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 帶著洗髮水香味的冷空氣又湧出一，在這悶熱的夏夜帶來一涼意，卻毫不能緩解這僵的氣氛。

顧尋看著的門, 一口氣堵在口不上不下, 難言的燥意在全上躥下跳，產生了好幾次再按門鈴的衝。

但是當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滯半晌，最終冇有按下去, 轉推開了自己家門。

蔣俊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捧著外賣盒子, 好奇地看著他。

待顧尋進了屋，蔣俊楠見他徑直往房間走，喊道：“不吃飯？”

顧尋頭也不回。

“還嫌我閉門羹吃得不夠飽？”

蔣俊楠嚥了一口飯，實在剋製不了八卦心了，問道：“不是，你們怎麼鬨這樣的？是不是告白的時候你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聞言，顧尋突然停住腳步, 回過頭來，臉黑得可怕。

蔣俊楠突然道：“不是吧？被我猜中了？”

如果真是這樣，蔣俊楠的負罪便稍微減輕了一點。

他還冇告訴顧尋電梯裡發生的事。

不敢說，害怕被連夜趕去機場。

看現在的況，他更不敢說了。

不過好歹他不算始作俑者了。

蔣俊楠跟著他進了房間，靠著門框, 試圖再洗刷一下自己的負罪, 於是問道：“不是，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嗎？人家好好一姑娘, 又冇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乾嘛把人氣那樣？”

顧尋坐在書桌前, 臉對著電腦螢幕，被映上一層慘淡的藍。

說得罪也算不上，但他對嶽千靈的確實一直帶著一不太好的濾鏡。

這件事說起來還有點複雜。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那時顧尋剛剛和他媽媽顧萍韻的關係稍微有點緩和，還是他主服的。

隨後顧萍韻來江城出差，正好逢上嶽千靈的媽媽也在這邊，兩人聯絡聯絡，發現自己孩子都在同一所大學，於是約出來一起吃飯。

顧萍韻不知怎的，第一次見麵就特彆喜歡嶽千靈，看特彆閤眼，於是在明知顧尋並不喜歡和陌生人閒聊的況下，不停地把話題往他和嶽千靈上拋。

飯桌上，顧尋已經很煩了。

結束後，顧萍韻還笑盈盈地跟他說：“你也到了該談的年紀了，我看嶽千靈這姑娘就好的，是我喜歡的那種生，漂亮，還是學藝的，家教又好，還跟你年紀相仿，就該讓這種孩子和你中和中和。對了，你剛剛怎麼不跟人家加個微信？多接接呀，以後冇事兒一起出去玩，你們很般配的。”

一條條地羅列著嶽千靈上的優點，似乎已經有竹的做好了安排。

殊不知，顧尋這二十多年，費了最多力氣的事就是和的安排做抗爭。

從記事起，穿什麼服，吃什麼菜，看什麼書，學什麼興趣好，甚至和哪些人做朋友，全都在的安排中。

甚至有一年暑假，顧尋和小麥他們去海南玩，臨行前，顧萍韻給他一份清單，上麵細緻地寫著第一天玩什麼吃什麼，第二天玩什麼吃什麼，第三天……

那一次，連小麥都親到了顧尋的窒息。

然而隨著顧尋的年齡越來越大，顧萍韻的行為隻會變本加厲。

當顧尋反抗的時候，永遠振振有詞。

“你看你跟冇爸有什麼區彆？你爸從小到大管過你嗎？難道你忘了那年他給你開家長會，連你讀幾年級都不知道！我對你不付出加倍的關心，你能健康長大？”

高三那年，顧萍韻終於夠了，和林盛華離婚。

本冇有問過顧尋的意見，拿著法院判決書，將他帶走。

之後不到一個月，顧尋放學回家，才得知顧萍韻連他的姓都改了。

“既然已經離婚了，你以後就當冇那個爸，以後你就是我顧萍韻一個人的兒子。”

從林尋變顧尋，他連知權都冇有。

幾個月後，高考績出來了。

顧尋看了一眼便去睡覺。

然而第二天一醒來，顧萍韻在餐桌上擺了一張表。

“你這個績不用說，自然是去P大，不過你都這麼大了，要為自己的未來負責，我幫你挑好了幾個前景很好的專業，你來選一下。”

那天早上，顧尋一言不發地看著顧萍韻，眼神逐漸從憤怒轉為無力。

“隨你便。”

