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第25章 告白【二合一】
石一茗今天沒去上課。
元旦三天假,他前一晚跟紀司宴聯機打游戲,打了個通宵。
四號大清早,親爹掐指算著兒子總算該返校了,歡天喜地地讓司機帶著他連人帶包扔在校門口。
石一茗無可去,只能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宿舍再繼續躺尸。
宿舍里沒人。
商行舟過幾天才回來,其他人上課去了。
他愉快地換了服,剛躺下,才醞釀起一點點睡意。
宿舍門被人推開,攜著冬日冷氣撞在墻上,發出“砰”一聲響。
石一茗被嚇醒:“我草!”
他拉掉眼罩,掀開蚊帳張就要罵:“誰他媽大白天的回來也不——”
“敲門”卡在邊。
撞上一雙森冷的眼。
商行舟拖著行李箱,長玉立,套著件飛行員夾克,穿著很輕便,一看就是剛從機場回來。
他跟他對視,深邃的眼底深不見底毫無緒,氣極低,薄微抿著,出一點淡紅。
臉不太好,眼下淡青,沒怎麼睡覺的樣子。
就差沒把“老子心很壞”寫在腦門上。
“是你啊。”石一茗悻悻收回臟話,“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商行舟推了把箱子,萬向轉著撞上旁邊柜,猛地停下。
正正地卡在他的柜子邊。
他放下手里幾張紙,邁長到自己座位前,坐下。
神很冷淡地道:“不然呢?不然我什麼時候回來?”
“不多呆幾天?”石一茗被他弄得睡意全無,撓撓頭,干脆下床,“你不是好久沒回國了嗎,你媽媽還好嗎?我看阿姨前幾天還在朋友圈說想兒子。”
商行舟微抿著,沒說話。
他不搭理,石一茗也沒繼續問。
商行舟媽媽這些年在國,獨居,一心一意賺錢,養了三條大型犬,不工作的時候除了打球就是在朋友圈里曬狗,管他們“小舟的弟弟們”。
他們這個圈子從小到大,見得多的是眼看不見的玩弄權和資源置換,商行舟媽媽這種闊綽的阿姨也有,但都沒這麼高調囂張。
每次逢年過節回國,約商行舟幾個發小吃飯,都會給他們發數額巨大的紅包。
次數多了,搞得他們也都非常關心這位非親非故,但勝親媽的阿姨。
端著水杯從他后經過,石一茗余閃過什麼,他停了下,歪頭:“這什麼?”
商行舟冷笑:“育課期末考答題卡。”
石一茗:“……”
石一茗以為自己聽錯:“育課,筆試?”
商行舟腔微震,輕哼了一聲。
石一茗探頭探腦:“有我的份兒嗎?”
“有。”商行舟嗓音沉啞,很平靜地道,“連答案我都給你帶過來了。”
“你這麼好?”
石一茗長脖子,看他一只手手指修長,果然攥著半截已經寫過字的答題紙。
另外半截被新的紙擋住了,看不清什麼狀況。
上面的字清雋整齊,一看就是個妹子的。
石一茗:“噫。”
他酸唧唧:“怎麼老有小妹妹跟你獻殷勤啊,什麼時候?給我也來一份。”
商行舟頭也不抬,兩指挾著一張空白的卡,懸到空中,清冷的聲音從嚨滾出來:“拿了滾。”
石一茗接過來,坐下:“謝謝兒子。”
商行舟出長,踹他凳子。
石一茗順勢蹭過來,見商行舟按亮臺燈,一手拿著姑娘的答題卡,一只手出張新的。
燈下,他修長手指如同玉石,出冷白澤。
然后,他咬掉筆蓋,微頓,像是思考了一下,拽里拽氣地,攥著筆,在名字欄寫下一行:
2013級計算機系,溫盞。
石一茗:“……”
石一茗佩服:“拿著別的妹妹的答題卡,去討好喜歡的姑娘,絕啊商行舟,絕還是你絕啊。”
商行舟無語,長還留在他凳子邊,又把他踹回去一點,冷聲:“滾。”
石一茗沒滾。
他茍在旁邊,盯著。
商行舟寫什麼,他就跟著寫什麼。
寫了兩道題,他忍不住:“你怎麼寫這麼慢,人溫盞寫字都沒你這麼小心。你給你爸寫檢討、給你金融老師寫作業的時候,他們知道你寫字其實能寫得這麼認真這麼工整嗎?”
