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直接起離開，但劇場燈再次暗了下來，兩道明晃晃的聚燈打在舞臺上。

“惡魔之子”上的鐵鏈被解開，皮腰帶扣上了槍套，與湯姆·鮑各自退后十五步，面對面而立。

樂隊演奏的旋律變得更加郁沉重，定音鼓的鼓點模擬著秒針的節奏，咚、咚、咚，如同死亡倒計時一般，令人充滿了不祥的預。

“惡魔之子”的下顎有些繃，不知是因為決斗，還是什麼。

湯姆·鮑則一臉自信地活著五手指。

“按照《社會禮法》規定，我們都將是這場決斗的證人！”主持人高聲喊道，“讓我們一起等待開槍信號——放心，這場決斗絕對公平公正，我們保證，假如有一方在信號發出前提前開槍，我們會立即將他擊斃！”⑴

觀眾席掌聲如雷。

隨著鼓點聲愈發激烈，“惡魔之子”和湯姆的影逐漸直，手慢慢放下來，垂落在槍套附近。

掌聲輕了下來，人們一不地著舞臺，全都屏住了呼吸。

負責發信號的，是第一個節目的芭蕾舞演員。一邊白鷺般優地騰空而起，一邊高高舉起雙手，朝觀眾展示那把信號槍。

太稽了。

莉齊見過不決斗，從為榮譽而戰的決斗，到純屬爭強好勝的決斗，再到因輸牌而發的決斗。但舞臺上的決斗，還是第一次見——歐洲人和南方人推崇備至的“決斗”，居然了馬戲團的表演節目，真是稽、可笑又荒謬。

更荒謬的是，作為所謂的上等人，男人應該深惡痛絕這種節目才對，他卻兩眼放，似乎比任何人都期待臺上的兩人開槍。

莉齊眉頭蹙得越來越，攥了手上的珠母扇，不知道該不該阻止這場荒唐的決斗。

但假如而出，必然會淪為上流社會的笑柄。而且，并不知道“惡魔之子”是好人還是壞人，這場決斗是否只是一場雙方提前串通好的表演。

時間在流逝。

演員輕盈地完了最后一個大跳，退到了舞臺的角落。

信號槍隨時有可能打響。

就在這時。

“惡魔之子”突然抬起了頭。

莉齊終于看見了他的眼睛——也只能看見他的眼睛。他戴著面，銀白金屬質地，覆蓋住大半張臉龐，除了金黃的眼睛、線條冷峻的下顎、蒼白病態的雙，什麼也看不見。

但就是那雙眼睛，讓莉齊意識到，這不是表演，而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決斗。

——他冷冷地盯著湯姆·鮑，如同被囚已久的野，一不地注視著籠子外的生，準備伺機破籠而出。

可是，他要怎麼做呢？

決斗不是游戲，一旦他拔槍慢一秒鐘，就會死在湯姆·鮑的手上。

算了。莉齊皺起眉，淪為笑柄就淪為笑柄吧。上早就掛滿了笑柄，不差這一個。

莉齊站起，朝劇院的檢票員招了招手——打算買下整個馬戲團，以阻止這場決斗。

然而，晚了一步。

信號槍打響了。

沒人看見“惡魔之子”是怎麼拔槍、開槍的，當第二聲槍響——除信號槍以外的槍聲落下時，湯姆·鮑便已倒地亡。

觀眾席驚呼聲四起。

樂隊奏響歡樂的旋律，小提琴手拉出一連串稽的音符，仿佛這是極喜劇的一幕——神槍手信心滿滿地和馬戲團的小丑決斗，最終卻命喪黃泉，再沒有比這更加稽的喜劇了。

——如果“惡魔之子”沒有開第二槍、第三槍的話。

“砰——！”

他冷靜而準地殺了那兩個扛著步-槍的打手。

一切都發生在電石火間，當鮮迸濺在舞臺的幕簾、布景和腳燈時，樂隊甚至還在演奏稽的樂章，直到驚恐的尖聲和凌的腳步聲響起，歡快的旋律才戛然而止。

沒人想到事會演變這樣。

左里會有三顆子彈，是因為決斗能發三槍。

馬戲團的人低估了“惡魔之子”的槍法，也低估了他想要逃跑的決心——決斗場上，稍有不慎就是死亡，他卻毫不畏懼死亡，決不浪費每一顆子彈，一槍擊斃湯姆·鮑以后，閃電般擊斃了另外兩個打手。

可惜，他還是失策了——打手不止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