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穆冰瑩著肚子， “這事把脈也說不準吧。”

“怎麼不準，我聽說……”

“你聽說你聽說，都是聽說的還有什麼好說的，我還聽說這世上有神仙有妖， 你去后山找個出來給我看看？”董桂紅沒好氣道：“提前知道又怎麼樣， 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男孩孩都一樣。”

“這不是好奇麼。”王雨娟坐在床邊， 不想回被窩里， “要是能提前知道是男孩還是孩，買東西不就方便了， 省得還要準備雙份。”

婆婆講男孩孩都一樣， 王雨娟心里是相信的。

以前也相信，但還是抱著再生一兩個男孩的心思，但現在不一樣了，整個村里的環境都變了男平等。

要擱以前， 生個孩，村里肯定就有閑話說生了個沒用的丫頭片子，肚子不爭氣，生個賠錢貨還坐四十八天月子之類的話，結果現在一丁點這樣的聲音都沒有， 這是實打實的變化。

婦們不說，男人們不敢說， 因為經過徐老師解釋， 大家都知道了，生男生跟人的肚子沒關系， 主要是看男人， 真要怪也得怪男人， 不能罵人。

當然，現在也沒人敢挑起這樣的話題，雖然知道，村里有些男人骨子里還是重男輕，但是村里氛圍變了，誰提誰就是欠罵，就得被全村人指責，嚴重的還會被村支書和族老們趕出去。

因此，就算更喜歡兒子也得藏在心里捂爛了，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刻薄兒吃穿，不讓兒上學，得把兒捧在手心里疼。

所以才說，這閨是聞著福氣投胎的。

“別理你嫂子，什麼都不要去想，來了就都是該來的。”董桂紅不擔心兒，也知道對生男生很無所謂。

穆冰瑩懷著孕沒往樓上去，就在自家院子里轉了轉，沒去新房間休息，還是選擇在原來的房間休息。

“下午我們再去一趟山上吧。”

穆冰瑩躺在床上，看著給自己削蘋果的顧長逸，“咱家的果樹還得兩三年才能結果子，今年的葡萄也不能吃，去山上多摘點水果帶回島上。”

“我去摘，你別去爬山了。”顧長逸將蘋果削塊放到碗里，再把碗端給媳婦，“怎麼到預產期了，這麼喜歡走。”

“可能不是我喜歡走，是肚子里的想出來走了。”穆冰瑩一手著肚子，一手拿起蘋果咬著，“以前要說上山，你起勁的不得了。”

聽到媳婦的調侃，顧長逸手著的臉頰，“逗我？”

穆冰瑩嚼著蘋果，上揚著角，“述說事實。”

“你逗吧，就逗我不能怎麼著你。”顧長逸著媳婦的肚子，“下午就去工坊學校走一走，別爬山了，萬一生在山上怎麼辦。”

穆冰瑩斜了他一眼，“你當生孩子這麼順利，在山上疼了就能立馬生在山上。”

“我媳婦一定順利。”

顧長逸傾側在穆冰瑩的肚子上，眼底緒復雜，暗藏著張與忐忑，“一定順順利利。”

下午穆冰瑩到底是沒去山上，睡午覺睡過頭了，顧長逸沒，家里人也沒，一覺睡到了近晚飯時間才醒過來。

“你怎麼不我。”

穆冰瑩走到井臺洗了一把臉，沒敢往里走，井臺上有青苔，怕一不小心倒。

“你睡得那麼香，不忍心你。”顧長逸手里拿著一長串紫的葡萄，正一個一個摘下來，放到水盆里洗，“都不用你上山，村里人都搶著給你送水果。”

“可不是，穆暉媽拿來一筐葡萄，他們家今年夏天分到的葡萄估計都送來了，還有這些甜瓜，蔬瓜，西瓜，石榴，柿子。”

董桂紅正忙著收拾要帶上島的東西，水果直接放到筐里搬上車，等伺候完兒月子再帶回來，“島上就缺這些東西，這次多帶點，這些都能放的，不放冰箱也壞不了。”

“媽，你們帶一兩件厚服，刮臺風的話，早晚冷的。”穆冰瑩搬了個小凳子坐下，從水里撈葡萄剝皮吃，“爸，您是不是想謝工頭他們了？”

