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季黎的語言如同某種契約，為原本如人偶般靜止的孩子啟了開關。

一直不言不語，只呆呆坐在三葉懷里的拿尼加，終于第一次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饋。

慢慢抬起異常的面孔，直勾勾向季黎看過去。

“——好。”

仿佛眼里只能看到季黎一人，拿尼加笨拙地從三葉的手臂間下去，索似的慢慢走到面前，然后向出手。

季黎給了一個擁抱。

“真好真好，拿尼加是乖孩子！”

奇犽的比拿尼加（亞嘉）更舒展修長，所以季黎能輕松用右手將拿尼加攬在懷里，不讓回頭看那些針扎般的視線。

選擇忽略其他人的目，季黎彎起眼睛，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右臉。

“那麼……拿尼加，可以親親我嗎？”

“好。”

黑一樣的向上彎起，拿尼加踮起腳尖，手心捧著季黎的臉頰，輕輕地、輕輕地，用漆黑的邊緣蹭了蹭人類溫熱的。

等二人再次分開時，剛才還是窟窿的地方就變回了銀藍的眼睛。

“姐姐、哥哥！歡迎回家！”

亞嘉摟住季黎的后頸，努力把自己埋進這個懷抱里，再沾染更多最最最最最喜歡的人的味道。

他小小聲地撒：“我和拿尼加都好想你們的。”

季黎依然不讓亞嘉回頭。

安地了頭，腳下旋轉半圈，雙手搭在亞嘉的肩上，眼神則飄向守在門口的梧桐，把亞嘉往他那邊推。

“我和奇犽也是哦，還帶了很多禮回來！亞嘉現在跟梧桐一起去找壺音拿禮，等奇犽跟爸爸匯報完工作，我們就又可以一起玩啦。”

聽到有禮，亞嘉眼睛一亮，不需要季黎再推，自己就小碎步跑到梧桐跟前，開心地要梧桐抱。

“梧桐，亞嘉就拜托你了。”季黎笑容如常，“我會負責跟爸爸媽媽解釋的。”

梧桐遲疑地看了看，又看了看后面居主位的席與桀諾，見二人并沒有阻止的意思，才彎下腰接住亞嘉。

抬起的手仿佛是不經意的，恰好遮住了亞嘉的視線，他恭敬地低下頭。

“是，琪小姐。請恕我帶亞嘉爺先離開。”

直到亞嘉和梧桐離開，季黎才稍微松了口氣——但真正的難題，現在才剛剛開始。

心臟不控制地狂跳，甚至是泛著疼痛的。

可右手及時握上左手手腕，止住了細微的。

【我都說過，真的不要這麼擔心啦，季黎。】奇犽語調輕快，【再怎麼說，亞嘉和拿尼加是我們的妹妹。就算是大哥，也不會對家人隨便出手的。】

季黎苦笑：是啊，揍敵客是絕對不會對家人出手的……如果被認可是“家人”的話。

就算不曾言明，也經常說些抱怨的話，但毫無疑問，奇犽是著自己的家人的。包括被他稱為“變.態.控.制.狂”的伊爾迷。

即便這份“”混雜了太多恐懼、厭惡、茫然和不知所措。

所以奇犽從來不曾真的認為拿尼加的存在需要對家人保。只是季黎執意希，他便配合，將這件事作為兄妹間共同的小。

但季黎不同。

因此，當席以家主的份詢問，亞嘉和“拿尼加”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季黎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

咬得很用力，珠迅速自傷口沁出，連瓣上都沾染了些許赤。

“爸爸，我們做個‘易’吧。”

季黎將大拇指豎起，向神晦難辨的席，平靜道。

“我告訴你們亞嘉和拿尼加的能力規則，告訴你們可能潛在的危險。我保證真實，保證不會危害家族——作為換，你們不許針對拿尼加的能力做實驗。”

易在揍敵客家族部有特殊的意義和地位，更像是一種誓約。

不需要絕對公平，但絕不允許欺騙，一旦易立，即便是家主本人，也不可以輕易毀約。

席冷漠地看著，沒有回答。

“反對。”

于寂靜中，伊爾迷唐突舉起手。

為已經年且頗有建樹的長子，即便在家主席面前，他的發言依然有分量。

在“易”面前，即便是從來不看氛圍的大黑貓，也沒有再擺出那套扭曲的兄長言論，而是絕對理，一針見地剖析報。

“既然提到了‘潛在的危險’，又說‘保證不會危害家族’，那就意味著亞嘉和那家伙的能力，是足夠造這種災難的等級。但琪瞞在先，不論理由是什麼，必定存有私心。”

