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和超揆約好了，每日辰時就開始學畫。

是以這日一早，胤祉早早就已經起床了，卯時末便出了門。

只是妙月剛讓小太監把鐘粹宮的宮門打開，就聽到門外兩個太監怪異的對話。

“你怎麼在這里？”

“我散步經過，你怎麼在這里？”

“我也散步哈哈，哈哈。”

“哈哈那您忙！”

“您先請。”

“您先請。”

妙月眉心擰了起來，宮規森嚴，誰會在宮里晃啊，還都‘散步’到鐘粹宮門前來了？

探頭去看，就看見兩個太監尷尬地笑著，一人往東、一人往西，肩而過，離開了。

可是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又同時鬼鬼祟祟地回頭。

接著，兩人就對上視線，也看到了狐疑的妙月。

“啊哈哈，天氣真好！”

“對對對，日頭不錯。”

妙月：“你們……”

剛要開口，那兩人又都腳底抹油，跑了。

妙月：“？？？”

妙月不放心，喊來兩個伶俐的小太監，讓他們去打聽這兩人是哪個宮里的？

安排好了這件事，才對一直安安靜靜站在角落的胤祉福了福。

“稟三阿哥，可以走了。”

胤祉點點頭，垂著眼走在前頭。

[zzzZZ….jpg]

一邊夢游一邊走路晨練，完。

妙月遠遠綴在后頭，他已經有點清三阿哥的脾了。

其實三阿哥很好伺候，他學了一次就能自己穿和搭配服，還能自己吃飯、自己洗漱、自己凈手，睡覺的時候也知道蓋好被子……

伺候得太省心了！只需要遠遠跟著，確保他不會出現意外就好了，最好是讓三阿哥忘記的存在。

三阿哥就像一個完全不需要人伺候的小大人，若不是知道綽爾濟家絕不敢慢待皇子，都要懷疑三阿哥從小就學著伺候人了。

并不知道，胤祉自己做這些，只是為了避免與他人流，所以是越來越心疼這麼懂事的三阿哥了。

一邊走著，妙月一邊想著怎麼在三阿哥不討厭的范圍，盡力將人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比如其實可以觀察三阿哥的喜好和習慣，每天早上給三阿哥備好、整理好書箱子、備好洗漱用的熱水和帕子柳條……

妙月越想越覺得可行，眼神越發明亮，卻在這時，有個人從拐角躥出來。

嚇了一跳，但怕驚到三阿哥，生生忍住了驚。接著便聽對方說：“妙月姑娘，這是太子殿下送給三阿哥的禮，您收好了！”

那太監正是方才在鐘粹宮門前的一個，說完就急匆匆離開了，行為怪異。

妙月心里驚疑不定，但怕跟丟胤祉，當下也無暇追究。

誰知又走過一拐角，相同的劇再次上演，只是這次送禮的太監了大阿哥的人。

妙月：“……”

送禮就送禮，為什麼要這樣的？

帶著一肚子疑問，妙月隨著胤祉到了含清齋。

胤祉站在門口，睡眼惺忪地看向，接著視線就落到手上難以忽視的畫軸上，剛剛，妙月有帶這個嗎？

嗨呀，不記得了。

他也沒興趣問，不然會產生過多沒必要的對話。

誰知妙月自己代了，“這是方才在路上，太子殿下和大阿哥派了太監送來給您的禮。”

[震驚！！.jpg]

胤祉瞪大眼睛，整個人都神了，心也變得很不妙。

他最不喜歡和半生不的人來往了，特別是送禮回禮，以及之后不可避免的社，真的很讓人苦惱和焦慮啊啊啊！！！

“可以……不收嗎？”胤祉問。

“呃……”這可難倒妙月了，“不如，奴才回去問問娘娘？”

“嗯嗯！”

有人幫忙兜著真好！

胤祉松了口氣，示意妙月把他的書箱子和食盒放下，可以離開了。

妙月只需要一個眼神就秒懂，“奴才告退。”

胤祉于是摒棄雜念，進去找超揆了。

……

辰時，晨讀課告一段落。

尚書房讀書的皇子、伴讀和哈哈珠子們，便紛紛在茶房用起早膳。

早前在鐘粹宮門前‘偶遇’的兩名小太監，此時又‘默契’地來到各自的主子跟前復命。

大阿哥見太監神有異，匆匆吃了幾口，便去到外面盤問。

“什麼，你說太子邊的太監，這麼巧也去給三弟送禮，你們還遇上了？”

“回稟大阿哥，確實如此。”

胤禔哼了一聲，心想胤礽定是覺得自己危及他的太子之位了，所以要拉攏其他弟弟，一致對付他！

都怪自己太過優秀了，嗐。

“那禮送出去了嗎？”

