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第28章 第 28 章
留下來的皇子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胡亥。
扶蘇的臉最為嚴峻, 因為他很清楚胡亥對張嬰的那點小九九。
“父皇!”
胡亥當機立斷,立刻可憐地看著嬴政,“那什麼熊家子, 我不知道的,我不太清楚。”
“嗯?”
嬴政聽到狡辯的話差點氣笑,“你不知?旁人點名道姓要你作證?”
“可能是……陷害我。”
胡亥環顧四周, 發現趙高不在后,更是張得一地疼,“父皇,我真的是冤枉的。”
嬴政一看胡亥這退的模樣就惱火。
他正開口, 余恰好看見探頭探腦、一臉好奇的張嬰。
他手指一頓, 想到自己為這小子的事傷神,然而這小子居然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嬴政忽然開口道,“阿嬰,你如何說?”
“啥?”
張嬰迷抬頭, 這與他有何關系。
之后便看見嬴政沖他晦地挑眉, 慢條斯理道:“豆餅喂死耕牛一事,你有什麼想說的?”
張嬰:手中的瓜“啪嗒”掉了。
我去, 這塌的是自家的房。
“豆餅喂死耕牛?”
張嬰慌了一秒就淡定下來,他仔細回想上輩子農業專家說過的話, 又細想自己弄得最穩妥豆餅佩服, 斬釘截鐵道, “仲父,不可能!確定不是耕牛的命數到了,老死的嗎?”
嬴政:……
“噗嗤。”
皇子們紛紛將挪到張嬰上的視線偏開, 低著頭, 不讓旁人看出憋笑的表。
胡亥也很想贊同, 但礙于說話的人是張嬰,只好尷尬地僵在原地。
“別耍頭。”
嬴政冷不丁手,用力點了下張嬰的額間。
小家伙的順著力道微微向后一仰,嬴政又及時拽住張嬰的襟,穩住其的重心。
張嬰嘿嘿笑了兩聲,毫不怕地扯著嬴政的袖:“仲父!真的,你信我。”
嬴政看著小人拽著他的袖晃來晃去。
沉默了一會,嬴政道:“站好。”
他扶好張嬰,然后看向一臉委屈的胡亥。
嬴政面無表,道:“熊文是怎麼回事?”
胡亥心下一驚,居然真是他安排的人。
“父皇,您聽兒說!我確實知道有熊文這麼一個人,但與他只在糧倉上有接,實際上……”
“唰!”一份竹簡被拋下來,險些砸到他的腳,也打斷胡亥的話。
“看仔細。”
嬴政目銳利地看向胡亥,聲音慢吞吞道,“并合論罪,自首減刑。”
胡亥眼淚都快被嚇出來。
別說胡亥被嬴政的話嚇到,其他皇子也紛紛用不敢置信的目看向皇帝。
這兩個用詞,幾乎是斷定胡亥有罪,且是要判兩項以上。
即便是不喜歡胡亥的公子寒,也認為此刻對胡亥用上這詞,有點重。
公子扶蘇起,拱手,輕聲勸道:“父皇,您這般說辭過于嚴苛,若事尚未判定,這般……”
“你是這般看朕!”
嬴政如鷹地目猛地掃向公子扶蘇,“朕莫不是老眼昏花,偏聽偏信之人?”
“兒不敢。”
扶蘇怔愣了兩秒,他緩緩起,沒有后退而是直面嬴政,微微拱手道,“父皇,兒只是稟從秦律出發。其一,胡亥,長不及六尺,按律不擔責。
其二,胡亥多在宮中活,與長安鄉只是名義上的關系,并沒有證據明確其罪行。極可能是被下屬蒙蔽,甚至是教唆。父皇您是否……”
秦朝有未年人保護法,高不過6尺不用,也就是一米四以下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呵。”
嬴政居高臨下地看著扶蘇,“不明是非,臆斷,是誰?”
“父皇。”
“你這……”
嬴政知道扶蘇便是這執拗較真的格,但眼底依舊閃過一抹失,語氣很,“趙文,你來給扶蘇說。”
嬴政和扶蘇陡然起爭執的時候,宮殿雀無聲。
公子寒眼底閃過一抹譏誚,大兄不明白,這人終究是會變的,尤其完一統六國偉業的父皇,更是會變的。倒要看看你這般,父皇還能忍你到幾時。
公子高滿臉慌張,完全不明白怎麼了。
張嬰吃瓜的手都快掉了。
怎麼回事?
