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廚子的事暫且不論，蘭遐調息了一晚上，終于將那霸道寒意了出去。吃早飯的時候，臉已經恢復正常。

先前他在B6星區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輔著營養劑吃點食，但畢竟這麼多天沒有吃飯，想要恢復正常進食，還要慢慢來。

蘭遐第一次和阿爾杰兄妹一起吃飯，只用了半碗溫和的甜粥。

粥是阿爾杰盯著小頭目做的，熬了許久，他見蘭遐只吃了這麼點，反而有點高興，這是個好兆頭。

老師喜歡甜食。

甜粥里煮得爛的蜂丸子一個也沒剩下，金黛軻觀察一陣，得出了這個結論。

蘭遐放下碗，發出一聲輕響，“你們兩個總看著我干什麼？”

兄妹倆訕笑幾聲。

“算了，”蘭遐說，“算算時間，守冰應該快醒了，一晚上熱水沒斷，這次的神風暴總算過去了。”

“跟我去看看吧。”

恒溫加熱的金屬桶，霧氣繚繞，守冰上的霜已經完全化開，估計是因為他讓蘭遐傷的緣故，上的服一直沒有人給他除去，可憐兮兮飄在水中。

蘭遐出手指點在他眉心，想探一探守冰的況。

神力的破鏡期不是那麼容易就渡過的，這次神風暴可能只是個開始，要想真正覺醒神力，恐怕還得長一段路要走。

阿爾杰對這位肅屠的主存著幾分好奇和同，畢竟是肅屠老首領的兒子，還是個潛在的S級神力進化者。

要知道，他所知道的現存S級，除了埃蘭斯諾和老師之外，就只剩下守冰這個預備役了。

在蘭遐剛要釋放自己神力的前一刻，金屬桶里昏迷的年猛地睜開了眼。

阿爾杰欸了一聲，“你醒啦——”

砰！

守冰倏地躍出，水花四濺，被水泡的發的手，此刻正死死掐在了蘭遐的脖子上，眼底殘留的恨意和殺氣人心頭發涼，狠厲的宛如一尊修羅。

蘭遐眼底有錯愕之，卻在下一瞬卸下自己下意識反擊的作，任由后背狠狠撞上了墻壁，墻壁瞬間布滿裂紋，他忍不住悶咳一聲。

下一秒，他反手鉗住守冰的手腕，猛地震開！

“老師！”

阿爾杰瞳孔驟，飛快上前死死抓住還往前沖的守冰，吼道：“你瘋了？老師救了你！”

“……”

好像剛才的突然暴起已經廢了年積攢許久的力氣，眼里那兇狠的勁消退后，渾都了下來，守冰眼睛一眨，后知后覺清醒過來。

他……

他這是……在哪里？

渾漉漉的，地面已經積了一灘水漬。守冰緩緩抬起頭，淺藍的發狼狽的在臉側。

他好像是在逃亡路上被埃蘭斯諾發現，有人救下了他，他打擊太大，幾次尋死全都被人攔了下來。

記憶一點點歸攏，守冰臉蒼白起來。

墻邊靠著一個男人，旁邊一個小姑娘正攙著他，臉上毫不掩飾關切擔心之意。

守冰視線逐漸上移。

然后落在男人藏在細邊鏡框的那雙金瞳上，兩人冷不丁目相撞。

守冰瞳孔驟。

那雙淺金眼睛的形狀無限和埃蘭斯諾那雙矜傲冷漠的眼睛重合，在那瞬間，幾乎讓他寒倒立，如墜冰窟。

還是阿爾杰見他一副僵的模樣，皺了皺眉，一掌拍在了他后背——

“醒醒！”

“咳咳咳！咳咳……”

守冰如夢初醒，不住大口吸氣，嗆咳不止。

上溫熱的水已經涼了，他又出了一冷汗。

不可能，就是看錯了，這世界上眼睛相似的人那麼多。

這樣想著，他又看了眼蘭遐。

蘭遐走過來，微微低頭：“清醒過來了嗎？覺怎麼樣？”

那雙眼睛藏在鏡片后，平靜而溫和。

沒有生氣、沒有惱怒，和煦得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清風。

小型拖地機人盡職盡責把地面上的水弄干凈，發出單調的機械音。

守冰驚的心跳慢慢靜了，隨之而來的是張和局促，尤其看著蘭遐脖子上被他掐出來的手印，那被仇恨暫時下去的善良本翻涌上來。

他傷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還差點殺了他。

愧疚幾乎將他淹沒，守冰猛地低頭：“對、對不起！”

蘭遐搖搖頭：“阿爾杰，給他收拾收拾，黛珂是孩子，我先帶出去。等你們收拾完了，再來找我。”

金黛軻：“我去給老師上藥。”

房間里只留下兩個人，給面漲紅的狼狽年留了足夠的緩沖空間。

走出去之前，蘭遐若有所思，手扶了扶鏡框，纖細的框邊極好地修飾了眼型。

——

“副辛苦了。”

康犬接過新送來的文件，“沒事。”

