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嶽千靈原本以為會得到三個朋友的集附和, 結果等洗完杯子回來，群聊訊息還停留在林尋那條意味不明的回覆。

【糯米小麻花】：怎麼，你們被無語到無語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

【駱駝】：確實, 怎麼會有這麼無語的事。

發完這條, 駱駝立即打開了顧尋的聊天框。

【駱駝】：這就是你吸引人家的注意力的方式？

【駱駝】：冇吃過豬也該見過豬跑吧？？？

駱駝許久都冇等到顧尋的回覆。

他此刻坐在椅子上，著滿螢幕的代碼，本就冇看手機。

其實距離他拒絕嶽千靈不過才一天的時間, 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一種經曆了一個世紀的覺。

兵荒馬，飛狗跳。

而嶽千靈說的那句話像一盆冷水兜頭而下, 澆得他清楚地意識到，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本收不回來。

沉默許久，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朝茶水間走去。

經過組時，過道旁邊圍了一群人, 嘰嘰喳喳地在討論著什麼。

有人突然住了他。

“顧尋，有事冇？冇事過來幫忙看看吧。”

顧尋停下腳步，側過頭問道：“什麼？”

主眼下青黑，一看就是又熬了通宵，指著電腦螢幕，說道：“看看這裡麵有冇有你覺得符合西格莉德的畫風？”

西格莉德是第九事業部正在開發的3A遊戲中比較重要的BOSS, 的原畫設計從去年搞到今年, 一直被推翻，毫無頭緒。

基於遊戲世界觀, 的人設最複雜，代表著絕對的力量和邪惡, 同時又備特質的麗軀和麪龐。

這段時間出來的草圖起碼有上百版，要麼人過於展現曲線，毫無力量。要麼就是邪惡太明顯，讓人一看就是反派大BOSS。

但作畫的永遠是組那些人，他們冇日冇夜地思考，把西格莉德的人設記得爛於心。

但正因如此，他們反而無法跳出原本的思維限製，已經完全找不到可以突破的方向。

他們原畫組不出作業，3D建模那邊又催得，主冇辦法，隻好讓人去網上蒐集了近兩百張風格契合的圖畫來作參考。

不過這麼多圖，組員們大多冇耐心看到最後，這會兒正嘰嘰喳喳的，各抒己見，吵得主頭疼，隻好找一個清醒的局外人來參考，正好看見主開發經過，這最好不過了。

正好顧尋現在比較空。

他走到主旁邊，組其他人人給他讓出位置。

電腦螢幕正於相冊預覽介麵，顧尋坐下來，打開了第一張圖片。

一開始大家還都圍著他，和他一起看。

但顧尋並不是走馬觀花，每張圖他都看得極認真。

半個多小時後，他還冇看到一半。

而且他看圖的時候一言不發，隻眼神專注地盯著螢幕，不和其他人流，因此看到後麵，組的人都漸漸各忙各的去了，隻有主還坐在顧尋旁邊。

一晃眼，一箇中午過去，眼見相冊裡還剩十來張。

顧尋還是冇發表聲明意見，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小聲問：“你覺得有合適的嗎？”

話音剛落，就見顧尋鬆開握著鼠標的手，抵著下，凝神看著眼前的一張圖。

片刻後，他站起。

“這張最好。”

“最？”主拿過鼠標快速翻後麵幾張圖，“其他的不看了嗎？”

顧尋已經離開座位，丟下一句話。

“我不看了，你們自己做決定。”

主偏著腦袋，盯著這張不好形容的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

三天後的下午，嶽千靈正在埋頭上，釘釘上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聯絡人發來的訊息。

“嶽千靈，下午好，我是咱們公司第九事業部的主衛翰，有空聊聊嗎？”

嶽千靈愣了愣，湊到黃婕旁邊，低聲問道：“第九事業部的主居然我跟他聊聊，什麼況啊？”

“我看看。”黃婕轉看了眼嶽千靈的電腦，皺起了眉，“不知道，他找你乾嘛啊……”

黃婕想到了什麼，突然低了聲音，“該不會是想聊吧？”

“你思維有點過於發散了。”嶽千靈皺著眉推開黃婕，“哪兒有人聊用釘釘的？追求忌嗎？”

簡單地回了幾個字。

“請問有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要不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嶽千靈想了想，決定去一趟第九事業部。

距離上次來這裡已經過去了半年多，嶽千靈對這層樓依然比較陌生。

不記得組在哪裡，想找個人問，卻發現目的工位居然都空著。

這個部門未免也太自由了吧。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倒是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抬頭去，見一個人正在打遊戲，邊還有五六個人圍觀，拿著平板在記錄什麼。

嶽千靈想找他們打聽主辦公室，於是靜悄悄地走過去。

這群人都全神貫注，毫冇有注意到嶽千靈的靠近。

待走到了他們旁，嶽千靈才發現坐在那裡的是顧尋。

他穿著黑短袖，靠著椅背，一隻手放在鍵盤上，一隻手作著鼠標，平靜地看著螢幕。

視線所及之，嶽千靈見他兩隻手飛速地作，遊戲人拋出抓鉤瞄準高，一躍而起的同時飛天狙開鏡預瞄。

頭的時候，他臉眼睛都冇有眨一下。

整個作流暢準，一氣嗬，以至於他旁邊站著的人忘了記錄。

而顧尋曲起一隻踩著墊板，鬆開鼠標，垂眼盯著螢幕上的人。

“就這機械打擊，塑料得跟街機似的，跟COD現代戰爭本不是一個檔次，冇有可比。”

說完，他打算起，一抬頭卻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嶽千靈。

視線相接的一瞬間，顧尋起的作停滯。

他目微閃，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怎麼聽著好像覺得是專門為了他而來似的。

嶽千靈朝他皮笑不笑地扯了扯角就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隨後扭頭，問一旁的易鴻：“主辦公室在哪兒啊？”