不是在審判和胡亥有關的事嗎?
為何嬴政和扶蘇反而先爭執起來。
還有扶蘇阿兄!
胡亥那家伙以后捅你刀子是半點不心,你替他說甚話呀!
……
趙文心里忐忑,但也不敢違抗嬴政。
“唯。”
趙文鎮定地打開了一分竹簡開始說:“十三日前,熊文盜竊張嬰的豆餅方子失敗,為求榮華富貴,賊心不死,命長安鄉的里正伍,強求80戶里民用他的豆餅喂養牛羊。
在這期間,他伙同另外三名里正一起,以“豆餅喂養耕牛”的名義,向長安縣縣令邀功,慫恿府將豆腐渣都變為豆餅,一同喂養耕牛。
八日前,縣令已層層上報給府,府熊郎不經查證,聽信讒言,將府的豆渣制作豆餅,用來喂養耕牛。
此事,已經造七十頭羊腹瀉,四十頭牛腹瀉,還有五頭老牛腹瀉死亡。
上述時間,均在縣衙,府錄上有所記載。”
趙文說完,便默默地站在一旁。
胡亥也傻眼,他沒想到熊家子居然敢玩這麼大。
府是什麼地方?
這是皇帝的錢袋子,是他的私庫啊!
在這里搞,豈不是盜竊損害皇家財產,直接捅破天?!
“父皇,府這事我真不知。”
胡亥都哭了,他第一次覺得真心被冤枉,這黑鍋實在是太大了,他慌不擇路地指著張嬰,“那熊家子,熊家子定是聯合這小子污蔑……”
“十八弟。”
胡亥話還沒說完,便見扶蘇淡淡地扭頭看過來,“你要想清楚,若是真的,大兄替你作證。若是假的,便是并合論罪。”
胡亥:……
“是,可是……這真的不知,我……”
胡亥攢拳頭,一張臉漲得通紅,“大兄,父皇,你們信我,我……要不喊熊家子來當面對質……”
“荒唐!喊進來作甚!”
嬴政猛地一拍案幾,指著胡亥的鼻子就罵,“還嫌我贏氏王族丟臉不夠?才疏意廣,短見薄識,臉都被你丟盡了!”
胡亥沒想到嬴政會忽然發怒,嚇得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嬴政看向扶蘇:“你還有何話要說?”
扶蘇手指一,面不改地拱手:“是兒妄言。”
“……”
嬴政忽然移開視線,看向張嬰,“熊家子你當如何置。”
張嬰沒想到這個時候,嬴政會忽然喊自己。
張嬰憨憨一笑,出小手手:“這題我學過,誣告我,仲父!是誣告反坐!其他怎麼判,就不知了。”
誣告反坐:你誣告他人什麼罪名,那你就得接這樣的懲罰。
“胡亥呢?”
嬴政并沒點頭或搖頭,而是繼續開口,“他該罰嗎?”
胡亥心下松了口氣。
張嬰知道自己是皇子,他肯定不敢得罪,這應該就是父皇遞給他的臺階了……
“當然該!”
胡亥聽到這差點梗過去,他瞪著眼睛看張嬰。
“仲父!我前日學了秦律,上面寫著,若是輕罪,奴不可狀告主人,妻、子不可狀告父。但若是重罪,則親人之間也不可瞞。”
張嬰說到這里,還不忘歪了下腦,“仲父,你是我最親的長輩,那他也勉強算我親人!我不能包庇他,對嗎?”
胡亥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律法是這麼用的嗎?
不過胡亥沒心和張嬰計較,只膽心驚地看向沉默的嬴政。
“……對。”
嬴政手了張嬰的小腦袋,然后看向胡亥,“三十大板,銀錢充府,三年不可從府領索要銀錢。再足咸宮一年。”
胡亥瞪大眼,不敢置信。
旁的不說,足宮這一條,就已經令他措手不及。
他還能隨意見到父皇和鄭夫人嗎?
現在一個張嬰就這麼難搞,誰知道日后會不會又冒出個“李嬰”什麼人,將他的寵全部奪走?
