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拍賣行的伙計，二話不說，便端來了一大盆艾草，頃刻間，連火都點上了。

羅二：“……”

林凇然看向羅二，笑得人畜無害：“既然羅二公子來了，在下一定要好好招待，這艾葉和避瘟丹就不收銀子了，就算咱們個朋友。”

羅二氣得頭皮發炸，卻又不好掉臉子，畢竟林家也是江州排名前幾的富戶，比他們羅家的基要穩得多。

顧青昀的座位離得不遠，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看來這江州的幾大家族之間，關系也十分微妙。

蘇家和林家應當關系不錯，錢家暫時還看不出來，但這羅家，明顯是不討好的。

半刻鐘后，寬敞的拍賣場，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吉時到了，拍賣會如期舉行。

林氏拍賣行的掌柜，上臺簡單講了幾句，便直接切正題，請出了第一件拍品，所有人都將目投向中央——打頭陣的，是來自東海的夜明珠。

掌柜的一掀開紅布，便有人“哇”出了聲。

這顆夜明珠，足足有蛋那麼大，呈罕見的紅，神十足。

掌柜的準備了一個暗盒，他當著眾人的面，將夜明珠放暗盒之中，只打開暗盒一角，眾人便忍不住長了脖子看去——夜明珠在暗盒里發出了耀目的紅，絢爛至極。

掌柜的見眾人興致，便適時公布了起拍價：“諸位，東海緋夜明珠，五十兩銀子開拍，三次價，一錘定音，價高者得！”

話音未落，后排便有人開始價。

“八十兩！”

“一百兩！”

“再加五十兩！”

加價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蘇玉音微微側，對林凇然道：“你有埋托兒麼？”

林凇然蹙起了眉，道：“我林氏拍賣行可是叟無欺，哪里會有托兒？”

蘇玉音“哦”了一聲。

這麼紅的玩意兒，真的有人買？

另一邊，錢蔚兒端著小姐姿態，優雅地坐在前排。

的目不住地瞟向蘇玉音的方向。

雖然也喜歡那顆緋夜明珠，但見蘇玉音沒有價，便總覺得這顆夜明珠，似乎有哪里不好。

畢竟，蘇玉音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只要親自下場參與競拍，那一定是好東西！

于是，直到緋夜明珠確定賣家，錢蔚兒都坐得穩如泰山，沒有價。

賣家是一位年過三十的婦人，喜氣洋洋地站起來，當便給了銀票。

林凇然看了蘇玉音一眼，道：“這緋夜明珠，你不喜歡麼？”

蘇玉音搖了搖頭，道：“這夜明珠白日里看不見，就是一顆普通的紅球。到了晚上，又是紅的，看起來瘆得慌……”

話音未落，便到了一記鋒利的眼刀，蘇玉音下意識看去——剛剛完夜明珠銀子的婦人，正面慍怒地看著。

蘇玉音一頓，話鋒一轉：“但是這個價格，能拍到這樣特別的珠子，也是值了！”

蘇玉音雖然是個作，但也會分場合，認慫保命也是的基礎技能之一。

林凇然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玉音瞥了他一眼，道：“你故意的吧？”

林凇然：“豈敢豈敢！”

蘇玉音：“……”

若不是拍賣會還沒完，只怕林凇然要被蘇玉音摁著打一頓。

夜明珠之后，又陸續上了幾件拍品，會場的氣氛也越來越熱鬧，但蘇玉音始終沒有價。

錢蔚兒也沉得住氣，一直沉默地坐著。

而最后一件拍品，看起來有些分量，兩名小廝合力，才將它抬了上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掌柜地小心翼翼揭開紅布——全場一片嘩然，居然是一株半人高的珊瑚！

這珊瑚造型優，姿態婀娜，仿佛一個迎風起舞的人，令人嘆為觀止。

掌柜的目掃視一周，朗聲：“南海珊瑚一株，三百兩銀子起拍！”

眾人一聽，頓時頭接耳起來——

“三百兩！？這珊瑚雖好，可這價格有點高了吧？”

“何止高一點？尋常的一尺珊瑚，都能買上十幾株了！”

“你也說了，那是一尺珊瑚的價格，這可是半人高的，平日里見都見不到啊！”

大伙兒議論紛紛，不人想出價格，卻又不敢出。

這拍品的出場順序，也是有講究的，一般第一個拍品，都會設置博人眼球的，先把場子熱起來。

后面的拍品，價格會一樣比一樣高，有了前面幾的博弈，買手和買手之間，也開始暗暗較勁。

顧青昀對這件拍品興趣不大，但他一直在留意幾大家族代表的反應。

羅家二公子一個人坐在后門旁邊，周圍點了一圈艾葉，全程黑著臉；

錢家大小姐，不住地往蘇家小姐的方向看，也不確定是在看蘇小姐，還是林公子；

林公子是拍賣行的主理人，看拍品的同時，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觀察著拍賣會中的向；

唯獨蘇小姐，認認真真盯著臺上的拍品看，似乎極其認真。

就在這時，蘇玉音忽然舉起了手中的牌子，道：“五百兩。”

這一出聲，拍賣場里便炸開了鍋——

“好家伙，一下加到了五百兩！蘇小姐果然是大手筆！”

“五百兩銀子對蘇小姐來說，算得了什麼？有錢難買心頭好啊！”

