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聞鈴》第13章 劍門學宮

心契既立,韋玄的心便放下來大半。

他先將那一枚赤紅的玉簡小心放一只黑的鐵盒中,然后才連著鐵盒,一塊兒收袖中。

總算這半月來一番辛苦沒有白費。

韋玄竟拱手躬,鄭重地向周滿一揖:“韋玄代神都王氏,謝過周滿姑娘大恩大德。”

這種戲碼周滿前世已經看過,此時又看一遍,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繁文縟節就免了吧,我只想知道,我提的其他條件呢?”

指的是功法、靈石和丹藥。

韋玄不由一愕。

旁邊的商陸長眉一揚,似沒料到周滿竟是這般態度:“韋長老親自向你道謝,你——”

韋玄一擺手制止了他,道:“借此劍骨,的確是我等略有理虧之。周滿姑娘以什麼態度對待我等,都是應該。”

這話說得,如此有自知之明,倒令周滿有點刮目相看了。

商陸一窒,只好忍氣退了回去。

韋玄則從自己須彌戒中依次取出修煉功法四部、靈石一千、丹藥三瓶,只道:“這三部功法皆取自王氏瑯嬛寶樓,各有妙,不過我觀姑娘似已開始修行《神照經》,且近日來進境頗大,或許已沒必要再看;旁邊這一本,名作《寒蟬劍法》,乃是三百年前劍豪于當所創劍訣,是我聽說姑娘要學劍后,特意挑選。”

周滿便多看了那《寒蟬劍法》一眼。

韋玄則續道:“至于靈石與丹藥,姑娘目前所用應當不多,但得劍門學宮后想必有一些花費,所以我等先備了一千靈石。三瓶丹藥,一為化雪丹,有三丸,服之可療治傷;一為化星丹,有十丸,服之可清心靜氣,增長靈力;一為化毒丹,有三丸,若有什麼特殊況,服之可解大部分毒藥瘴氣。”

周滿原本只想要些輔助修煉、增長修為的丹藥,沒想韋玄準備了全套的“三化”丹,化雪丹與化毒丹甚至各備了三丸,看來是很怕自己在劍門學宮這段時間出什麼事了。

韋玄最后甚至取出了一枚淺青的玉戒,戒繪了一圈暗金的圖紋,遞給周滿,道:“此乃我王氏的清戒,可作須彌戒之用,平時收納品,遇到與人手時也可略作防護,不過效用不算太強,只能聊勝于無。姑娘滴認主之后,便可使用。”

周滿先前立心契劃的那一道傷口還在,倒也不浪費,順便了一滴出來。

溶于戒,當即認主。

心念一,清戒便將桌上那些功法、丹藥、靈石都收了進去。

韋玄道:“姑娘的三個條件,老朽都已滿足,不知可否滿意?”

周滿想了想,道:“目前自是滿意。只是倘若將來靈石不夠,或是丹藥有缺……”

韋玄便一指孔無祿,道:“老朽并不常在蜀州,但孔執事分管王氏若愚堂,常年在小劍故城。姑娘將來不管是手頭有缺,或是遇到什麼危險,都可找孔執事幫忙。若有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孔執事自會通知老朽,老朽必當趕到,使姑娘沒有后顧之憂。”

周滿聽后便是一笑。

上一世在神都說得也是如此好聽,允在神都自由行走,韋玄也常來看,但在立下心契后的某一天,這位韋長老便忽然消失不見,完全沒了影蹤。

取而代之的,是暗無天日的囚

周滿直接被關了地牢,與蛇蟲鼠蟻為伴,如此過得三個月,終于被拖洗劍池,強剔劍骨。

有事必當趕到?

或恐都是圖窮匕見前的場面話。

抬眉看了孔無祿一眼,方道:“韋長老安排如此周全,看來我可以放心去劍門學宮了。”

韋玄卻道:“只有一點,需要姑娘留意——”

周滿便微微一笑:“是劍骨嗎?”

韋玄不免為的敏銳驚訝了一下。

周滿道:“到劍門學宮后,我決不能向其他任何人吐我有天生劍骨,也不可再接學宮測試,一切都當保?”

韋玄道:“姑娘自己心中有數,實在讓老朽沒太想到。”

周滿涼颼颼一笑:“放心,來‘借’劍骨的有王氏一家便足夠了,總不能還來第二家、第三家吧?”

這話里的嘲諷之意,并不掩了。

只是韋玄等人自知理虧,也不能反駁半句,只好出點半尷不尬的笑容應付過去。

該給的東西給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周滿便請韋玄等人到院中等候,自己在家中收拾一番,暗將兩張弓箭與二十支箭都收戒中,然后才走出來。

韋玄要親自送前往劍閣。

離開村落時,天尚早,道中倒沒遇到什麼人,僅有方齋那小孩兒捧了一碗面剛從家里出來,站在門口,怔愣愣看周滿與其他人一并走遠。

小劍故城在村落西邊,劍門學宮卻還在小劍故城以西。

韋玄先遣商陸、孔無祿等人離開,自己一人帶著周滿,使出“寸”之,倒是不一會兒便看見了一片巍峨的群山。

這時韋玄便撤了道,與周滿一起行走于山間。

周滿前世雖知劍閣大名,可對此的一應細節,尤其是劍門學宮,所知甚,便問:“今日是學宮收人的截止日,所有人都是今日前往學宮嗎?”

韋玄搖頭:“不,只有你一人。”

周滿皺眉:“只我一人?”