“考慮到條件是‘不允許對能力進行實驗’，說明規則是可以通過實驗清的。至有一部分是這樣——綜上所述，父親，我認為易不是必需的。”

雙手在前叉，伊爾迷俯視著季黎，有點苦惱地歪了歪頭。

“竟然明知道這一切，還是刻意對家人保……原來琪也會有這麼任的時候啊。這就是‘叛逆期’麼，稍微讓哥哥有點頭疼了。奇犽也知道嗎？”

上說著為難的話，他的眼神卻沒有任何波瀾，一如深淵。

“嗯，就算有奇犽求，琪這次果然還是太過分了，需要接懲罰。但看在你從來沒訓練過的份上，就減到奇犽的二分之一好了。”

自顧自決定好一切，伊爾迷離開座位走到季黎跟前，像往常那樣，向出一只手，示意鳥跳回自己的掌心。

“沒關系，哥哥會原諒你的。因為琪是好孩子，只是還需要一點教育而已。不會討厭你的，放心吧。”

季黎言又止：明明被這只大黑貓的人才比較慘？

挪開一步，避開伊爾迷的那只手，看向被擋在后面的席，再次沖他舉起流的拇指。

“要拒絕嗎，爸爸？會死很多人，家里也會見的。我……不想那樣。”

如果任由伊爾迷和基裘對拿尼加的能力進行實驗，每一條規則都將用鮮堆砌。是能夠預計的犧牲者，就至有百人左右。

拿尼加和亞嘉將被迫背負上他人的命，幾十名曾見過的管家會在一瞬間死于非命。

然后揍敵客會把這些人為制造的慘案，列為拿尼加危險的證據，將亞嘉關進不見天日的囚牢。

季黎不想那樣。

懇切地看著席，而伊爾迷看著。

第一次被向來乖巧的妹妹拒絕，伊爾迷半側過臉，安靜地看向，似乎想過再悉不過的軀殼，藏在其中的靈魂。

所有人都知道，奇犽和琪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也并不會將他們混為一談。

雖然是個平庸又弱小的孩子，不過伊爾迷并不討厭眼睛里有的琪，畢竟揍敵客家難得出現一只混狼群的白羊，也罕見的。

琪很乖，說話又好聽，還能幫忙哄家人開心，維持良好的家庭秩序和生活氛圍，被惡作劇的反應也很有趣，實在沒有理由討厭。

伊爾迷原本對琪的規劃，是讓為奇犽的“鎖”。

沒辦法，奇犽不像糜稽或者柯特，這個孩子天然擁有的本質就與他們不同，太溫、太心，如果不好好管教的話，遲早會像小鳥一樣試圖飛向天空。

琪表現得一直都很好。

所以連糜稽和柯特都知道，他對琪比其他人更多幾分縱容，也默許了奇犽的請求，沒有執意讓琪加訓。

除了惡作劇級別的玩笑，伊爾迷從不對家人說謊。他是發自真心地認為，他偏，也最深著奇犽與琪。

本來覺得琪于叛逆期的樣子也可，剛好找個借口，讓接一下揍敵客的基礎訓練，但現在，伊爾迷終于意識到——

一直溫馴臥在他掌心里的鳥，也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了刺手的逆骨。

不疼，但人不快。

還有種辛辛苦苦養大的妹妹被搶走了的覺，伊爾迷默默嘆口氣，念釘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指尖。

好吧，雖然有點傷心，但教育叛逆期的弟弟妹妹，也是為兄長的職責之一。

他會盡量溫一點……嗯，只要琪能像之前那樣聽話的話。

畢竟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他們的人啊。

在這個瞬間，伊爾迷彎起眉眼，忍不住出極為溫的微笑，仿佛因為這個“事實”，由衷獲得了巨大的滿足。

然而下一秒，他被停了。

“伊爾迷。”

警告意味地了一聲他的名字，席同樣咬破拇指，招手示意季黎上前。

“在立契之前，我必須再次和你強調，揍敵客的‘易’更是‘誓約’，一旦立就絕對不允許毀諾，更不可以說謊。琪，你能夠發誓嗎？”

季黎點頭。

“那麼，我相信你。”

席忽然笑了一下，隨后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拇指印上季黎的，令相融。

“易立。時間還有很多，琪，坐下來，說說看你和亞嘉的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