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季黎趴在飛艇的超大落地窗上，俯瞰漸漸變小的揍敵客主宅與枯枯戮山，將他們載向更遙遠、更廣闊的“外面的世界”。

這次奇犽的任務目標，同樣位于托奇亞共和國境。

不過，與坐落于西北部的枯枯戮山方向相反，他們將乘坐揍敵客家的私人飛艇，前往大陸東部的奧魯市。

因為奇犽還小，按照慣例，需要有兩位正式管家陪同，以防萬一。

壺音和孫雨音擔任了本次的護衛職責。

當然，除非奇犽到生命威脅，們都不會輕易出手干預——哪怕奇犽會重傷。

對于揍敵客來說，孩子在任務里重傷，總比以后死在別人手上好得多。

雖然席等人不曾言明，但季黎猜他們大概是這麼想的。

……沒辦法啦。

貓貓的邏輯總是不尋常的。

季黎撐著臉賴在窗臺前，欣賞難得一見的風景。

兩個人都知道這趟飛艇的目的是什麼，但季黎不問，奇犽也不說，保持著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

【不去到看看嗎？】奇犽慫恿一，【之前你都睡過去了，這應該是你第一次上飛艇吧。】

可揍敵客的私人飛艇造價昂貴、裝修豪華，除了在天上飛，連配備廚師都是悉的原班人馬，基本就是小一號的主宅，季黎倒也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

被曬得懶洋洋的，瞇著眼睛，像一團快要融化在桌上的史萊姆，隨手翻出一個咸魚的理由。

【但是奇犽應該都看煩了吧。不會無聊嗎？】

【笨——蛋！一個人在飛艇探險有什麼意思？而且，你不是都沒上來過麼。】

頓了一下，終于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奇犽聲音越說越小，后半句幾乎變了說給自己聽的咕噥。

到最后，別扭又容易不好意思的小年放棄辯解，索強.權..制，直接把的控權搶了過來。

【反正你就是又犯懶了！起來！不要總像個曬太的老太太一樣，小心以后變得跟糜稽那家伙一樣胖！】

又把人在枯枯戮山、鍋從天上來的糜稽拉出來反復刑，奇犽單手撐著窗臺，靈活地跳下地面。

通的藍眼睛被染上溫暖的澤，他用指尖了窗戶上倒影的額頭，壞笑著挑起眉，神采飛揚。

【不許睡。要是你能堅持到飛艇落地，就給你獎勵。】

拖長的尾音和帶著氣的咬字，比起利，更像是小貓親昵地撒……總之，可過頭了。

該說是基因的力量嗎？總覺得奇犽也在不知不覺里，掌握了亞嘉的撒髓。

耳子的季黎只好戴上痛苦面，掙扎著爬起來，從“融化的史萊姆”變“進擊的史萊姆”。

在奇犽的全權指揮和的實踐下，開始了他們兩個的第一次飛艇探險。

——其實，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無聊。

仗著奇犽優秀的能力，季黎在飛艇上躥下跳，幾乎把每一寸的結構都遍，還去控室研究了一下怎麼開飛艇。

控盤上有好多好多按鈕和屏幕，看得眼花繚，整個大腦放棄思考。

倒是奇犽好像學會了的樣子，一副躍躍試想上手的樣子。

雖然很清楚他是個超級天才的事實，但每一次，很偶然窺見奇犽這一面的時候，季黎才會恍然驚醒。

原來這個只把漂亮藍眼睛和肚皮給看的小年，是活在大多數人手不可及之地的，極其特殊的存在。

季黎似乎看到了。

在更加更加遙遠的未來，那個憑勇氣與智謀，功帶著亞嘉逃離揍敵客的囚籠，一起去看遍世界的年。

安靜地回到意識海，看著這樣年的、閃閃發的奇跡。

可幾乎是在季黎后退的同時，本該全神貫注試著控飛艇的奇犽，卻馬上察覺到了的向。

【誒？躲到角落里去做什麼……生氣了嗎？】

一頭霧水的奇犽，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覺好冤，他很無辜地替自己辯解。

【又沒有說你笨！不是說，以后要帶亞嘉一起離家出走嗎？要瞞過大哥他們，能掌握通工是最基礎的，不然會有被人泄報的可能。】

【只是這里有現的，所以順便學一下啦。本來我也打算之后讓梧桐幫我安排老師的。】

既然都和季黎約定好了，他可是很認真地思考過了！

畢竟想要逃離“揍敵客”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力量，可絕不是上說說那麼簡單的。既需要天時地利，又需要萬無一失的準備。

