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第18章 安排

出了府城,祝三分辨了一下方向,說:“走這邊兒。”

張仙姑問道:“干嘛?”

“那邊兒是京城的方向,我想,新的欽差一定是從京城過來的。”

“什麼?躲還來不及!你咋還往他那兒撞呢?你要告狀?咱們連狀紙都沒有!也不知道你爹干了啥……”

祝三道:“案子在他手里呢,怎麼躲?往那邊走也好早點心里有數不是?”

“你要怎麼辦?”

祝三的計劃是找個木匠打個貨郎擔子,裝貨郎,因為貨郎是可以走街串巷而不被懷疑的。

普通的貨郎擔子也不必太講究,一扁擔、兩個籮筐,蘿筐上頭再放個木頭扁匣,也不沉。包袱里還有幾吊錢,隨便往哪個鄉下收點土產,往城里鋪子里一賣,賺點辛苦錢,將將夠娘兒倆勉強住間窄小的屋子。

再往城里的大鋪子里買點針頭線腦,自己還會做木頭簪子,做點小零碎,往擔上一擺就是個極好的偽裝。

張仙姑直接裝個瞎子,直接蒙一眼,以防有人認出來。一個小貨郎帶著個瞎老娘討生活,這就湊了。

張仙姑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能折騰?”

祝三悶悶地說:“以前沒想著這樣過活。”

“以前想怎樣?”

祝三包袱,道:“攢幾吊錢,上縣城賃間房兒,挨著城隍廟也行、挨著哪兒也行,或跟個師傅學手藝,或還是打卦算命,縣城的大戶,哪家我糊弄不來?哪年縣里自報戶籍了,就報一個。存了點錢,我就去弄個茶水鋪,糊口就行。茶淡飯也好,哪天買賣好了,就燉只。守著鋪子天天曬太

縣城吃喝都要錢,可村里也一樣,我們家又沒得田,只有半畝菜地,他們還常趕了鴨來吃菜或了菜苗去,一粒米、一顆豆子都要拿錢去集上買,或拿野去換。貨郎經過還比縣里貴些。一樣用錢,不如趁早去縣城,反正不會比在村里過得差了。至多至多,也不過是村里那樣。就是氣,我也不朱家那窩豬狗的氣!不能他們拿我撒了氣反而讓他們心里痛快了!”

張仙姑一直默默趕路,道:“我和你爹也不想氣。”說著搖了搖頭,如果沒有外因是沒法下定決心離開朱家村的,好歹有個窩!祝三小孩子,正好奇的年紀,愿意冒險,可到了張仙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什麼都沒有個自己的窩來得好。

可是現在錯,也只得如此了。

岔開了話題:“你倒會攢錢。”

祝三道:“賽神做法事有人另給我的賞錢,山里挖草藥、打些野、揀枯柴也能有幾個。我又不會拿去買花戴,更不用拿去打酒喝,不就攢下來了麼?放心,沒干什麼的事兒。我見過縣城的賊是個什麼下場。”

一旦竊能夠得來錢財,就容易不去賣力氣干活,即使想改邪歸正,也總有許多人斜眼看你,有丟了東西就會疑你。想賣力氣,好些人也不敢雇你。最后力氣也賣不出去,將要死了只好又回歸本行。

可一個被瞧破了份的賊,在一個遍地人的地方,又能過什麼好日子呢?

“有些事就不能有開頭!”祝三說。

張仙姑從未與兒如此長談,此時長舒了一口氣:“就是這樣!哎喲,才說茶水鋪,前面就有個茶棚,去喝口茶,歇歇腳吧!”

“好。”

倆進了茶棚,這里是一對中年夫妻在看守,收了們幾文錢與們閑聊:“看著面生。”

祝三道:“嗯,我頭回下鄉收租。”

中年婦人笑道:“恭喜恭喜,能頂門立戶了。”問城里有什麼新鮮事,祝三也輕描淡寫說了州府失火。中年婦人道:“哎喲,那可真是大事了。”祝三道:“嗐!又要加捐稅了。”中年婦人也是一陣嘆息。

又多送了兩個餅子夾了點碎醬,說是自己吃的,讓們路上吃。

祝三臨走前又多了幾文錢給,婦人也笑著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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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個茶棚,又走幾里又是一個,母倆又歇一回腳,到第三個茶棚的時候才聽說附近有一個比較大的鎮子。

祝三看已到了后半晌,估算腳程走到村鎮剛好投宿。向茶棚買干糧,準備與張仙姑去鎮子里落腳的時候,一陣馬蹄聲急掠而過,一行數騎到了茶棚前!

這一行人與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樣,為首的是一個極好看的青年,祝三的腦子在極短的時間里閃過了許多詞,都是極好的詞。不過很快把眼睛移開了,因為這青年看了過來,青年的隨從們的目也掃了過來。隨從里最大個兒的一個道:“收拾干凈桌子,上茶來!”

