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陳藝郎一臉僵地看著燕紅生生將鬼手砍了下來……

這條鬼手有完整的手掌和前臂、手肘，上臂只有半截，總長度約半米左右；從臂圍維度和手掌大小、手指關節上看,像是一條年男的右臂。

即使從詭異質上剁了下來，這條鬼手依然有著不可的古怪特——燕紅拿起這東西塞進道欄的時候，照樣疼得齜牙咧的。

“好了，咱們現在干啥去？”收好鬼手,燕紅甩著微微發麻的手問道。

陳藝郎：“……”

陳藝郎決定不去深思這貨的行事邏輯，免得自個兒飽沖擊的神雪上加霜,面無表地起往教室外走,邊走邊道：“先找另外兩人吧,那倆進任務時獲得的報沒準兒能跟我們倆知道的線索互補。”

“‘我’是森川子的社團指導老師,‘你’是子的好友，我們倆算是森川子的關系人，另外兩人應該也差不多。現在我們去找這棟樓的教師辦公室,找高一六班的名冊查森川子的住址……你那邊有這個班級老師的記憶沒？”

陳藝郎扮演的三浦健太是個對學生漠不關心的咸魚老師,連森川子的名字都記不得，更別提知道住址；燕紅扮演的藤井優子倒是有可能知道，奈何燕紅場時獲得的報容有限，其中并不包括森川子的家庭地址。

燕紅小跑步跟上陳藝郎,點頭道：“有的,高一六班的擔任先生（班主任）真島老師，優子休學期間來看過幾次優子，我看到過真島老師坐在優子家里的畫面。”

“行,那一會兒找到教師辦公室,就找這個真島老師的辦公位……”

河島高中一年級有十個班級,全集中在這棟兩層高的舊教學樓,一班到六班在一樓，七班到十班和教師辦公室在二樓。

出了六班教室，順著走廊找到樓梯間；陳藝郎在前，燕紅短落后半步，兩人以約一秒半的時間差、前后腳踏進樓梯上。

燕紅的兩只腳踩實臺階，距離不到半步遠的陳藝郎……消失了。

“？？”

燕紅驚愕地左右張。

通往二樓的樓道階梯上，后的一樓走廊，空無一人。

“陳……健太哥？”

“三浦老師？”

燕紅呆了呆，本能地往后退、想退到一樓走廊上。

腳朝后落下……卻踩了個空。

燕紅一把抓住樓梯扶手，回頭往后看。

后方仍然是空空的一樓走廊。

燕紅轉過，抬腳往走廊地面上輕輕放下去。

踩不到實地。

明明一樓走廊的地板就在眼皮子底下，可出的腳卻踩不到地面……就像是把腳進了空無一的深淵中。

燕紅索蹲下來，手往一樓走廊地板去。

……也不到實。

明明是剛剛走過的一樓走廊，卻像是水中倒影一般，變了只能被看見、卻并不真正存在的虛妄。

往上走的臺階倒是可以到的，冰涼的直傳指尖。

“這……是只能往上走的意思嗎？”

心跳有些微加快的燕紅，腦子里冒出了這個念頭。

此刻沒有陳藝郎拿主意，只能自己決定應該怎麼辦……既然沒法往后退，那顯然就只能朝上走。

暗暗吸口氣給自己鼓勁，燕紅掏出斧頭在手上增加安全，一步步地、謹慎地往上走。

鞋底踩在冷臺階上的聲音在狹窄的樓道里回，一下，兩下……九下，十下……

腳步聲響到第十三下，燕紅眼前這片彩單調、只有灰梯白墻二的世界，驟然被鮮染紅。

燕紅好懸沒被嚇出驚聲，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連忙后退兩步、微微側，背靠能讓稍微有點兒安全的樓梯扶手，雙腳分開各站一級臺階增加穩定，兩只手握住了斧頭手柄。

前面，就是樓道轉角。

轉角有一片平臺，論理應當比站在臺階上更安全……但燕紅記得自己是怎麼利用這種地形襲擊神仙阿姨的丈夫的，本能地就覺得那片兒平地并不安全。

鮮浸染的樓道里，一片死寂。

斜靠在樓梯扶手上的燕紅，默默與猜測中會襲擊的敵人展開對峙。

三分鐘后……五分鐘后……

未知的敵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樓道轉角那片看似安全的平臺，竟如松脆的餅干一般崩塌、下陷……

