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整走和風格， 屋門框直線條過，穆冰瑩改了拱形門。

謝工頭之前跟人做過窯，知道拱形門怎麼做。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好看的房子，要把門做拱形的干什麼， 但是他沒有問， 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無條件配合穆冰瑩，才能多在這干幾天， 否則就沒活干了。

穆冰瑩看到書上的兩層樓房里， 一樓客廳一般會弄一座壁爐打造背景墻，壁爐上放畫擺書， 地上鋪地毯， 看起來很高檔洋氣。

壁爐，爐子就是用來取暖的。

這是海邊，最冷的冬天溫度也沒有多低，再說裝得過于西方洋氣， 不是好事。

穆冰瑩打算就地取材，去海邊撿兩筐石頭貝殼，那些石頭都看過了，黃的白的青的灰的黑的什麼都有，大大小小， 形狀各異，加上貝殼一起鋪在墻上， 打造一面背景墻， 不但能讓客廳變得熠熠生輝，還能讓客廳有了主次， 顯得大氣。

石頭不僅要用來鋪背景墻， 外面的花園地上也要用來鋪地面。

花園地面要是不弄， 是泥土會顯得雜，下雨也是泥漿滿，石頭鋪上了，比水泥地坪更觀好看不說，排水還更高，與玫瑰也更協調搭配，還不用花很多錢，費點力氣去撿就行了。

謝工頭懂一點整設計，會泥瓦匠，但是不會排水電線路。

吳強志這事一出，工人們全被牽連走了，島上暫時沒了水電工。

“先弄輔助拆料，等材料弄好，水電工一進島就可以開始裝。”至于水電工什麼時候來，穆冰瑩也不知道。

吳強志事剛出，現住的屋子又都已經蓋得差不多了，只是屋子里還有幾家沒刷墻，新工程隊不一定會這麼快來。

水電工自然是要和新的工程隊一起進島，而新進島的人又都得過了政審才能進來。

這個時間要多久，真是說不準。

“瑩瑩，要是打電話讓公社里的建筑隊一起來怎麼樣？”穆德厚接著又道：“我就是問問，你覺得不合適就不打電話。”

穆冰瑩拿著糖罐往幾個搪瓷缸里放糖，趁著倒水，皺眉思考。

“爸，要從我們公社來了建筑隊，我這里肯定更方便，也能順便讓公社里的建筑隊掙點過年錢，但是公社里的人您也不是個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吧，萬一有點什麼事，不是讓長逸不好辦了。”

穆冰瑩了解父親的思想，外出有掙錢機會了，就會想著村里族人，想著老家知知底的人，但比起這些族人，當然更在乎會不會影響顧長逸。

“而且吳強志這個事，是我先提出來不對勁，長逸才帶著人把他抓住了現形，要是轉眼就讓我娘家那邊人過來……”

“你說得對。”不等兒說完，穆德厚就點頭，“這案子才剛開始，轉眼就找了我們那邊的人過來，說不定長逸也要被調查，那事就麻煩了，是我想了。”

比起老家那些人，自然是婿更重要，穆德厚心里立馬就打消了念頭。

穆冰瑩笑了笑，沒繼續說，將糖水端給幾個工人。

工人們接過去后，連忙對穆冰瑩道謝，這年頭，到哪里能喝上一杯白糖水，都是貴客呢。

“小穆，其實我們村里就有水電工。”謝工頭喝完糖水，嘗試說道：“我們住海邊，除了捕魚，就是跟公社里的人到縣城工地上干活，木匠泥瓦匠水電工都是齊全的，這邊蓋房子的時候，他們就來干過散活，都是被軍區調查過，肯定沒問題，不然我從村里一個水電工過來？”

穆冰瑩看著謝工頭，“好當然是好，但是能不能直接上來，我說了不算，得領導們點頭，這樣，等下我去和團長他們說，等他們確定可以，就先從你們村里調兩個人過來。”

“理解理解，這是軍事基地，每次進島都要嚴查。”謝工頭看起來很高興，攬住穆德厚的肩膀，“你放心，我天天跟你爸在一起喝酒吃飯，給你干活 ，過來的人絕對不會懶，一切都聽你的，現在有點散活不容易，我們今天能在這做，是多虧了你爸，這份我記在心里呢。”

穆德厚笑著點頭，“老謝他們幾個都是勤快厚道人。”

穆德厚沒聽出來謝工頭的言下之意，穆冰瑩聽得很明白。

這是在自薦，如果謝工頭接了吳強志的班，不但的房子會順順利利，想怎麼裝就怎麼裝，以后有了活還會想著爸和他們村里人，最重要的是他們曾經都被軍區審查過，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推薦一下的事。