“父皇。”
胡亥喚了一聲。
嬴政卻沒回頭看他。
嬴政手拍拍張嬰的小腦袋,開口:“代理里正這事,委屈你了。我派去的人回稟,老秦軍們用你給的豆餅飼養的羊、魚都長得。你這算不小的功勞一件。”
“嘿嘿。”
張嬰后腦勺,笑瞇瞇地看著嬴政,“仲父是有獎勵嗎?”
嬴政忽然想起之前豆腐、踏錐之后,張嬰要的那些獎勵。
他有些頭疼,語氣帶著點無奈:“又是那些銀錢?”
“不是哦。”
嬴政聞言一愣,他很是詫異地上下打量了張嬰幾眼。
“剛剛是阿嬰在說話?”
附近的皇子們不明所以。
倒是知道兩人之前的獎勵的扶蘇哭笑不得,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是啦,仲父!仲父你下來點。”
張嬰連連點頭,他踮起腳,示意嬴政稍微彎下來一點,“我與你說!”
嬴政頓了頓,彎下了腰。
在聽完之后,他眼底閃過驚詫,甚至是不解的神:“就這?這就是你要的獎勵?”
張嬰連連點頭。
“……”
嬴政若有所思,他忽然彎腰單手將張嬰給抱起來,對扶蘇幾人道,“跟上。”
再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離開。
……
胡亥也想跟過去時,卻被表僵的趙文攔下來。
趙文后還跟著兩手持大棒的宮衛。
他道:“十八公子,陛下有令,即刻懲。”
“什麼!”
胡亥聞言,語序都有些慌,“只,我?熊公子呢?”
趙文眼底閃過一抹同,指著不遠道:“十八公子,熊家子可不值得陛下親自審問,他正被宮衛帶離。”
熊家子作為主謀,又因為唆使未年罪加一等,所以懲罰比胡亥還要重十倍。
判得城旦,流放,臉上還要被刺青。
胡亥木木地看著遠方熊家子一邊祈求哀嚎,一邊被宮衛們拖走的狼狽模樣。
驀然發現,他沒有跟上,父皇和兄長們竟也沒人在意。
好像他被懲罰了,只是給湖泊丟下了一片葉子,漣漪都沒起多,風一吹就沒了。
胡亥眼眶越來越紅,心里宛如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他僵著臉,鬼哭狼嚎地任由趙文帶來的宮人打板子,打完了,死活不讓趙文等侍扶著,就這麼死死地抱著下的椅子,不肯。
直到,他面前出現一道悉的影。
“先生!那張嬰著實可恨!”
胡亥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可恨!可恨!可恨!”
趙高臉很沉穩,似乎一點都不好奇胡亥為何憤怒,他道:“殿下是想讓張嬰死嗎?”
胡亥瑟了兩秒。
他連連搖頭:“不,不,父皇,父皇會生氣。我,我不行,我都被足了。”
趙高眼底閃過一抹失,很快又打起神道:“既如此,公子就收服他。”
“什麼!”
胡亥連哭泣都忘記了,聲音沙啞得尖銳,“你讓我籠絡他?我看著他……氣都氣死……”
“公子!”
趙高眼底閃過一抹無奈,十八公子真的是永遠抓不住重點,“陛下既然寵信張嬰,我們便不該敵視他,他再如何備信賴,也不過是一臣之子,地位天然不如你。”
在被嬴政冷落的幾個時辰,趙高絞盡腦,想了許多如何復起的方法。
他深知嬴政是個固執、念舊又屋及烏的人。
尤其在嬴政權勢已達到頂峰,也無人可以轄制他時,和他講利益,講道理,效果微乎其微。
唯獨與對方重新建立起,才會是復起的最佳手段。
“可是!”
“十八公子!你可還記得胡姬死時,你說過什麼?”趙高忽然提高音量。
胡亥渾一,胡姬正是他的母親。
胡亥呢喃道:“我,我會聽先生的,全,全力活下去。”
“我是你先生,總不會害你。”
趙高見到胡亥依賴的神,表也緩和下來。
“但先生,張嬰對我有敵意。”
“不必慌。昔日對秦國有敵意的國家多了去了。”
趙高一點扶起胡亥,慢慢地往馬車走去,“陛下僅用一手遠近攻,便破壞了六國的合縱聯盟。公子也可以如此化用。一,分裂張嬰與其他公子的關系;二,雪中送炭;最后籠絡張嬰。”
“那要如何做?”
