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帶著孩子來到教室時, 班級里還沒有幾個家長，學生也是零散幾個。

將孩子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在野靠在一邊剝水煮蛋, 剝完了遞給小孩，看著吃一口蛋喝一口。他所在的這個位置是經典后排靠窗觀景位, 坐在這能看到外面場上聚集著無可去的學生們。

余千還在慢吞吞吃東西, 一手索著這張看上去整潔干凈的桌子。比起其他人堆滿了書籍試卷各種資料的書桌，這張桌子顯得空曠許多，書也嶄新干凈。小孩巡視完桌面，差點把腦袋塞進課桌屜里。

在野提著后頸的服：“好好吃東西, 你看什麼呢？”

余千拉兩下, 從他糟糟的屜里翻出了一盒煙。在野瞬間接過煙盒一揚手丟進了后面的垃圾桶。

余千繼續拉, 拉出夾在書頁里只出一個角的藍信封。在野眼皮一跳, 瞬間接過團丟進了垃圾桶。

余千力拉，找出屜里一盒撲克。這次沒讓在野手, 學會了, 主著撲克丟進了垃圾桶。

在野：“……”

隨便拿出一本書放在小孩面前，希轉移的注意力, 別拉他屜了。

小孩翻開書, 拿著桌面上唯一一只筆，在他的書本名字旁邊畫小花打發時間。黑的小花一排一排, 讓在野想起小孩得到的那些小紅花, 忍不住眼皮直跳。

教室里陸續進來了很多家長, 每個都要好奇地看他們一眼。

最后班主任也進來了，他是個經典款老師, 穿條紋襯衫, 戴手表, 手里常年拿著一個保溫杯。他看看在野和坐在在野位置上的小孩，問道：“在野，你家里來人了沒有？”

在野一手按在小孩的腦袋上：“就來了這一個。”

班主任：“……你讓你妹給你開家長會？走走走，帶孩子出去玩去。”

只是想找個地方讓小孩吃完早餐的在野，在眾多家長的目送下，瀟灑地抱著孩子從教室后門走出去了。

在野帶著孩子來到場，一群小弟正聚在那里聊天。

事到臨頭，他們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完全不管待會兒開完家長會會被怎樣教育，只惦記著開完家長會之后的運會開幕式。

他們學校這次的運會在家長會后開始，不知道哪位腦回路神奇的校領導一拍腦門，說是想讓家長們也順便看看孩子的運風采。

因為家長會過后就是運會，原本打算不參與的在野，也被班主任耳提面命來學校參加，儀式很強的班主任堅持運會開幕式班級里不能缺人。

窩在在野懷里的余千，一下子到了十幾個男生的注視。

“咦，這不是野哥你妹妹嗎，怎麼把妹妹帶來了？”

在野沒回答，而是對兩個煙的男生說：“煙吐了。”

兩人順勢捻滅了煙，和其他人一起湊上去，七八舌地和余千說話：“妹妹，我們是你哥哥的朋友，哥哥！”

“會人嗎？哥哥，哥哥！”

在野看著這群傻樂的家伙，忽然勾了勾角，對余千說：“他們哥哥。”

好在他的風棉襖還算給面子，聽話地喊了一圈哥哥。

等喊完，現場洋溢著快樂的氣氛，在野這才緩緩介紹說：“這是在千，我的兒。”

眾小弟：“……”

“臥槽啊，野哥你占我們便宜啊！”

“我去，虧了！”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怪，本沒人把在野的話當真，只以為他在玩倫理哏。畢竟他們平時也沒在上占朋友便宜，當朋友的爸爸。

在野：“不是開玩笑，真是我兒。”

小弟們還在樂：“哈哈哈！那小妹妹就不能我們哥哥了，叔叔！”

“對啊，我是不介意妹妹我叔叔！”

余千一手抓著在野肩膀上的服，不管他們怎麼逗，都只堅持喊他們哥哥。

這麼打鬧逗趣一陣，吸引來了他們班的生們，于是余千又了一圈姐姐。

在野：“……”

輩分陡然升高。

家長會結束了，各班老師開始組織學生列隊。

提著保溫杯的中年男子來到自己的班級方陣想看看有沒有缺人，點數下來，不僅沒缺人，還多了一個。

“在野，你待會兒準備抱著你妹妹走方陣？”

“也可以自己走。”

班主任想想：“也行。”

這一次運會因為校領導要求學生不得奇裝異服，統一穿校服，所以方陣場時格外無聊，每個班看上去都一模一樣。

這時突然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每個班走在前面舉牌子的都是班干部或者最高最好看的學生，唯獨一個班級不一樣，走在方陣最前方的是一個小孩。

小孩抱著一個班級牌，像只誤大鵝群的小鴨子，邊往前走，邊往后看。四張的模樣帶著迷茫，又努力跟前面的方陣。

前面那個方陣走在后排的人忍不住回頭看，發出小聲的議論。

他們走過主席臺下，臺上的校領導老師以及在看臺上的家長，全都看著這個的小孩，倒沒人說什麼，眼睜睜瞧著走過去了。

在小孩因為抬頭看主席臺，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時，觀眾席上的家長們還發出了驚險的呼聲。

