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恍惚了下, 半晌才明白傅景深的意思，垂下眼睫，臉頰微燙。怎麼從前沒聽他這麼會說甜言語…

時候不早, 洗漱后，季櫻抬步上床。

近來尤為容易困乏，經常是邊看著文獻資料，邊就能趴在桌上睡著。

這會子剛躺上床, 季櫻打了個哈欠, 很快就睜不開眼了。

傅景深不過剛回了封郵件，旁側的孩便已經呼吸均勻地靠在他懷里。

他斂眸失笑。溫熱手掌探被中, 極輕地上小腹。

“怎麼和媽媽一樣, 這麼能睡？”

傅景深垂眼, 眼眸如水般注視季櫻。當了母親后, 眉眼依舊清澈, 只比以往多了更多的溫。

看來肚子里的那個，很乖，很像。

不知過了多久，他手關燈，室陷黑暗。

季櫻做了個夢。

夢到傅景深為做了一碗晶瑩剔的小籠包，然后倒了滿滿一碗醋，泡著吃。

天知道，季櫻口味很淡, 偏酸偏辣的一概不沾。

誰知夢中，就差把一瓶醋全倒在碗里。

就在夾起小籠包，即將口一瞬，悠悠轉醒。睜開眼，周圍還一片漆黑, 面對的是家中的天花板。

季櫻眼睫了。

從未這麼想吃一樣東西。

想得心難耐。

季櫻閉眼，試圖讓自己重新睡。但口中沒有滋味，怎麼也難以眠。

傅景深向來淺眠，季櫻不過了，他便轉醒。

聲音還帶著喑啞：“怎麼了？”

“幾點了啊。”季櫻問。

“四點。”傅景深看了眼時間，“還早。”

“可我想吃東西。”季櫻抿，輕聲開口。

也覺得自己折騰人，但卻控制不住，又慚愧，還有些自責。萬千緒匯聚著，倒顯得更加委屈起來。

傅景深眸已然清醒。

“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季櫻看他好一會，才嘟囔道：“醋。”

傅景深：……？

他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小籠包。”季櫻說：“加很多醋。”

傅景深沉默一秒，輕了下后腦，低聲安：“我現在去做，你睡一會。”

季櫻烏黑瞳仁閃亮亮的，點點頭。

懷孕后緒多變，剛剛還委屈難過，這回便開心了。

傅景深去了廚房。好在冰箱里還有阿姨包剩的包子，蒸即可。

在廚房待了有小半刻，天漸漸亮起，泛起了魚肚白。

依季櫻所言，傅景深倒了一碗醋。將蒸好的包子端進房間時，見躺在被中，呼吸綿長的季櫻。

又睡著了。

傅景深沒舍得喚醒，自己也沒再睡，進了洗漱間。

季櫻是被鬧鐘喚醒的，著惺忪的眼，慢吞吞從床上起來。

傅景深進臥室看見醒來，囑咐道：“四點蒸的小籠包我吃了，阿姨給你新蒸了一籠，就在餐桌上。”

季櫻晃了晃腦袋，懵懂半晌，終于明白傅景深在說什麼。

其實現在想吃的，早不如剛剛強烈。

想起大半夜還折騰他給自己做吃的，季櫻有些自責，快速洗漱好，便去了餐桌。

阿姨見著季櫻坐上餐桌，端出剛蒸好的包子放在餐桌，又放上一碟醋：“聽說您半夜想吃酸的？”

季櫻點點頭，不太好意思地說：“也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想吃。”

阿姨笑了笑，熱道：“吃酸好啊，酸兒辣，指不定是個小爺呢。”

季櫻垂眸，但笑不語。對孩子別沒有要求，都是的寶貝。

而剛剛收拾好，從主臥出來的傅景深聽到這話，腳步一頓。

他面無表朝著餐桌的方向看去。

阿姨一抬頭，看見他著自己，愣了下：“先生？”

傅景深斂眸，走至季櫻后，目冷清：“封建迷信要不得。”

阿姨：“……”

靜默兩秒，阿姨了鼻子道：“是是是，先生說得對。”

觀察著傅景深的表：“我看寶寶更像是個小公主，可乖了。”

傅景深看著季櫻幾乎把小籠包泡在醋里，眉心跳了跳。

“不酸嗎？”

季櫻睜大眼睛，搖搖頭：“我覺得很好吃。”

傅景深：“……”

-

從這時開始，季櫻有貪吃的小病，時常半夜醒來，對一些天馬行空的東西垂涎滴。

可當第二天弄好呈在桌上時，又瞬間失去了興趣。

而聞玥除了一開始反應明顯，后續卻是安穩起來。

時節步深秋，聞玥臉頰的又養了回來，皮雪白，眉眼間攻擊的斂去大半，變得溫婉起來。

和季琛僵持著的關系，似乎也有所緩和。

至在季櫻看來，二人的相比之前自然了許多。

把自己總是半夜折騰人的事告訴了聞玥，后者理所當然地說：“你給他生的孩子，這點事都做不了，要他做什麼？”

氣溫越來越冷，于婉清變得憂心忡忡。

每年到這時候，季櫻的子就會不好。這一生病，再加上懷孕，可不得折騰去半條命。

待到隆冬來臨時，于婉清甚至要求季櫻不許再出門，學校里的事全都挪到了家里做。

季櫻聽從了母親的話。

最近子的確不好，吃什麼都吃不下去，時常悶氣短，月份也有三四個月了，卻生生瘦了幾斤。

原本帶著嬰兒的臉頰迅速變尖，臉雪白，只余一雙大眼睛還留有一神采。

最近傅氏集團上下都嚴肅起來。

總經辦外常年低氣，連進辦公室文件都了燙手的山芋。

因為大boss最近的心，實在是眼可見的差。

工作做得不好，他雖從不罵人，但那雙漆黑抑的眼睛，沉默地落在上時，便似帶著雷霆萬鈞的力。

讓人不過氣來。

文件輕飄飄地被傅景深扔到桌面上，男人低垂著眼，淡淡道：“再改。”