燕紅震驚地張大。

從所站的位置看過去，塌陷的平臺下方仿佛是個深坑。

“娘誒，我要是踩上去，豈不是就……”燕紅后怕地咽了口唾沫，冷汗順著下滴落。

還以為“敵人”會埋伏在轉角襲，沒想到連轉角本都是陷阱。

“麻煩了，要怎麼上去呢——等等，陳哥不會有事吧？他會不會掉下去了？？”

想到這個可能，燕紅頓時心中一。

踮腳試探了下前面兩級臺階虛實，燕紅小心地往上一步，一手攥著樓道扶手，另一手握著斧頭，小心翼翼地往變深坑的轉角探頭。

這大坑比想象的還要深，看不到底。

“陳哥？健太哥？三浦老師？你在下面嗎？”

無人應答。

陳藝郎先一步踏到這個古怪的樓梯上，沒法兒退回一樓，陳藝郎很可能也沒法退。

唯一能繼續前進的方向，只有往上；而往上必經之路的轉角平臺，是個騙人掉坑的陷阱——陳藝郎還真有可能中招！

燕紅神掙扎了下，很快堅定。

陳藝郎對這麼好，不管是山中鬼任務還是這個任務都很照顧，無論如何也不能置陳藝郎于危機中不顧。

收起斧頭，燕紅從道欄里取出一捆自家編的、用來捆柴的繩索，一頭綁在樓梯扶手上，另一頭綁在腰上。

接下來……燕紅背朝深坑，拽著繩索，慢慢地、小心地，往深不見底的坑下去……

從上面看不到底部的深坑果然很深，燕紅雙手拽著繩索慢慢放開往下降、雙腳蹬在坑洼不平的坑壁上借力，三丈多長（約十米）的麻繩幾乎放到底，燕紅的腳才踩到底部。

坑底非常暗，降到一半時燕紅便連自己的雙手都不太看得清，降到底部，更是手不見五指。

燕紅著黑站定，松開麻繩，從道欄里取出在藤井優子家里找到的手電筒，索著按開開關。

燈亮起，看清坑底形的燕紅再次好懸沒嚇出驚聲……

這個大坑非常深，面積倒不是不大，只和樓道轉角平臺差不多寬窄，有源的況下，一眼就能盡收眼底。

離燕紅腳尖不到半米遠的地方……躺著個歪歪扭扭的男生。

這男生長得瘦瘦小小，看著年紀也不大，穿著昭和時代的立領校服，雙手雙皆曲折詭異角度，腦袋“擺放”的位置也很不對勁——脖子幾乎折九十度、下穩穩地平放在地面上。

這個明顯看著就不活了的男生，頭破流的腦袋上，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燕紅，掛著沫的口……竟然還在輕微蠕！

頭回遇到這種驚悚狀況的燕紅，眼睛也瞪得老大，呆呆地與這像是還沒死干凈的尸對視。

雙方對視數秒后，扭曲地側躺在地上的男生，那條曲折角度詭異的手居然巍巍地抬了起來，抓向燕紅腳面。

“娘誒！”燕紅驚恐地拽住繩索，一只腳抬起踩到坑壁上，這便要往上爬。

“救……救我……”

燕紅兩只腳都蹬到坑壁上了、人都往上躥升了半米多了，忽聽到這男生發出的斷續求救聲。

“……咦？”

滿頭冷汗的燕紅，低頭往下。

夾在咯吱窩里的手電筒還能照到坑底，那個看著已經活不了的男生，竭力抬起手向，淋淋的腦袋也掙扎著往看過來。

“救我……救我……”頭破流、口中不住吐出沫的男生，哀求地發出痛苦的i聲，“救……我……我……好痛……救我……”

燕紅一時呆住。

掙扎之，再次出現在這名古代的臉上。

且不提這人有多滲人……燕紅不管怎麼看，這個連脖子都斷了的年人肯定是活不了。

可人家既然還能像求救……似乎也做不到裝看不見，把人就這麼丟在這里等死。

糾結再三，燕紅松開繩索，雙腳落到地上。

“那個……救你是指把你弄上去就了嗎？我不懂得醫的。”燕紅小心地問道，“把你背上去，你可能也是要死的。”

