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奇犽找到亞嘉的時候，他正窩在他的書房里，在梧桐與壺音的陪伴下，一個個拆禮盒子。

季黎自己喜歡茸茸又可的東西，所以逛街的時候，給亞嘉買了很多布偶娃娃。

年的孩子被玩偶簇擁著，笑容燦爛，比世界上的任何寶都更珍貴。

也是他很早之前就決心要保護的妹妹。

可奇犽沒有貿然發出聲音，而是靠在半開的門扉上，豎起食指，示意梧桐和壺音不要提醒亞嘉。

他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后，將右手抬起，按在心臟跳的口。

【季黎，不要難過了。你救不了所有人。但至你守護了亞嘉和拿尼加……這才是最重要的，對吧？】

奇犽才不在意三葉的生死。

世界上的人那麼多，可他的心很小，只能裝下有限的幾個人。

如果不是事關季黎和亞嘉，奇犽甚至早就把離開主宅已久的管家名字給忘掉了。

這才是正確的。

在這個職業獵人殺.人不犯法、暗殺者家族是國.家頭號納稅大戶、□□和人.收藏家能明正大存在的社會，弱強食就是正義。

你可以討厭它，卻無法違逆它。

連天真如亞嘉都耳濡目染，能面不改地接尸.，接揍敵客家的教育。奇怪的，是季黎才對。

可奇犽本能地不愿意這樣說。

即便不理解，他還是在能力范圍盡全力，小心翼翼地幫季黎過濾掉那一部分。

但三葉這件事，還年的奇犽在父親和兄長面前，沒有任何發言權。

季黎也很清楚這一點。

事實上，并沒有期待真的能救下三葉。

【我不是想要當英雄。】沉默很久后，季黎很小聲地說，【我只是……只是……有點難過，而已。】

孤在路上遇到持刀行兇的惡徒，在沒有施救條件的況下選擇保護自己，也是人之常。

從來都沒想著去當英雄。

季黎只是再一次意識到，即便有奇犽的保護和緩沖，還是討厭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在和平年代長大的普通人，學的是遵紀守法，堅守該有的道德底線，不一定去救人，但絕對沒膽子害人。

即便素不相識，也會在看到有人遇到困難時，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在有人不幸離世時，因共而難過——這才是季黎認知中的正確。

終究淪為孤獨的異類。

即便真的想到辦法，功逃離奇拉蟻的巢，逃到人類聚集的大陸，依然與這個世界格格不。

在巢，是不合格的王。

在這里，是披著螞蟻殼的幽靈，甚至連人類的都沒有。

就算奇犽愿意照顧，先不提來揍敵客的路上，會不會被人殺蟲除害，覺得比起客人席，席會覺得珍籠會更適合自己。

哦，季黎不適時宜地想到，更可能的結果，是被伊爾迷發現是加強版的奇拉蟻王PLUS，然后搞配種，整一個揍敵客版奇拉蟻軍團。

可太相信大黑貓會這麼干了，甚至腦袋已經出現畫面。

……好想回家。

【抱歉，奇犽。你先陪亞嘉玩，我想休息一下。】

沒有等奇犽回答，季黎就自顧自地切斷了神通，逃回意識海的深。

奇犽口而出：“等等——”

“啊！是哥哥！”

聽到奇犽的聲音，亞嘉立刻把拆到一半的禮一丟，歡呼著爬起來，像小.炮.（弓單）一樣沖過來，抱住哥哥的腰。

“哥哥，好多好多娃娃！乎乎，胖嘟嘟，香香的。喜歡！”

奇犽下意識換上笑容，在懷里蹭的腦袋。

“亞嘉喜歡就好。挑了好久呢……啊對了，還有幾個是我玩游戲贏到手的哦？”

他從娃娃堆里，把自己從慶典上贏來的超級大獎拎出來，給亞嘉炫耀，給講慶典發生的種種有趣故事。

亞嘉笑得眉眼彎彎，很捧場地一直在小海豹鼓掌。

但是又過了一陣，還沒等到季黎出現，他困地看著奇犽：“哥哥，姐姐呢？”

奇犽的微笑停滯了一瞬。可短暫得仿佛只是一個錯覺，他了亞嘉的臉頰，語氣自然。

“有點累了，說要休息一下再出來。亞嘉找有事嗎？”