“連蘇小姐都價了，是不是說明這珊瑚很值得買？”

“是啊……蘇小姐一貫是最挑剔的，不是好東西，能得了的眼？”

眾人討論得意猶未盡，卻聽見另外一個甜膩的聲音開了口：“八百兩。”

眾人微驚，循聲看去——

“錢小姐也價了！”

“兩位大小姐……這是要爭搶的意思嗎？”

“這可有意思了，一下翻了八倍啊！”

“本來還想參與競拍，算了，還是看神仙打架吧！”

蘇玉音側目看去，只見錢蔚兒面上掛著笑容，仿佛很這種被眾人議論的覺。

蘇玉音正要開口加價，卻聽見羅二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千兩！”

眾人驚訝萬分，議論聲不停——

“羅二公子怎麼也參與競拍了？”

“聽說羅家和蘇家走得近，羅二公子不至于和蘇小姐搶吧？”

“看不懂……嘖嘖，都是有錢的人家……”

羅二抬手拂了拂艾葉的青煙，角微勾。

這幫凡夫俗子懂什麼？

他哪里是要和蘇小姐搶？他這是要把珊瑚買下來，贈給！

蘇小姐等了一上午，都沒有參與競拍，唯一看上了這珊瑚，他一定要幫拍到手！

羅二暗暗想著，對珊瑚志在必得。

誰知，蘇玉音又慢悠悠舉起了牌子：“兩千兩。”

眾人大驚，下差點掉了下來：“兩千兩？一株珊瑚！？”

哪怕是黃金做的珊瑚，都不見得值兩千兩吧！

錢蔚兒見蘇玉音將價格翻了倍，連忙不管不顧地跟上：“兩千五百兩！”

蘇玉音側目，看向錢蔚兒，有明顯的不悅。

羅二看清了蘇玉音的表，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三千兩！”

眾人已經驚得忘了議論，腦袋齊刷刷地轉來轉去，看著他們三人價。

這回，連掌柜的都有些激了，他手里拿著拍賣槌，想敲又不敢敲，他見羅二了價，又下意識看向蘇玉音。

蘇玉音秀眉一挑，不屑道：“罷了，讓給你們。”

掌柜的聽了，連忙道：“三千兩第一次！”

說罷，他的目又看向錢蔚兒。錢蔚兒見蘇玉音放棄得這麼爽快，便有些猶豫了。

掌柜的適時開口：“三千兩第二次！”

全場的目，都匯聚在錢蔚兒和羅二上。

錢蔚兒思索了一瞬，忽然開口，道：“我不要了。”

掌柜的迫不及待地敲下拍賣槌：“三千兩第三次，！恭喜羅二公子！”

全場沸沸揚揚，畢竟誰都沒見過，三千兩銀子買一株珊瑚的。

羅二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來，高傲地走到了臺前，雖然掏銀子的時候疼得很，可是風啊！

顧青昀看著，心里默默嘆，若是這三千兩銀子能拿去給孟縣修橋……應該能建起半個匠戶隊了！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拍賣會終于結束了。

蘇玉音最終什麼也沒買，便站起來，打算離開。

林凇然忙著迎來送往，便沒有管了。

蘇玉音帶著翠珍，往門外走去，羅二連忙走了過來，他笑得殷勤：“蘇小姐且慢。”

說罷，他一打響指，隨從便將那株半人高的珊瑚，抬了過來。

他微微揚起下，神得意，道：“在下愿將珊瑚，贈予蘇小姐，還請蘇小姐笑納！”

蘇玉音有些疑：“為何要贈予我？”

羅二笑意更盛，道：“方才見蘇小姐競拍，想來……應該是喜歡這株珊瑚罷？蘇小姐千萬別跟羅某客氣。”

蘇玉音笑了，徐徐開口：“我不是同你客氣……實不相瞞，這珊瑚，本來就是我的，因為它型太大，當著臥房的了，所以我才將它賣掉。”

羅二呆若木，他有些惱怒：“既然如此，你為何參與競拍？”

蘇玉音淡定答道：“哦，怕沒人買啊。”

林凇然那個家伙，連托兒都不準備，便只能自己下場了。

蘇玉音說罷，瞧了一眼羅二，道：“這珊瑚除了型大，有一奇怪的味道，和沒什麼用以外，其他的都好的，羅二公子既然買了，都是緣分，就搬回去自個兒慢慢欣賞罷。”

說罷，蘇玉音便轉要走。

羅二瞥了一眼這半人高的珊瑚，這可是三千兩啊！三千兩打了水漂也就罷了，當得知這珊瑚的賣家是蘇玉音時，他頓時覺得，自己被耍了。

羅二一貫沖，惱怒之下，他忽然手，一把抓住了蘇玉音的手腕：“不許走！”

蘇玉音微微一驚，皺眉：“你做什麼？”

周圍人紛紛看來，卻不敢出聲，畢竟，羅家也不是好惹的。

羅二自覺丟了面子，他聲音幽冷：“蘇小姐，今日，這珊瑚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蘇玉音的手腕被疼了，努力掙了掙，和羅二力氣太大，掙不開。

正當翠珍準備人之際，一個清潤頎長的影，突然擋在了蘇玉音面前。

顧青昀冷喝道：“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