加上亞嘉和季黎都不能算戰斗力，就只能讓可靠的他一拖二了。

不知道反復推演過多次，奇犽掰著手指，說得頭頭是道。

【除了飛艇，還有汽車、船、托車之類的……啊，還有烹飪。】

說到這里，他壞心地彎起眼睛，毫不客氣地提醒。

【我和亞嘉可是很難養的！在我努力的時候，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那份。殺魚剝蝦開貝殼，對吧？】

但季黎沒有回答他。

這讓奇犽開始有些不安。

他立刻松開縱盤，示意原本的機長接手，一個人跑到旁邊的過道上，看著窗戶上的倒影，皺起了眉。

【……怎麼了？季黎。】

可當他試圖那個人，指尖能夠到的，就只有堅的玻璃和自己的溫度。

唯獨這種時候，奇犽格外討厭季黎與自己共用一副軀的事實。

他們在不可分的同時，只有他，只有仿佛距離最近的“奇犽”，無法到“琪”。

好在，在奇犽被徹底搖之前，季黎終于回話了。

【奇犽剛才好帥氣啊。被迷倒了。】笑得很理直氣壯，超大聲地說，【我好喜歡奇犽哦！】

奇犽：【………………】

然后被奇犽很兇地說了一頓，警告不許再突然沉默不回話，不然就扣一個月的味覺鏈接。

岔開話題的季黎乖乖坐在那里訓，不敢再指出，奇犽的耳朵變了。

一直陪在左右的壺音和雨音，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茫然地看著小爺在那里表演變臉，出讓人心的表。

那這一次，就裝作沒有看見好了。

既然奇犽爺沒有表現出任何違規的舉止。

大概是人老了吧，眼神示意孫雨音保持安靜，壺音微笑著別開視線，又多了一筆無傷大雅的私。

可只要有目的地，飛艇就必然有停落的時候。

為了方便行，揍敵客在各地建有自己私人的飛機場，且有獨立的團隊負責運營，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

站在飛艇的出口，季黎能約看到建筑的邊緣。

奧魯市。任務目標所在的城市。

本沒看過相關報，下意識想回頭，問問壺音要往哪里走，結果后連個影子都沒有。

【我們走吧。壺音和雨音不能手我的任務，所以會藏在看不見的地方。當們不存在就好。】

奇犽說著，接了的掌控權。

這里離城市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而且為了匿行蹤，飛機場建在很荒僻的郊區，除了樹就是草，實在沒什麼值得多看的。

雖然也是第一次來，但奇犽方向極佳，基本上靠地圖就能找到正確的道路，順利抵達市區。

奧魯市也算是托奇亞共和國的大都市之一，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多的是鱗次櫛比的高樓，是站在街上就能覺到那種繁榮。

