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第10章 高手
祝三說天亮自有計較,可除了,別人沒一個能睡得著的。
張仙姑第一個跟著進了房間,反手上門,將兒拉到床邊娘兒倆坐下。一看這回執就知道要“長談”,祝三道:“我有數兒,沒打算傻跑。”
張仙姑點點頭:“是哩!我早就說過,咱也不必依著大娘子過活的。這些天,凈問侄子的事兒,你爹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房錢、飯錢咱也給過了,咱們又不欠家的!大不了,了這服,依舊穿咱自家舊裳,各自過活去!”
祝三道:“也沒打算跟過一輩子。”
張仙姑道:“就這麼走了,又好像不大厚道。們兩個人家帶著家財上路,就是塊。哎喲,你爹那個死鬼也不知道……”
祝三道:“我自有計較。”
“你有什麼計較,倒是說呀。我是你親娘,你有事得跟我說。”
祝三心里翻了個白眼,心道,我再不上你這個當了!小時候沒跟你說心里話,然后呢?
說:“還不一定,說了就不靈了。”
張仙姑還要問,房門被扣響了,是花姐來替婆婆轉圜來了。
張仙姑母倆對花姐印象極好,祝三對花姐也很禮貌:“大姐,進來坐。”
張仙姑道:“哎喲,花姐兒,都不是沖你。”
花姐道:“娘連著遇到的都是倒霉事兒,心里著急,可是人又不能不救,這才催促的。并不是沒有想到三郎的安危,也絕不是疑心什麼謀財的事兒。真正謀財的人,我們見過的。”
祝三道:“沒什麼。”
“那……你有什麼打算呢?”
祝三道:“大姐回去先勸一勸干娘,讓別急著走。想想在老家的時候,那些個房兒、田地,有于大兒幫忙還弄了多天才弄完。現在就算回去了,幾時能辦完?除非賤賣,那又能有幾個錢?等籌完錢回來了,于大兒怎麼樣還不好說呢。”
花姐什麼也沒問到,回去對婆婆一說,于妙妙道:“唉,到底他們才是一家人。三郎心地不壞,可……”
花姐道:“我看三郎怕是真有什麼主張,只是不好對娘說。”
婆媳倆又去敲了祝三的門,張仙姑還沒走,四人又在一間屋子里聚齊了。于妙妙將姿態擺得很低,說:“今天遇著了事兒,大家心里都不好過。三郎提醒過我,說那伙人不太對勸兒,是我心急,沒有在意,才失了這一注財。以后我再不這樣啦。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郎有什麼主意只管說出來,咱們也會共同去辦,免得各有心思辦岔了,互相絆了腳。”
張仙姑也是沒什麼可行的辦法救丈夫的,又看于妙妙低眉順眼的樣子,也問兒:“老三?”
祝三道:“明天我先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想個法兒把那筆錢找回來。”不管是馬上散伙也好,還是共渡難關救完人再分手也好,盡快把這筆錢找回來都是破局的辦法。
不料此言一出,張仙姑和于妙妙都反對了起來。兩個人做出了七八舌的效果,一個說“你要死!把你能的!那些地頭蛇也是你能挑的?”另一個講“你小小年紀未必就能辦得到,還耽誤了時間。縱使找著了他們,咱們正攤著司,也不能聲張,他們豈有痛快拿錢出來的?再鬧出來,傳到黃先生耳朵里,又得罪了他們……不妥,不妥。”
艸!你們都是一個樣兒!騙人說了心里話,反口就說別人的想法是發癔癥,必要人“改了”。還道于妙妙跟親娘會有點不同,結果并沒什麼不同!才被人騙了錢,還能理直氣壯地覺得們自己悉一切。
祝三在心里了自己八個大:你賤!你不記著教訓!這回可記牢了吧?
好在也不是第一次被長輩這麼坑了,祝三默默聽了,忍了。兩個娘又千叮萬囑,別起歪念頭。祝三一直不說話,二人以為聽進去了,各自回房。
張仙姑盤算:明天我去大牢門前問一問死鬼是不是關在那里了,總不能跑一趟就陪著大娘子,自家人都沒見上一面吧?
于妙妙盤算:明天就要說三郎一道回家。
兩人一夜也沒睡好,第二天起了個大早,都是眼底青黑。祝三這一夜倒是睡得好,已經穿戴整齊了,打聲招呼就要出門。
兩個娘都是措手不及:“你要干嘛?”
祝三沉默地看了們一眼:“你們別出去,算了,反正誰也不聽誰的。”
兩個娘這才明白,是鐵了心的要去找錢。于妙妙還想勸,張仙姑又想拿出哭罵的殺手锏,不想祝三一個閃,不見了!再想要找,又要去哪里找?
阿旺自告勇:“我去!”
張仙姑還不放心,也要去,花姐道:“別回來了,又找不著您,再去找。就沒完沒了了。”張仙姑也不聽花姐的,要出客棧,卻被小二攔住了:“小郎君吩咐了,讓小店看住幾位娘子,要是幾位走失了,他要與小店沒完的。”
將張仙姑氣了個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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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三走出客棧,府城里閑逛,邊逛邊看,看街景、人街上的行人車馬,連大街路面都要看一看。時不時停下來問路邊各種價,還好奇府城的小巷子里藏著什麼好吃的小店。逛到天黑了,也只走了小半個府城。
天黑,回到了客棧,卻發現張仙姑和于妙妙又姐姐妹妹一團和氣地商量事兒了。
張仙姑不搭理兒,只管對于妙妙說:“在這兒什麼都要錢,不如把這房兒退了,另住便宜些的……”
于妙妙道:“不可!”
