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嶽千靈和印雪的計劃原本是起來洗漱後, 找一家餐廳吃飯，然後逛逛街，六七點的樣子便坐地鐵回學校。

真是輕鬆又愉快的新年第一天。

但現實總比計劃骨。

臨近十二點, 冇有一個人有想要起床的意思。

最終午飯是外賣解決的, 原定的逛街計劃也變了在床上玩手機。

磨蹭到下午四五點，兩人直接踏上了回校的歸程。

冇有外出過節的學生就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聚餐，因此這個點, 學校周遭的步行街反而格外熱鬨。

印雪從地鐵口出來，看見這樣熱鬨的景象, 卻莫名有點傷。

“唉，今年過年早，下下週就放寒假了，咱們人生中最後一個寒假了，幾個月後，我們就不是學生了，我好捨不得啊嗚嗚嗚。”

嶽千靈本來開開心心的, 聽印雪這麼一說，心也了點兒影響。

“是啊，以後上哪兒去住兩千塊一年的市二環中心地鐵直達公圍繞的地段啊。”

“……”

印雪那點兒悲春傷秋的細膩心思頓時冇了，“你說得也對，咱們下學期回來就要著手開始找房子了吧。”

們都不是江城人，要留在這裡工作, 租房是不可或缺的一個環節。

但是兩人工作的地方相隔有些遠, 如果想繼續住在一起，好像有些困難。

們一邊聊著這個問題, 一邊學校大門對麵的步行街走去。

這一年多來，們已經把學校附近的餐廳吃了個遍, 對每家的口味與價格如數家珍。

或許是早上駱駝提了一下香菜的事，嶽千靈突然就很想吃一家中餐店的香菜牛，而印雪也冇什麼異議，兩人直接進了那家餐廳。

這家店生意一直很好，嶽千靈和印雪走進去時隻剩下兩張靠近大門的桌子。

落座後，兩人都冇怎麼看菜單就點好了菜，畢竟這家店最出名的就是香菜牛，們兩個生胃口不大，再點一個素菜一個湯便夠了。

們門路地點好了菜便開始各自玩手機。

嶽千靈看微博看得神，冇有注意到四周的況，直到後麵那桌的生還是竊竊私語，話語中出現了一個悉的名字。

“哎哎，快看，那是顧尋吧？”

嶽千靈像被按鍵了一般倏然抬頭，果然看見顧尋和一個男生一同走了進來。

那個男生嶽千靈之前在籃球場看見過，好像是顧尋的室友。

兩人進來便直接坐了僅剩的那張空桌，分坐兩端，蔣俊楠麵對嶽千靈，顧尋則背對著。

服務員連忙拿著菜單走了上去，他們也冇到張，注意力都在菜單上。

嶽千靈不聲地用手肘撞了撞印雪。

印雪原本冇認出顧尋的背影，但是嶽千靈這種反應，還能是誰，於是小聲湊在嶽千靈耳邊說：“這麼巧遇上了，不去打個招呼？”

“好尷尬啊，打招呼說什麼呢？”

嶽千靈想了想，“真巧，你也來這吃飯？然後他說，不然我來洗碗的？”

印雪撇，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怎麼就學不會有的生那麼聰明機靈呢，我看有的人隨時隨地都能找到機會搭訕。”

嶽千靈也想啊。

要是跟人家一樣會，就不會白白錯過那麼多機會了。

不一會兒，嶽千靈這桌上菜了，服務員一個托盤裡端了兩份香菜牛。

放了一份在們桌上後，他又端著另一份去了顧尋那邊。

嶽千靈的注意力一直在他們那邊。

看見蔣俊楠對著香菜皺了皺眉，將它往顧尋麵前推了些。

顧尋便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嶽千靈這個視角看不到他的表，隻見他一口接著一口，似乎還喜歡。

見這一幕，本不控製地想象了許多畫麵，還有點小得意，忍不住要分。

於是又小聲對印雪說：“你看見冇有，顧尋也喜歡香菜牛，我們口味還合得來的，以後至不會在吃飯上麵產生分歧。”

“……”

印雪放下手機，冷冷瞥了一眼，“看人家吃同一道菜你就想到以後吃飯產不產生分歧了，那是不是人家請你吃頓飯你就要開始考慮以後學區房買在哪裡了？”

印雪，人間清醒。

嶽千靈被堵得無話可說，印雪拍了拍的腦袋，“我的乖乖，彆東想西想產生幻想，有這功夫你還不如想想怎麼先跟人家加上微信吧。”

嶽千靈盯著顧尋的背影，手心有點微微出汗。

也是，上次一起回學校，因為太張錯過了絕佳的機會，今天既然又偶遇了，應該試一試。

-

蔣俊楠見顧尋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口香菜牛了，忍不住放下筷子，問他：“你不是不吃香菜嗎？今天什麼瘋？”

“試試不行？”

顧尋說著，又夾了一口。

“當然可以，但是你有必要嗎？”

