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姨娘提議的第一瞬間，賈敏確實有些心。

但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這樣不妥。”

江姨娘一嘆：“我就知道。”

還想再勸，賈敏按住的手，笑道：“綺霜，你先聽我說。”

江姨娘收住話，斂了眉目：“太太說。”

賈敏道：“你知道，是姑太太的頭一個孩子，老爺一向疼。還是這次回來自己遠了老爺，只一心親近我，老爺看大了，也不好和先小時一樣，所以看著疏遠了。其實我知道，老爺心里還是和從前一樣。”

有一下沒一下拍著江姨娘的手：“姑太太沒了，一個撐起寧家，老爺看在眼里只有更疼的。若不是護他們姐弟，老爺也不會都帶著安碩了。可你想想，回來了這三年，可有一次驕縱無禮過？自打生下了青玉，我子一直不好……”

想起夭折的小哥兒，江姨娘也心頭一酸。

賈敏為這個孩子掉過太多眼淚，此時停了一會兒，便強行不再想他，繼續說道：“本來接他們來是想多看顧些，如今卻了照顧我和玉兒，你沒見玉兒的子越發好了？我既承的，又是我求著做玉兒的后娘，哪有先算計的道理？萬一來日或老爺知道了咱們的算計，對玉兒更不好。”

江姨娘問：“太太說完了？”

賈敏笑問：“你還有什麼說的？快一氣兒說完罷。”

江姨娘道：“太太明知道老爺疼表姑娘，不怕將來表姑娘有了孩子，連老爺都不管姐兒了？”

賈敏道：“若比我有福氣，能養下個男孩兒，玉兒有了兄弟依靠，那更好了。本來也不是就全托給了，還有娘和二哥，不過怕家里越來越不樣子，好歹還有一個人能護著玉兒。”

看江姨娘仍有不服之意，笑道：“再說了，都有你幫我看著呢。”

誰知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被江綺霜聽在耳中，勾起往事，竟不輕不重頂了一句：“又是這話！什麼時候都是‘有我’‘有我’的，我不知上輩子欠了太太什麼，太太活著，我隨太太使喚就罷了，臨了臨了，太太還不肯放過我？”

賈敏怔了半日，手去拉江姨娘：“綺霜，你還怨我……”

江綺霜終究沒甩開賈敏，自己平了氣，跪下請罪道：“我放肆了，太太罰我吧。”

賈敏用盡力氣拽，急道：“快起來！”

想到兒子的時候沒掉淚，此時卻淚如雨下，“是我對不住你，不該強留下你。”

病中哪有力氣，但怕急壞了，江綺霜只得站起來，想把話說得些，出口卻還是·邦·邦的：“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還計較以前的事做什麼。本來老太太讓我們跟著太太，就是替太太分憂解難的，并不是太太對不住我，我心里有怨恨，是我糊涂。”

賈敏搖頭：“當年是我不對。綺霜，我和老爺說，放了你出去好不好？”

江綺霜笑了：“太太別說傻話了。”

邊服侍賈敏洗臉，邊笑道：“我都這個年紀了，在府里不愁吃穿，有人伺候著，這樣的好日子，出去做什麼？再說了，我也舍不下姐兒。我繼續著那兩個，不們煩了太太。太太若是真心疼我，就好好養病，多活幾年，我才過得舒坦呢。換了別人，今兒我這麼放肆，早打我出去了。”

江姨娘又服侍賈敏重梳了頭，這時丫頭來傳話：“檀袖姐姐來了。”賈敏忙讓進來。

檀袖進來笑回：“舅太太，大夫說我們二姑娘好了，只是還不能出門兒。我們二姑娘想請玉姐兒一起吃午飯，差我先來問舅太太。”[注1]

賈敏笑道：“玉兒也想小姑姑了，們小姑娘一吃罷。你回去再告訴你大姑娘，讓今晚不用來了，好生歇著罷，我這里并沒有什麼事，不必費勁再跑一趟。”

檀袖去了，江姨娘笑說：“今天沒人，正好我陪太太吃飯。”

賈敏笑道：“你又想饞我是不是？”

江姨娘笑道：“太太方才還說對不起我呢，我饞一饞太太又怎麼了？”

看了眼時辰鐘：“姐兒再有兩刻鐘就放學了，我趕和廚上點菜。太太要不要給東院送兩道菜？”

賈敏想了想：“不必了，這樣反倒生分了。”

