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飛升》不識豆角

華微山群峰林立,外險秀,間有懸泉飛瀑,清溪湖泊。

其中最靈秀的水澤,當數瑤湖。如蓊鬱山谷間嵌一面琉璃鏡,碧波千頃。

春日湖畔,六位年修士穿花拂柳,談笑徐行。

他們春衫輕薄,鮮明艷麗,配飾華貴氣,甚至浮誇。

水映山容,也映著他們的笑容。

春花爭艷,他們的笑容卻有淡淡倦意。

當一個人境優渥,所有慾都被滿足,又沒有更大志向,百無聊賴,便會習慣出這種倦意。

做客的可以倦怠,待客的卻要打起十二分神。

兩位華微宗執事跟在他們後,引經據典地點評風景,穿介紹宗門輝歷史。

兩人使出渾解數,說學逗唱,口若懸河。

這群富貴年郎興緻不高。

本以為,憑他們的份,總該由大弟子袁青石親自來迎。可袁青石忙得不見蹤影,陳紅燭也去接待別人,華微宗竟只打發兩個年輕執事過來。

但他們一路被極力奉承,熱招呼,心中那點不滿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便應了幾句不值錢的客套話:

「華微宗不愧是獨霸天西洲的大宗門,人傑地靈,風毓秀。」

「華微三景,果然名不虛傳。」

一位執事笑道:「『雲海錦鯉』、『山巔星臺』兩景四季常有,諸位已看過。這最後一景『瑤菡萏』,卻要等到盛夏才顯風姿……」

他話未說完,被人打斷。

「我年隨家父拜訪掌門真人,曾見瑤湖十里菡萏,蓮葉接天,的確不勝收。但瑤湖已舊景,我來時聽說,華微山近來還有一『新景』?」

說話的人十六七歲年紀,穿慘綠錦袍,戴翠珠冠,言辭客氣有禮,神卻倨傲。

其他年修士聽見「新景」二字,俱是眼前一亮。

他們穿要穿新,法要用新,玩樂花樣要翻新,自然賞景也不能與別人一樣賞舊景,否則如何彰顯不同。

兩位執事對視一眼,一人解釋道:「其實不是景,是敝宗外門寢舍里一座小院,人稱『外門宋院』。院裏住著一位名人,名宋潛機。」

「名人我見得多了!卻不知那是什麼樣的名人,也可堪稱新景?」另一位松煙綠袍的年問道。

執事道:「他的居所門庭若市,每日都有人拜訪。」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他一定很有錢!」

執事搖頭:「不,他沒錢。而且他不接領任務,不事生產,全靠其他外門弟子供養他。」

「底層修士皆畏懼強權,他一定很兇惡!」

執事否認:「不,那些弟子心甘願。」

年們嘖嘖稱奇:

「的確是奇人,我們有空也去看看。」

執事接道:「不僅如此,他還曾在主峰逝水橋,與妙煙仙子有過一面之緣。他回來后,便說了那句很有名的話。」

驚嘆聲、嬉笑聲戛然而止。

最近關於妙煙,且很有名的話,只有一句。

「呵,我當是誰?原來就是他!」一位蔥綠袍的年冷冷問,「這樣氣焰囂張,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門弟子,貴派不管管嗎?」

執事苦笑道:「他雖言行無狀,卻沒有違反門規。戒律堂素來按規矩辦事,如何定他的罪?」

氣氛僵冷時,最先挑起話頭的慘綠年笑道:

「不錯。沒有哪派門規寫著『不許說妙煙仙子的不是』,咱們來華微宗做客,也不能不講道理。」他轉向兩位執事,禮貌卻直白地趕客,「我們師兄弟有些閑話要敘,二位今日辛苦,不必再送了。」

執事行禮告辭,臨終前看似擔憂地叮囑他們:「諸位份貴重,何必以玉擊頑石,與那人計較。倘若因此違反門規,壞了雅會的規矩,反倒不值。」

那些年沒有理會,自顧自討論:

「那人好大的膽子,這次定要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什麼話不能說。」

「且慢,不知者無罪。萬一他真的不辨醜,並非有意對仙子不敬呢?我們貿然找他麻煩,師出無名。」

「世上有瞎子,卻沒有明眼人不識罷!我倒覺得他是嘩眾取寵,想引起仙子注意。」

「華微宗做東,我們是客,在別人家地盤做事,不能不佔道理。」

慘綠年忽道:

