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綠， 是人民群眾最喜歡的。

在場的村民們眼睛全都亮了，注意力全被王雨娟吸引過去，七八舌問著有多貴。

“這適合小穆，以后別把錢票浪費在我上， 我天天下地干活， 有舊服穿就夠了。”穆江波不但沒有手去布，還往后退了幾步， 他上都是灰， 手也還沒有洗，怕弄臟了這麼好看值錢的新布。

“你退什麼啊！”王雨娟拿著布上前， 是要往穆江波肩膀上放， “這是瑩瑩特地給你買的，你老推什麼。”

穆江波臉降下來，推了一把王雨娟，許是太急， 沒注意力道，王雨娟踉蹌好幾步，撞到盆架上，盆架里的水“咣咣”作響，嘈雜的人群瞬間靜下來。

“你推我！”王雨娟氣罵：“你手推我！”

董桂紅跟著朝兒子罵道：“江波， 你干什麼！”

“把布往我上放，不就弄臟了。”穆江波心里知道媳婦在想什麼， 就是想故意弄臟了， 小妹就不會收回去了，但他一向不知道怎麼表達， 也知道媳婦這種心思不能明正大擺出來， 擺出來就是弄得大家都尷尬， “是你自己沒站穩，我本沒用力，把布放下。”

“哥，你干嘛這樣。”穆冰瑩遞給嫂子兩捆線，王雨娟眼淚剛要出來，看到線又了回去，也不再靠著墻擺出一副震驚要摔倒的樣子了，接過線仔細翻看著。

穆江波轉過頭，不再看媳婦，“這布那麼難買，又貴，還要那麼多布票，給長逸穿。”

“你就別總想那麼多了。”穆冰瑩從嫂子手里接過布，摁在他上，“我買東西是想你們高興，不是想聽你們心疼花錢多，一直說不，不要，給別人，時間本來就不多，我就想開開心心的，別節外生枝。”

“冰瑩說得對。”村支書笑著道：“孩子買東西，就是想看到家里人高興的樣子，不是想聽到心疼抱怨的樣子，冰瑩又是最周全不過的人，既然能買，說明你們拿了不會有任何問題。”

“是啊，孩子都買了，不就是想讓你們吃好穿好。”

“一片好心意，真要鬧出矛盾來，不是花了錢還找氣。”

“是，拿著，江波，你下午跟娟子一起去大隊裁那做服。”董桂紅拿起兒遞過來的布，“我們一起去，瑩瑩給我們買的布，我們都做服穿。”

村支書笑著點頭：“這樣就對了。”

王雨娟拿到線心又好了，不計較丈夫剛才推他的事，催促道：“快點拿好。”

穆江波手沒沾到布，用胳膊著小妹摁過來的綠布，聽了大家的勸，還沒收下，往顧長逸看去。

顧長逸走上前幫大舅哥把布放到凳子上，“大哥，我天天穿軍裝，用不著，要是用得著，瑩瑩早給我買十件八件不止了。”

穆江波角扯了扯，出笑容，“瑩瑩，以后別花這錢了。”

“瑩瑩都嫌你煩了，你還說這些有的沒的。”王雨娟堵住丈夫的，重新拿起暗綠的布，“瑩瑩，我看這麼多，好像不止一件外套的量？”

“多的給我哥和壯壯做子，做服也行。”穆冰瑩東西都拿出來了，將要帶走的布和線收好，接過媽遞過來的糖水，“小叔，你是不是有事？”

“我看村里日子都過得好了，高興。”穆德保往前走了兩步，“剛才路上跟你爸說了，就是公社工程隊最近被人介紹了不活，我特地安排了好些個村里的男社員出去，正好這期間村里沒什麼活，能掙不錢回來，今年村里大部分人都能吃上好幾頓，特意說一聲。”

特意說一聲，而不是說特意來謝謝。

穆冰瑩還沒說，小叔就看到了里面的關竅，張口就避免掉會給和顧長逸招來非議的話。

村里要說有沒有真聰明人，穆冰瑩從前沒覺得有，后來才發現自己認知淺薄，小叔就是最聰明的人。

以前小時候去公社倉庫找書，總是覺得自己最謹慎才沒被人發現，現在回想，小叔真不一定沒有發現過。

就算他現在照樣沒提起，也不能認為他就沒發現，他不“趨炎附勢”，更能說明他一直就是藏在最深，比清醒更多的人。

所以穆溪村的農場才能比其他地方“好”很多，才有那麼多人用關系往穆溪村調，這不全是穆溪村民風過得去，而是有真正清醒的干部，在背地里謹慎掩護。

也許，正是有這麼多這樣的國家底層干部，民風國才能在短時間調整過來。

穆冰瑩看到了小叔未來的路。

村支書總說，一直期待穆溪村走出去一個人，總想著去依靠前村有出息的人，其實村里早就走出去了一個人，這人就是一直韜養晦的小叔。

期待穆溪村越來越好，卻找不到正確的契機去盡綿薄之力。

這次回來，心里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