寧安碩和林如海出了門，學堂里只剩了林黛玉一個，因年小弱，又要侍奉母疾，如今一日便只上半日的學。

中午放學，林黛玉辭別先生出來，便被等在外頭的檀袖直接接到了東院。與寧安青幾日沒見，兩個一遇上便有說不完的話。

寧安華雖想多與林黛玉接，但看兩個說得熱鬧，算“長輩”，若也在一，難免讓們拘束了，不如只讓兩個一午睡。

吃了飯，令丫頭們好生侍候，不許姑娘們耽誤了覺，就自己回了臥房躲懶兒。

睡覺時不許有人在屋里，四年下來丫頭們都習慣了。因此說要午睡，丫頭們服侍躺下，都自覺退了出去。

檀卻留在最末，等人都走了，又折回來，悄聲問：“今兒舅到底和姑娘說了什麼？姑娘不許我問，可我總覺著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一臉不安，寧安華帶了幾分安說：“別擔心，不算壞事。過段日子你們就知道了。”

如果邊這些人知道賈敏想讓給林如海做續弦，大約會被氣壞吧？

在們心里，林旭是林家幾代唯一的千金小姐，是林旭的長，自然也金尊玉貴，理當配個年“才貌仙郎”做嫡妻。

但不是原，算半個局外人，才能看清“寧安華”這個人真實的境究竟是什麼樣。

檀不算太放心地出去掩上了門。

寧安華確定“休息”的時候不會有人進來，便盤膝坐起，兩手放在□□疊，閉目，緩緩吐氣。

睜眼吸氣，雙手向前，看不見的能量在空氣中運轉，逐漸有清澈明的水滴聚在了的雙手周圍，水流繞著的手，緩慢而圓潤地轉著增大。

這就是寧安華自前一世帶來的水系異能。

半刻鐘過去，整間小院的空氣都干燥了些許，環繞著寧安華雙手“水球”的水量也增長到了能灌滿一個水壺的大小。

指揮水流來到的面前，張“喝”了一口不含任何雜質的純凈水，著將要見底的異能，又逐漸將水“還”到了空氣中。

還是不到能突破瓶頸的時候。

末世靈氣充沛，資質不算太頂尖，修煉不到六年便即將突破到四級，卻橫死在兩派的爭斗中。能獲得平靜安全的新生，唯一憾的就是異能被清零回到了一級，而這個世界的靈氣濃度還不到末世的十分之一。

上輩子只修煉了兩個月就突破到了二級，但來到了這個世界整整四年，才約有了一級升二級的覺。

水系異能一級沒有任何殺傷力。異能微妙地改善了的質，除此之外，就只能從空氣中和水中提純出干凈的水，或者指揮水流拍到別人臉上。

在混的末世，能隨時隨地制造出安全的水非常難得，但在這個世界，除非穿越到連熱水都燒不起的貧苦之家，一級異能實在是沒什麼用。

等升到二級，才會有在危急關頭自保的能力。

異能耗空，又沒午睡，寧安華非常疲憊。但沒有多休息一會兒，到了平日起床的時辰便強撐著起來了。

林黛玉和寧安青睡在東屋炕上。

寧安華輕手輕腳走過去，坐在兩個旁邊，一手一個輕輕握住們的小手，到異能的回復速度加快了。

黛玉……

沒人能看到的眼神。不知第幾次探究地看向黛玉睡的臉。

水可生木，木能固水，寧安華是水系異能，與木系異能和金系異能一起生活修煉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知道是不是黛玉果真來歷不凡，真的是絳珠仙草化形。自從來到林家，每次和黛玉接，寧安華都會覺到里異能的流更加融潤暢通，修煉速度也會變快。[注2]

而大約是和接多了，三年來，黛玉的也一年比一年好轉。現在看上去只是比平常的孩子略瘦弱些，并不是一看便知有“不足之癥”了。雖說每到換季還是會冒咳嗽，卻不會再鬧得全家上下都張不已。

但相同的變化并沒有發生在同樣弱多病的寧安青上。

異能非常奇妙，高等級的異能甚至會有其它系異能的一些功能。

就算只是為了多有機會接黛玉，也會好好考慮賈敏的提議的。

在寧安華的忙碌和賈敏的觀察中，新年將近，林如海也終于結束出差，和寧安碩回到了揚州。

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分別從河南、安徽兩地請來的三位名醫，都是各地員鹽商聽得史夫人重病，極力推薦的大夫。

往常寧安華雖與林如海避嫌，但他出遠差回來的時候還是會問一問一路上寒溫辛苦，這次卻連正院都沒去，更沒等在二門，只差檀去領寧安碩回來，順便說一句：“大姑娘正給大夫們安排屋子，不能來接舅老爺了。”

林如海向東院的方向深深一揖：“辛苦妹妹了，我有空親自去謝妹妹。”

他也不及多想，忙著請三位大夫。

大夫們一路上得林家妥善照顧，此時見他這般急迫，便都不提先歇一歇，著徒弟們拎了藥箱便隨他進去。

頓飯功夫，三位大夫都替賈敏診過了脈象。

看大夫們都面難、言又止，林如海閉目一嘆：“請各位直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