“公子你……”
趙高本想說,公子寒負責的兵收繳遇到了阻礙,扶蘇有偏向王丞相政治的可能。
在這兩個皇子上就能做文章,更別提還有備趙太后寵的公子如橋,這也是一枚極好用的棋子。
但當趙高看到胡亥單蠢的臉,深吸一口氣,道,“且安心等待,奴會告訴你時機。”
“哦,哦。”
……
……
咸宮
花園前方的方形球場。
左邊是的嬴政、扶蘇和張嬰,右邊站著公子高、公子寒等十來位表詭異的皇子。
所有人都穿束短袍,頭發束得很高,彼此涇渭分明地站著。
他們中間擺著幾個皮革裹著發的實心蹴鞠球。
嬴政單手拎起一個蹴鞠球,低頭看向張嬰:“你就這個要求?”
“嗯嗯。”
“再給你一次改……”
“仲父,最厲害!阿兄第二厲害!”
張嬰嘿嘿一笑,左手握著扶蘇,右手牽著嬴政,“你們聯手,天下無敵嘛!!”
扶蘇和嬴政同時一怔。
對面的公子寒“嘖”了一聲,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這小子不愧是神,就是太親近扶蘇,先試試拉攏,若是不行,那就得……
這時,他的肩膀忽然被旁人搭了上。
公子寒扭頭一看,竟是公子高在笑。
“那小子是把陛下和大兄當傻子嗎?”
公子寒聞言有些詫異。
二兄真是長進了,居然能看出張嬰那小子想緩和嬴政和扶蘇之間的關系。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政見歧途,哪有那麼容易緩解。
公子高見公子寒沒回答,自問自答道:“那邊才兩個人,怎麼可能贏得了我們七八個聯手?還天下無敵?哈哈哈……嗯?三弟你為何不笑?”
公子寒:……
——對塊朽木期待的自己,也是個傻瓜吧。
……
這場宮蹴鞠,耗時出乎意料的久。
嬴政和扶蘇的勝負很強。
兩人行伍出,扶蘇正是當打之年,嬴政有“拔虎須”的特殊功效,狀態也很不錯。
踢著踢著,竟一度用比分將對面制住。
對面皇子也不樂意了,作為王族,誰會沒有一點和勝負。
雙方就這麼杠起來。
你來我往,踢得非常的彩。
就是作為觀眾的張嬰很累,到了后期,他直接爬到附近的馬車上睡休息。
然而張嬰不知道,秦人護馬,非常照顧馬匹的休和營養。
所以這些馬車在送過貴人后并不會原地傻傻地等。
而是會被送回太仆寺吃草料,或者去沃的平原草地散步,休息。
換另外一批馬去工作。
張嬰人又小,睡得又沉。
這馬車慢吞吞向外面挪時,并未驚醒他。
……
……
嬴政又一次準確地踢球得分,獲得周圍一片喝彩聲。
他余瞥見捧著竹簡的趙文,揮揮手,起袖簡單了把臉,向著趙文走過去。
“何事?”
“是趙杰在查……時,得到的消息,加急送過來。”
嬴政來到回廊舉著火把的地方,翻開竹簡。
先翻開的是有關六國余孽的消息。
數日前,有六國余孽刻下聯絡朝中吏的暗號。
這其中,有三名吏主前往府揭發。
還有兩名吏猶豫不決,雖未去赴約,但也沒有主揭發。
還有一名吏前去酒樓赴約,此人已經被扣押,正在進行審訊,可惜并未抓住聯絡他們的余孽。
據那名吏代。
六國余孽的目標,似乎是新頒布的某一項政令。
他們或有把柄挑起民怨,借機生事。
在中書令進一步調查后發現,“郡縣制和諸侯制”“天下兵”皆有可能。
這其中,“郡縣制和諸侯制”因丞相王綰,更有沖突的可能。
嬴政看到這里微微蹙眉,他隨之打開另外一份竹簡。
丞相王綰。
于今日下午,再次親拜博士學宮,商議,如何能讓標下推行諸侯治式?