“……”
商行舟臉上冷酷絕的面,終于緩慢地,裂開一條。
他“啪”地放下筆,不不慢地起眼皮,瞇眼轉頭,盯住石一茗。
這目很危險,像在野外獨行,被叢林里兇猛的食盯上。
但石一茗不怕,:“怎麼了啊,生什麼氣啊,你又惹人家了?那拿這個道歉也沒用啊,你就不能想點正常人的方法?小商,你追妹子,能不能拿出點誠意來?”
誠意,怎麼誠意。
現在都不搭理他。
那一窩燕子還放在裴墨家。
商行舟不想跟他說話,繼續謄答案:“起開。”
“你又這樣,每次都什麼也不說,你讓人怎麼幫你。”石一茗抱怨,“別寫了,登號,打把游戲靜一靜,我去紀爺過來開導你。”
“不上。”商行舟不看他,側臉有些清冷,“我把號賣了。”
“……”
石一茗愣了下:“switch呢?”
商行舟:“也賣了。”
“啊,不是。”石一茗斂了笑,難得正經地問,“咱媽破產了?”
商行舟手肘懟開他,并不是很耐煩:“一邊兒玩泥去。”
室有暖氣,外溫差,窗玻璃上覆蓋薄薄一層霧氣。
他剛了外套,坐在窗邊,只穿一件黑t,后背結實的,撐出流暢的線條。
“從今天起,什麼事兒都別找我。”
他皺著眉,低頭寫字,聲線清冷乖戾:“老子要學習。”
-
石一茗真的是沒懂,商行舟怎麼突然有這種覺悟。
他去問紀司宴,紀爺叼著煙,瞇眼:“你知不知道,一般況下,人失了,都會做什麼?”
“哭泣,在大雨里奔跑?”
“……”紀司宴無語,“不是,是會突然開始健,以及,背單詞。”
石一茗若有所思,與老狐貍紀司宴對視一眼,瞬間懂了。
——好極了。
看來還是小溫妹妹的事。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從元旦以來商行舟的低氣也不難看出,他們的關系一直沒有緩和。
而且,那之后,他們幾個都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好可憐啊。
石一茗想。
商行舟是誰,從小到大就屬他叛逆,在這群公子哥里也一頂一的囂張,走到哪都是團中心。小半輩子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竟然也有被毒打的一天。
“我以前一直以為,要是了,吃虧的是小溫妹妹。”他慨,“想不到,咱們舟子瘋得更快。”
紀司宴咬著煙,白煙彌漫,笑得諱莫如深:“你才發現麼?上回在游戲廳,我就覺得有問題。”
那天平安夜,商行舟本來什麼都不打算玩,沒心。
路過獎品兌換柜時,看到架子上掛著一只絨海獺玩偶,突然停了下,問老板:“多點券能換它?”
紀司宴覺異常。
商行舟從小到大,跟父親母親關系都不算很好,牽絆不深。
他從沒見過這哥們“惦記某人”,并主給對方帶東西。
結果轉頭,就看到他,一聲不吭地,把那麼費勁換來的一個玩偶,隨隨便便塞進了一姑娘手里頭。
“這多年了,往舟子邊湊的生還麼?”紀司宴說,“但你瞧他對誰這樣過?期中考說翹就翹,親媽說不要就不要。”
石一茗默了默,忽然樂了:“那還是小溫厲害。”
“怎麼?”
“這怎麼著,也算是降服惡龍,為民除害了吧。”
“……”
溫盞并不知道,商行舟的朋友們,在背后這麼熱積極地評價。
元旦過后,接連一段時間,都沒去見商行舟。
兩人不同院系,在學校里要想互相撞不見,還容易的。
除去育課,就只剩選修。
今年這門選修結課也該死地晚,上半節課繼續講算法和理論,下半節課留給同學們自己組隊算牌。
溫盞一進門就注意到石一茗坐在前排,他邊沒別人。
起初以為商行舟又把理論課給翹了,結果后半堂課,石一茗跑來找組隊,才說:“他今天不過來上課了。”
溫盞微怔。
像打開碳酸汽水一樣,咕嚕咕嚕的白泡沫,著胃酸的意,鋪天蓋地地蔓延開。
所以……
上半堂課,都白張了。
本來還一直在想,后半節課,如果他出現,會不會來跟組隊。
來也讓難過,不來也讓難過。
結果完全沒想到。
他今天,兒沒打算出現。
溫盞鼻子發酸,怕被旁人看出來,趕移開視線。
攥著牌,訥訥:“哦。”
鼻尖都紅了,石一茗沒看見似的,嘟囔:“也奇怪的,他今天上午還在,還去上課了,結果一到下午,人忽然消失了。”
所以他是,不想見到……嗎?
