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中央有一家歷史悠久的布紡，獨特的軋染工藝被列非，為了增加驗，鴻升重金邀請傳承人親自到現場教授貴賓們做軋染。

技藝很簡單，趣味和互強，士們紛紛戴上手套和圍，在師傅的教導下有模有樣地做起來。

周奚看賓們十分投，算算進程，估得中午才能結束，便安排人陪著，自己帶了領導們去旁邊的茶室等。

剛坐下，喬柏帶著齊琪進來。

青州雖號稱亞洲金融新中心，但由于國特殊的監管制，為了方便，國外金融機構總部幾乎都設在北城，喬柏所在的峰是為數不多把總部放在青州的機構，故與地方監管的羅行長頗為悉。

見他進來，羅行長熱地將他引薦給其他兩位領導，一番熱絡的寒暄后，喬柏坐在羅行長對面，接過茶藝師的活，沖起了工夫茶，作行云流水，頗有一番風度。

“喬總這手藝看著專業。”羅行長笑著問，“是專程學過？”

“跟著一個朋友瞎玩過一段時間。”喬柏將茶分給眾人，到齊琪時，突然想到什麼，作微微頓了一下。

齊琪輕挑起一點角，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視角轉向周奚，聽見正同趙局說著接下來的安排，“中餐就在布紡旁邊的小酒館，等們染好，我們過去看完果，正好順路去吃飯。”

趙局頷首，表示可以，淺抿一口茶后，突然問，“你說要做一期規范化的資管產品，言外之意是目前的資管業務不夠規范？”

喬柏提著茶壺的手驀然一滯，抬眼先看了看趙局，再看向周奚，眼底浮起淡淡的興味。

當然，投向兩人的目絕不止他這一道，且心思各異。

參與過上午討論的寧延等人心知趙局這是故意考周奚，想進一步試探是夸海口，還是真能擔得起“做規范”這項重任；而齊琪不知來龍去脈，雖聽得有點懵，卻不妨礙品出趙局話里藏的機鋒，不由皺了皺眉。

被考的周奚淡然一笑，“難道趙局覺得夠規范？”

毫不委婉的一句反問，邦邦地將球踢回去。

寧延凝著微微仰起的下，彎了一下角。

趙局環視一圈，“你們覺得呢？”

兩位領導自是不會回答，不明所以的齊喬二人也不敢貿然接話，球毫不意外地拋給了寧延。

他輕輕笑了一下，慢條斯理地說，“昨晚我和喬總在S機場過安檢時，剛好見一個老年旅行團在聊理財……”

被他一提，喬柏也想起當時的境況來。

那是一個夕紅團，團員都是六十歲景的大爺大媽，邊排隊邊嘰嘰喳喳地聊著理財。

“G行那個產品不行，年化才5點幾，還是X行好，我上禮拜買的有6.8。”

“這麼高？”

“這個產品我知道，是非保本的，我不敢買，我這錢留著養老保命的，虧不起的。”

“噢喲，銀行說是非保本，但怎麼可能虧……理財不可能虧的，這麼多人買，虧了也有Z-F兜底。”

……

寧延復述到這里，停住話頭，臉上笑容不減地看向趙局，用事實回答他對周奚的提問——

當下的資管業務規范嗎？

這樣的市場環境和輿論下，還要任由資管業務蠻橫恣意生長嗎？

“趙局，大媽們存點錢不容易，們不是信任哪家銀行，而是篤定Z-F和監管部門不會讓老百姓本無歸。”周奚接過話，“可他們不知道，再大的兜也有承重的極限，也會有兜不住的時候。”

三位領導面沉重，現今市場上高達一百萬億的資管產品，可不就是“兜不住”。

“監管套利、剛兌付這兩個問題再不解決，可真是要出大問題，咱們誰都兜不住。”一旁沉默的羅行長痛心疾首地說。

監-管套利和剛兌付，是當前資管資管象的兩大由。

用一個通俗比方解釋就是，三大主管好比一家三兄弟，老大阿證家風森嚴，社會地位高，幾乎所有品牌和產品都期盼與之合作，無奈老大品控過嚴，稍次的產品無法被老大家選中。

老二阿銀老三阿保家呢？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口碑都稍遜大哥，能拿到優質產品的機會很，只能退而求其次，接一些稍次的產品來賣。

老大家商品好，但價格貴，還時不時搞出只有會員才能購買的限制政策，普通人想買也買不到，于是紛紛涌向同屬一家的老二老三家買“平替”，搞得供不應求，老二老三賺得盆滿缽滿。