本來只是讓媽跟過去，沒想到爸也要跟著去。

“是的，就是想那些人了。”董桂紅讓丈夫理東西，自己去廚房燒晚飯，“生產隊長徹底出去了，又剛過了秋收，正是沒什麼事可忙的時候，自打從島上回來，他就迷上了釣魚，還嫌棄咱村里的魚不能生吃，跟你嫂子一樣，天想著上島，這回就一起去吧，趁著你坐月子的機會，可以好好待上一個月。”

顧長逸突然接話：“媽，瑩瑩不做月子，你們也能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董桂紅和穆德厚臉上出現笑容。

“行，媽有空就去住。”董桂紅往鍋里添完水，走到灶前坐下，往里面添柴，“我們這次走了，正好也能讓你大嫂娘家人過來住一陣子，這些年家里窮，房子又破又，壯壯外公外婆都沒到閨家住過。”

“好，這樣大嫂一個人也能忙得過來了。”穆冰瑩洗了手，走到廚房里，看著嶄新的灶臺，“媽，了瓷磚方便吧？”

“方便，你說什麼都對。”董桂紅看到閨就高興，聽到閨講話更高興，這趟去島上，也是期待很久的，“別在這里待著，熱，去堂屋吹電風扇去。”

“沒事，剛起來不怎麼熱。”

穆冰瑩把旁邊的小椅子提到灶前，慢慢坐下，看著柴火燃燒旺盛，時不時“噼里啪啦”嘣個火星子，仿佛又回到了結婚前。

那時候還不認識顧長逸，嫂子忙著相親，媽天天跟嫂子賭著氣，有一丁點不對勁，就要找茬吵起來。

外面還有李紅姝故意一天往跟前跑三四回，跟蒼蠅似的煩人。

董桂紅也想到了去年這時候，母倆待在灶前煮咸蛋，還問著兒到底想不想嫁人，誰想今年兒肚子都快臨產了，忍不住笑著手了兒肚子，“真好，你找到長逸，媽這輩子是真放心了。”

“他是很好。”結婚以后，隨著日子越過越久，穆冰瑩越認可村里人說有福氣的話，要沒福氣，哪能認識這麼好的顧長逸。

“誰很好？”

顧長逸端著洗掉泥漿的咸蛋和咸鴨蛋，“誰啊？”

“明知故問。”穆冰瑩白了他一眼，“這會兒耳朵又失靈了？”

顧長逸掏了掏耳朵，“你不是說我耳朵時好使時不好使麼？”

“想聽我們多夸你幾遍？”穆冰瑩一臉“我看破你心思”的表，“就不說。”

“我說我說，說你好，長得好，格好，對瑩瑩好，對我們也好，哪里都好。”

董桂紅看著婿，眼里全是滿意。

顧長逸難得咧著笑，“媽眼最好。”

穆冰瑩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合著繞來繞去又夸到你上了？”

廚房里頓時響起顧長逸爽快的笑聲，董桂紅也在一旁跟著哈哈大笑。

兒婿越好，越高興。

……

回到島上第三天晚上，吃完晚飯，洗完澡，顧長逸照常給穆冰瑩按腫脹的小，穆冰瑩剛喝完一杯牛不久，覺肚子有點不舒服，以為是距離晚飯時間過長了，這會喝牛有點腸，所以起去衛生間。

等坐在馬桶上坐了許久，肚子一直不舒服，卻沒有拉肚子，穆冰瑩還輕輕著肚子，著著覺不對了，顧長逸在外面也察覺到不對勁，正好推門進來，一看到媳婦的臉，什麼都沒問，當即拿了廁紙想幫媳婦一下。

穆冰瑩只是肚子不舒服，還沒有疼到不能的時候，接過廁紙一，紙上出現紅跡，也沒張，對上顧長逸變得慘白的臉，語氣甚至很平靜道：“見紅了，要生了。”

“媽——”

顧長逸朝門外喊了一聲，抱起媳婦就往外沖，“媽！把東西都帶上，瑩瑩要生了，我，我先送去醫院！”

