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宮，庭院竹下。

李斯正手持白子，冥思苦想。

等嬴政慢悠悠地飲下由趙高端來的茶湯。

李斯故作無可奈何地樣，放下棋子，開口道：“陛下，此招無法破解啊！”

“李廷尉可不要謙讓。”

李斯苦笑，嘆了口氣：“陛下太看得起臣了。這一招圍魏救趙，臣真的是心服口服啊。”

“哦？”

嬴政拿黑子的手一頓，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斯。

便見李斯起，左右有些夸張地作揖，同時笑得靦腆又無奈地開口道：“陛下不愧是陛下！一手謀，順勢而為之，不戰而屈人之兵啊！那小子，只怕現在還在左右為難呢。”

“哈哈哈！”

候在旁邊的趙高見嬴政笑聲暢快，悄悄地瞥了李斯一眼。

不愧是能從平民子混廷尉的讀書人。

這見針拍馬屁的功底真是令人嘆服，值得記下來學習。

“略施小計罷了，稱不上什麼謀。”

嬴政的心顯然不錯，將黑子放下，起道，“阿嬰雖年，但自恃聰慧，自尊心強，他又視那宮為……親近長輩。

他想出宮，無非是為了宮活得更自在。那我就給尊榮，我倒要看看，他還打算怎麼做？還能如何？”

李斯前面都贊同地點頭。

都是聰明人，張嬰那點小心思誰看不。

但聽到后面，李斯卻又有些糊涂了。

“陛下的意思是，那小兒還會鬧著出宮？”

“會。”嬴政語氣篤定。

“臣倒是覺得，那小兒束手無策了。”

“呵呵，李廷尉可要與我賭一賭。”

嬴政搖了搖頭，不知想到了忽而輕笑一聲。

正因為嬴政輕松，甚至有些期待的態度，這讓李斯迅速將質疑辯駁的話咽回去。

他很快地開口：“既然陛下有興致，那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對視又是一笑。

之后，他們將話題重新轉到政務上。

……

……

“外婆，是不是還有封地吖！”

“有。”

張宮回完，見張嬰笑得像魚的貓一樣，角一：“莫非你還沒打消主意？阿嬰，陛下不是給我面？是給你！狗……咳。

陛下能給你臺階，那還不趕下，為何還堅持出宮，去什麼府。”

“嗯。我要讓外婆過好日子。”

張嬰拍拍自己的小膛，“我說過的。”

張宮看著張嬰認真的小臉，想起玉蘭行宮里的對話，手抬起來又放下。

最后張宮將令收好，恨鐵不鋼地看著張嬰：“老嫗沒幾年好活了，你可千萬別顧忌我。多想想你自己，多想想你在咸的親人。

聽我一聲勸，這人與人的緣分，是出來的，你可別折騰。”

張嬰連忙抱住張宮的腰：“外婆別急嘛，我真不是搗！我是為大秦做事業。”

“呵呵。”

“阿嬰可聰慧也？”

“神也比不上。但太聰明也不好。”

“外婆你看……當初桔槔，是不是沒我弄出來的龍骨車好用！”

張宮聽到這里眉都豎起來，一臉無語：“你還好意思提桔槔，當初你將其玩壞了，玉蘭行宮的地沒法澆水。我們一人扛兩個竹筒，差點沒累死。多虧府的工師路過，愿意陪你折騰出……”

“咳咳……”

張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沒想到工師家里出事遲到，也沒想到宮們行那麼快。

不過不能讓外婆繼續翻舊賬，再繼續，天都要黑了，張嬰連忙道，“哎外婆，這回去府，真是好事噠！是陛下推崇的！”

張宮一愣，很清楚皇帝有多偏寵張嬰，所以在任何有關皇帝的事上，張宮從來私下做主。

“真的？”

“當然！方士改煉豆腐，對吧？太醫令，蒙、王家還有陛下都說豆腐好，外婆對吧？！……”

張宮連連點頭。

“既然都沒錯。走，我們去府！”張嬰笑瞇瞇。

“可陛下不允你出宮！”

“哎呀外婆。”

張嬰不在意地眨了眨眼，很自然地開口道，“陛下若真不準我們出宮，豈會給你令。”

張宮渾一震，揣圣意可是大忌。

在宮里警言慎行，就是怕被人利用傷害張嬰，張宮表嚴肅：“誰與你說的……”

“沒啊！”

張嬰表有些懵，然后拉著張宮往外走，“我覺得啦。”

