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隔天, 我和真一起去了那座水塔，我在不久前因為一個意外炸被彈到此的地點。

我們這段孽緣開始的地方。

真蹬蹬地跑上一層層樓梯，最后一直來到了頂層蓄水池。

“因為他們總是在說這個水塔在鬧鬼, 我就上來看看，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你。”真說。

那還真是不幸啊。

我沉默地檢查著四周, 很快就找到了我想要找的東西。這里果然留下了一個空間漩渦隙。它并不穩定，而且很有可能會隨時移。

我可以反向利用這個漩渦重新回歸我的實驗室。

但問題是，現在我的思維序列殘缺不全，已無法再承一次長距離空間彈。貿然分解彈很可能會給我造永久的損害甚至讓我消逝。于是, 我決定把這個重任轉給他人——導致我現狀的罪魁禍首。

“我？？”真瞪大了眼睛，他的語氣說不出是驚訝還是好奇。

【是的，為了補償我，你需要代替我回一趟我的實驗室。】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送到外星球？”真四張, “所以你的宇宙飛船在哪兒呢？”

我告訴他, 并沒有什麼宇宙飛船。

“莫非是瞬間移？？”男孩興了起來，“那你怎麼傳送我？”

【我會把你轉譯傳送。】

“啊？”

鑒于他的腦皮層太單一, 我不得不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會把他翻譯高速通道所需要的信息數據傳送, 轉化質越宇宙維度。

【通過彼方鏈路網關的轉譯利用現存的漩渦，我會把你傳送到我的實驗室。】

我看見他的腦劇場出現了一千個黑人，每個微笑的黑人頭上都頂著很多問號，他依然用一副了然的神說：“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我懂, 就是瞬間傳送對吧。”

我對他不懂裝懂的合作態度表示滿意，立刻就著手進行了起來。

我出了控制板, 男孩的頓時包裹在一片朦朧的芒中。他好奇地瞧著周圍的，手來去。

【傳送過去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

【別任何東西。】我說, 【在沒有我的下一步指示前，你被止任何東西。】

“放心。”上這麼說著，真的手依然不安分地著眼前的團，“這就是星際穿越吧！！真刺激。哎？你看，這個小綠鳥也跟著我們飛進來了。”

一只小綠鳥不知何時飛到了水塔，歪過腦袋看著真。

【離傳送還有二十秒。】

“等一下，這個星際穿越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真突然問道，“不會發生我突然變老或者等我回來地球過去三十年我媽我爸變老這種事吧？”

【不會。我會定位在這里。】我回答道，【還有十秒。】

“對我的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等一下，你實驗室的空氣有氧氣嗎？氣如何？適合我呼吸嗎？”

【不會有副作用，你不需要考慮空氣的問題。】我冷淡地說，【因為你馬上就理死亡了。】

“什什麼麼————”

【再見。】

我按下了作鍵。

真被我殺死了。

從理意義來說，我徹底殺死了他。

芒中的真像白蠟一般溶化了，接著發散了數以億計的小點。我將他分解了極微小的信息數據，轉化為高速通道語言，在轉瞬之間傳送到了漩渦的那一頭。

空間斷續。

……

……

真睜開眼睛，他打了個寒戰。

現在，他正站在我的實驗室。

四都是潔白的墻壁，墻壁上則被嵌了各種儀終端。我不需要他理解這些終端，是讓他理解自己為什麼能突然到這兒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我死了？”他喊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對你進行了極微轉譯。簡而言之就是把你分解了，所以我說你剛才在理意義上死亡了。

真手了自己的臉，他能覺到自己溫暖的，“可是……”

【現在的你是重組的結果。我把信息語言重新翻譯了又一個真，現在的你繼承了原有的數據。】

“……”真說，“所以你是殺了我，再把我拼起來對嗎？”

【不然你無法通過高速通道，軀也無法適應這里的環境。我調整了你的屬。】

真顯出了一臉苦惱和困，“你殺了我，又重新了我，那麼現在的我還是我嗎？”

【這就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哲學問題了。】我說，【個生命到底是什麼？是你正在運作的嗎？】

“……”

【以你這個蘿拉智人來看，你的細胞在不斷新陳代謝，舊細胞不斷死去，新細胞不斷產生。全部替換掉你細胞的話大約是這個行星的七個公轉。所以只要七年，你就變了另外一個人。嚴格意義來說，你早就不是原來那個你了。】

“……”真說，“那麼個生命是記憶嗎？”

【如果我把你的記憶放一團面，那麼這團會思考的面就是真了嗎？你的父母會認嗎？又或者，我現在抹除你的所有記憶，你的還活著，那麼你還是真嗎？你覺得你的父母會認為失去記憶的智人個是真，還是取了你的記憶的面團？】

“你在詭辯。”真咕噥道。

【再討論下去就變你們人類宗教中的靈魂論了。】為什麼我要和這個男孩說這些？我發現我對這個男孩的耐心越來越好，使我們的談總會偏離主題。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要你現在檢查一下我的實驗室設備。】

“好。”

