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第7章 第7章

馮明達沒有回答。

他知道,新帝也并不是真的需要他回答這個問題。

馮明達只是將頭低得更低,抵在地磚上,一字字從沁著嚨里出來:“太后娘娘突發時疾,固非陛下所愿,若陛下因盡孝而延誤國事,這才是最大的不孝,即便太后娘娘醒來,也會責備臣不能規勸阻止的!”

嬴政搖頭道:“國朝向來以孝治天下,朕為人子,豈能不為天下臣民以作則?!”

馮明達恨得心頭滴,猛地抬頭,又一次重重磕下:“陛下,還請以國事為重!這必然也是太后娘娘希您做的!”

嬴政然變:“舅舅是想陷朕于不孝之地嗎?勿要再勸了!”

馮明達三害相權取其輕,只能再三規勸,額頭一次次撞在冰冷堅的地磚上,直至破裂出,嬴政卻始終不肯松口。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馮明達自詡已經足夠退讓,不想新帝卻如此惺惺作態,幾乎忍無可忍之際,卻忽的意識到從方才開始,新帝便一直注視著太極宮正殿朝臣們所在的方向。

他這才明白新帝究竟想要自己做什麼。

單單自己的幾句勸進是沒用的,此時偏殿之中只有皇帝和國舅,沒人知道國舅的勸進是出于本心,還是由于皇帝的威脅。

皇帝需要讓朝臣知道,是國舅自己主站出來提議皇帝繼續進行朝議的,所以,此時國舅單獨一人的奏請毫無用,腦袋磕破了也是白磕。

皇帝要在國舅和百再三相請之下,被迫繼續朝議。

皇帝是一心記掛母親,卻又被國家大義裹挾,不得已而為之的君子。

皇帝是一朵出水白蓮,不沾任何塵埃,一邊痛苦于不能向母親盡孝,一邊在朝堂上擔負起人君的職權。

皇帝輝燦爛,毫無瑕疵。

馮明達會意到這一點,驚詫之余,更覺骨悚然。

皇太后在朝堂上的昏厥,是新帝做的局嗎?

馮明達絕不相信!

即便新帝是天縱英明,是太/祖皇帝臨世,也絕對不可能在短短二十七日間便在宮中發展起足以對抗皇太后的勢力,更遑論控人手,在最巧妙的時機使皇太后暈厥。

所以,這場意外只能是一場偶然,新帝與他和滿殿朝臣一樣猝不及防。

可就是在那短暫的片刻時間之,他就想好了如何設局將自己套進去,一舉奪去皇太后的聽政之權,又如何步步為營,殺人不見

這是何等的可怕!

遇上這樣一個敵手,他們的籌謀……

真的能功嗎?

馮明達開始遲疑了。

搖搖晃晃的站起,接過侍遞上來的巾帕拭掉額頭的鮮,走到太極宮正殿時,他心里還在想這個問題。

只是當視線對上某些人的時候,他才猝然驚醒,后背生涼。

開弓沒有回頭箭,回不了頭了。

……

嬴政守在皇太后床邊,滿面關切,神憂慮,將一個擔心生病母親的孝順兒子演繹的活靈活現。

馮明達也沒他久等,約莫過了一刻鐘時間,便與幾位宗室老臣一道往偏殿來了,其余幾位宰輔隨從在后。

慕容璟的生父周王也在其中。

馮明達當先跪地,勸道:“還請陛下以國事為重,若娘娘此時清醒,必然也不會希陛下因而荒廢朝議。”

嬴政哽咽道:“舅舅,朕實在是……”

見宗室之中資歷最老的代王巍巍的跪在地上,又忙起攙扶:“叔祖父,快快請起!”

代王避讓不肯,只道:“今日乃是當今天子登基之后的第一場朝議,意義非凡,宗室俱在,勛貴俱在,各道封疆重臣悉數奔赴長安,豈可因皇家家事而誤國事?此地自有老臣看顧,陛下,請速往前殿繼續儀典!”

其余宗室們也是齊聲附和。

在國家層面上,宗室跟天子的利益是趨于一致的,故而當朝堂之上出現后黨與帝黨爭權之事時,宗室必然是站在皇帝邊的。

嬴政臉上顯出遲疑的神,再三推拒幾次之后,方才在代王與馮明達的催促之下整頓冠,憂心忡忡的往前殿去了。

代王留在偏殿看顧尚未醒來的皇太后,其余人則侍從在駕之后,同新帝一道返回太極宮正殿繼續朝儀。

……

天子用禮部和那幾個應聲蟲做筏子,展現了自己的狠厲,又用皇太后和馮明達為引,證明了自己老辣的政治手腕。

此時再度回到朝堂之上,已經沒有人將他視為基尚淺的新君,更不會有人單純的以為他只是個依仗出花天酒地、流連南風的紈绔子……

所有人心里邊就一個想法:這家伙是麻袋嗎,真他媽能裝啊!

再一個想法就是,這周王府……有點東西啊。

周王老神在在的低著頭,眼簾低垂,沒有人能看清他此時的神,便都只覺得高深莫測。

然而只有周王自己知道——他也很慌的,好嗎?!!!

我兒子這麼叼,我怎麼不知道啊!

他之前不是單純的不學無嗎?!

真的都是演的?!

這臭小子真就是騙了所有人啊——連他老子都瞞得嚴嚴實實,枉我們夫妻倆這些天在家愁得睡不著覺!