韋玄解釋道:“學宮每年三月開始收人,四月末便止。六州一國,各大宗門世家,所有選之人,一般都會提前前往學宮。今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早都已經到了。”

這實在讓周滿有些沒想到了。

忽然笑一聲:“這聽上去可不像什麼好消息。”

韋玄跟著一笑,但很快便想起什麼,神平下來,卻是對周滿道:“劍門學宮名為學宮,里面卻不那麼簡單。蜀州四大宗門還好,地頭蛇,要斗也只是斗;六州一國選上來的人各有出,往往一開始并不認識,鮮生出事端;但三大世家,基深厚,勢力不僅籠罩整個中州,甚至能遠達其他州國,對外是同氣連枝、擰,可里關系盤錯節,恩仇深重……”

周滿若有所思:“那我用王氏的名額?”

韋玄道:“我對外只稱你是我王氏看中的天賦奇才,是以薦你劍閣,培養起來,將來便是我王氏客卿長老。你以此份進劍閣,必會因與王氏的關聯被人關注。有王氏的份,在學宮中固然會得不便利,但也會有一些麻煩。”

前世在神都時,周滿便知三大世家并非鐵板一塊,且六州一國之間也常有恩仇糾葛,如今來自這些地方的天驕和貴子都要聚集于學宮之中,不用想都知道好戲不了。

王氏乃是三大世家之首,周滿用王氏的名額進去,事兒能才怪了。

只是一點也不怕。

劍門學宮里面,事越多才越好呢!

周滿只應一聲“多謝長老指點”,然后在心里算了一算,忽然問:“可這不才十九人嗎?蜀州四大宗門八人,六州一國七人,三大世家四人,劍門學宮每年收二十人,還有一個名額是?”

韋玄便道:“是專為藥王一命先生所留。”

周滿不由意外:“一命先生,是傳說中這一代的醫圣嗎?”

韋玄點頭:“不錯。一命先生在整個天下地位都十分特殊,六州一國無數宗門都想向其示好,門中皆有為其特留的位置。劍門學宮也一樣,每年為一命先生留出一個名額,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得他所薦,都可進學宮。”

周滿聽后,竟不由生出滿心的惆悵與艷羨:這就是醫修啊!不愧是修界最有錢、最不愁人脈的,天底下這些宗門就差沒把“跪求賞臉”幾個字刻在腦門兒上了,竟連劍門學宮這種公認的最高學府都難以免俗!

頭回懷疑起來——

重來一世,我怎麼不去選一些更有“錢”途的職業?

不過這念頭也就存在了僅僅不到三息的時間,因為當下一刻抬起頭時,便忽然看見了眼前壯麗的風景——

萬重蜀山,將整個蜀州大地圍攏,連綿而來,到得此,竟驟然往上拔升!

峻峭的峰巒,好似天劍,刺云霄。

末端兩峰最是高險,在正西方相對而立,猶如天傾一般向中間一倒,合一座雄關劍門!

天梯石棧,勾連其間;鳥道西來,橫絕峨眉;枯松倒掛,青泥盤盤。

黃鶴振翅飛難越,猿猱攀援度愁!

但聽得旁韋玄一聲咨嗟長嘆:“蜀道難啊……”

周滿心中一時竟滿是雄渾蒼涼之意。

數百年前,青蓮劍仙仗劍西來,從此關蜀,聞得子規夜啼、悲鳥長號,鳥道上醉飲燒春千盞,殺盡守關之匪四百一十六人,方才興盡,于是提劍于千仞劍壁上題《蜀道難》一首。

從此萬世所仰,流傳至今。

立在劍門下遠眺,一座劍閣,崢嶸崔巍,便建在那千仞絕壁的最險。東面飛檐下,高懸一枚金鈴,銹跡覆滿、苔痕深綠。長風吹來,也未有半分聲響,只這般靜靜俯瞰,任由日出日落,云來云走。

韋玄便道:“那便是劍閣了。”

他帶著周滿,從那天劍般的兩峰所的劍門之間走過,極狹宛若一線之天,僅能容一人側通行。

過得劍門,視野便驟然一闊。

下方竟是一片巨大的山谷,殿閣樓臺錯落其間,低云薄霧輕輕繚繞,好一人間勝境。

前方不遠便立著一塊巨石,上頭以丹朱之刻就“劍門學宮”四字,周滿便知是到了地方了。

韋玄引進去,一路上倒未撞見旁人。

過得幾重樓閣,上了一條長廊,方見前方一座樓,掛的匾額上寫“接云堂”三字,一名青袍白須的年邁修士正坐在堂等候。

韋玄帶著周滿一進來,那年邁修士便吃了一驚,立時站起來,拱手笑道:“韋長老竟親自前來,實在是沒想到。早知如此,我先知會祭酒一聲了。”

韋玄只道:“祭酒打理學宮,事也繁忙,楊管事還是不必打攪他了。老朽只不過是送人前來,很快便走。”

那楊管事遂將目投向周滿:“看來這便是王氏今次所薦之人了。”

乍一眼看去,瞧不出什麼深淺。

但目往下一落,能看見周滿右手小指裹纏的那一圈黑布,楊管事眉頭不經意間便皺了一皺。

只是他沒說什麼,笑著道:“周滿是吧?王氏先前已將你的名姓給了我。此乃是往后進出學宮的憑證,你千萬收好。”

他從桌上取過一枚令牌來,遞向周滿。

周滿接過一看,眼皮便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深黑,形作五邊,高僅三寸。

太眼了,不是先前在那金不換上與泥菩薩桌上都見過的玄鐵劍令,又是什麼?

心頭忽然生出了一種極其不祥的預

周滿還沒來得及理順這中間的聯系,便聽得后長廊上傳來一聲笑:“喲,楊管事在忙呢。看來我們學宮今年最后一人,總算是到了?”

這輕浮隨的聲音……

周滿轉過頭,不出所料地看見了金不換,還有他那一“富貴人”的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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