“送了，但我送的時候發現太子殿下送的畫軸，已經在妙月姑娘手上了。”

“什麼，他送的是畫？”

胤禔當即就覺得，對方送的一定是名畫，堂堂太子，送的畫一定都不是凡品。

他當即暗覺失策，想了想，認為下次得再送一樣比太子的禮更值錢的東西才行。

此時茶房，胤礽聽了小太監回稟，心里也疑起來，若說大阿哥對三阿哥是禮尚往來，為何要藏頭尾？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昨晚猜的沒錯，大阿哥在騙他，那哨子和烏，一定不是胤祉的示好，倒是有可能是大阿哥訛來的。

太子勾了勾，也不在意大阿哥送了什麼，反正大阿哥并不知道胤祉在學畫，送的不如他的禮合人心意。

兩人各有心思，都在尋著，等胤祉有所回應了，再進一步拉攏人。

他們都不是因為覺得胤祉以后可以為助力才拉攏，單純是想著，即使是自己看不上的人，也不想被對方攏了去。

胤祉對兩人七拐八繞的心思一無所知，超揆讓他休息的時候，他又把犯困和震驚的表包畫了出來。

結果超揆看見了，“這是什麼？”

胤祉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收起來，因為……有點恥。

而且兩種不同的畫風……差不多是英語課上被老師抓包在做理題的程度吧？

超揆……會不會很生氣？

不想，超揆和尚看了卻哈哈大笑，“妙哉、妙哉！”

他看看胤祉那張總是低頭臉紅、眼神躲閃、看不見表的臉，和一天撬不出五句話的蚌殼…

又看看表生有趣、還配有準文字的、活靈活現的小貓兒…

“哈哈哈哈哈……”超揆越對比就越覺有趣，悶油瓶似的小孩兒，原來里這般…活蹦跳？

胤祉：“……”

小孩兒得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低到到桌面，干脆把臉埋到了紙堆里。

超揆看到這一幕又笑得更歡了，出手指了他，“你現在又是什麼心，畫出來給我看看？”

胤祉：“…………”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超揆循循善，“你畫出來現在的心，我就送你一套料，剛好可以給你上這些小貓的，要不要？”

胤祉：“！！！”

太壞了，居然想用好來腐蝕他？！

下一秒胤祉坐了起來，唰唰唰，很快畫了一只把臉埋進茶杯口的小貓咪：

[逃避現實.jpg]

超揆看了，覺得甚是切。

接著果然笑著從一個柜中，取出來一個大木盒。

打開來，里面是一筆桿細的彩……蠟筆？

超揆道：“這些，都是我不舍得浪費每次所余不多的料，混了蠟做的，也能算作筆，略的涂是夠用了。”

胤祉眼底的驚喜藏也藏不住，這回倒是不用貓兒小畫，超揆也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歡了。

“謝、謝謝大師！”胤祉寶貝地收好。

超揆：“道謝又會畫什麼樣？”

胤祉：“………………”

好在超揆只是隨口逗逗他，沒他又畫一幅，只道：“以后你對我說不出話時，可以給我看這種小畫。”

胤祉想了想，出一張畫著點頭小貓的表包：

[嗯嗯！.jpg]

這張小畫又跟方才的不一樣，因為有虛虛實實的廓線，看起來就像會，正在點頭一樣。

超揆見了，又新奇地研究了一會兒。

“你會畫這個正好，往后，便將此種小畫，拿給太皇太后看，說是你這幾日所學。”

胤祉再出一張歪著小腦袋，頭頂三個問號的表包：[？？？.jpg]

超揆：“太過早慧，且早慧過皇太子，不好。你這些山水花鳥，便只在無人畫，且要收好了，可記住了？”

胤祉：[嗯嗯！！.jpg]

超揆見他果然用這小畫跟自己順暢對話起來，又是一樂。

專心地學了一天水墨畫，心滿意足地來到了慈寧宮，給烏庫瑪嬤請安。

請了安，他上今日份的‘作業’，是一只乖乖巧巧坐著，眼睛水靈，表天真無辜，自下而上抬頭向畫外的小貓。

[乖巧.jpg]

太皇太后看看貓，再看看乖巧地坐在一旁，垂著眼的胤祉，噗嗤一樂。

今兒個這貓，比之前那只畫得更為細致，還用了料，更加活靈活現了。

太皇太后夸了兩句，乖巧害的胤祉便得到了一小碗甜口的油茶。

他謝過蘇麻喇姑，然后，紅著臉從袖袋里取出珍珠茶菜譜示意圖，鄭重地遞給蘇麻喇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