顧萍韻便幫他填好了誌願。

然而誌願截止前夕，顧尋一個人去學校找老師改了誌願。

他可以不去最好的學校，但他想離顧萍韻遠遠的。

學校雖然規定誌願更改必須要家長同意，但老師也為顧尋破了例。

當錄取通知書下來，顧萍韻一遍遍地打電話問學校是不是錄取錯了。

詢問無果，冷靜下來，看見顧尋平靜的表後，才反應過來一切。

那一次，顧萍韻和顧尋從爭吵到冷戰，持續了將近三年。

期間有過短暫的緩和，但總會因為類似的事重蹈覆轍。

所以第一次見到嶽千靈的時候，這個人就伴隨顧萍韻的控製慾捲土重來。

顧尋產生的牴其實和本人無關，不管是嶽千靈還是王千靈，效果都一樣。

可是事到如今。

顧尋睜眼看著天花板，覺得命運的齒真是在瞎幾把轉。

-

清晨，嶽千靈睜開眼看見陌生的環境還有點不適應。

下意識就起床匆忙地洗漱，然後坐到梳妝檯前開始化妝。

拿起底正要出來，愣了片刻，嶽千靈才反應過來，改變的不止環境。

於是，仔細梳妝打扮的時間被用來吃一頓緻的早餐。

以前住學校，離公司遠，又要早起化妝，每天的早餐都是牛加便利店的麪包。

已經很久冇有像這樣坐下來慢慢地吃一頓有熱牛熱蛋的早餐了。

半個多小時後，穿著簡單的短袖和子去上班。

走路的時候在看手機，直到站到電梯口，纔看見一個悉的背影。

顧尋好像也有了應似的側過頭來。

目相接，顧尋張了張，正想說話，嶽千靈冇什麼表，視線隻輕飄飄的在他上停留了一秒，便又回到了手機上。

顧尋：“……”

電梯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分彆站在兩角。

嶽千靈一直低頭捧著手機，手指飛速打字，一刻也不歇。

直到電梯到了一樓，終於抬起了頭。

顧尋張口，那個“你”字還冇吐出來，嶽千靈又接著電話揚長而去，頭也冇回。

-

直到走出了這棟樓，嶽千靈纔將手機放回包裡。

在臺階上站了片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因為淩晨又下過一場雨，今天早上不算太熱，公司裡氣氛也冇那麼沉悶。

嶽千靈到得比較早，工位上冇幾個人，尹琴打量了一眼，目裡有幾分驚詫，但什麼都冇說，又扭過頭跟其他人聊天。

不一會兒，黃婕來了，就坐嶽千靈旁邊，剛放下包，往嶽千靈這邊一看，突然彎腰湊近。

“咦？你今天都冇化妝了呀？”

“對啊。”嶽千靈說，“早上多睡了會兒。”

“哦喲，你終於還是膩了是吧？”黃婕坐下來，笑著說道，“前段時間我看你真是天天都打扮得那麼緻，還佩服你都不用多睡幾分鐘的，原來你也會懶呢。”

嶽千靈不置可否地撇了撇。

因為冇有化妝，想眼睛就眼睛，困了就趴在桌上小睡，頭髮利落地綁在腦後，不會被遮擋視線，連工作效率都提高了許多。

距離午休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便已經做完了手頭上的事。

百無聊賴地刷了微博，微信突然彈出一條訊息。

駱駝在那個沉寂了一整天的群裡說話了。

【駱駝】：@糯米小麻花你冇事了吧？

【糯米小麻花】：當然冇事了。

【駱駝】：那就好。

【糯米小麻花】：不過我跟你說，我居然跟他了鄰居，我真的服了呀。

【駱駝】：……緣分啊。

【糯米小麻花】：緣什麼緣，你知道我昨天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有多無語嗎？！

【糯米小麻花】：覺我倆差點打起來！

【駱駝】：不至於吧，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糯米小麻花】：我誤會什麼誤會，他就是覺得我死纏爛打故意搬去他對門唄！

【糯米小麻花】：好了不說了，我要去吃飯了。

嶽千靈鎖上電腦，和黃婕一同站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去吃飯的人很多，電梯口堵了不人。

嶽千靈和黃婕等到第二才進了電梯。

然而一抬眼，卻看見顧尋和易鴻也在裡麵。

嶽千靈：“……”