建筑隊要是干過軍區的活，在外面很吃香，這也是剛才穆冰瑩為什麼要猶豫，沒有第一時就拒絕爸的原因。

要是謝工頭真的能接班，自然很好，但是就像剛跟謝工頭說的，說了不算。

這種事關軍區的事，不可能有一越權的想法，一旦有了就很危險。

因此穆冰瑩什麼話都沒接，只笑了笑，走到院子里，去看種植玫瑰的分區。

“一天天不打你十八遍，你皮得很！我讓你跑！給我站住！”

外面突然傳來柳翠霞的罵聲，一個人影突然沖到院子里。

穆冰瑩定睛一看是柳翠霞的大兒子，大宇。

柳翠霞是十九師師政委何開亮的媳婦，大宇就是第一天上島不好意思接一整塊桃的男孩。

“小嬸，你在啊。”大宇看到穆冰瑩猛地剎住腳，面不好意思，回頭看到他媽拿著樹枝追過來了，又往屋里跑。

“柳姐，你這是做什麼？”穆冰瑩拍著手起，其實心里已經清楚了，幾個第一次見到海的孩子，除了吃飯睡覺，不就往海邊跑。

柳翠霞看著溫和講理的一個婦，被大宇氣得都變了辣媽。

“你給我出來！”

柳翠霞看到大兒子跑到二樓了，將手里的樹枝往上丟，樹枝砸到墻又掉了下來，外面“噔噔”跑進來兩個小的，后面還跟著幾個小孩子，一大半著腳，數幾個穿著噠噠的布鞋。

最后又跟著進來一個婦，手上提拎著一個著屁的男孩，小男孩跟小猴子抱樹似的抱著他媽。

“島上什麼時候能有學校！這些孩子真是太煩了！”

這是十九師三團副團長馬崢愷的媳婦朱艷，上掛著的是他們家小兒子小年，還有個大兒子大年。

“可不是，眼睛稍微眨一下，就竄到海邊去了。”柳翠霞怒容未消，坐到穆冰瑩遞過去的凳子上，“我剛才去的時候，你們家大年正和我們家大宇在海邊打架，兩個摁在水里，摁得久了不被海水沖走，也得被海水淹死。”

“上午打，下午打，晚上還得打，還有這些小的，在那邊又又跳在助陣，煽風點火一個都不了。”朱艷氣得抓過他們家小年，往屁上“啪啪”打了好幾掌。

小年頓時張著嚎起來。

二樓臺，大宇著頭看，見到穆冰瑩抬頭，又立馬了回去。

穆冰瑩正好忙一下午了，正覺得腦細胞快死了一半，需要放松放松，看院子里這麼熱鬧，也沒覺得煩，從手上拿了一塊巧克力糖，放到正在哭的小年面前晃了晃。

小年嚎著嗓子，豆大點的眼珠子跟著穆冰瑩的手轉。

穆冰瑩轉到哪邊，他的眼睛就跟到哪邊，喜的樣子頓時逗笑了所有人。

穆德厚正好出來拿東西，出來看到這一幕，笑道：“這孩子，好玩。”

穆冰瑩將糖放到小年手里，“別哭了，吃吧。”

“那糖都老貴了，別總給他們吃。”朱艷搬著凳子坐下，長松了口氣，抬頭看了看房子，“這得弄多久啊？”

“還不知道，才剛開始弄。”

穆冰瑩看著突然都朝著眼過來的孩子們，心里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回頭對臺上的男孩喊道：“大宇，下來，我找你有事。”

大宇又了半個頭，看到下面大人都坐下了，頓時放了心，轉跑下樓。

“找他能有什麼事？”柳翠霞看到大兒子下來，又要找東西去打，被穆冰瑩攔了下來，“柳姐，我真有事，正經事。”

“小嬸。”大宇跑了過來，站到穆冰瑩后，離他媽兩三米遠，還防備看著他媽。

大門口樹下，有個和大宇差不多大的孩子正貓在那里，時不時探個頭觀察。

“大年，你也過來。”穆冰瑩招了招手，“對了，去把周副營長家的馨馨和香香找過來。”

大年從樹下出一條黑黢黢的胳膊，指著里面，“們就在那邊跳皮筋，馨馨，小嬸喊你們！”

“還真有事啊？”柳翠霞好奇看著穆冰瑩，剛才還以為穆冰瑩是在給大兒子解圍，現在看這架勢才知道不是。

等沒建的院子里站滿了小孩子，最大的有十二三歲了，最小的兩三歲，一個個眼看著小年吃巧克力糖，再眼看著穆冰瑩。

穆冰瑩坐在小板凳上，“你們都喜歡去海邊玩，是不是？”