周王心緒極其復雜,震驚之后,察覺到邊世子掩藏的很好的無措之后,忽然間又釋然了。

本朝立國之初,帝位的傳續每每都面臨著一場腥風雨,連帶著宗室爵位的傳承也多有波折。

他與王妃甚篤,家中并無異生之子,又不愿兩個兒子為爵位互生齟齬,故而一直以來,或多或都對次子有所放縱,他喜歡花天酒地那就花唄,想養小倌兒也隨便養,不想念書就別念了,懶得習武,咱們可以請護院,別吃那麼苦了。

為宗室之子,尤其先帝大宗無子,你整個賢名出來,是想干什麼?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周王沒想過牽扯進主大宗那檔子事兒里邊,就兩個兒子平安喜樂,做個富貴閑人就很好。

至于以后……把眼前兒孫的事辦好就得了,他哪管得了幾代之后的事兒?

只是誰也沒想到,自家兒子被選為先帝嗣子了。

也是直到這一刻,周王才突然意識到,或許一直以來,二兒子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家父母的憂慮,所以也順從他們的心意,收斂起滿華,遮掩住慧,裝做一個紈绔子弟,在外邊兒招貓逗狗,回家之后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只是當他錯的被選宮之后,才真正展出他原本的模樣……

孩子為父母做到這種地步(并不是),他這個父親,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嬴政渾然沒有不知周王此時澎湃而的心緒,面無表的高坐殿上,聽各地大員依次進賀新君,自己也適時的詢問幾句地方要事,以示圣心同等掛懷天下百姓。

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各地大員進賀結束,先帝的謚號基本敲定,改元的年號被定為元安,這場朝議也差不多該落下帷幕了。

嬴政目向三省的宰輔們:“諸位都是老臣,其中更不乏有四朝元老,今日朝議結束在即,可還有表上奏?”

微微前傾,著重看向中書令王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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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

其余幾位宰輔面面相覷,紛紛表示無事,唯有王越定了定心,深吸口氣,站了出來。

“臣中書令越有表上奏!”

嬴政戰后仰,靠在椅背上:“講。”

王越自袖中取出早就書就好的奏疏,打開之后,慷慨激昂的念了出來:“自衛設置之初,百非議,士林側目……其職權有過于史臺,卻如野馬無韁,不得監管……地方上擾困員,中央朝臣亦時常心生惶惶……太宗皇帝有言,圣人垂拱而治,君不疑臣,臣自敬君,臣斗膽,奏請陛下廢置衛,還朝野清凈,百姓安寧!”

一語落地,朝堂之上久久無人做聲。

衛啊……

王越為宰輔,站位靠前,自然無法觀量后百,而他也無需在乎那些人的神,只要天子站在他這邊,那就夠了。

瞄一眼,很好。

陛下看我的眼神非常贊賞。

王越有了底氣,當下抬頭,覺得前的紅領巾更鮮艷了。

相較于王越的一條道跑到黑,百們此時的心就有些復雜了。

誰愿意家里邊藏著幾只眼睛,每天吃幾頓飯、上幾次茅房都被人報上去?

立之初,便在朝廷上引起過不小的風波,朝臣們不愿意被人監視,史臺因為職能有所重合而衛顯然會更得圣心,更是對此猛烈開火,可到最后這些非議都被明宗皇帝一句話堵回去了。

事無不可對人言,爾等既沒做過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如此怯怯不安?

鬧到最后,甚至還見了,鐵腕通過了衛的設置。

但是當今,這個一開始就明確的表示出“朕不是個柿子且不好糊弄”的新君,居然在第一次朝議上,就作勢要廢置衛?

是的,大家都看得出來,中書令王越上這道奏疏,是天子授意。

此人向來圓,最善察上意,且衛無孔不,監察百,要說他閑來無事想上疏廢黜天子耳目,這不是上趕著給自己找晦氣嗎。

這可是奇了怪了,向來都是百反對衛特務監察,天子將其引為心腹,今個兒這是怎麼了,新君剛登基,就上趕著自廢臂膀?

嬴政將他們的心思看得的,邊不覺浮現出一抹冷笑。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現在本不歸朕掌控啊!

不為朕效力的機構,朕為什麼要留著它?

衛無孔不是吧?

藏在黑暗中,沒人能找到是吧?

朕日理萬機,一刻鐘恨不能掰兩半兒用,哪有那麼多時間來搜羅你們?

相比之下,還是你們直接上門,請求繼續給朕當狗更簡單些。

什麼,衛不冒頭出來,朕拿你們沒辦法?

笑死,朕是天子啊!

衛之所以能夠監察百,先斬后奏,是因為倚靠皇權,天子在幫忙背書,沒了朕,你們算什麼東西?

先帝不把給朕,沒關系啊,朕有的是法子讓衛自己冒出來,上趕著為朕驅使!

自即日起,國朝境再無名為衛的皇家機構,戶部與尚宮局、宮私庫不會再撥一個子兒給衛當經費。

上至長安,下至地方,各張榜補,再有以衛為名從事監察私調等相關行的,國朝不承認其合法,一經發現便可遣送府,明證份無錯者,殺無赦!

嬴政注視著滿殿朝臣,眼底暗含幾分興味。

他知道,這群朝臣之中,應當就會有衛首領藏其中,先帝沒把這勢力留給他這個繼位者,而是留給了別人。

衛首領領先帝之令,沒有出現在他這個新帝面前。

不過嬴政相信,很快,就會有人冒頭,向他宣誓效忠。

先帝畢竟是過去了,而衛所擁有的特權與衛首領所能攫取到的好,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放棄的。

衛是皇帝豢養的惡狗,韁繩是握在皇帝手里的,一旦皇帝將手松開,它們在經歷過短暫的自由之后,很快就會變人人喊打的野狗。

皇帝可以養很多條狗,但對于這條早就被養了胃口的狗來說,國朝之,只有一個主人有能力豢養它們。

萬人之上,口含天憲。

這就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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