季黎習慣了蟻巢無休止的規律運作，習慣了揍敵客式的寂靜，乍一下直面人類活痕跡的喧囂，竟有些怯意。

近鄉怯的怯。

是奇犽打斷了的思緒。

【好啦，這個就是獎勵。】小年從背包里取出早有準備的銀行卡，在眼前晃了晃，【今天就讓你隨心所地玩吧！】

季黎一愣：【不是要去工作嗎？】

【那種事無所謂吧？只要在規定時間搞定就行，雇主又沒說非要今天就完。他都不急，你急什麼。】

說著雇主會被氣死的發言，奇犽聳聳肩，強行把季黎從意識海拖出來，將的掌控權按給。

【工作的事我做主，我心里有數——別說這些無聊的事啦，你看那邊！好像有什麼活，很熱鬧的樣子。去看看嘛。】

任的貓又在喵喵著撒了。

反正也本不清楚任務是要去做什麼，單方面糾結也沒用，季黎索放棄思考，順著人流往那邊去。

是當地組織的一場慶典，為期三天，今天剛好是第一日。

各種小攤琳瑯滿目，嚷嚷地擺開好幾條街，有賣小吃的，玩游戲的，出售紀念品的，甚至還有才藝表演的舞臺。

一聲疊著一聲的吆喝賣、隨可見的熱笑臉，漸漸地，將過客從原本的世界拽回人間。

看什麼都新奇的兩個人，徹底被調了積極，擼起袖子，一家小攤都不放過地一路逛過去。

季黎主要負責吃和逛。

至于打氣球、套圈、扔飛鏢之類的手項目，在驗過一遍之后，便會切號換奇犽出馬，一舉拿下終極大獎。

最后獎品多到季黎兩只手拿不下，影響吃東西，只能暫時寄存在主辦方那里。

覺攤主都快聯合起來，在門口立一塊“奇犽·揍敵客不許”的牌子了。

奇犽對此理直氣壯。

【既然出來擺攤，規矩都白紙黑字寫好了，那就要做好被贏的準備啊！我都善心大發，沒教訓那幾個做手腳的家伙呢！】

刷著當事人的卡，季黎無條件舉雙手支持他的一切發言。

然后就這麼一直在慶典場地逛到了天黑。

因為雜七雜八的零食吃了太多，季黎一點都不，干脆把晚餐也跳過，直接去奇犽指定的一家的酒店住。

房間也是提前定好的，高層景觀房，很對得起揍敵客頭號納稅大戶的份。

完的旅客一日游。

等奇犽洗漱完畢，渾著干凈水汽的季黎坐在床上，毫無困意，一個個盤點今天的戰利品。

【這個娃娃可的，明天給亞嘉也買一個吧！】

【我們剛才吃的那個章魚丸子好吃的，可惜要現做現吃，不然就可以帶回去讓亞嘉和柯特也嘗一嘗。之后讓廚師長研究看看好了。】

【啊，還有慶典限定的紀念品。我看看，應該沒有買吧……】

小年耐心聽著，偶爾懶洋洋地哼一聲，算作回應，示意自己沒有走神。

【——奇犽。】

【嗯？】奇犽拖長了調子，提前搶答，【找紀念品的話，沒有買，是你不小心倒床下了。右手，床頭柜旁邊，自己撿。】

可惜他答錯題了。

【我是說，我今天玩得很開心。】

季黎抱住自己的手臂，試圖給世界第一好的奇犽一個擁抱。

【謝謝你。】

奇犽陷沉默。

沒有催他，季黎就像無事發生那樣，又哼著不曲的調子，按照他所言，從右手的床頭柜旁邊撿起了掉落的紀念品。

直到拍打好枕頭，自顧自地準備進被子里的時候，奇犽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別為了這種東西道謝啊。真是的，難怪糜稽和柯特都能騙到你！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一般開心就夠了。】

別扭地咕噥完，他又停頓了好久，小小聲、小小聲地補充。

【以后我們還要帶亞嘉去更遠的地方啊……而且，我也玩得很開心。所以不要謝我。很奇怪。】

季黎覺到右手擅自抬了起來，溫地了的發頂。

就像之前擁抱手臂那樣。

【快睡啦。明天我們去商業街轉轉吧！好像還有名的。你不是要給亞嘉帶禮嗎？事先說明，不許拿我的錢給死胖子和柯特買東西！】

季黎只是笑，沒有答應。

把被子蒙住臉。

【晚安，奇犽。】

【明天見，季黎。】

………………

…………

……

在更寂靜的深夜里，奇犽突然睜開眼睛。

他輕手輕腳地挪開旁邊的娃娃，赤腳下了床，看向窗外充斥著燈紅酒綠的登不夜城。

沒了白晝的偽裝飾太平，金錢與暴.力是其流的，死亡是這座城市再平常不過的心跳。

這才是真正的奧魯市。

要不是任務沒得選，的確不算適合旅游的好地方……嗯，還是把它從候選的旅游清單上劃掉吧。

迅速換好服，奇犽給自己上一頂帽子，長長呼出一口氣。

——到了該暗殺者工作的時間。

他悄無聲息地融黑夜。

離天亮還有很遠。

*** ***

《小匣子：關于奇犽喜歡說“明天見”的原因》

想再說一聲早安

再做一個夢

相信明天又是朝氣十足的一天

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卻是最容易迷失的心

與你肩并肩與你手牽手

希與你既是人也是朋友

期盼能自由自在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