“是！”幾乎所有孩子都舉手了，剩下一兩個小孩，剛做了新服新鞋子，干凈不去海邊，沒有舉手。

“大海里可不能往深了去，去了就不一定回得來了。”穆冰瑩笑著警告后，又問：“你們想不想吃巧克力糖，水果糖，純牛糖，玉米糖，話梅糖，小豆冰，綠豆冰，油冰，米花糖果丹皮，蛋卷蛋糕，橘子汽水，還有好多好多零食？”

孩子們吞了吞口水，頭都快點掉下來了，興喊著：“想！”

“想吃冰！”

“想吃牛糖！”

“想吃芝麻卷！”

“想吃牛餅干！”

“好，只要你們勤快，都能讓你們吃上。”穆冰瑩起將筐里的碎磚頭倒掉，提了兩個筐放在孩子們面前，“你們可以分兩個小組，去海邊幫我撿石頭和貝殼，大石頭不要，就要小石頭，越漂亮的越好，撿著了一筐，我給你們一塊錢，隨便你們買什麼吃，怎麼樣？”

所有孩子驚呼出聲：“一塊錢？”

他們最多見過擁有過兩錢，平時都是一分，兩分，五分錢去買東西吃。

一塊錢是一筆巨款了！

大年沖過來抓住一個筐，“每一筐都是一塊錢嗎？”

“對，但我肯定要不了那麼多，所以你們得努力，盡快給我找過來。”穆冰瑩笑著道：“先說了，不能濫竽充數，你們撿好了拿過來，我是要一個個檢查的，我只要大小均勻，漂漂亮亮的貝殼和石頭，不漂亮的我會全挑出來，不算數。”

“讓他們去撿就行了，不要給錢。”

柳翠霞說完，朱艷連忙道：“是，能找個事給他們干，讓他們老實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還給什麼錢。”

“那不行，不能免費干力活。”穆冰瑩這句話一出，孩子們臉上剛沒了的笑容又回來了，“對了，不能去海里撿，你們要選出小組長，副組長，還有分隊隊長，分組也要平均，大的要帶著小的，互相幫忙，不能把小的給撇下來了，小的也不能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注意安全，每個小隊長要先保證好隊員的安全，再往回走。”

院子里響起一陣陣歡呼聲，夾雜著音與小音，好聽又可。

“我們現在就去。”大年和大宇是目前島上最大的孩子，兩人下意識分組，一人拿了一個筐。

“對了，不能天黑了還在海邊不回家。”穆冰瑩補充道：“時間嘛，就定在早八晚五，中午吃飯，從十一點休息到一點，記住，休息期間不能跑到海邊去，否則撿了也不算數。”

“知道了，小嬸。”

“小嬸，知道啦。”

“我現在就去撿一筐，晚上就能喝上汽水。”

“分組啊，都帶上誰。”

“我要馨馨和香香。”

“那我要小年和小宇。”

“我要跟著我大哥！”

一院子孩子跟著兩個大的跑出去了，一張張小臉上充滿了興與積極。

“你可算幫了大忙了。”柳翠霞熱得拿起扇扇風了， “上島這兩天把我累夠嗆。”

“這得找個人過去看著吧？”穆德厚不放心往外看，“萬一小的掉海里怎麼辦。”

“不能，兩個大的只要不打仗，仔細著呢。”朱艷很放心，“我們家大年會游泳，這麼多人看著沒事，怕的就是小的跑去了，沒人看到。”

“我還是不放心，正好這邊沒水電工，暫時用不上我，我跟去看著。”穆德厚怕萬一有個孩子出事，兒就麻煩了。

“也行，爸您去當監工，省得我請人了。”

穆冰瑩原來想著去海邊撿石頭也是個力氣活，得撿上好多天，估計才能把背景墻和花園填滿。

現在有了這群孩子幫忙，時間至得減一大半。

只要在孩子們撿好之后，檢查石頭合不合格就可以了。

輕松了，孩子媽們也輕松了，孩子們自己也高興地不得了，還能隨便去買很多平時不能盡吃的小零食。

三全其！

忙了一天，房子初步設計基本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要等水電工進場，還要去市里和附近的縣城買材料。

穆冰瑩在走之前，等到了孩子們抬回來兩筐石頭。

第一次撿，不合格的有很多，趁機挑出來，告訴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要多撿哪些，然后拿出兩塊錢，分到了兩個組長，大宇和大年手里。

這次不是院子里響起歡呼聲了，是整個島上充滿了孩子們興至極的歡呼聲，一路響到了服務社。

這是他們第一次掙錢，第一次敞開懷來買零食吃。

穆冰瑩也是帶著笑，和兩個彝族姑娘回到了宿舍樓。

顧長逸他們帶人去深山里訓練去了，估計要到七八點才回來吃飯。

穆冰瑩沒有等，先和三個家屬吃了飯，上樓洗澡，順便把自己換下來的服洗了，晾到樓頂天臺。

回房間撒水拖地，整理干凈了，聽到樓下傳來哨聲與嚴肅的訓斥聲。

“小穆，快來，淘汰了好幾個人。”