“大娘子,窮有窮的過法、富有富的過法,眼看于大兒就算出來了也沒了進項,又打壞了得養傷,又是一注錢,要省些的。”
于妙妙道:“不是我非要端這個臭架子,而是這個架子不能倒!賊人膽虛。里空了,有個裝出來的架子,也能唬得賊人不敢。要是連架子都沒了,就是告訴賊人,我已無用,盡管欺負了。人吶,要麼真的不好惹,要麼,裝也要裝出個不好惹的樣兒來。”
祝三安靜地聽著,們三個互相不說話。花姐對祝三使個眼,兩人往僻靜站了。花姐道:“你出去一天,怎樣?”
祝三道:“有點眉目了。”
“沒與人起爭執吧?”
祝三搖搖頭。
花姐道:“你,對娘和干娘好好說說?別慪氣了,還有正事要辦呢。”
祝三心道,還是算了,別說兩句真心話,趕明兒們又拿這個來刺我。
“睡吧,逛累了。”
第二天早上又出門,又是閑逛。
路過行轅,卻發現于平等人沒有被枷在路上示眾了。略一打聽,卻是被收押了,聽說還有郎中來給看傷。祝三將這個消息帶回,于妙妙稍稍寬心,比張仙姑對祝三客氣,此時已想明白了:祝三這是不再相信們,不想跟們說實話了。
雖后悔,一時卻也無計可施。
張仙姑忍不住問:“你爹呢?就不管了?”
祝三道:“看到一個在大牢外頭打聽的,張口就被軍士給抓了。”
張仙姑愁眉不展:“壞了。”
于妙妙和花姐又安。祝三沒吭氣,第三天依舊閑逛。
這天過午,終于來到了那個有潘記的西街。一到街上,又被許多雙眼睛看著,臉上帶點笑,憑著記憶走到了潘記的門前,那店鋪的幌子已經收了起來,門也鎖了。
連當時那個乞兒也不見了,祝三并不著急,又逛了幾個鋪子,問東西、問價錢。路過一個小孩的時候,停了下來,將剛才順手買的一包餞遞到小丫頭的面前,小丫頭嚇了一跳,輕巧地跳開了:“做、做什麼?”
祝三道:“請你吃。拿著吧,做人也好呀。那天那個在我這兒失了手的,心一定不好。要是還沒出師呢,還得罰飯。捎給他墊墊肚子也是好的呀。”
小孩臉大變,旋即又恢復了一臉的無辜:“你這小子好生無禮,說的什麼呀?”
“大前天,這兒,那個討飯的。”
“呸!你才認得討飯的呢!”
附近很快圍了一圈人來看熱鬧,這小孩兒雖是布,上有兩個不顯眼的補丁,但是干凈整潔頭發也梳得齊整,看起來與失了手的乞兒小八竿子打不著。
祝三憾地將遞零的左手收了回來,將右手拿著的東西在小孩眼前晃晃。小孩兒臉大變!“我的!”
往腰間一,出一只樸素的荷包來,了一把,臉再也好不起來了。確實認識那天想祝三的乞兒,而自己也是個在街上施展空空妙手的。今天,在街上了幾個有錢人,兩顆珠子、幾塊碎銀、一個玉佩……收獲都裝在自己的荷包里,如今荷包還在,里面的東西都在了祝三的右手上。而的荷包里仿佛還有個石子兒一樣的東西!
小孩兒打開荷包,出來一看,哪是什麼石子,分明是一顆梅子餞!
小孩哆嗦了一下,梅子在地上滾了幾滾,滾遠了:“遇著高手了,我認栽!這些都是孝敬您的了!還請放過。那天那個,師父已經罰過他了。晚飯都沒吃上呢。”
祝三道:“我不為難你,我們來辦事的外鄉人,也只想當個過路人,事兒辦完了就走。你們地面,請你們給潘記帶句話。我不喜歡威脅人,就不放狠話了——他們昨天在我那兒當了幅鼠吃蟲咬的破爛畫兒,他們明天帶錢來贖當。”
說完,將餞與一百錢遞到小孩面前:“這是捎話的酬勞。話能帶到吧?”
小孩點點頭,道:“。”乖巧地接了餞和錢。祝三與而過,拍了拍的肩,揚長而去。
小孩下意識想躲,沒躲開,還是被在肩上拍了兩記。圍觀的人笑道:“丫頭,遇著點子了!倒沒看出來這小白臉有這本事。”
小孩朝四下翻了個白眼,又嘆了口氣,將銅錢往荷包里裝,道:“是長錢……日!”
“怎麼了?”
小孩咬住系餞紙包的紙繩,手指微拉開荷包的口,只見剛才還躺在小白臉手心的今天的“收獲”們又都安靜地躺在了的荷包里,新得的酬勞塞不進去了。小白臉又把東西放回了的荷包,而并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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