「其實要試探一個人是否真的不辨醜,我有個法子再簡單不過。」

「什麼法子?」

「去請何師妹。」

「何師妹」三字一出,眾人恍然大悟,心照不宣地出笑容。

但那笑容不懷好意,十分古怪。

慘綠年道:「等他見到何師妹,違規在先,我們想如何,便能如何了!」

當下定計,兵分兩路。三人去找何師妹,三人去宋院打前站。

***

近黃昏。

通往宋院的路有很多條,但有一條最顯眼。

它被外門弟子們重新鋪過青石板,還在道旁種了各種鮮花。

春日裏,鮮花引來蝴蝶蜂翩飛。

三人走在這條路上,心神恍惚,彷彿已經走出華微宗,走進凡間鄉野,正要拜訪一位士。

□□通幽,一扇朱漆木門,合在花木最深

晚照。

芒照過兩排竹籬笆、三叢水紅仙花。

籬笆著五六木條,有綠藤蔓順著木條攀爬,晚風中葉片招搖,綠得耀眼又明亮。

「這種的是什麼靈植?」一位水綠衫年奇道,「莫非是晝夜草?」

「晝夜草葉子更小,這倒似璃草。」

他們越說越奇,竟爭執起來。

旁邊忽響起一聲笑:「你們快看,居然有人不認識豆角!」

豆角?什麼豆角?凡人吃的豆角?

三人面瞬間漲紅,手裏握,正要發作,轉頭卻見一位笑容可,神活波的

有氣撒不出,更是憋悶。

「周師姐,別笑了。看他們打扮,是其他門派來參會的。」旁邊有人提醒。

這三人確實打扮得很有特

青崖書院大儒如雲,也聚集了一批混資歷的修二代。

他們今年不穿去年的舊,而每年又流行不同的料。

雖丑,但貴。

這個春天恰好是綠

水綠、蔥綠、油綠,深深淺淺,甚是晃眼。

周小蕓莫名想起宋潛機菜地里種的大蔥。

原來這是三蔥。又忍不住掩笑。

三人跌了面子,臉不好看。

蔥綠年冷哼一聲:

「此地可住著一位宋道友?名作宋潛機。」

只見那被稱為周師姐的手一指:「上面有字呀。」

這次沒笑,臉上的表卻像問「難道你們不識字」。

三人湊近些,果然見門邊掛著一塊小木牌,端正地刻著「宋院」二字。

當即怒火中燒,運足氣勢,喝道:「請宋道友一見!」

「請宋道友——」

「吱呀」一聲,朱門忽然開了。

一位系著白年出現在門邊。

「有事嗎?」他冷冷地問。

年五清秀,但抱臂而立,直站在朱門前,竟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英武氣勢。

三人俱怔然。

這個英武年便是宋潛機?

果然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狹路相逢勇者勝,萬不能被他氣勢蓋過。

為首的蔥綠年一拱手,傲然道:「青崖六賢之三,詹登高、曾良駿、曹博學,前來拜會宋道友。」

任何一個人趕在飯點拜訪宋院,都不會到孟河澤的歡迎。

麵條在鍋里,滾水咕嘟嘟冒著白熱氣,摘好的青菜在銅盆,還沒下鍋。

此時此刻,孟河澤看誰都長著一張缺醋鹽的蹭飯臉。

「青崖什麼咸?有多咸?」他眉頭一挑,「沒聽說過。」

三人不料他如此囂張。若非做客別派,多有顧忌,這樣份低微、修為普通的小弟子,早被他們邊書打破頭了。

「豎子無禮!」

孟河澤聞言,眼神更冷,單手解開圍,舉步近。

「小孟。」

劍拔弩張之際,院忽響起一道聲音。

低回、清淡、有些含混。

堵在門口的年聽見這聲喚,霎時收起銳利鋒芒,轉迎回院:「宋師兄,你睡醒了?面快出鍋了。」

他的笑容開朗熱,像變了個人。

年離開門口,三人才看見院景象。

好一片怡紅快綠,盎然春

紫藤花架下,置著一把躺椅、一張石桌。

說話的人上沾滿細碎的紫花瓣,一邊起,一邊用袖子撣袍。

很顯然,他剛才就躺在花架下打盹。

原來這位才是宋潛機。

確實生得好皮相,但有那氣勢人的年在先,這人顯得懶怠、溫和、沒什麼特別。

※※※※※※※※※※※※※※※※※※※※

謝謝看文的讀者。

ps:慘綠年,原指穿淺綠服的年,后指講究裝飾的青年男子,引申為風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本章中無引申義,僅指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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