溫盞垂眼,視線落在牌面上,手指無意識地落在邊角,又開始摳牌。
而且,而且……
偏偏是在今天,這個日子。
這想法一出現就不住,溫盞委屈得說不出話,一局牌打得七八糟。
不能這樣。
想。
不能一邊決定了不再喜歡他,但又想要見到他……世界上哪有這種好事,人不可以既要又要。
但是,但是。
要怎麼辦才好。
的暗是,明明已經在腦子里想過千百遍,不要再喜歡——
可路過人,還是生本能一樣地,用余尋找他。
千千萬萬遍。
-
直到下課,商行舟也依舊沒有出現。
溫盞跟著放學的人往樓下走,接到涂初初的電話:“鐺鐺!盞盞你是不是下課啦!我們學校東門見哦,我在館門前的柱子那兒等你。”
溫盞應了聲“好”,又有點好奇:“我們去哪吃飯?”
涂初初嘻嘻:“到了你就知道了。”
溫盞輕聲:“行。”
元旦之后,省賽的結果也很快出來,排名里溫盞甩開了費元嘉兩名,給費元嘉氣得一整個星期臉都黑如鍋底。
涂初初主跑過來說,朋友送了兩張贈票,要帶去一個很有意思的神地方吃飯。
一向擅長制造小驚喜。
溫盞就也沒再問。
到東門,涂初初已經等在館門口。
今天穿長大,手里拎了一只巨大的小熊包,看起來有點萌,又莫名顯得很正式。
兩人一起乘車,冬日的夕輝刺破溫吞的薄霧,在窗玻璃上留下淡紅的痕跡。
出租車一路出了四環,溫盞才后知后覺,回過點兒神:“我們是要去石景山嗎?”
涂初初眼睛一亮,海豹鼓掌:“哇,這你都能猜到!我們盞盞好聰明!”
溫盞艱難地問:“嗯……去園吃飯?”
“……那我收回前半句話。”
工作日,往城外開,近一個小時的車程。
抵達目的地,天已經有些暗了下來,日暮西沉,太落下去,染紅一片遙遠的天際。
車在有些陳舊但高大的鐵門前停下,溫盞心跳忽然跳得很快。
有點難以置信,轉過來問:“我們去游樂園嗎?”
涂初初打響指:“猜對啦!等會兒給你一點獎勵呀!”
兩人一前一后下車,路上車來車往,但并沒有什麼車輛在游樂園門口停靠。
晚風吹溫盞的長發,手去扶,被茸茸的頭發掃得微瞇起眼,隔著小半條街的距離,遠遠看到立在口鐵門的商行舟。
他背對著這邊,穿一件黑的飛行員外套,整個人肩寬長,材好得不像話。
對面跟三件套似的,站著石一茗,裴墨和紀司宴。
溫盞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停住腳步。
涂初初自然而然,挽住的手,小聲問:“我把我哥也著來了,沒提前跟你說,你會生氣嗎?”
溫盞言又止,轉頭對上涂初初小心翼翼的目,嘆息:“沒事的。”
涂初初恢復元氣:“那就好!我擔心你不想見那個狗東西!”
……狗東西。
溫盞被挽著,走過去。
夕完全落下去了,晚風涼意。
商行舟聽見靜,微瞇著眼轉過來,隔著幾個人的距離,遙遙投過來一眼。
黑的,深邃的,深不見底的,沒什麼緒的眼睛。
溫盞這才看清,他修長手指夾著支燃到一半的煙,青白的煙霧,正從他指間騰起。
下意識繃神經。
但他并沒有往的方向走。
只停頓一下,移開目,不不慢地掐了煙。
然后,聲音清淡微啞地抬抬下:“來了?走。”
像是對著涂初初說的。
溫盞撓撓臉,跟他們一起進園區。
石景山的游樂園是老游樂園,最近幾年沒怎麼修繕過,后來建了歡樂谷,往這邊來的人就更了。
但這里,有全北城唯一的天。
仰頭看,天沒全黑,還沒開燈。
映著淡紫天空,像一只巨大通的機械眼。
不過……
溫盞忍了忍,忍不住:“為什麼我們走過來,一路上都沒有人?”