下面各部門苦不迭，總經辦烏云布。

所有人把希的目投至楚書上。

推開辦公室門了，室一片靜謐。

傅景深仰頸靠在座椅上，眉目間難掩疲憊。

楚書將下面剛上來的修改方案輕輕放于桌上，“傅總，還請過目。”

“嗯。”傅景深睜開眼，輕著眉心。

楚書候在一邊，哪怕傅景深剛剛主傅氏，沒日沒夜地通宵加班，也從未見過他這般疲憊過。

公司其他人不知道，但楚書卻是對太太懷孕的事，有所耳聞。

九月份有幾天，大boss心極好，全上下是一種由而外散發出的愉悅。

全公司也只有楚書知道，這是太太有了喜事。

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近日…看著傅景深的表現，楚書不免憂心起來。

忍不住開口：“是太太…”

“以我私賬，再加一筆慈善款。”傅景深忽地開口，眼眸諱莫如深。

楚書一愣。

又，又加一筆？

從去年冬天開始，傅景深便加大了在慈善公益方面的支出，除了公司明面上的，私賬也走了令人咂舌的驚天數額。

傅景深是個商人，他不是慈善家。

楚書一直不知他這般做的用意，直到此刻，終于明白過來什麼——

這都是為了給太太祈福。

一種難言的酸緒涌上腔，他垂眸，低應了聲：“是，傅總。”

子重起來之后，季櫻時常腰酸背疼，夜半驚醒，覺在下墜。

不止不舒服，相應的，傅景深的氣也不好，薄看不見。

聞玥時常會來陪。底子比好的多，除了一開始了些苦，后頭能跑能跳，吃嘛嘛香。

季櫻披著毯子，靠在榻上看文獻，看見聞玥，朝笑道：“這麼冷的天，還跑來跑去。”

聞玥的工作室已經裝修完畢，現在胎像穩了，每天還能去工作室接商稿。

聞玥下大，打量著季櫻。

這麼久了，幾個營養師都沒能給養胖些，乍一眼去，就像個瓷脆弱的娃娃，連都看得心疼。

掐了把季櫻的臉頰，“今天怎麼樣？”

季櫻點點頭：“還好。”

聞玥看不出哪里好了。朝窗外看了眼，這氣溫，似乎還要降，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要下雪了。

“你呢？”季櫻闔上書，牽著聞玥的手，“最近怎麼樣？”

聞玥：“我當然好。”

季櫻彎：“我大哥呢？”

“他能有什麼不好的。”聞玥撇撇，沒好氣道。

季櫻垂眼，臉上笑意淡了些。

低聲道：“但我明顯覺，三哥心不好。”

聞玥張了張，自是明白為什麼。

不知該說什麼，握住季櫻的手。

在京城第一場初雪落下時，季櫻發起了低燒，孕期很多藥都不能，用量也極需注意。

季櫻頭暈，夢多，半夜出了一的冷汗。一有響，傅景深便會轉醒，輕聲安著繼續睡去。

季櫻病得不重，但冒低燒也很磨人，這樣的狀態下，人幾乎瘦得沒了。

家中幾個阿姨，連做事都輕手輕腳地，不敢發出聲音，生怕驚擾了季櫻休息。

“唉，這樣下去，我看是先生先熬不下去。”營養師說。

另個阿姨嘆口氣，雙手合十拜了拜，“希一切順遂吧，我個外人都看著揪心。”

“改日，我托人去京郊的寺廟給太太祈福，希老天保佑孕期一切順利。”

“你說的是哪個寺？京西的那個嗎？”

“啊對，那里很靈的，我有個親戚家…”

忽地，一道低沉的嗓音進來。不知何時，傅景深已經站在樓梯拐角。

“京西的哪座寺？”

阿姨一愣，半晌回答：“哦，是，是那個普濟寺，據說還靈的，知道的人不多，畢竟這個寺廟建得高，走上去都費力氣。”

話剛出口，的手肘被旁側了下。

另個阿姨可清楚，傅景深哪里信這個，到時候又得說們封建迷信了。

傅景深握著樓梯扶手，若有所思地重復一遍：“京西普濟寺是嗎。”

“…是。”

季櫻還在睡夢中時，忽覺心中一空，倏地睜開眼。窗外已經出薄薄的日，但時間不過剛剛清晨。

撲簌簌下了一夜的雪，外面的積雪堆極厚。

側早已經空，季櫻以為傅景深去了健房，緩緩后靠，又耷拉下眼皮，沉沉睡過去。

天還未大亮。

傅景深撐傘立于車旁，關上車門，略微歉疚地和早起地司機說了句：“辛苦，你先在車里休息。”

司機忙招手，“不辛苦不辛苦，先生您才辛苦。”

車外冰天雪地，這般早，普濟寺的山腳下，還不見人跡。

若能搶到廟里的第一份靈氣，當然是最好的，就是這就得吃常人不能吃的苦了。

畢竟氣溫幾乎零下，雪天地，一抬眼，是一眼不到邊的臺階，若非心誠，誰又能吃這種苦。

傅景深和司機頷首，撐著傘，轉抬步邁上臺階。

男人黑長，頎長形逐漸變小，直至看不見影。

司機半晌回不過神。自傅景深時，他便給他開車。

二十余年，看著其從一個寡言語的年到如今清冷貴氣的男人。

也知道他薄疏離，不信命運，更不信鬼神。

又何曾想過有這麼一天，他也會冰天雪地，徒步登寺。

只為季櫻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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