這家伙配得個祝三聽私塾時聽到的一個詞兒“腰帶十圍”,確實是個赳赳丈夫。

祝三翻個白眼,對張仙姑道:“娘,咱們走吧。”

張仙姑也多看了這青年兩眼:“哦,走走。”才與祝三到看茶棚的老頭那兒算錢。

茶棚不大,就放得下兩三張桌子,兩張在茶棚,另半張了半截在外面。就在母二人還未走出茶棚,青年一行未走茶棚時,又有幾個人來到了茶棚,也:“好!有好茶拿來!”

小小的茶棚頓時擁了起來!

祝三直覺得不對勁兒!

催促看茶棚的老頭兒快點結賬,老頭兒一面招呼著兩撥新來的人,一面慢騰騰地給算錢。將錢投進一只大竹筒里,再慢騰騰地給包干糧。老頭兒倒寧愿快些把們打發走,好接待新來的人,無奈人老手慢,好容易才包好。

祝三顧不得什麼好看的青年了,飛快地挾起張仙姑就往外走,雖然現在只是勉強與張仙姑差不多高,張仙姑還是被弄了個措手不及被出了茶棚。張仙姑正要低聲埋怨一下躁,祝三卻突然停了下來。

張仙姑正待要問,祝三手一招,從而過的一個人上撈過一只錢袋,張仙姑看了大怒:“好哇!小雜種!到老娘上來了!”

那人正是最后一撥到茶棚的其中一人,見被破,竟不驚惶,居然呲起牙來威脅。祝三心道,到底是小地方的,不如府城里的老賊頭和老王。一手到了后腰上,那里有之前藏的一把雕刀。另一手一,又提著一只小小的袋子來:“喂,那個大個兒,袋子走了還不知道吶?說你呢!前面那個,長寬一樣的!”

漂亮青年的侍從也注意到了這場小小風波,目飛快掃過來時臉一變,一腰間——豁,是他的錢袋!

接著,讓張仙姑和祝三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這個“長寬一樣的”帶著兩個人,虎撲食一般撲了下來,三下五除二,將幾個兒的胳膊擰了臼!祝三打了個噴嚏——這些人這一手,是打不過的,跑都未必能跑得

有點可怕!

快跑!

將手里的錢袋扔給這個“長寬一樣的”,扔下一句:“看好自己的東西!”又對一群不甘心的賊說,“差不多得了,上五個做工不一樣的錢袋,當誰不知道你是兒呢?還往老子這兒下手!”

薅起張仙姚姑就要跑!

結果母二人一同被這個“長寬一樣的”給攔下了!

所謂“長寬一樣的”也不是一個純然的正方圓柱的墩子,其實是一個極魁梧的壯漢,壯漢說:“我家主人有請。”

呵呵!祝三道:“別!貴賤不相通!貧富不相通!不用請,也不用再會了!”

他家主人再好看也不好使了!

祝三和張仙姑飛快地閃躲,那個好看的青年說了一聲:“金良!”壯漢答一聲:“七郎?”便不再阻攔,由著們母跑路了。

祝三與張仙姑并不可能跑得過奔馬,開闊地上也不可能跑得過一個年的壯漢,但是如果沒人追的話,們還是很快走了。

兩人到了附近的小鎮,天還有點余,祝三撈了兩只筐,湊了一個扁長匣子,又一個方匣子,母二人在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開了間房。這一夜兩人睡得都不太安穩,卻始終沒有人打擾。第二天,祝三在鎮上弄了件灰不溜湫的男子給自己換上,又收了點土產。張仙姑也弄了灰褐的土布服。

次日一早,兩人重新踏上了回府城的路,且因為走過一次,在太還有一竿落山之前趕著進了府城里。祝三輕車路,帶著張仙姑沒去住過的客棧,也沒去找過麻煩的店鋪,更沒去州府,而是去了陳宅外面的一房子里,將招租的告示揭了下來!

張仙姑問道:“你揭它做什麼?”

祝三出了一淺笑:“當然是要租這兒住下啊!”

“什麼?”

祝三照著告示上寫的提示,走進一條小巷,拍了一戶的木板門:“來租房了!”

陳宅外這條街,原本是熱鬧的,只可惜陳家有了司之后,鐘欽差的人來弄一回,州府的人再來查一回,縣衙再來一回人維持秩序,漸漸地周圍十丈都清靜得不得了!這還是個巫蠱案!住在這兒的心驚膽戰,能搬的都搬了,租在這兒的也不租了。除了陳宅的仆人,明面走的就只有差役和打更的之類不得不經過的人了。

祝三看了這房租,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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