沒有游客,有工作人員,但看他們的眼神也很……說不上來。
那到底是探究,還是好奇?
石一茗渾不在意:“可能因為是工作日吧。”
溫盞懷疑:“這樣嗎?”
石一茗:“你說呢,舟子?”
氣氛一瞬間降至冰點。
周圍空氣流速都慢下來。
“我說?”商行舟正低頭劃拉手機,拖著這兩個字的尾音,停了停,將手機揣兜里。
抵了下腮,語氣漫不經心,拽里拽氣地瞇著眼道,“因為天氣太冷了吧。這種天氣,只有海獺才會出來活。”
溫盞耳蹭地紅了。
涂初初四看:“海獺?哪里有海獺?”
商行舟沒解釋,角不聲地勾了勾,周流出很不好惹的氣。
溫盞攥背包背帶,不敢再問問題。
涂初初訂的餐廳,在旋轉木馬旁一棟玻璃小樓里。
小樓三層,建在一個氣氛溫和的園區,草木蔥蘢,旁邊不是車就是大梯,五六的,看著就讓人心很好。
一行人抵達,后廚還沒備好餐。
涂初初問了問時間,退回來,征求大家意見:“得四十分鐘,好久哦,我們去天上看落日吧?”
其他人都沒意見,只除了溫盞。
猶豫:“天一個轎廂,只能坐兩個人嗎?”
“對。”涂初初很謹慎地退后一步,拽住裴墨的手,“我要跟裴墨一起。”
溫盞:“……”
不是,那還有得選嗎?
背對著商行舟,覺到一道目,落在背后。
帶溫度似的,灼熱的,調笑的,落在脖頸間。
忽然有些不自在,不敢回頭看,小心地耳垂,目從石一茗上,游移到紀司宴:“你們……”
后半句話沒出口,倆大男孩兒默契地十指相扣,宣誓似的:“我們當然也要一起。”
溫盞:“……”
雖然真覺得涂初初沒什麼壞心眼。
但是。
到底是不是,被套路了?
——直到糊里糊涂地跟著商行舟坐進同一個轎廂,腦子里,仍然在想這個問題。
西沉的完全湮滅在天邊,天暗下來,由淺紫變深藍。
園區還沒開燈,但隨著天緩慢上升,能看到游樂園外遠遠的城市燈,在萬家燈火里,煙火氣漂浮著,高架上車水馬龍,像電影里長長的帶。
“我說——”狹小的轎廂里,年忽然開口。
語氣一如既往散漫囂張,漫不經心地,莫名帶著點兒笑意。
他起眼皮,“你再往前,鼻子都要被扁了。”
“……”
溫盞悻悻地從玻璃邊邊退回來,乖乖坐回座位上。
天緩慢爬升,規規矩矩,跟他坐在對角線。
可商行舟的氣場實在太強了。
這麼小的空間,哪怕坐得離他再遠,都會有心理上的迫。
溫盞垂著眼,眼神飄。
商行舟腔微震,像是無聲地笑了一下。
嗓音沉啞,語氣意味不明:“還在生氣,不想見到我?”
溫盞手指蜷曲,攥住自己衛上綴著的兩個球。
聲音很輕:“……沒生氣。”
不是他不想見到麼。
商行舟一言不發,深邃的眼睛著。
神不太自然,明顯就還是不高興的樣子。
商行舟嘆息:“溫盞,我那天掛斷你電話,后來給你回撥過,但你都沒接。那姑娘……是我媽媽朋友家的孩子。元旦在我家做客,全家人都在我媽那兒過夜了,不是只有。”
溫盞訥訥:“嗯。”
“至于為什麼掛你電話……”商行舟抵了抵腮,也不太確定想不想聽這個,一面想著,都解釋下試試看吧,另一面又忍不住想,是不是可以不說?
講自己是太張了,每次跟打電話都張。
那天深更半夜,他邊突然出現生,他怕對他產生什麼誤解——
也不會信吧。
“溫盞。”他思索片刻,認真地道,“你不要誤會我,我不是那種……”
怎麼形容?