【沒有我的允許，不要任何東西。】

“知道了，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漩渦很不穩定，你的時間并不多。看到那個右上第四個面板了嗎？】此刻的我依然在蘿拉上，只不過現在與他共了視界，【打開它。】

真乖乖地了一下。我開始檢查記錄數據，這場事故的炸來得非常匪夷所思，我必須要好好檢查一下。

一個個符文數字在我的眼前散開，此刻我殘存的思維序列開啟了數道平行數據通路，用以同時計算多個信息束。雖然說我的能力與智力大為下降，現在的計算速度也大不如前，但也能理一下眼前的數據。

我一直沉浸在數據流的細微波中。這項活凝聚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本沒去注意這個男孩。

直到真發出了啊一聲。

他的聲音在數據流中激。我趕中止了計算，發現這小子正站在一個顯微鏡終端旁邊。

【我說過，你不能任何東西！】

“我沒有，我只是看看。”真說，他正指著顯微鏡下的一個晶片培養槽。

【你了這塊培養槽？】

“沒有，我只是在看！”

在不久前，我在這塊培養槽上養了一群微生小人，他們非常的小。培養槽看上去只能看到一層淺淺的絨絨，但在顯微鏡下能看到培養槽上那鱗次櫛比的高聳異形建筑。

之前他們的文明剛剛進展到君權神授，并且建造了諸多神廟去崇拜奇奇怪怪的神明，這些神明的形態大約是來自于顯微鏡上的灰塵。

我事先將晶片上區域分為七塊，將小人們分隔為七國。很快就有小人國開始去爭搶鄰國的土地，為此我特意設置了程序，止七國之間戰，但凡有小人去攻擊他國，培養槽就會發電子脈沖作為懲罰。

這些小人總算是安分了下來，老老實實在各自的地盤發展。但強行規定的結果就是他們認知到有天神的存在，并認為是天神不允許他們有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神明崇拜變得異常流行。當時只要一看顯微鏡，我就能看到這群小人在做禮拜。

他們把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做禮拜上，并且編造了很多毫無意義的姿勢與規定。每次看顯微鏡，我都要驚嘆這群小人的虔誠和無所事事。

當然，最近的發展讓我覺得有些無聊，這些小人未免也太死氣沉沉了。

我考慮著把這晶片培養槽上的規則改變一下，可后來我被其他一些雜事分去了心神，以至于有一段時間沒去觀察他們。

現在真正站在晶片旁，他說：“他們在看我。”

【你說什麼？】

真說：“晶片上有東西。”

【是我養的微生，你想說什麼？】

“他們建造了一個很大的遠鏡。”真比劃道，“我在看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用大型天文儀看我。”

【……】我長時間沒有去管這群微生小人，他們科技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的預估。制造觀測工探索星空是好事，但現在我這種狀態可沒有心思去管他們，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我對真說：【別管這些微生了，他們只是在觀察你，你看一下對面的臺子，那里應該放著一個實驗瓶。】

“那里什麼都沒有。”

【你說什麼？那里應該有一個異形凍干。】

“什麼都沒有。”

我和我的刀都能在炸中被彈，顯然我的伊澤爾異形凍干也遭了一樣的命運。這場炸還真是公平。

我的思維略微停滯了一下，認真分析了一下伊澤爾異形從播種到肆干翻地球需要的時間。但隨后我又想到，這幾天我沒有在周邊察覺到任何異樣，說明凍干應該還是凍干。那麼又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我得盡快把這個能輒毀滅星球的凍干找回來。

水流般的數據又在破損的思維序列中震波，漩渦顯出了不穩定的征兆，我意識到我必須要把真給拉回來了。

【今天到此為止，你可以回來了。】

“這就結束了？”真顯得有些不舍，他似乎還不想離開那群微生小人。

【結束了。】

“我又要再死一回？”

【沒錯，閉上眼睛死吧。】

真再度化作數以億計的閃點。

我安靜地在漩渦的這頭等待著他。

他沒有出現。

我打開彼方鏈路網關，發現由于漩渦的震不穩定，他的轉移數據被錯誤輸出到了一個軌道上，還沒等我解析錯誤，很快他就因為不兼容被彈了回來。

……

幾秒鐘后，真一屁坐在了地上。

“我回來了？”

【是的。】

“可是，我剛才被傳送到了一個房間。”真說，“應該就是我們這里的住宅房間。”

【漩渦不穩定導致的小錯誤，不用在意。】

“你的瞬間傳送真的可靠嗎？？”

【你的信息顯示很正常。】我檢查了他一遍回答道。

“我剛才死了一只倉鼠。”

【什麼？】

“那個房間里有個倉鼠籠。我被正好傳送在倉鼠籠上，我把它死了。”真顯得心有余悸，“我把別人的倉鼠給死了。”

**************************

在不久的未來。

一個小男孩對已經扁的倉鼠哭喊道：“吉爾伽什——我的吉爾伽什！！！你死得好慘啊！！”

一群爾特貓聚在他家的窗口外低聲議論道：“不知道是誰下的手，這次寵比賽軍團的代表吉爾伽什已經遇刺亡了。”

“好耶！！貓先生必勝！！這是我們的勝利！！！”貓兒們齊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