漸漸的，一些不良商家起了“歪腦筋”，既然老二老三家管得不嚴，進貨的又不太識出好壞，消費者更是只看招牌不看貨，那干脆把那些更次的產品包裝一下放到老二老三店里去賣。

果然，他們心包裝的三無產品不僅順利上架，還由于外包裝格外好看，購買門檻更低，迅速被哄搶一空。老二老三渾然不覺，眉開眼笑，更加歡快地進貨再進貨。

然而，問題來了，由于產品質量太差，老二老三為了兌現銷售時“三包”承諾，不得不錢保證退換貨，可隨著要退的貨越來越多，他們很快發現，賺來的錢本不夠退貨。這時，擺在他們面前有兩條路：第一，承認自己品控不嚴，進了垃圾，不再提供售后；第二，繼續錢保證售后。

顯然，頭頂家族環的兩兄弟于打臉，更擔心大量購他們貨品的老百姓會砸了他們的店，只得打落牙齒和吞，開始了拆東墻補西墻的游戲，結果便是銷售額越來越高，窟窿越來越大，整個市面上充斥著問題產品，一引即。

好在，市場象終于引起了整個家族的關注，家長們意識到再不出手管教子弟，那麼辛苦多年構建的家族繁榮就會被毀于一旦。于是，三兄弟決定聯手整治不肖子孫。

首要，就是除掉進貨標準不同，以及質檢不嚴的問題。

解決監管套利和剛兌付是當下最主流的觀點，但周奚卻另有見解——

“我倒覺得資管業務的痛點和難點并不在這兒。”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目全聚了過來。

羅行長看著，“不在這兒？”

“不在。”

沒等他發問，周奚接著說，“能靠制度和政策來解決的都不是難點，目前國資管業務的真正痛點是不專業。”

喬柏輕挑了下角，興致地著，暗忖這位周總還真如齊琪所言，直言直語，什麼都敢說！

再看羅行長，并未表現出半分不悅，反是笑容可親地朝周奚點頭，示意繼續講。

“國大部分投行只停留在針對監-管核準要求做盡調、做底稿的低價值工作中，他們用IPO和發債的邏輯去做資管注定要栽。”周奚直言不諱，“資管說到底就是資金 資產，找到高效資金，尋求高收益資產。”

“可惜。”略停，不帶地說，“現在大部分機構都在黑箱里干活，本沒有到核心的兩端。最后就是，做產品的胡做，管產品的看不懂，買產品的盲目買。”

一句話，竟把連監管在的三方都無地批了。

房間里一時寂靜，各人都陷思考。

話糙理不糙，包括三位領導在都明白周奚這話正中靶心。我國特有的金融系下，無論是投行、商業銀行還是保險，都在圍繞監管打轉，而監管更多注重依法合規，加上金融行業尚屬于未完全開放的市場，競爭遠不如其他行業充分，導致大部分機構投資運營能力普遍偏弱，本無法駕馭真正意義的資管業務。

齊琪和喬柏都在國外機構待過，對周奚所言深有會。

“你認為鴻升能做到？”趙局打破靜默。

“當然。”周奚直視他，語氣自信而篤定，“鴻升不僅夠專業，而且夠實力。”

一旁的羅行長笑著點了點，“寧總和喬總還在這兒呢。”

周奚瞥了眼喬柏，轉眸對上寧延的視線，淺笑，“要不說，人以群分。”

四個字把在場的人全夸了。

趙局沉靜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那我就拭目以待。”

喬柏聽到這里終于覷到一苗頭。他看向周奚，語帶試探，“周總對資管業務有興趣？”

“不行？”周奚反問。

“怎麼會？”喬柏淺笑，“我和趙局一樣，非常期待鴻升推出的產品，還希周總到時候給我留點認購份額。”

“沒問題。”周奚應得爽快，“就給你留10個點。”

喬柏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看著周奚，不知該怪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還是怨太明，這還什麼都沒看見，先讓他認購10個點。

周奚不理會他復雜的緒，轉頭看向默默看戲的寧延，不不慢地問，“寧總，要不要給你留10個點？”

寧延對上的視線，眸子里噙著淡淡的笑意，“周總果然大方。”

“還行。”周奚大言不慚。

沒等寧延接話，羅行長已大笑出聲，“看來保障局這第三期資管計劃不會再虧了。”

喬柏表僵了一瞬，隨即恢復笑容，“原來周總意向的是保障局的第三次專項資管計劃？”

周奚笑笑，沒否認。

喬柏不聲地瞥了寧延一眼，卻見他坦然地拎起茶壺，代替自己幫大家蓄起茶水。

“這項目量應該不大吧？”他繼續試探。

“還好。”

喬柏微笑，“我還以為周總是開開玩笑，沒想到鴻升竟然真的要轉型做資管業務，有點意外。”

同一時間，寧延把斟好的茶仔細送到周奚面前，叮囑：“小心燙。”

周奚嗯一聲，回答喬柏，“這有什麼好意外的，沒有生意人會嫌賺錢多。”

喬柏笑著稱是，端起茶杯，視線若有似無地看向寧延的方向。

今天這茶真不錯，當然，今天這場戲更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