士兵出去后，他才疲倦的了眉心。

之前他也跟在上將邊理一些公務，不過他接手的只是一小部分，現在上將被扣留在帝都罰，他一邊要安其他躁的將領，還要理大部分的軍務，不過短短一天，他就覺得十分疲憊。

明明之前看上將理這些的時候，并沒有那麼費事，現在切地的到了，原來這麼累。

為了方便，他把自己辦公室的桌子搬到了上將這里來。上將被扣押，他的權限被暫時調整到了最高。

康犬把文件導到上將辦公室的軍令系統里。

系統閃了閃，故障似的，自彈開了一個最高權限文件夾，并且自識別了康犬的權限，文件夾瞬間打開。

文件夾里只有一個被標注【肅清計劃】的文檔。

【肅清計劃】這四個猩紅字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康犬回過神時，他已經把這個文檔點開了。

[肅清計劃：

星歷3489年6月07日剿滅D91星域礦匪（已完）

折損士兵三十萬，中尉一名，將五名，彈/藥不計其數。

星歷3490年1月03日破北域極點（已完）

折損士兵十萬，星夜彈十枚，北域輻污染嚴重。

……

星歷3495年3月15日炮轟B6星區（已完）

損耗終極信號屏蔽儀一個，星夜彈一枚，士兵五萬，彈/藥半庫。]

康犬僵住，看著上面一長串冷冰冰的(已完)字樣，骨頭里不知從哪鉆出來一涼意。

這份肅清計劃，從第一個開始執行，到炮轟B6星區，才不過整整六年，就已經執行了近百個大大小小的任務。每一個‘已完’的后面，都是粘稠到洗不清的淵。

有些康犬知道，有些不知道。

讓他覺得上將冷酷的一些軍令，竟全都來自于這份計劃。匯總起來，這一行行的計劃，見慣了腥的他也忍不住發冷。

……上將怎麼會有這樣一份計劃書。

而且，康犬依次看下去，截止到炮轟B6星區這個時間段，前面的任務百分之九十都是功的。

他再往下看，下面是還沒有執行的，冷不丁，在最后幾行，一個極悉的地名躍眼簾。

[取C9星區地能，制人冰雕。]

康犬大腦轟的一聲。

C9星區？取地能？人冰雕？

帝都星下有富的地能，維持地表熱量，這是一種非常強大的能量，但十分恒定，極難再生，如果取，則地表冰封，生命絕跡。

一百年前，有個聯邦聞名的瘋子，拿一座城開了玩笑，他走研究院的儀，將城下的地能瞬間取干凈。

剎那間，那座城地表的人類全部被冰封。

因為沒有痛苦，所以地面冰封后的人都保持著生前的神，或笑或嗔，恣躍起的浪漫舞者從半空摔下，了散落地面的紅晶，宛如冰天雪地中的火石榴。

每個人都是一件完而殘忍的藝品，那座城在后來被稱為冰鑄城，現在已經完全消失，只在歷史上留下一行墨跡。

如果說炮轟B6星區是為了避免這個地方為第二個西北星域，那這計劃單上后面的呢？

這已經不是可以用‘暴戾’一詞就能簡單概括的了，這份計劃單如果流傳出去，那麼絕對會掀起滔天巨浪，而執行必然也會得到一個臟污惡臭的惡名！

正待康犬愣怔之際，軍令系統再次閃了閃。

【檢測系統出現故障……】

【故障修復中……】

【修復完畢。】

裝著肅清計劃的這個文件夾倏地關閉。

康犬連忙再去點，卻被彈出來的紅警告框告知沒有權限。

他心一沉。

他的權限幾乎已經提高至和上將同等級別，卻還是沒有查看的資格，那就說明，整個第一軍團，只有上將一個人可以打開。

深呼吸好幾次，康犬發的手指才鎮定下來，勉強有了幾分思考的緒。

軍令系統出故障的可能幾乎為零，為什麼就今天恰好故障了？而且還那麼巧合的在他面前彈開了這份文件夾，讓他看見了那張計劃單？

C9星區，這個計劃單里，會在三年后變第二個冰鑄城的地方……是他的家啊。

康犬冷靜下來，快速給家里的弟弟連接通訊。

沒過兩秒，對面接通，幕里出現一個神冷冷的年，抱著，語氣也不太好：“什麼事？”

康犬：“小弟，家里最近……C9星區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特別的事？”康狐涼涼道，“有什麼事能比得上你？還有，康犬，我不是說過嗎，你一天跟在埃蘭斯諾邊當狗，就一天不是我哥哥。”

康犬皺眉：“小弟！”

“別！我擔不起，沒事還是別聯系，我怕出門被人扔石頭。”

通訊結束。

康犬拳頭，半晌松開，心里竟然第一次生出來空茫茫的覺。

真是病急投醫了，他剛才居然去問對政事都不敏的小弟，有這個空檔，他還不如自己去查。

送來的軍務還在桌子上擺著，可是康犬已經沉不下心去看了，從看見那份計劃單開始，他就有種抓不住的心慌。

……

幾分鐘前。

帝都。

滿目的鏡子，刺眼的，地面蜿蜒的跡已經干涸。

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呼吸低弱，蒼白至極，他藏在袖中的腦突然亮起一抹預警般的猩紅，卻在下一秒被切斷。

小團看著沉浸演戲中的宮渡，頗為無語，在他識海道：“已經按你吩咐做了，康犬看見了，計劃順利推進。”

男人眼睫抖，眼睛勉力掀開一條。

似乎是想笑，可用盡力氣，也沒能角往上揚出弧度來，鎖鏈勒的太久，他手腕、腳腕、腰腹和脖頸，瘀痕青紫，已經全然麻木。

沒有人對他施加凌/，他只是被綁在這里，在圣潔的十字架上，卻像在經歷一場殘酷神懲的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