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芙妮驟然驚醒，立刻察覺不對勁。

飄浮在半空，一眼就看到自己沉睡中的軀殼，以及正手脖頸的阿波羅。

靈魂出竅？

先不論此刻是什麼狀況，金發藍眸的神明面無表，那冷冰冰的模樣怎麼看都不是在確認的脈搏。只要他的五指再張開一些，就會變勒住脖子的致命姿態。

阿波羅……想殺？

達芙妮的思緒有片刻的凝滯，疑問而后才接二連三地冒頭。

為什麼？

的第一反應就是與厄斯合謀的事餡了。快回想究竟在哪一步出現了失誤！在不知的況下被跟蹤監視了？但中箭時阿波羅的驚愕不像是偽裝。那麼就是昏睡之后發生了什麼，促使阿波羅認為可疑。厄斯搞砸了？

靈魂狀態下的思維分外活躍，不住同時設想最糟糕的狀況。

如果“達芙妮”被阿波羅殺死，厄斯還會再給一新軀重來嗎？隨便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有這種好事。必須立刻醒來。不，那也未必是件好事，很可能反而會令阿波羅下定決心下殺手。

必須裝作對他的殺意毫不知。

就在這時，的脖頸驀地傳來微涼的。一大力將向下拽，靈魂正回歸軀。

絕不能餡。

的念頭只剩下這一個。

神圣而凜冽的氣息包裹著神明每寸發，因此他的指尖顯得有些冷。達芙妮無法完全控制的本能，輕輕栗。

細微的肢反應瞞不過阿波羅。無疑在醒來。他遲疑了，還沒來得及做決定，達芙妮就閉著眼睛練地推開他的手，仿佛已經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那麼做過許多次，一邊喃喃：“別來煩我，緒林克斯，讓我再睡一會兒……”

低語的聲調親昵地拉長，更像在和至親撒。

阿波羅手停在半空，下意識收五指，卻捉不住的指掌推開他時一閃而逝的膩覺。

“啊，”達芙妮半闔的眼睛睜開了，一下子瞪圓，慌張的緋沖上的雙頰，“阿波羅，我……我把您錯認姐姐了，總喜歡在我午睡時來捉弄我。真的，我無意冒犯您……”

“我在確認你的脈搏。”阿波羅淡淡地拋出解釋，達芙妮佯作并未起疑，點了點頭。這個小曲就平靜無波地揭過了。

“我……”坐起，環顧四周，揪住心臟位置的料。金箭已經完全消失了，服和皮都沒有毫破損。咬著下與阿波羅對上眼神，臉變得蒼白，顯然已經想起了此前發生的一切。

阿波羅微分，但達芙妮出聲更快：

“我有事必須向您坦白。”

阿波羅訝異地抬了抬眉。

“在來到德爾菲，在遇見忒爾福薩之前……我就見過厄斯。”

來自宙斯之子注視中的力驟增。達芙妮飛快地解下纏繞在盤發中的一金鑲邊發帶，雙手托著呈到他面前，視線低垂：“祂贈予我這發帶，說那會讓我旅途平安，避免惹來不必要的注目。”

說的都是實話，不過是經過巧妙嫁接的實話。

當然早就見過厄斯，這發帶也確實是厄斯賜予。只不過，的敘述順序會誤導聽者，讓他們以為兩件事同時發生；事實上得到發帶是前天召喚厄斯商談時的事。

既然不敢對神明撒謊，只能鉆這種。

阿波羅接過發帶，盯著它沒說話。

“雖然我不知道祂有沒有施加什麼法，但我覺得……應該告訴您。”靈魂狀態下暫時擺了金箭的作用，可以毫無愧疚心地盤算下一步，現在真的實踐欺瞞阿波羅的計劃，的膛里不由自主泛起酸楚。

厄斯的金箭果然可怕。可這份難以用算計控制的真正是想要的。

不論阿波羅為何會對起疑，希這番突襲式的自白能暫時轉移他的視線。

“這上面沒有施加可疑的法，確實有輕微的護佑作用。另外，神明可以追蹤賜的去向。”阿波羅松開手指，任由發帶落回的掌心，“厄斯與我有些過節，揚言會用神的弓箭報復我。不論他為何選中你，你現在中金箭，已經為他懲戒我的工。”

不給說話的機會，他繼續道：“我給你兩種選擇。”

“其一，回到你父親河神拉冬邊，請他與厄斯涉，再呼喚你的母親蓋亞，讓大地之母介，減緩又或是抵消金箭的效用。在那期間，我會與厄斯再談一次。”

達芙妮邊現出淡淡的苦笑，然而明亮的眼睛又在訴說另一種無法啟齒的祈盼：“父親頗為寵我，但眼見著姐姐們大都有了人，他時不時會催促我尋找伴生兒育。如果我回到他邊，恐怕他會勸我想辦法為您的－－”

