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區百里之外。

第一軍團的軍艦肅穆排開。

埃蘭斯諾剛離開磁區, 腦一恢復信號，就聯系了基地過來接應，僅僅過了十五分鐘, 負責接應的軍艦就到了。

尚且存活的士兵都從磁區陸陸續續出來了，軍火都在埃蘭斯諾那里，那些裝著劣質軍火的武裝車就沒有守護的必要了, 全都被引放棄。

傷的士兵都安排在專門的軍艦里治療，一切有條不紊。

可是有一個人始終沒出來。

凱恩小心翼翼看了看埃蘭斯諾繃的下頜，低聲道：“……已經派人去找康犬副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埃蘭斯諾闔眸不語, 時間越久, 周氣就越低。

“您要不先吃點東西？神力消耗過大，也會吃不消的。”凱恩勸道。

康犬副不在, 整個第一軍團跟在上將邊時間最久的人就是他了, 除了他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過來勸。

上將從磁區出來, 上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傷口，但仍舊有些被炸波及到的傷，但神力消耗太多還強撐著不休息……凱恩有點擔憂，胃病有時候也跟緒和神狀況掛鉤的。

埃蘭斯諾上的服還沒換, 沾著從磁區帶出來的煞氣和腥味, 戴著黑皮質手套的手指搭在椅子扶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他沒說話，凱恩也不敢出聲再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凱恩覺得周圍空氣已經凝滯到極點, 的他不上氣, 心中苦不迭。

驀的, 軍艦外傳來一陣嘈雜。

很快有士兵急匆匆進來, 稟報道：“上將！康犬副找到了！他被壁刺蟻圍攻，險些喪命，人已經救出來了，現在正在急救治！”

埃蘭斯諾遽然睜眼，站起來：“他在哪？”

士兵：“旁邊的醫療艦。”

埃蘭斯諾眸一沉，果斷道：“帶我過去。”

“凱恩，你也跟過來。”

“是。”

一進醫療軍艦，撲面而來的就是揮之不去的腥味，大部分士兵都是輕傷，重傷的則全都送進了醫療艙。

康犬的醫療艙剛剛關閉，浸泡在修復中，上滿了細小管道。修復中滲出，眼睛閉，生死不知。

埃蘭斯諾只看了一眼就擰起了眉：“況怎麼樣？”

負責治療的醫師連忙道：“目前還沒有檢查完，但大部分都是皮外傷，有幾傷到骨頭的，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棘手的是副大人上壁刺蟻的微量毒素，還需要慢慢拔除。”

埃蘭斯諾：“需要多久。”

醫師：“正常來說，完全恢復，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不過按照副大人的質，應該……”

“——我是問，他醒來需要多久。”

那雙冷冰暴戾的紫瞳過來，醫師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渾一冷，半晌，吶吶道：“只……只要三個小時左右就可以。”

“很好，”埃蘭斯諾轉，“現在回基地，等他醒了，立即鎖進審訊室，我親自過來。”

什麼？！審訊室？！

凱恩醫生眼皮狠狠一跳。

這話無疑憑空驚雷，將所有人都炸了個猝不及防。

沒有人能將康犬副和審訊室三個字聯系在一起，就算聯系在一起，也是以一個冷酷的執刑者形象。

可眼下康犬副重傷，上將卻毫不顧惜副陪伴在他邊多年的誼，只要人一醒，就要關進審訊室，話口中的意思，分明有刑的可能。

……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凱恩醫生皺眉看了仍舊昏睡的副一眼。

——

第一軍團基地。

埃蘭斯諾只來得及換了干凈的服，就開始著手理各區在他離開時報上來的問題。

第二軍團的萊特聽說他回來之后，很快打了通訊過來。

他仍舊一副溫和正派的模樣，“埃蘭斯諾上將，聽說這批新式軍火是您親自押送的，想必已經全部安全到達第一軍團了吧。”

埃蘭斯諾原本微微靠在椅子上，聞言稍向前傾，無形中給人淡淡的迫，“你想干什麼？”

萊特聳聳肩：“我能干什麼？這個時候給您通訊，不過就是讓上將您盡快將我們第二軍團的那份送過來，戰事吃，時間就是生命。”

“你們那份。”

埃蘭斯諾笑了：“萊特，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軍火，我們第一軍團護送的，士兵，死的也是第一軍團的人，你們第二軍團，沒出人沒出力，就像坐其，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軍火的五分之二給我們，這是陛下的命令，”萊特語氣一沉，“難不你想自己全都吃下去？也不怕吃破了肚子！”

埃蘭斯諾：“我哪里全都吃了？只不過是那四軍火，在往第二軍團運送的過程中，不慎失——”

“和我有什麼關系，是第二軍團監管不力。你猜，陛下信你還是信我？”

強盜說辭！

萊特那張臉差點沒繃住：“埃蘭斯諾！”

“好了，”埃蘭斯諾不耐煩，出手，“兩，給你兩，再多，一都沒有。”

萊特臉上晴不定好一會，最終冷哼一聲，掛斷了通訊，他的虛影瞬間消失。

辦公室重新恢復安靜。

良久。

埃蘭斯諾閉了閉眼。

唯一剩余的兩枚空間戒指被他放在了桌子上，片刻后，他收好了其中一枚，然后按響了手邊的鈴。

很快又親兵從外面進來，“上將。”

埃蘭斯諾抹去戒指留下的神力，并指往前一推，隨意道：“……把這個送去第二軍團，告訴萊特，他想要的東西就在里面，有膽子，就讓他自己取出來。”