男生似乎已經疼到不懂得與人對話，紅雙目死死盯著燕紅，執著地發出哀求聲：“救我……救救我……”

“好吧。”燕紅嘆了口氣。

這個年人腦子都不清楚了，只一心想要人救他，不管救得救不，都比把人丟在這里孤零零的死掉來得好。

垂下來的麻繩長度已經不夠，燕紅先把腰上的繩頭解開，又取了一卷麻繩出來，將兩麻繩結到一起。

“你等下啊，我怕我們兩個上去到一半下來，用繩子把咱倆捆到一起比較安全。”一面打結，燕紅還一面安那個求救的男生。

男生對的話依然沒有反應，只斷斷續續地發出斷氣邊緣的求救聲：“不要……走……救我……我在……這里……”

“我不走，我不走啊。”打好結，燕紅拎著繩子走向男生，輕聲安道，“我這就救你，不要怕啊。”

剛走到男生邊，男生舉起的那條胳臂便死死抓住了燕紅的手臂。

“你還有力氣能抓住我嗎？那就好，我背你上去的時候你也抓著點啊。”燕紅不以為意，將麻繩往男生軀干上纏繞。

從十歲起便能將跟差不多重的柴火捆好了背下山，收糧食的時候也會幫家里扛麥稈回家當柴燒，力氣是有的，也懂得怎麼用麻繩捆東西。

用麻繩在男生軀干上繞了兩圈，燕紅便用力將側躺在地的男生抱著坐起來，抓著男生的胳膊、背過，將男生背到背上。

再來，便是用繩索將男生和自己捆到一起……

這男生很瘦，手腕跟燕紅差不多細，重倒是實打實的跟燕紅差不多，虧得上次任務增加了一點綜合能，不然燕紅背起來還真有些吃力。

把男生折斷的脖子稍稍板正，讓他能把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燕紅便道：“我要往上面爬了，你不要啊，有力氣抓著我就抓著點。”

被燕紅背起后便不再發出i聲的男生，一言不發，只是仍舊死死攥著燕紅的胳膊。

他手勁有點大，燕紅被抓住的左手胳膊有點兒不適，但這功夫不是跟將死之人計較的時候。

將垂下來的麻繩纏到手臂上，上多了個負重的燕紅，咬著牙關、憋足了勁兒，一點點地往上爬……

若只是背著這個男生在平地上移還罷，要爬這麼直上直下的地方可就要了命了……才剛往上挪了一丈高度，燕紅便氣如牛，纏著麻繩的右臂被勒得生疼。

半途而廢不是燕紅的格，既然已經不落忍承諾要把人背上去，那燕紅怎麼都不會考慮放棄。

又咬牙往上爬了半丈、到一半高度，背上那個沉默許久的男生，忽然發出含糊不清的低聲：“終于……有人救我了……”

“謝謝你……”

燕紅突覺上一輕。

綁在上的麻繩松了下來，松垮垮地套在大上。

“？！”

燕紅驚愕扭頭。

沒看到那個男生，倒是眼前忽然出現奇怪的黑白畫面……

急匆匆下樓的男生失足摔落，頭朝下摔倒在轉角平臺上。

他的頭磕破了，鮮橫流。

上下樓的學生發出慌尖，匆匆跑開，沒有人敢靠近他，也沒有人來幫助他。

泊中的男生發出微弱的呼救聲，可從他邊經過的同學，下方走廊上經過的老師，都聽不到他的聲音。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所有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背影。

黑白畫面一閃即逝，燕紅眼前一花，雙腳已經能踩到實地。

深坑消失了，此刻正站在樓道轉角的平臺上。

兩條結在一起的麻繩還纏在上，另一頭綁在往下的樓梯扶手上。

樓道里也多出了三個人……通往一樓的臺階上站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不久前跟燕紅分散的陳藝郎。

往二樓的樓梯上，則躺坐著一個驚魂未定的長發子。

這三人皆看到了轉角平臺上的燕紅，神各異地往看來。

燕紅顧不上理會三人，呆滯片刻后雙手抱頭：

“娘誒——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