走著走著，領路的小孩差點直接跟著前面的班級走到他們那邊去，后跟著的方陣中快速走出一個學生，一把將走錯路的小孩撈了回去，引起附近一陣哄笑。

這只是運會開始時的一個小曲，余千舉完牌子后，就在整個班級里被轉手，因為在野有項目要上場，余千就被其余人帶到了看臺。

在野在下面的跑道上頂著大太跑得揮汗如雨，余千坐在看臺上，周圍坐著好些個孩子，用手持小電扇給吹風。

在野又一次經過看臺，發現班里生在給小孩分零食。

“在千！不能吃太多零食！”老父親在底下喊。

小孩遙遙看他一眼，捂著，扭過子躲著吃，好像這樣他就看不到了，非常有掩耳盜鈴那味兒。

第三次經過看臺，在野發現小孩不在原地了，在為項目做準備的一個生給他指了方向：“在那里，我們要接力跑，讓老班暫時帶一下。”

在野這才發現小孩坐在主席臺邊上，主席臺桌面太高，坐在那只出一個腦袋。而他們班主任，提著孩子的小水壺給了，看起來是剛去給加水。

在野帶著孩子回去時，聽到提著自己的空水壺嘆：“好累啊。”

在野：“你一直坐在上面看我們跑，你累什麼？”

小孩原地蹲下，手要抱。

真正累了一天的爸爸將抱起來。

運會第二天，在野還是把小孩一起帶去了學校，只不過因為前一天吃零食的行為，在野給穿了一件寫著“止投喂”的T恤，希降低被投喂的次數。

這次運會過后，班上同學都知道校霸在野有個可妹妹，對于他時不時在淘寶購買小孩用品，或者拿著手機問其他人哪一件小子更好看的行為，大家都能理解了。

在野的一群小弟們，偶爾刷到什麼適合小孩的有趣東西，也會過來給他看看，慫恿他給孩子買。

畢竟是高三，像運會那樣輕松愉快的日子沒有幾天，哪怕是在野，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各種各樣催促學習的轟炸。可在這種無差別轟炸中，在野仍然保持著之前的狀態，玩著自己的游戲，偶爾遲到早退去接孩子，活得堅定又自我。

這一個學期結束時，學生們得到了短暫的寒假，不管考得怎麼樣，都得回家過年。

在野本想像往年一樣不回去，可今年多了個兒，他的父親在延沒法對他視而不見，從他剛放寒假就打來電話，要求帶著孫回去過年，一直打到年三十，當天直接安排了人和車來接。

車到樓下時，父倆正對著桌上在野煮的破皮水餃大眼瞪小眼。

“你吃不吃？”在野問。

小孩搖頭。

“你說沒味道，我不是加鹽了嗎？”

“不好吃。”孩子趴在桌上，臉埋在手臂里，用行表明決心。

往年過年隨便一個人用冷凍水餃就能對付的在野，今年沒辦法應付。這種時候，他所在的這個城區連大型超市都關門了，更別說各種餐館飯店，他又準備不足。沒辦法，為了不把孩子死，他帶著孩子坐上了接人的車，準備去蹭頓飯。

一回到在家，父子兩個一見面，果不其然就要先發一頓爭吵。

起因是在野的學習。

在延早就不對這個逆子的學習有任何期待，只告訴他，準備去國外留學。

圈績不好的二代們，一般都會選擇大學去國外鍍金，只要有錢有人脈，上個有名的大學不算難。但在國，如果績太差，想上好大學就比較難作。

“不去。”在野眼睛都沒抬，直接拒絕了在延的留學提議。

“不去？不去那你這個績，就在國上個爛大學？可能大學都上不了，我沒那個臉給你丟！”在延冷哼。

在野和他說話，語氣就自帶嘲諷：“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你在我上費心思。”

父子兩因為這事又鬧得不歡而散。

大人的爭吵和小孩無關，余千只記得這天年夜飯的盛，吃了個飽，拿了一堆歲紅包。

前兩年大年三十晚上，在野沒有吃飯，玩了一天游戲后睡了過去，和尋常的每一天一樣。

去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在野騎車上了山道，獨自在山頂待了半夜，那天后半夜下了雪，格外冷。

而今年大年三十晚上，他和兒在滿了玩偶的屋子里看電視，客廳還放滿了李岫等人早早送來的過年禮，只拆了幾個，還有大半堆在哪里。

之所以只拆了幾個，是因為他們送的東西都一言難盡，像是一個半人高，手里拿著兩個球的機人，只要按下開關，它就會開始魔幻扭，手里拿著的球和腦袋都會一齊旋轉并發出五六的，還會唱歌。

當發現小孩竟然會學著這東西扭來扭去后，他果斷把這東西關掉塞進了柜子里。

還有人送來了兩只新鮮大甲魚，在野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理，最后只能把它們塞進了一個盆里，并端到茶幾上供小孩玩耍。

除此之外，有人送了一套喜氣洋洋紅親子裝，在野看了下，覺得穿這玩意出門，晚上至能嚇死十個路人。

七八糟的禮放在一邊，今晚他們放開了可樂限制，余千在自己的小黃鴨杯子里倒了一大杯，又給在野的黃杯子倒了一大杯。

“干杯！”

今年是他們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