能多做幾道菜讓他嘗嘗。”

穆冰瑩看他都收起來了，沒有選擇有人在的時候和他爭執，決定像他說的那樣，多燒幾道菜，“謝謝爸。”

顧昌巍：“吃飯吧。”

一家人拿起筷子吃了一會，大門口突然傳來靜。

“老顧在家沒？”

說話的是一道明顯有些年紀的聲，話音落下，人就到了屋里，材微微，皮白皙，剪了齊肩短發，發尾弧度往外翹，看上去和大院里的很多婦都不太一樣。

大概就是馨里的，們那種文工團姑娘和鄉下土氣姑娘的區別，人屬于前者。

顧昌巍沒停下吃飯，“你怎麼來了？”

“哎呀，你怎麼又吃食堂那麼的，不是囑咐你要吃嗎？”人走過來直接掃視餐桌上的菜，掃視完了，指著勤務員說：“小胡，不是讓你打這些大葷，你怎麼回事？”

“小顧團長他們在家，司令特地讓我打的。”

人直接上手換盤子，將端到顧長面前，“那也應該是這樣擺，怎麼能把擺在司令面前，都擺他面前了，他還能忍住不吃嗎？”

“砰——”

剛被人過的盤子，又被顧長逸冷著臉推走，撞得冬瓜湯都灑到了桌子上。

人面尷尬，“瞧我，這一著急，忘了長逸最不喜歡別人他的碗了，不好意思啊，是你爸最近各項指標不太好，我這一見到就有些著急了。”

穆冰瑩猜測這人的職業應該是醫生，并且還有可能是單。

“小姑娘，你趕去廚房拿個抹布來把這桌子一下，等下不要流到上去了。”

人從進門就沒正眼看過穆冰瑩，一張口就是吩咐，即便是吩咐也仍然沒看著說，說話的姿態非常隨意。

穆冰瑩看顧長逸臉，就知道他要說得罪人的話了，趕在他開口之前道：“阿姨看著對這里很，還是你去拿吧，我剛住進來第一天，不知道抹布在哪里。”

人面一頓，進門到現在終于正眼看向穆冰瑩，這一看，發現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是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眼神很冷，何琴突然有一種覺，這個兒媳婦還真是像顧家人。

但是再像，也不是喜歡的，“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都懶得很，我們家丫頭也是，一回到家里就什麼都不肯做，醫院里的那些個小姑娘全是這樣，能一點懶是一點。”

穆冰瑩淡淡道：“懶不懶，主要看對什麼人。”

何琴又一噎，心里不甘，但還是不敢和穆冰瑩。

昨天結婚的事都知道了，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來的，轉走到廚房拿了抹布出來，將桌子上的湯干凈，放在一邊，打開自己帶來的保溫飯桶，

“老顧，這是我燉的瘦湯，一早上就起來熬了幾個小時，都過了油了，正適合你吃。”

顧昌巍：“你到底有什麼事？”

何琴想拿個碗盛湯，顧昌巍突然重重放下筷子，立馬停住手，拖了勤務員旁邊的椅子坐下，“沈梅不是我們醫院的護士長麼，我和同事這麼多年了，關系一直很好，昨天把孩子帶回去打了一頓，狠狠教育了，老也去了知青辦報名，說要把馨那孩子送鄉下去，誰知道那孩子子太倔，半夜就想吞藥，幸好藥瓶子掉地上發出靜了，你說說，這多驚險。”

“吞藥？”顧昌巍臉頓時黑了，“國家幾千萬人上山下鄉，那麼多人都是主熱報名去的，跟人有什麼不一樣？去個鄉下就要尋死覓活了，軍區大院居然有這樣的人！”

“是呀，我也是這麼說，老和沈梅都快氣死了，沒敢往外說，這不是找上我了，想讓我來勸勸你，馨那孩子就是有口無心，是在外面聽到那些下鄉不好的事嚇到了，不是真的看不起鄉下人，也沒有什麼小資思想，頂多就是喜歡打扮，漂亮，畢竟在文工團工作，那比得不就是漂亮嗎，其實很正常。”

何琴將盛著湯的保溫桶推到顧昌巍面前，“以前不都沒什麼事？就是你這剛進門的兒媳婦一來，才出了這樣的事，都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孩子，那思想還能長偏了？下鄉就算了吧，讓每天晚上去軍區跟著上兩天主席思想班，就可以了。”

“何醫生覺得沒事，就是你思想也出了問題。”顧長逸放下筷子，“下午我會去建議督查去醫院，查一查還有多人覺得馨的行為沒問題。”

“死都不愿意去鄉下。”穆冰瑩看著對面的人，“我也覺得可能不是馨的問題，是覺得沒問題的人，在教育上出了問題。”

“小姑娘，新到哪里，還沒有悉環境，搞清楚況，就該多聽多看，不要抓到一點問題，就上綱上線。”顧長逸說話，何琴沒什麼反應，穆冰瑩一說話，立馬就會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不明顯，但又能讓人覺到。

“我知道，很多很普通的人，對于優秀的人，就喜歡抓人上的缺點，一抓到了就像得到了令箭一樣，拿著令箭就想把人踩到腳底，這樣能在心里找到平衡，但是這事真沒必要，出了人命，誰都不能負責。”