亞嘉揪住袖子，別扭了幾秒才哼哼唧唧地說：“剛才，姐姐讓拿尼加親了一下。亞嘉……亞嘉也要！”

眨眨眼睛，奇犽撲哧一下笑出聲。

“那就沒辦法了啊。”

說著，他撥開亞嘉額前的碎發，在妹妹的眉心蜻蜓點水地落下一個吻，笑著哄。

“先拿哥哥的頂替一下可以嗎？亞嘉乖，很累了，讓好好休息一會兒……在等姐姐的時候，我們先來把禮都拆了吧！還有好多呢。”

奇犽隨手把亞嘉剛才拆到一半的禮盒拿過來，轉移話題。

而亞嘉現在已經變世界上最快樂的小孩，傻笑著抱住大熊玩偶，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

…………

……

季黎沒有讓他們等很久。

本來也只是因為被迫直面自己一直不想思考的東西，暫時緒不穩定而已。真要崩潰，早在遇到奇犽之前，就該在.腥.暴.力要素超標的蟻巢崩潰了。

雖然季黎從意識海出來的時候，奇犽和亞嘉已經把禮盒子全部都拆，把原本簡潔風格的書房，變了大型擺攤現場。

壺音和梧桐以“占地面積過大”為由，被奇犽趕了出去。

此刻，屋里就只剩下兄妹二人。

在亞嘉眼的撒下，覺得好笑又有點被可到的季黎，自然也低下頭，讓寵的妹妹在自己的臉側親了親。

剛好和拿尼加一個左邊一個右邊，很對稱。

可亞嘉看了一會兒，忽然閉上眼睛，說拿尼加想出來。

奇犽的書房和寢室連在一起，并沒有安裝監控系統，但奇犽還是迅速檢查了一遍之后，才同意了。

——他們瞞了一部分規則。

亞嘉和拿尼加跟奇犽和季黎很像，都可以隨時切換的掌控權，并不一定需要“請求”與“撒”。

更重要的是：奇犽和季黎能夠對拿尼加使用“命令”。

即，不需要支付任何代價的許愿，獨立于“請求”與“撒”的流程，不任何規則的束縛。

如此違背等價換原則的特殊權限，只是因為……拿尼加非常、非常、非常得喜歡他們。

以至于對來說，這兩個人的夸獎與擁抱，就抵過一切昂貴的代價。

“季黎。季黎。”

舉起手，拿尼加笨拙地上季黎的臉，在眼尾的部分來回拭。

“不要……哭。難過？”

眼睛糾結線團，拿尼加歪了歪頭，化為漆黑忽然向上彎起，變類似是笑容的樣子。

“愿！季黎的，愿。”

同為黑暗大陸的造，加上為了協調不同種族特征的兵蟻工蟻，奇拉蟻的王擁有特殊的電波流能力，能夠強行無障礙通任何智慧生。

季黎和拿尼加之間，存在更的知渠道。

所以，拿尼加知道季黎在難過，即便看不見季黎的淚水。

——那就來命令吧。

——不需要“撒”，不需要代價。就算這次不著的頭、夸是個好孩子也沒關系。

發現自己唯一擅長的東西能派上用場，拿尼加開心地向季黎出手，黑般的眼睛也仿佛有滲。

“季黎，笑。喜歡。最喜歡！”

——只要季黎像過去所有被實現了愿的人那樣，開心地笑一笑就好啦。

季黎怔怔地看了拿尼加好久。

知道，按照獵人世界的設定，拿尼加幾乎能實現任何愿，把任何“不可能的（谷欠）”變為“現實”。

或許，也包括送回家？

回去那個不需要殺人或者被殺，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的世界。

無法抑制的（谷欠）在心口翻涌，季黎閉上眼睛。

“……好冷啊。”

瓣開開合合數次，可最后只是藏起眼中凝聚的水霧，笑著向那個孩子張開手臂。

“拿尼加，可以抱抱我嗎？”

*** ***

正是因為能知到彼此的心意，正是因為拿尼加將自己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只希維持四人的小小世界永遠晴空萬里。

所以，無法說出口啊。

“請用你的力量，送我永遠離開你們”——這樣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