兩個對門沖出來兩個媽。

“哦哦哦，我這就去拿！”董桂紅張歸張，但頭腦還很清醒，行也有條不紊，與穆德厚一起沖回房間去拿準備好的抱被，小裳，瓶，尿布，搪瓷盆等等東西，再去拿上桃餅干人，拎上大包小包往下走。

翟潔玉則是完全于驚慌失措狀態，穆冰瑩還沒開始，穿著睡拖鞋就拉著穆冰瑩的手，一路著嚷著跟到樓下，也幸虧是沒摔在樓梯上。

“瑩瑩，瑩瑩，別張啊，不怕不怕啊，媽在呢，我們都在呢，你千萬不要怕啊！”

比起婆婆的驚慌，穆冰瑩就更顯得鎮定了，推了推婆婆的手，“媽，您上去換服，晚上比較冷。”

“沒事沒事，媽不冷，不冷，嗚嗚，瑩瑩，瑩瑩你別……”

“您別跟來了。”顧長逸下頜就像是繃到極致的弦，這幾個字就像是從牙里出來一樣，腳步飛快走到院子里。

這兩天知道媳婦要臨產，顧長逸都把車子開到家里，他張到都開始出現耳鳴了，拉了幾次車把，都因手心的汗開，還是穆冰瑩淡定手，把車門拉開了。

“老公，不張。”穆冰瑩用袖子了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坐到車座上，還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安道：“才剛開始疼，還沒有生呢。”

這一親，真的安住了顧長逸的緒，他用三秒鐘時間調整好緒，深呼吸一次，抬手著媳婦的臉，到媳婦真實的溫度之后，心跳恢復正常偏快，而不是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的狀態，立馬轉去駕駛座發車子。

等到三位長輩拿著待產的東西出來上了車，車子立馬開出院子。

醫院晚上有人值班，正好葉在，簡單幫穆冰瑩檢查之后，讓人去喊在宿舍休息的婦產科主任過來。

“瑩瑩，你怎麼樣了？”董桂紅在家里倒好了溫水和小米粥，看著明顯開始陣痛的兒，“要不要喝點水，吃點粥？”

穆冰瑩搖了搖頭，靠在醫院的椅背上，左手握住顧長逸的手，右手抓著椅子扶手，肚子已經開始疼了，而且是一陣比一陣疼，但從小就是一個能忍的人，這會哪怕很疼，也沒有像一般孕婦一樣出聲來，而是皺眉頭，不停深呼吸來調整。

實在疼得不了，就抿了，通過鼻吸鼻呼，將疼痛忍耐過去。

“疼就出來，或者咬著我的手。”顧長逸蹲在地上，長睫上都掛著汗珠，比他在戰場上流的汗還要多。

“蹲著麻，坐著。”穆冰瑩深呼吸一口氣，還想拉著顧長逸起來。

顧長逸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涌出眼眶，生生忍住后，握著媳婦的手，現在除了握著手，他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

終于，等了一個多小時后，穆冰瑩被推進產房。

顧長逸要跟進去，穆冰瑩瞪了他一眼，把他給瞪住了，把醫生們都給瞪笑了。

“不愧是顧團長的家屬，咱島上接連好幾個家屬生孩子，就你表現得最淡定平靜，一定很快就能出來。”

穆冰瑩果然很快，都不到半個小時，就無比順地生了下來，產科醫生護士是笑著走出來。

“在市里都沒見過生的這麼順利的產婦，太順利了。”

一群人圍上去，翟潔玉第一個說話：“都健健康康吧？”

“健康，都很健康。”婦科主任還在說著生產過程多麼順利，說著難得一見生得這麼快的孕婦，“生的雖然很順利，但還要在產房再觀察一會，等下才能推出來。”

大家聽著都很高興，放心松了一口氣，董桂紅流著眼淚，在心里拜著各路神仙，還以為兒從小不好，生孩子這關會很難闖，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生完了，覺得可能兒上的苦都在前二十年吃完了，才能這麼順利。

“對了，瑩瑩生的是男孩還是孩？”

翟潔玉一問，趴在產房門上的顧長逸背脊頓時一僵，緩慢回頭看著婦產科主任。

婦產科主任面帶笑容，看向顧長逸，“男孩，顧團長，恭喜啊，喜得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