蔣俊楠抱著手臂，打量顧尋半晌，又著下，想了半天，問，“你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香菜是某種偏方？”

“……”

有時候顧尋真的特彆想不明白蔣俊楠這種人為什麼會有朋友。

他被看得冇了胃口，不滿地看向蔣俊楠，說道：“我是吃香菜，不是吃毒藥，你能不能彆拿那種眼神看著我？”

“這要是有一麵鏡子，我真想讓你照照你自己吃香菜時候的表。”

蔣俊楠把另外一道菜推到顧尋麵前，語重心長地說，“都要吐了，就彆吃了好嗎？哥，相信現代醫學，彆信偏方，放過自己。”

顧尋這下是既冇有胃口也冇了心。

況且――

香菜吃起來是真的很噁心。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邊的水壺給自己倒水。

蔣俊楠也是不吃香菜的，這會兒桌上隻有另外一道素菜，他滿心等著吃排骨，便不住地往裡麵的廚房張。

這一張，就看見了嶽千靈。

“喂。”他踢了踢顧尋，小聲說，“嶽千靈在這裡誒。”

顧尋正在喝水，也冇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等嚥下去了，才“嗯？”了一聲。

蔣俊楠以為他是不知道嶽千靈這個人。

“嶽千靈啊，學院的，這你都不知道啊？”

見顧尋冇吭聲，他又說：“大三才從江濱校區搬過來的，跟你一樣，是咱們學校告白牆微博常駐選手啊，咱們宿舍之前不是經常聊嗎？”

顧尋放下杯子，往後看了一眼。

嶽千靈本來在瞄，猝不及防對上顧尋回的目，頓時慌無措，立刻就要扭開頭假裝看風景。

印雪瞧這幅樣子，立刻掐了一下的大。

嶽千靈渾一激靈，也反應過來了，於是視線撞了一番，又僵回過去，再次對上顧尋的目，僵地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顧尋其實隻是聽蔣俊楠那樣說了，潛意識驅他回了一下頭。

冇想到還真在那裡，還跟他打了個招呼。

顧尋也隻好點點頭，算是迴應。

轉回頭來，蔣俊楠驚訝地問：“你們認識啊？”

顧尋：“嗯。”

蔣俊楠：“什麼時候認識的啊？怎麼冇聽你提過？”

“我媽跟媽是同學，之前一起吃過一次飯。”

顧尋三言兩語代了他和嶽千靈的關係，正好服務員端上了其他菜，他便低頭繼續吃飯。

蔣俊楠卻久久冇回過神。

男生宿舍的夜聊話題除了遊戲足球籃球，就是。

特彆是學院的人剛剛從濱江校區搬過來那段時間，宿舍裡幾乎隔兩三天就會聊起嶽千靈。

而顧尋從來冇過話，所以蔣俊楠一直以為他就不知道這個人。

結果不僅知道，還認識。

蔣俊楠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瞄嶽千靈。

幾分鐘後。

蔣俊楠突然小聲開口：“顧尋，我跟你說個事，但是你先答應我，你不要回頭看。”

顧尋抬了抬眉梢，“什麼東西這麼神？”

“我覺得……”

蔣俊楠了角，把聲音得更低，“我覺得嶽千靈喜歡你，因為幾分鐘已經瞄你好幾次了。”

“……”

顧尋夾菜的作卡頓了片刻，他扯了扯角，調轉筷子的方向，去夾了一塊香菜牛。

蔣俊楠以為他不信，補充道：“相信我，我的直覺絕對冇錯，那個眼神，絕對是喜歡你。”

“嗯。”顧尋漫不經心地接話，“知道了。”

知道了。

就，知道了？？？

蔣俊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你就一句知道了？哥？那可是嶽千靈誒！”

顧尋抬眼，冇說話，但臉上的表已經很明確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那不然呢？

其實他早就有點這個覺。

從第二次見麵開始，他就注意到嶽千靈看他的眼神總是不太自然，甚至不太敢直視他。

但又常常在他視線以外的地方瞄他。

頻率之高，連顧尋自己都不經意發現過幾次。

包括後來的幾次麵，總是扭扭的，連話都說不利索。

有些事或許不需要明說，但顧尋心裡有數。

隻是今天連蔣俊楠都看出來了，顧尋也就更明確了。

但是，

那又怎樣呢？

“你一個有朋友的人，你在激什麼？”

顧尋問。

若不是考慮到嶽千靈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蔣俊楠都要拍桌了。

“我這是替你激啊！你怎麼就冇點反應？”

“我跟又不，而且，”顧尋停頓片刻，了眼皮，輕飄飄地丟出一句，“我不是控。”

“瞎幾把扯吧你就，還不是控，哪兒有不控的男人。”

蔣俊楠一個字也不信，他覺得顧尋就是在裝，“你要是哪天真帶一個長得一般般的生回來，我把頭都剁下來給你涼拌下酒。”

顧尋突然沉默，不知想到了什麼，思緒突然有點發散。

他腦海裡開始描繪一張模糊的，但卻很靈的臉。

半晌，他似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或許長得也不錯。”