跟易鴻點了點頭，隨即就轉背對他們。

這都什麼鬼運氣。

但是黃婕和易鴻卻聊了一路。

等下了電梯，易鴻順口便問道：“一起吃去啊。”

黃婕扭頭問嶽千靈，“我們一起唄。”

嶽千靈還冇開口，便聽見顧尋說：“可以啊。”

悠悠轉頭，見顧尋正看著。

那眼神怎麼說呢，嶽千靈反正是看出了一挑釁。

扯著角笑了笑，“行啊，一起唄。”

午休時間不多，大多餐廳也很，他們便選了一家效率高的快餐廳。

點餐檯上的LED屏掛著今日的菜品，兩葷一素加一分例湯是配套。

黃婕和易鴻點好菜後，到嶽千靈。

仰著頭，看了一會兒，對點餐員說：“我要一份香菜牛，一份宮保丁，一份白灼菜心。”

點餐員一一記下，又問顧尋：“先生，您呢。”

顧尋收回落在嶽千靈背後的視線，抬頭看著LED屏，片刻後，他目又輕輕地掃過嶽千靈。

“香菜牛、宮保丁、白灼菜心。”

嶽千靈：“……”

皺了皺眉，回頭看了顧尋一眼，他卻隻是輕輕抬了抬眉梢，什麼都冇說。

落座後，易鴻張四周，看見了自助飲料臺，便問：“你們要喝什麼？我去幫你們拿。”

黃婕：“我要橙！”

嶽千靈：“我要酸梅湯，謝謝。”

易鴻點了點頭，起的時候對顧尋說：“你要可樂是吧，我一起幫你拿了。”

“不。”顧尋突然出聲，“我要酸梅湯。”

嶽千靈：“……？”

目微閃，抬眼看向顧尋。

顧尋卻兀自看著手機，神平淡。

-

這頓飯很快便吃完了，走出餐廳，天氣已經熱了起來。

易鴻了額頭的汗，回頭問：“喝冰咖啡嗎？”

正好嶽千靈也覺得有點困，便點頭道：“好啊。”

隔壁就是一家星克，他們一行四人走進去，正好收銀臺冇人排隊。

還是易鴻和黃婕先點了單，到嶽千靈時，稔地點了一杯榛果拿鐵。

然後便扭頭往另一邊走去。

然而剛出一步，便聽見顧尋對點餐員說道：“一杯榛果拿鐵。”

嶽千靈腳步一頓，想回頭，卻生生忍住了。

這人什麼病。

顧尋看了眼的背影，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突然，黃婕在另一邊朝嶽千靈揮手：“他們出新杯子了！好可！快來看看！”

嶽千靈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不遠的櫃檯上擺滿了水杯，黃婕和嶽千靈選得起勁，易鴻看了一眼，想到自己的杯子前幾天磕了一個缺口，一直說買新的總是忘記，便走了過去。

“正好我也買個。”

嶽千靈本來冇打算買新杯子，但是看見一個皮卡丘造型的杯子，實在挪不開眼，便彎腰去拿。

但剛剛拿起包裝盒，另一隻手便了過來，拿了一個一樣的。

嶽千靈一愣，側過頭，果然對上了顧尋的目。

的眼裡含著複雜的緒。

雙微，似乎是想說點什麼。

但顧尋等了好一會兒，見冇有開口的意思，才問道：“怎麼？”

“冇什麼。”

嶽千靈擰著眉，拿起杯子便去買單。

顧尋慢悠悠地站到後，說道：“有話就說。”

但嶽千靈就跟冇聽見他說話似的，買了單扭頭就去找黃婕。

-

回到工位，嶽千靈把杯子拆了，打算用開水燙一燙，桌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小麥】：娛樂午班，有人嗎？

【糯米小麻花】：不來，我在公司呢。

【糯米小麻花】：剛剛發生了大無語事件。

【駱駝】：什麼事？

【糯米小麻花】：我又遇到那個顧尋了，你知道他乾什麼了嗎？

【糯米小麻花】：他跟我點一樣的菜，喝一樣的飲料，買一樣的咖啡，就連杯子都選了個跟我一樣的！

【駱駝】：啊？

【糯米小麻花】：我當時真的特彆想跟他說一句話，但是考慮到周圍有那麼多人，還是忍住了。

這次駱駝冇回，反而是另一個人了話。

【校草】：想說什麼？

【糯米小麻花】：想跟他說

【糯米小麻花】：克隆羊多莉最多活六年。

【校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