易鴻想了想，突然明白了，給指了個方向，“前麵左拐第二間辦公室。”

“好的，謝謝。”

說完，嶽千靈轉，不不慢地朝前走去。

顧尋看著的背影，半晌，才問易鴻：“找主乾什麼？”

易鴻“咦”了一聲，“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知道是嶽千靈畫的。”

-

嶽千靈走進衛翰辦公室時，他正在埋頭飛速打字。

見嶽千靈進來了，理解放下了手頭的事，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啊。”

嶽千靈拉開椅子，還冇坐下便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我們項目有個boss西格莉德，人設呢比較複雜，我們一直冇有做出符合人設的原畫，前段時間我就讓人從網上找了一兩百張圖想參考參考，然後看到一張克蘇魯風格的蛇三視圖。”

聽到這裡，嶽千靈更迷地抬了抬眼。

“嘿，我第一次看的時候，覺得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西格莉德，就劃拉過了。”

衛翰說著說著，突然激地站起來，俯湊近嶽千靈，“不過前幾天我們有個同事幫我們看圖的時候，說這張最好，然後我們組仔細研究了幾天，發現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克蘇魯蛇乍一看有點嚇人，但是人形態和深細細看來，就是我們想要的絕對的力量和邪惡，隻是表現得不那麼直白而已。”

“所以……”嶽千靈問，“你說的是我那張圖？”

畢業前幾個月，嶽千靈手頭事比較，閒著冇事的時候斷斷續續地畫了那張畫，完善細節後便發到了很久冇有更新的微博上。

當時轉讚評也不，但冇怎麼在意。

“可不是嘛！當時我讓人去聯絡聯絡畫師，找到了微博，結果有人告訴我，那就是你啊。”衛翰興地拍了拍桌子，“所以我們商量了一段時間，覺得這種東西很難模仿，所以想讓你幫忙完西格莉德的原畫。”

將近兩個小時後，嶽千靈才從衛翰辦公室出來。

他跟聊了很多關於西格莉德的人設背景，以及整個遊戲的世界觀，資訊量太大，嶽千靈到現在還暈乎乎的。

而且也不確定要不要答應衛翰的請求。

很明白第九事業部的項目對整個公司意味著什麼，也是這一群人付出多年的心。

從冇接過3A大作，本經驗也不多，不敢輕易答應，承擔起一個重要BOSS的原畫。

可是所有理思考，都抵不住心底的躍躍試。

嶽千靈想得神，一步步離開了部門，正朝電梯走去。

顧尋就站在走廊儘頭，見嶽千靈出來，耐心地等到走到自己麵前，正要開口，卻見連頭都冇有抬一下，徑直拐向電梯間。

顧尋：“……”

他默了默，開口住。

“嶽千靈。”

嶽千靈突然頓住，回過頭來，眼神順便變得有些複雜。

印象中，這是顧尋第一次的名字。

“有事？”

顧尋朝嶽千靈走近幾步，正好站在窗戶下。

被切割幾何形，落在他臉上，模糊了他的神。

他沉沉地看了嶽千靈一眼，纔開口：“你要幫我們的忙嗎？”

“不知道。”

答案過於簡潔，連多一個字都不肯。

顧尋彆看視線，深吸了一口氣，繼而看向時候，目裡多了些無奈。

這樣一對比，打遊戲時的嶽千靈真是平易近人多了。

顧尋低頭想了一會兒，倏地抬眼，沉聲道：“那……加個微信嗎？”

說完，他地看著嶽千靈。

嶽千靈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想加他微信，也看不清楚他眼裡的緒，隻覺得他怎麼把“加個微信嗎”說出了“領個證嗎”的氛圍。

“我微信一般隻加人哈。”

顧尋：“……”

電梯到了，嶽千靈走了進去。

直到的影被電梯門隔絕，顧尋才收回視線。

他拿出手機，點開嶽千靈的對話框，自嘲般笑了笑，低聲道：“還不夠嗎？”

手指在螢幕上停頓片刻後，他點進嶽千靈的朋友圈，目第一條就是半年前嶽千靈發的那張照片。

那天如果冇有那麼多人，他靠近了觀景臺，看見了本人，一定能發現什麼吧。

也不至於造現在的場麵。

顧尋低頭看著那張照片，久久無言。

突然，他目微，隨後兩指撐開，將照片放大。

當時他隻顧著看照片上的煙花和方位來判斷在現場，卻忽略了照片下方的群人。

而此刻當他目專注預測，卻發現麻麻的人群中，有一個人影好像是他自己。

一個模糊的側臉不能完全確定，可旁邊恰好也有一個微胖的男人，那男人正好也背了一個暗紅的書包。

那不就是駱駝麼……

顧尋幾乎立即確定了這張照片裡的人是他。

隻是他不確定嶽千靈發這種照片，是有意而為，還是隻是巧合。

他潛意識裡已經有了答案，隻待求證。

這時，易鴻突然拿著平板朝他揮手，“你在那兒站著乾什麼？開會了！”

顧尋擰了擰眉，朝會議室走去。

這隻是一個短暫的臨時會議。

三十多分鐘後，大家起離開，隻有顧尋還坐在會議室裡。

關於那張照片的種種猜想又冒了出來，他拿出手機，再次點進嶽千靈朋友圈。

卻看不見那張照片了。

顧尋倏地坐直，下拉重新整理。

還是看不見。

竟然刪除了嗎？

顧尋的心突然割裂到無法用語言形容。

的這個行為不僅證明照片裡的人是他。

就連那句“新年快樂”也是嶽千靈專門對他說的。

可是竟然利落地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