穆冰瑩打量著對方，“我也知道，有種人就喜歡跟癩哈蟆一樣，明明長得正常，卻非要學哈蟆，把眼睛安在頭頂上，不會平視人，這麼看人久了，通常就會覺得自己特別了不起，可以隨便指點別人，永遠覺得自己懂得最多，其實心里最沒數，看不清自己短肚子大，一臉癩疙瘩。”

何琴臉徹底僵了，心里頭怒火蹭蹭漲，眼神不自覺看著自己的和肚子。

的確實短，肚子上也有些，臉上還有幾個年輕時發的痘坑，但即便這樣，在軍區大院也是能在一群婦中間門出類拔萃的。

從小到大，還從來沒聽人說過丑，這第一次聽到就把直接比了癩哈蟆！

癩哈蟆！別說任何人都不了被人這麼比，就算是換了男人都不了！

但又不能問，剛才是直接指著穆冰瑩說，但是穆冰瑩卻沒有指著說，雖然眼神確實是盯著打量的，但是一開始就說了是有種人，沒有特指，要是發怒了，豈不是對號座。

但是不發，比發還要難，何琴覺肚皮都要氣炸了，想到這，又想到癩哈蟆鼓著肚皮的樣子，里差點氣出！

“哈哈哈哈哈哈——”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大笑聲，餐廳的人都隨著笑聲去，看到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穿著藍布裳的人正捧腹大笑，“癩哈蟆！哈哈哈哈哈，太準確了！何琴你這個癩哈蟆！”

“高翠蘭！”

何琴臉真的變綠了，綠里著鐵青，“你給我閉！”

“你讓我閉我就閉？長我上，我閉不閉你管得著麼你！哈哈哈哈——”高翠蘭突然又抱著肚子笑，指著何琴，“你瞪著眼睛，臉都綠了，看起來更像癩哈蟆了！啊哈哈哈哈！！！我要告訴全大院的人！！”

“你敢！”何琴就是知道高翠蘭最長舌，整天和一幫農村婦聚在一起說人閑話，什麼事被知道了，不出半天，就能傳遍整個軍區大院，才會一看到臉就變綠了，“你要是胡說，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收拾誰啊你，我生病去醫院，你是敢不給我用藥還是敢不給打針？”高翠蘭走過來，撇著看何琴上的連，“總司令和軍區的干部看你是烈屬，陳副師長早早犧牲了，才會對你一直很照顧，不然就你那半吊子醫，早被趕回老家了，哪配待在軍區大院，瞧你天天發春的樣，五十歲的人了還穿著連，你也不怕浪到海里去。”

“你閉！”何琴不生氣還能說的，一生氣就只會說你閉，當然，這也是因為經常被這個老對手惹的，深吸兩口氣平復了之后，道：“會打扮總比你不會打扮的好，明明比我小六七歲，看起來卻比我老上十六七歲還不止，就算站到老面前，都比他還要老，你也配有心思！”

高翠蘭收到顧昌巍的眼神，忽然變得不自在，但一看何琴，勁又來了，“老也比你這個癩哈蟆強，再會打扮也是個癩哈蟆，了服就現原形，癩哈蟆還想吃天鵝，呸！你就是鏡子照了，該多撒泡尿多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

一提癩哈蟆，何琴就覺到頭暈目眩，氣上涌，語言組織能力都跟著下降，恨恨剜了一眼高翠蘭，又恨恨剜了一眼穆冰瑩，剛想張口，看到顧長逸的眼神，立馬掉頭，出可憐的神看向主位的人。

顧昌巍正看著前面的高翠蘭，沒看何琴，“你又是來干什麼的？”

“我想著你昨天家里不是擺宴席了麼，過來想幫忙拾掇拾掇屋子。”高翠蘭面對顧昌巍就沒了之前的跋扈，轉著圈看著屋子，尷尬笑了笑，“還干凈的，用不找我拾掇。”

“不是告訴過你，不用來我們家里拾掇，你怎麼總來？”顧昌巍不耐煩道：“以后不用你來，也不要再跑去威脅小胡，以后家里有冰瑩了，你別隨便上門來打擾。”

看到高翠蘭吃癟，何琴頓時舒服了些，以為是自己的眼神起了效果，手剛向保溫桶，又聽顧昌巍的口氣除了不耐煩，還多了不客氣。

“還有你，早跟你說了有事去辦公室找書，有書在場的況下，再有事說事，不要隨便往我家里跑，別人會說閑話。”

何琴推了推保溫桶，“我不怕被人說閑話。”

“我怕，我不想跟你傳閑話！”顧昌巍虎著臉，“還有，你不止跑我們家里來，還對我家里人張就教育，我看冰瑩說得就沒錯，你的思想也出了問題，你今天五十好幾了吧？是到該退的年齡了，我會跟你們醫院院長打個招呼，早點給你辦退。”

何琴頓時覺嚨腥甜，氣幾次上涌下去，這一聽要給辦退，頓時氣急攻心，真的吐了，連唾沫一起咽了下去，連忙道：“你別聽高翠蘭胡說，我今天周歲才四十九，哪里五十了，更沒有五十好幾，離退休的年齡還早著了。”

顧昌巍看了一眼，“是嗎？我看你樣子也差不多了。”

何琴差點氣了仰倒，這句話比讓退休殺傷力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