他一本正經,面無表:“壞人。”
溫盞沉默著,聽到最后一句,忽然忍不住,輕笑起來。
可鼻子又有些酸。
繃的氣氛一瞬間瓦解。
搖頭:“我沒覺得你是壞人。”
他只是不喜歡而已。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而且,他還主來跟解釋了……
溫盞這樣想著,又開始難過,為什麼這麼好的商行舟,永遠永遠,不能是的。
“年夜那天,我不高興,是因為想到了我。”
既然已經這麼跟他講過了,溫盞想。
那不如干脆,把這個謊話給圓起來。
垂眼,蜷曲的手指放松,努力平靜地說:“跟你沒什麼關系。”
商行舟一言不發,看著。
一如既往小小一只,形單薄,說話時沒看他,著玻璃外,皮白皙,一雙眼黑白分明,被城市霓虹的照得流溢彩。
像一只孤獨的小。
他直覺并沒有說實話。
但也沒有立場繼續向下問。
不過——
“溫盞。”天快要升到最高點,商行舟微微前傾,低沉嗓音帶點兒笑意,懶洋洋,“我這兩天在想,你會不會是怕黑。”
他猜測了一萬種溫盞不高興的理由,比如,那天,會不會是被嚇到了,或是,在黑暗里,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溫盞愣了下,茫然地轉回來:“嗯?”
“所以。”他微瞇起眼,在心里倒計時數秒數,微微揚眉,笑得十分囂張,“你小商爺,給你點了幾盞燈。”
就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好像到什麼開關。
一束焰火從地面升起,飛速劃破空氣,發出“咻”的破空聲,然后迅速在眼前炸開。
隔著一道玻璃,焰火近在咫尺。
溫盞倏地轉回去,臉龐都被照亮,愣住。
然后是第三枚,第四枚。
也幾乎是同一時間。
整個靜默在夜中的游樂園園區,以天為圓心,一圈圈地,變魔似的,在夜風中亮起來。
遠的近的,流溢彩,焰火在眼前炸開。
頭頂寒星繁集,溫盞的面前亮如白晝。
愣愣地著天空。
全世界的流著,攢聚著,好像都已經在邊。
商行舟立在后,仰頭看天空,笑得張揚狂妄:“生日快樂,溫盞。”
溫盞沒。
焰火還在不斷地升空、墜落,化消失在深藍天際中的小小點。
在玻璃前,像從來沒見過焰火一樣,遙這些燃燒的彩云團。
一秒,兩秒。
落在欄桿上的手慢慢攥,細白的手指泛出紅痕。
商行舟看到突然低下頭。
肩膀開始小幅度地抖。
心里一突。
商行舟眼皮猛跳,忍不住上前,扳肩膀:“怎麼了?”
溫盞被他拽著轉過來,垂著眼,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下來。
小姑娘綿綿,皮太白了,有一點磕都很顯眼,這會兒眼周紅得不像話,看起來可憐得不行。
似乎又不好意思哭出聲,咬著,就干掉眼淚。
大顆大顆,落在他手背上。
“……”
一道玻璃之隔,外面焰火還沒放完。
天已經開始緩慢下降,商行舟心頭被燙到,忽然有點無措。
他失笑,“你哭什麼。”
溫盞死揪著他的袖口,覺得丟人,但又忍不住。
努力穩住呼吸,不讓自己哽咽出聲,狀似很冷靜地道:“對不起,商行舟。”
“嗯?”
說:“你不是壞人,我才是壞人。”
是一直在鬧脾氣,但商行舟從頭到尾,明明也沒做錯什麼。
如果只把他當朋友,那本就不會有這些天來的這些事。
但是,就算沒有理由地,鬧別扭。
商行舟還是會來安。
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人。
前一天竟然還在想著,因為他不喜歡,以后都不要見他了。
“對不起。”溫盞越想越委屈,攥著袖口,哇哇大哭,“我、我以后都不喜歡你了,我們就,就做普通朋友好了,對不起。”
“……”
“不是。”商行舟沉默兩秒,了下,心里忽然冒出一個猜測。
他眼中晦暗不明,有點邪氣地拽著,湊過去,很有興致地問:“你再說一遍,誰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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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 3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