“那不可能。”阿波羅斬釘截鐵地打斷。

的瓣隨他冷酷的宣告抖了一記。但繃著臉，沒允許自己流更多緒。

半晌，終于出個笑弧：“當然。”清清嗓子，驅散語聲異樣的繃：“第二個選項是什麼？”

“我允許你在金箭生效期間停留德爾菲。我在此地還有許多事要做，但我的本不會時刻在這里。我會時不時與你短暫見面，來緩解你……”他生地頓了頓，“金箭帶給你心靈的痛楚。”

“只有見面。”輕聲重復。

“對，大前提不會有任何更易。我不會你。”

達芙妮比此前任何時刻看起來都要蒼白。

阿波羅好像隨之終于意識到他即便不帶惡意，這樣的客觀敘述對他的慕者而言就像是貫穿心臟的另一支利箭。他依舊沒有表出憐憫，只是平靜地說：“你所到的并非真實的，那只是厄斯惡毒的戲法。”

輕輕嗤笑：“我從沒有驗過‘真實’的，沒法做對比。”

說話間淺綠的眼睛里又燃燒起來。那是他初次見到時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同一種火焰，生又充滿攻擊。看來哪怕是厄斯的金箭，都無法徹底磨平藏在鮮花般的表象下的刺。

阿波羅瞳仁微。

達芙妮好像將這解讀為不悅，隨之意識到的態度不夠恭敬，驟然垂眸：“您希我選擇哪一種？”

阿波羅的態度比剛才又強了些微：“對我來說，你選哪個都沒有差別。”

起眼皮看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去，眸中那種驚心魄的異彩還在。的語速比剛才緩慢，每個詞都仿佛有第二層意思：“您很清楚在金箭的作用下，我會選擇哪種。”

沒有應答。

“那麼，我選擇留在您邊。”

阿波羅想糾正，不是留在他邊。他不可能帶著到跑。

但達芙妮實在很會挑搶白的時機：“我會忍耐，不會給您惹麻煩。不過，等金箭的效用過去，等這一切結束，您能否治愈我、讓我也能夠使用水澤之力？”

阿波羅眉心揪起。他不了因為金箭突然表出過多的癡迷，卻也不喜歡這種離又冷靜地和他談條件的口氣。

良久沉默后，他簡潔道：“好，我會盡力。”

達芙妮雙手在大石上一撐，跳到地上：“那麼我先到近旁尋找山。”

阿波羅抬眉：“山？”

眨眨眼，理所當然地答道：“我得找夜間休息的地方。”愣了一下，像是才反應過來，輕輕笑了：“您是神明，不會到困倦，但我需要睡眠恢復神和力呀。”

“你可以－－”阿波羅下意識開口，又突兀地收住話頭。

達芙妮微微歪頭，眼睛里有狡黠的星星在閃爍：“我可以－－？”

對方面無表地說：“你可以請睡神幫忙，讓你沉睡到金箭失效。我剛才突然想到這點。”

不由腹誹：明明剛才想說的本不是這句。

“如果我睡醒之后金箭制造的‘虛幻’依舊沒有消散，那該怎麼辦？您也一定想盡快解決這件事。”

況且也耽擱不起。

厄斯對于這軀的壽限始終含糊其辭，不敢寄希于那位惡劣神的善心。于是向后退了兩步，擺出識趣的態度：“總之我會忍耐。如果您覺得我煩，那我就盡可能出現在您面前。”

達芙妮轉離去，一邊自言自語：“讓我想想還有什麼別的，嗯，首先要找個不會雨的山，不然和上次一樣半夜被淋醒來就太糟了。還得找些皮來，否則夜晚會冷。也不能離這里太遠……”

阿波羅冷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能在我的神廟里生活的只有侍奉我的祭司們。”見達芙妮要開口，他又不留地補充：“當祭司你還不夠格。”

“我沒有肖想為您的祭司的意思。”達芙妮配合話語略微低頭，但態度坦然得很，毫沒有應有的惶恐。

阿波羅發現中了金箭之后，這寧芙反而沒有之前那麼怕他了。

是名為的魔藥附帶勇氣這一副作用嗎？亦或是腔的左右，不自覺地、一廂愿地認定他不會真的傷害。和對待忒爾福薩一樣，還是將他人想得太好，缺乏警戒心。

阿波羅驀地回想起達芙妮脖頸的。那的與的生命一樣，都是他稍加用力就會折斷的蘆葦。

而對他那一瞬間的殺意渾然不覺。

怪異的緒游過他寬闊的意識之海，留下短暫而深刻的漣漪，阿波羅險些走神。

“您不愿意收留我，我就找山住。”達芙妮站得筆，仿佛怕被他看矮了。語畢，轉離開。

和上次一蹦一跳的輕快背影不同，達芙妮步伐很急，仿佛被惡犬追趕。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在走出十多步之后驟然揚起臉，深吸了口氣，像要阻止眼瞼下的東西溢出來。

阿波羅知道很可能只是作態。他閉了閉眼，手指收：

“不用找了，我知道附近哪里有適合你棲的地方。之后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