張宮微抿。

之前一直認為蒙毅是張嬰的親，但陛下如此偏，張嬰又對陛下如此稔。

心緒混，沒留神便被張嬰給帶出去，目的地也不僅是府。

……

……

與此同時，咸宮。

嬴政又一次召來馮去疾，李斯留宿。

因為這一兩年秦國開了許多大工程以及改革項目，比如郡縣制，收繳天下兵，秦國水渠，秦直道等。

陸續發諸多問題。

所以這些天三人攜手在宮殿批改奏章到天亮。

嬴政起，準備去更，李斯和馮去疾得不想。

三人忽然聽到匆匆腳步聲。

“君上。”

原來是趙高忽然小跑過來，低聲道，“嬰公子，張宮出宮了。”

嬴政一臉不意外，眉頭都沒抬一下：“有令，竟才出宮？阿嬰尚且乖巧。”

趙高角一。

雖已快習慣陛下對張嬰的特殊，但乖巧這兩個字到底從何看出來。

他忍不住開口道：“君上，你可知奴才從何得知？”

嬴政瞥了他一眼，聲音很輕：“你從哪學的繞彎子。直說。”

“是，是奴冒失了。徐仙師求見。”

“徐福？”

嬴政這下倒是有些好奇，“怎又是去找他？”

他雖不再重視徐福，但也有些同對方，這都被阿嬰盯著薅幾羊。

“陛下可要傳召？”

“不見。”

嬴政不看重徐福，自然不介意張嬰在那搞幺蛾子，“讓那小子去折騰，我倒要看看還能折騰出什麼。”

李斯在一旁逗趣道：“想來是逃不過陛下的手掌心了。”

“哈哈哈……”

……

過了幾日，同樣在咸宮，同樣是是那個人，同樣準備用膳。

這時，面前居然率先擺上來一個銅鼎。

嬴政皺起眉，看向宮：“何人上鼎？”

鼎在古代象征的意義非凡，尋常老百姓家用不起，用得起的貴族家庭，也不會日常用鼎，一般會選在大型宴客，或有重要節日時才會用。

“嘿嘿。仲父！”

居然是張嬰跟在銅鼎后冒出來，他出小手手，笑容燦爛如花地看著嬴政，“想你啦！”

嬴政眉一挑，如果他沒記錯，上回見面對方還氣鼓鼓地堅持己見。

這是服了？

嬴政心不錯，甚至打趣了句：“如何？不出宮了？”

“那是！仲父一片拳拳護，到啦。” 張嬰連連點頭，小手手拍了拍自己的膛，“仲父知我啊！何必出宮呢！”

嬴政一頓，微妙地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李斯和馮去疾和張嬰打道，所以注意力都放在對方故作小大人的模樣上，忍住笑。

此時，宮婢們端上膳食。

張嬰立刻子利索地報菜名。

“這是水豆腐、豆皮、豆腐竹、炸豆腐……今日是羊湯全豆腐火鍋宴。請用，請用啊。”

嬴政三人的表有些古怪，都是沒聽過的菜名，但從“豆”的前綴字，自然能分析出本質。

“誰讓祿寺做的？”

“不知，我聽府的人說，上行下效。”

張嬰扳著手指，一板一眼地背誦，“仲父，什麼是上行下效？”

嬴政手一頓。

上行下效麼，敢提這點子倒是大膽。

嬴政簡單釋義：“我們做了，黔首會學著做。”

張嬰呱唧呱唧鼓掌：“原來如此，那仲父喜歡吃豆腐，全天下都會吃嗎？太好啦！”

嬴政也是這般想，民以食為天，豆腐作為祥瑞對有益，黔首們得了好，越快推廣，越能凝聚民心向秦。

只是……他定定地看了張嬰一會，還是夾了一筷子放口中。

“嗯，朕心甚喜。”

馮去疾和李斯見狀，也連連夸贊，跟著也用了膳。

三人咀嚼了一會，眼前一亮，倒沒想到豆腐做法這麼多，還這麼味。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又想出不利用祥瑞籠絡民心的用法。

這下連全豆腐宴都不吃，三人匆匆拿出刀筆討論。

此刻，他們也沒察覺張嬰趁機離開，然后大搖大擺地來到一宮墻，那里正站著一位來回打轉轉的宮。

宮見到張嬰嚇了一跳。

“阿，啊……”

似乎沒想到，自己追蹤的人，居然會掉頭找到自己，“奴，不是故意來，這……奴。”

“找我嗎？”

宮一愣，看著張嬰懵懂的表，糾結了一會，想到自家夫人。

低聲問：“嬰公子，那個……陛下這般吃了？”

張嬰連連點頭，笑瞇瞇：“吃了，還說朕心甚喜。”

“真的？你若敢胡言語！欺瞞虞人……”

宮原本想威脅，但看到張嬰的模樣話又給咽回去，“就，就……”

“什麼是欺瞞？”

張嬰歪了歪腦袋，“本就這麼聽到的。”

那宮一愣，對呀，這麼小的孩子哪里會忽悠，連連道謝，便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