博士叔孫通提出,從古來看,天下太平之時,天下正是推廣諸侯制,而七國世時,才有國家陸續推行郡縣制。
現在大秦已經一統,沒有戰之禍,自當摒棄戰時治國之道,回歸天下安定的正道,就是諸侯制。
丞相王綰又道:陛下雄心壯志,不愿復辟舊王治,還得再做商議。
博士叔孫通繼續說:并非復辟,這是正道,天下大道理,近在《呂氏春秋》也有做出記載。
丞相王綰聞言出笑容:《呂氏春秋》有建議過諸侯之制?
眾多博士應道,有。
鮑白博士高聲誦念,在《呂氏春秋·慎勢篇》,天下之地,方千里以為國,所以極治任也……王者之封建也,彌近彌大,彌遠彌小,顧,海上有十里之諸侯……多建封,所以便其勢也。”①
丞相王綰隨即哈哈大笑,彩!
眾人欣然點頭,商議等寫好奏章,下次朝會,一同上書給陛下。
……
嬴政看到一同上書幾個字,角一。
他將帛紙收攏,輕嘆一聲。
王綰老秦名士,年仕經歷四王,當年奉呂不韋之命,來到他邊做太子府丞,在他親政后王綰也始終堅定地站在他側。
嬴政很認可王綰的能力,否則對方做不了十年丞相。
但王綰與他之間,始終不像和李斯那樣合拍。
理由很簡單,兩人信奉的政治理念不一樣。
王綰信奉《呂氏春秋》,而他信奉《商君書》。
就好像甜豆腐和咸豆腐,這兩本書不說截然不同,但迥異的地方也不。
說真的,嬴政并不介意下臣有別的政/治理念。
只要不在朝堂上當面頂著搞事,他還特別愿意有不同角度,理論的建議。
可這一回,王綰擺明是寧可越界得罪皇帝,也要公開反對,堅持己見。
王綰已到知天命之年,文臣做到極致,安分守己便能榮歸故里。
眼下他屢次聯合博士上書諸侯制,于他自己,百害而無一利。
換言之,王綰不為私禮,也不是想復辟六國舊制,他是真的認為諸侯制比郡縣制更適合秦國,他就是一片為安天下的善心。
就是這般“善心”才最棘手,最難辦。
嬴政又嘆了口氣,他看向趙文。
“去帶阿嬰過來。”
“唯。”
……
“父皇?”
嬴政回首,看到了滿頭大汗的扶蘇。
他一見到他,就會想到竹簡中寫的“扶蘇試圖勸誡王綰,卻有被說服”,火氣就蹭蹭蹭直冒。
他想喝斥對方為何不聽勸,為何不自量力地想改變王綰。
就你這淺薄的政治智慧,如何能說得通王綰,擺明會被那老狐貍反向說服。
但話到了邊,嬴政又想到張嬰拉著他和扶蘇一起玩蹴鞠時亮閃閃的雙眸。
這話又給咽回去,他了眉心,道:“你近期,便待在西南學府。”
扶蘇眼眸微斂。
他抬頭看向嬴政,語氣溫和,容卻很直白:“父皇不贊我與王丞相接?”
“你是不該!他也不曾想與你接。”
嬴政勉強抑著怒火,“我知道你欣賞王丞相的才華,甚至舉薦他做阿嬰的啟蒙先生。可你看王丞相可愿?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知道嗎?!”
扶蘇一愣,也對,那日王丞相反常的話,何嘗不是一種委婉的拒絕。
“……”
“你好生想想。”
嬴政見扶蘇沉默不語的模樣。
想到王丞相一腔熱要和他對著干的糟心事,想到博士淳于越很有可能會拉扯上扶蘇。
想到日后理郡縣制和諸侯制的問題,這兩個人,一個固執,一個熱,聯合起來上奏。
他就有種頭疼裂的覺。
甚至在某一個瞬間,嬴政生出將扶蘇丟去九原丟得越遠越好的沖,但最后還是忍下。
嬴政緩了緩,心平氣和道:“近幾日,不可回咸宮,也不可住自家府邸。”
扶蘇愕然抬頭。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道:“住阿嬰那……也可?”
嬴政驀然一頓,他瞇了瞇眼,雙手背在后。
“知道了?”