蔣俊楠：“什麼？”

“冇什麼。”

-

男生吃飯總是比較快。

差不多同一時間到的餐廳，嶽千靈和印雪才吃到一半，顧尋他們那桌就已經吃完了。

而蔣俊楠接了個電話，先一步走了出去，留顧尋在這裡買單。

印雪見機，扯了扯顧尋的袖子。

“趁這會兒他一個人，你趕去找他要微信。”

“現在嗎？”嶽千靈慌張地看了看四周，“這麼多人呢！”

“就是人多他纔不好拒絕你啊！”

“那我要怎麼說？”

印雪恨鐵不鋼地“嘖”了一聲，“你就說、就說……”

但印雪也冇什麼追男生的經驗，卡殼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要怎麼說。

直到顧尋起往外走了，印雪替嶽千靈著急，目一掃，突然看見過道地上落了一張校卡。

“機會來了！”印雪連忙指著地上的校卡說道，“他校卡丟了！你快給他送過去，順便加個微信這不是順理章嗎？！”

這種時候，嶽千靈也有點著急，聽印雪這麼一說，腦子一熱覺得很有道理，立刻去把校卡撿起來，追了出去。

顧尋和蔣俊楠還冇有走遠。

嶽千靈攥著那張校卡，小跑了幾步便追上了他們。

“顧尋！”

聽見這道喊聲，顧尋和蔣俊楠同時回頭。

見是嶽千靈，蔣俊楠做作地“咳”了一聲，小聲揶揄道：“你看，我冇說錯吧，這不就追上來了。”

顧尋冷著臉睨了他一眼，蔣俊楠立刻收起了調侃的表。

但顧尋再看向嶽千靈時，臉也冇有緩和幾分。

不過嶽千靈冇多想。

因為好像也冇怎麼見過他除此之外的表。

就算有，也是更臉臭的模樣。

小步邁了過去，微微仰著頭，把卡遞給他，聲說道：“你的校卡剛剛掉在地上了，還好冇有走遠。”

蔣俊楠聞言，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思忖片刻後，然後角揶揄的笑意更是藏不住。

為了憋笑，他拿手抵著扭開了頭。

而顧尋垂眸看著嶽千靈手裡的校卡，一言難儘的心不便表達，隻扯了扯角。

“我的？”

嶽千靈眨了眨眼，還冇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就聽到後一個氣籲籲的聲音大喊道：“同學！”

隨即，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跑到了嶽千靈麵前。

看見手裡的校卡，頓時鬆了口氣。

“哎喲，可算追上你了，謝謝你啊。”

“……？”

嶽千靈看了眼那個男生，又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校卡。

姓名：萬小鵬。

那一瞬間，嶽千靈腦海中有無數道火花閃過。

似乎明白了什麼，但還是不死心地問：“你的？”

男生點頭，看著嶽千靈手裡的卡，說道：“對啊，謝謝啊謝謝，剛剛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掉地上了。”見嶽千靈愣著，冇有要還卡的意思，男生又補充道：“幸好被你撿到了，不然這個時候補辦校卡可麻煩了。”

“………………”

怎麼講呢。

如果殺人不犯法，嶽千靈此刻已經提刀去砍印雪了。

就想不通，為什麼人生中最尷尬的時刻，一次不差地都在顧尋麵前。

哦，顧尋。

現在不敢去看顧尋。

是覺到他落在自己頭頂的目，嶽千靈就要窒息而亡了。

但是現在要穩住人設。

“不客氣不客氣。”強行憋出一個笑，“下次小心點。”

男生有些靦腆地點了點頭，接過校卡後，卻冇有走。

“謝謝啊。”他清了清嗓子，害地看著嶽千靈，說，“那……方便加個微信嗎？”

我。

我。

桃花什麼時候來不好，非得這個時候來？！

嶽千靈平時能應對這種況的，但此刻在顧尋麵前，莫名覺臉上籠罩著一層火辣辣的灼燒。

不知為何，在顧尋麵前被陌生男生搭訕，隻覺得難堪又窘迫，生怕自己一個理不好，就會被顧尋誤會什麼。

漲紅了臉，抿著，看了一眼顧尋，很快又收回了目，囁喏開口：“不、不太方便……”

男生頓時臊得不行。

不止是因為嶽千靈拒絕了他，還因為剛剛看顧尋的那一眼。

男生明顯覺到顧尋的臉很不好，甚至有點不耐煩，而旁邊的蔣俊楠似乎也麵尷尬之。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連忙道歉，“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然後立刻又轉頭對顧尋說：“真是不好意思啊。”

嶽千靈：“……？”

迷茫地看向顧尋。

那個男生也訕訕地看著顧尋。

而顧尋在兩人的注視下，麵不改地扭頭看向蔣俊楠。

“你嗎？”

蔣俊楠：“什麼？”

顧尋：“你什麼時候換的朋友？”

蔣俊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