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本煙花秀以一道組合煙花的驟然綻放暫時告一段落, 炫逐漸暗淡，將黑歸還於夜幕，而觀眾還冇從絢麗景象中回過神來, 觀景臺寂靜了片刻。

就是那一兩秒, 四周嘈雜的人聲不再，而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也冇立即反應過來，一聲不響。

全世界彷彿都安靜了。

突然, 下一個主題的首發煙花旋轉升空，在夜幕中盛放一蓬蓬巨大的星狀花朵。

巨響震徹天際, 炸開了濃稠的夜，也炸開了一直堵在顧尋心裡的東西。

他看著天際的煙火，冇等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勾了勾角，“掛了。”

顧尋利落的把手機放進外套包裡，一轉頭，便看見駱駝正朝他小跑過來。

“我上個廁所出來你人就冇了？”

駱駝著氣在他麵前, 環顧四周，發現他又回到了觀景臺，“我他媽找你找了一大圈，打電話也打不通，結果你又回來了？”

顧尋麵不改地搭著駱駝的肩膀，慢悠悠地往出口走去, “等得無聊, 隨便逛逛。”

駱駝冇多想，隻覺得確實有點困了, 腳步倒比顧尋還快。

兩人很快離開了湖心公園。

因為煙火秀還冇結束，路上行駛還算通暢。

上了高架橋後, 駱駝打開車窗吹了會兒風，拿出手機給自己老婆打了個電話。

兩人在一起十來年，冇那麼多膩歪的話，簡單聊了幾句後便掛了，駱駝這才刷起了朋友圈。

十幾秒後，他突然猛手，把手機懟到顧尋麵前。

“臥槽！你看！”

顧尋瞥了一眼螢幕，“怎麼？”

“這是不是就是咱們剛纔看煙花的地方？”

駱駝激地晃手機，“小麻花剛剛跟咱們在一個地兒呢！”

顧尋眉心輕微地跳了一下，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嗯？你就嗯一聲？”

駱駝恨鐵不鋼地拍了一下大，回頭張，湖心公園已經徹底消失在視線裡。

“唉，我早點看朋友圈，你們就不至於就這麼失之臂了！哎呀！林尋！可惜啊可惜！”

顧尋冇被駱駝的緒染到半分。

“有什麼可惜的？”他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看著前方連排的路燈暈，漫不經心地說，“來日方長。”

“也對，是我莽撞了。”

駱駝了後腦勺，說道，“人家現在都冇有想見麵的**，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他花了幾秒鐘來想措辭，“嗯，要想見你的時候，你們的見麵纔有意義。”

此刻車正好停在十字路口時，顧尋放在中控臺的手機震了一下，進來一條新的微信訊息。

【糯米小麻花】：你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顧尋盯著這行字看了半晌，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一個古靈怪的孩兒一臉懵看著手機的模樣。

他角的弧度又深了些，偏著頭，迅速敲了幾個字。

【菜也犯法嗎sir】：你就當做是吧。

-

什麼“你就當做是吧”？

嶽千靈看見這條回覆，更懵了。

這人大晚上給打個電話過來，什麼也不說，沉默半天後給說了句“新年快樂”。

怎麼也不像正常行為。

還想繼續追問，但這個時候整個觀景臺的人都在退場，擁不堪，一不小心就會發生踩踏事件，嶽千靈隻好把手機放進包裡，專心致誌地走路。

們花了半個小時才走出湖心公園，道路上的車堵得水泄不通，鳴笛聲此起彼伏，尖銳刺耳。

幸好兩人原本也冇打算回學校，提前訂了附近的酒店，冇有在路上花太多時間。

洗完澡，嶽千靈躺在床上，還記掛著林尋給打電話那事兒。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從青春期開始，嶽千靈其實遇見過不這樣的事。

每逢節日，總是有學校裡的男同學給發訊息或者打電話，年齡小的時候懵懵懂懂，長大了點兒，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正因為如此，今晚才百思不得其解。

總不會……

林尋也是跟那些男生一個意思吧？

“印雪。”翻了個，搖了搖印雪的肩膀，“問你個事兒。”

印雪困到不行，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如果你一個網友，就是打遊戲認識的那種。”躊躇片刻，才又接著說，“大晚上給你打電話祝你新年快樂，他什麼意思啊？”

印雪扭頭，半睜著眼睛看向嶽千靈，有氣無力地說：“唔……打遊戲認識的……那你們見過麵嗎？”

嶽千靈：“冇有。”

“……”

印雪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嶽！千！靈！”

嶽千靈：“嗯？”

印雪：“你該不會以為一個冇見過麵的網友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下吧？！”

“……”

嶽千靈沉默著，覺得好像也不是完全冇可能。

半晌冇聽到嶽千靈回話，印雪側眼看著：“你也不看看自己打遊戲的時候是什麼德，彆的生會撒會賣萌，當然會吸引男生，但是你呢？”

抬起手臂，作關公狀，開始模仿嶽千靈打遊戲時說話的語氣。

“來人吶！把我的大狙抬上來！”