穆冰瑩把手里的筆記本合上，快步走到曹丑牛家。

對面窗戶才能看得到樓下，住的這一排看不到。

又是四個人在窗戶前，靜靜看著樓下的人。

“他們都在哭哎。”張婉指著中間幾排的人，“今晚都干什麼了，怎麼全都整哭了。”

穆冰瑩第一眼看到的是段嘉祥。

傅景蕭知道了，是藏著大本事的人。

穆炎有天賦，穆暉格就算是一種天賦，兩人都沒什麼退路，他們也明白堅持住才能拼出一個不一樣的前程。

一直擔心最先堅持不住的人，其實是段嘉祥。

畢竟段家家世擺在那，段嘉祥退路多得很，主要是他雖然長在軍區大院，但是沒當過兵，一直待在鄉下，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天賦和本事，唯一就是，文化水平應該不錯，畢竟要去上大學的人。

但是特戰營目前看來力至關重要，前期力堅持不下來，文化水平再好也沒機會發揮。

哭得最狠的人就是段嘉祥，他還站在隊伍里，沒有出列，這讓穆冰瑩松了口氣。

淘汰鈴連著被拉響十六次，意味著才三天，淘汰了十六人。

響到最后，站在窗前的四人心都跟著沉重了。

這些都是英啊，好不容易來這，了三天罪了，到底沒堅持下來。

顧長逸站在底下講話，隔著這麼遠，穆冰瑩看不太清楚他的表，但從他鏗鏘有力的話語中，聽出了他也難失。

大約半個小時后，戰士們吃完了飯都回了宿舍，顧長逸也回來了。

“都洗好澡了？怎麼不等我一起洗。”

穆冰瑩還以為他會沉著臉回來，沒想到一進門就沒個正經，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剛才看你還嚴肅。”

顧長逸了外套丟在盆里，掏出上的□□哨子等一兜子東西，軍綠T恤衫繃在上，顯得格外結實發達，“你們四個跟貓頭鷹似的，老站在窗口看我們干什麼。”

“你才貓頭鷹，你看到我們了？”穆冰瑩下床，把他的外套放到另外一個盆里。

“你們站那麼明顯還看不到，還怎麼把敵方深藏的狙擊手干掉。”顧長逸走到穆冰瑩邊，湊過去親了一口的臉頰，“回來就能看到白香噴噴的媳婦，真好。”

“你跟形容小豬崽一樣。”穆冰瑩聞出他上的酒氣，很淺，應該是喝了一杯，轉去給他倒了杯茶。

“小豬崽怎麼能是香噴噴的，明明是臭烘烘。”顧長逸扯掉鞋帶，換上拖鞋，“我得去洗個澡再來抱你，上都是汗。”

“誰讓你抱了。”穆冰瑩看他剛才過鞋子了，沒有把茶杯遞到他手里，端到他邊喂他喝。

顧長逸就著媳婦的手喝了兩口茶，“對了，報紙來了，我給你放書桌上了，你看到沒有？”

“報紙？”穆冰瑩轉眼一看，果然看到書下面的報紙，剛才轉了幾圈，都沒見著，“你不說，我都沒發現。”

“估計外面又轟了。”顧長逸笑著站起，拿好換洗服，端上放著巾牙刷香皂洗頭膏的盆，“我先去洗澡，很快，等我回來，趕在熄燈之前讀給你聽。”

“我也去，你洗澡，我正好把你換下來的服洗了。”

穆冰瑩拿上洗，端著他的軍裝，想要一起走出去，盆卻被他接了過去，“你都洗完了，等下水又要濺一，我自己洗了就行了。”

“你洗了不是還得耽誤時間。”這會反正也沒事，穆冰瑩還要走出去，“我去洗吧。”

顧長逸擋在門口攔住，“你去，那怎麼，我是了再走進去，還是你進男浴室來拿服？現在可都是洗澡的時候。”

穆冰瑩臉一紅，“沒正經。”

是忙暈了，想著在熄燈之前省時間，沒想到這事。

當顧長逸洗完澡后，與三個婦排著隊洗服，其他戰士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倒是張婉很想把服一丟不洗了，還是個孕婦呢，老曹都不知道手。

九點左右，兩人躺上了床。

顧長逸將枕頭豎起來靠著，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攬著媳婦。

在讀報之前，聽到外面老曹和張婉吵的聲音，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顧長逸湊到穆冰瑩耳邊問：“早上幾個人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