親兵上前接過，收好。

埃蘭斯諾提醒道：“里面裝的是軍火，送過去的時候小心點，免得炸了。”

“……！”

親兵嚴肅的表差點裂開，手里的戒指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終頂著一腦門的冷汗：“是！”

他發誓出去之后，他就把這東西里三層外三層的封鎖起來。

收好戒指，親兵還沒走，埃蘭斯諾抬眸：“有事？”

親兵猶豫道：“康犬副醒過來了，剛被關進審訊室。”

慢了半拍，埃蘭斯諾說：“我知道了，他醒了后，有說什麼嗎？”

親兵仔細想了想，“沒有，什麼都沒說。”

確實是什麼都沒說，康犬副醒來之后愣怔了幾分鐘，臉上毫無，在被聽到即將被關進審訊室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辯駁反問的話語。

“……下去吧，通知凱恩，讓他在審訊室外等我。”埃蘭斯諾揮揮手。

親兵：“是。”

未理的軍務也看不下去了，埃蘭斯諾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一會，拎起旁邊的外套披在上，抬腳離開。

——

審訊室。

這里曾關押過無數骨頭的犯人，凄厲的哀嚎似乎早就滲進了每一條隙，即使經常打掃通風，也仍舊有一揮之不去的涼意。

慘白刺目的燈從頭頂灑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康犬被綁在刑椅上。

因為上將的吩咐是，一醒來就讓他來審訊室，所以沒有人敢給他上藥，只是簡單換了服。

在醫療艙泡了三個小時，再被這樣一折騰，剛開始有愈合苗頭的傷口再次崩開，地面一片水，頗為怵目。

審訊室的門打開又關上，進來了兩個人。

埃蘭斯諾手里拿著刑鞭，停在康犬面前。

冷白的燈照在漆黑冰冷的軍靴上，反出毫無人味的。康犬的眼睫一，順著那軍靴往上，看向埃蘭斯諾的眼睛，勉強一笑：“……上將。”

他視線稍微一轉，落在冷汗涔涔的凱恩醫生上：“凱恩，你也來了。”

凱恩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是一個無辜的醫生，不想摻和到這些事里來啊！

埃蘭斯諾往前一步，軍靴踏進那灘水里，發出黏膩的聲響。

他曲踩在刑椅旁邊，戴著黑皮手套的右手攥起拴在康犬脖子上的鎖鏈，在手腕上纏了一圈，猛地用力往前一扯。

嘩啦！鎖鏈驟然繃，上面細微的刺刺脖頸。

康犬呼吸一滯，被這力道帶的往前，被迫仰起頭直視頭頂刺目的線，眼中刺痛，生理的淚水沒鬢角，他悶咳不止。

“狼狽。”

埃蘭斯諾冷冷垂下視線，“那兩枚戒指，里面都有我的神力，所以發生了什麼，距離近的時候，我模模糊糊可以覺的到，康犬——”

他狠狠甩手，“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康犬頭側向一邊，恍然。

難怪……

難怪上將問都不問，就將他關進了審訊室，原來本來就不必問。

選擇把那兩枚戒指丟出去的時候，他就想到了今天。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上將，背叛與心里微薄的道義底線拼命撕打，幾乎讓他發瘋。

康犬從沒有想過瞞這件事，只不過不想看見上將失的眼神，所以他選擇墜壁刺蟻涌中一了百了，把所有的一切都擔下來，這樣就沒人怪到上將頭上。

沒想到還是被第一軍團的人救了上來。

這樣也好，即使是走正規程序，丟失軍火的是他，而不是上將，責任在他。

無非是換了一種死法。

康犬聲道：“對不起。”

他無法做到，明明知道那份肅清計劃，還要眼睜睜看著那批實驗儀被運進聯邦，讓C9星區為下一個冰鑄城。

說他卑劣也好，自私無能、目短淺也罷，即使他這樣做，只能往后拖延一段時間，他也心甘愿。

他捂著這個，誰也不敢告訴，也不敢告訴家里，深怕自己說的話被星網捕捉到，從而連累整個家族，或者是整個C9星區。

但他不后悔。

埃蘭斯諾淡淡道：“原因。”

“金錢？地位？權勢？還是人？”他低聲緩問，“我哪樣不能給你？”

康犬了，卻沒有回答。

于是埃蘭斯諾后退半步，明了似的點頭，紫羅蘭般的眸子黑沉沉一片。

“也是，背叛就是背叛，已經是既定事實，原因也就沒有必要再問。”

松開鎖鏈，他看著康犬上不斷流的傷口，“疼了？”

康犬沉默搖頭。

埃蘭斯諾嘆道：“副，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將你當半個兄弟和朋友看。”

所以，他才會聽著康犬的話好好吃飯，由他管著，即使心中多有不滿，也明白對方是為了他著想，著子，一一忍下。

康犬渾一，咬牙，閉眼：“……上將，我對不起您，您把這件事全算在我頭上，我一人承擔，與您沒有關系……還請您看在我陪伴多年的份上，多多照顧我的家人……”

軍犯罪，禍不及家人，只是傳出去，日子難免會難過一些。

埃蘭斯諾：“你承擔不起。”

他親自松開刑椅的束縛，扯著鎖鏈，砰的一聲，康犬摔在冰冷的地面，艱難息。

周遭跡狂，地面上的灘混片刻，就又平靜下來，映著埃蘭斯諾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

“這麼多年的分，我不會為難你的家人，也不會把你給其他人，私下里置了，給你留些面。”

神力凝出金的刀，埃蘭斯諾低頭俯視狼狽匍匐在地的人。

“我親自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