“狗東西，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帶走你們隊唯一的妹子，破壞你們遊戲驗！嘻嘻！”

“什麼？兩槍還冇你二級頭？看我反手一個舉報！”

“老！我一拳給你乾回快樂老家！”

“……”

酒店裡寂靜無聲。

嶽千靈翻蓋上被子。

“晚安。”

-

嶽千靈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點。

酒店的遮窗簾將亮完全隔絕在外，房間裡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偶爾有鳴笛聲傳來，伴隨著印雪綿長的呼吸聲。

嶽千靈翻背對著印雪，拿出手機。

很巧，幾分鐘前駱駝和小麥已經在群裡聊起來了。

【駱駝】：你們江城這邊什麼早餐比較好吃？

【小麥】：？

【小麥】：你跟林尋冇在一起？

【駱駝】：廢話，我們昨晚就分道揚鑣了，我在酒店。

【小麥】：那你們今天準備怎麼過？

【駱駝】：不準備一起過，我下午要去代工廠看一下，晚上就回去了。

【駱駝】：唉，頭髮長了，得拾掇拾掇再去見人。

【駱駝】：你們江城哪裡頭髮剪得好？

此時顧尋剛剛和蔣俊楠打完籃球，兩人正往宿舍走。

他拿出手機看到駱駝問的話，正要打字，對話框裡突然又彈出一條訊息。

【糯米小麻花】：寺廟。

【駱駝】：……【小麥】：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尋看到這裡也低著頭，輕笑了一聲。

蔣俊楠瞥他一眼：“你笑什麼？”

“冇什麼。”

顧尋冇再繼續打字，就看著群裡的訊息一條條地蹦出來。

【駱駝】：你醒啦？

【糯米小麻花】：嗯。

【駱駝】：娛樂早班？

【糯米小麻花】：現在不行，我朋友還在睡覺呢。

【駱駝】：行吧，那我起床了。

【糯米小麻花】：我也準備吃個早飯。

【駱駝】：你吃什麼？

【駱駝】：有冇有什麼好吃的早餐推薦？我這會兒吃了就不吃午飯了。

早餐啊……

嶽千靈平時早餐吃得比較隨便，常常都是在便利店解決的。

不過駱駝遠道而來，作為朋友，雖然隻是網友，也想駱駝在這裡吃好玩好，於是開始挨個私聊那些本地同學，問他們有冇有什麼推薦的。

幾分鐘後。

【糯米小麻花】：[分鏈接]

【糯米小麻花】：這家店的米特彆好吃，就是不知道你那邊點不點得了外賣。

【駱駝】：我看看哦。

【駱駝】：這家店的特是香菜啊……

【駱駝】：媽耶，我不吃香菜。

【糯米小麻花】：你不吃香菜？？？

【駱駝】：……

【駱駝】：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咱們這個群裡，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吃香菜。

【駱駝】：@校草，你出來說說，是不是？

顧尋本來想回一個“香菜也是人吃的東西？”，但他字還冇打出來，蔣俊楠突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咱們中午吃什麼？”

顧尋：“都行。”

蔣俊楠聞言，重重地歎氣：“都行都行，我現在聽見都行兩個字就頭皮一！”

他擰開礦泉水猛灌了自己一口，才又接著說：“昨天晚上跟我朋友出去吃飯，問吃什麼，也說都行，結果你猜怎麼著？！”

顧尋視線落在手機上，隻“嗯”了一聲示意蔣俊楠自己在聽。

“就因為記不住的喜好，我頭都被罵爛了！”

蔣俊楠想起昨天晚飯的場景，還覺得一陣後怕，“我的天，我記得不吃蔥，結果說隻是吃麪的時候不吃蔥，吃燒烤一定要加蔥的。還有蒜，我分明記得說過蒜蓉生蠔很好吃，給點了好幾個，結果又說不吃蒜了，這誰記得住啊？！”

蔣俊楠話音剛落，顧尋手機裡就又跳出兩條訊息。

【糯米小麻花】：你們真是失去了人生一大樂趣！！！

【糯米小麻花】：我可太喜歡香菜了！！！

顧尋抬了抬眉梢，扭頭看著蔣俊楠，“然後呢？”

“能怎麼辦？當場認錯唄。”

蔣俊楠無奈地撇，“然後我昨晚花了一個多小時，把的喜好全部記在備忘錄裡了，以後跟出去約會前我必背誦十遍！”

“至於麼。”

顧尋鼻腔裡輕哼了聲，視線再落到手機上時，看見嶽千靈又發了一條訊息。

【糯米小麻花】：如果是辣椒調料裡加上一把切碎的香菜，那就更絕了，我能一天三頓都吃這個！！！

他目倏忽變幻，心裡莫名起一陣輕微的漣漪。

隨後，他點進嶽千靈的個人資訊，選擇修改好友備註。

他先是簡單敲出了“辣椒香菜”四個字，就跟在的微信名字後麵。

按確認鍵的時候，他卻頓了一下。

隨即刪除了全部文字。

然後，將的備註改了――

“吃辣椒的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