“也……不知。”
嬴政揮揮手,了眉心,“想住,你自己去問阿嬰。”
扶蘇陷沉思。
“何必住那小子?”
公子寒不知何時也走過來,從侍手上接過絹布汗,“我在咸宮外也有幾宅子,大兄可住那。”
“不必。”
扶蘇搖了搖頭,“不勞煩三弟。”
公子寒瞇了瞇眼,觀察了一下嬴政和扶蘇的臉,沒有做聲。
“戌時,早些回去休息。”
嬴政突然發現孩子大了,想法多了,聚在一起也令他有些頭疼,“嗯?還沒找到人?趙文?”
“奴在!”
趙文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也喊侍跟著一起尋,但始終沒看見張嬰,“奴,奴正在找?”
嬴政皺起眉。
公子寒道:“說不定是天晚,先回衛月宮。”
“……不。”
“不會。”
嬴政和扶蘇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
公子寒見狀,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艷麗樣貌勉強出來一抹笑,反而略顯得猙獰。
不過嬴政和扶蘇都沒將注意力放在他上。
“再找。”
“唯。”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附近的侍不將蹴鞠場翻遍,方圓三里的宮殿、湖泊等地都找了,均沒有。
趙文是越找越心慌,咸宮王城也分城和外城。
城城墻,數米便會有宮衛留守。
而外城墻,雖然也有城墻,但因為將某些小山,小河的部分景致半包進去,所以部分地段沒有修建城墻,是用河流、高山作為防護。
這一塊依山的蹴鞠場,于外城墻之間,他后方沒有城墻而是一座高山。
“沒找到?”
嬴政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簡直沉得能滴出水。
“奴,奴……”
趙文心驚膽戰地搖頭,同時說到蹴鞠后方并未修建城墻,而是連著一座山。
“混賬!怎不早說!”
嬴政騰地起,“召集宮衛。”
經歷過宮廷刺殺的嬴政,在安全方面只相信全力以赴。
他翻上馬,看向還杵在旁邊的扶蘇和公子高,“你們愣著作甚,上馬,一起去找。”
在嬴政即將策馬奔騰時,一個郎快步跑來,遞了一份竹簡給趙文。
趙文看后,當即道:“陛下,李信將軍已歸,正在宮殿外等候覲見。陛下,是否讓李將軍先回……”
“來得好!”
嬴政大手一揮,騎馬向著外面跑去,“走。”
……
……
一盞茶之前。
一行人馬自九原來,晝夜輕騎奔襲,走秦直道,幾次冷炊戰飯后便抵達咸王城。
“咴咴!”數十匹馬整齊劃一地停下來。
“噠噠!”兩聲馬蹄后再無半點聲響,不用說,都知道這是一支軍紀極其嚴苛的軍隊。
為首的將領撥開頭盔,這人樣貌滄桑,壑縱橫,他遙遙看向咸兩字的目很復雜,渾著孤傲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
他扯韁繩。
也不知陛下今夜會不會召見他。
“隴西侯!”
李信一時愣神,在邊疆都喚他李將軍,驟然聽到爵位名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偏頭,居然看見嬴政騎著馬向他疾馳而來。
李信不敢置信地了眼,陛下居然會親自出宮迎接,這是多大的信任。
“臣李信,參見陛下!”
“哈哈哈!好,隴西侯辛苦也!”嬴政哈哈一笑,提起馬繩,“宮外不必多禮。這回調你過來,也是辛苦了。”
李信是秦國壯派名將,在敗給楚國之前。
他不在滅燕大戰中立有大功,還在大大小小的戰役里展現出驚人的武力和天賦。
哪怕大敗給楚國,令秦國損失慘重。但嬴政再三衡量,并沒有嚴懲他,而是繼續讓他在隴西領兵,震懾當時僅留得的齊國,現在也與蒙恬一起駐守九原。
“臣不辛苦……”
“嗯,很好。”
嬴政調轉馬頭,“上馬。”
李信聽到這話,滄桑的臉上出一抹笑意,甚至是淚意。
他正準備拱手說,他如何擔當得起陛下這般的恩寵,豈可在宮殿縱馬疾馳。
“即刻帶上斥候,隨我一同尋人。”
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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