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連著吻一起落下, 灼燒的氣息灑在臉頰上。

他們站在漫天飛雪的屋檐下接吻，他用和傘將罩在一方天地里，擋住了所有寒風。

一記炙-熱的吻后, 兩人呼吸近到融在一塊兒, 寧延單手捧住的臉，聲音有些沉，“進去吧, 外面冷。”

周奚在他掌心里仰起頭，“不想上樓看電影？”

寧延稍顯用力的按住的腰，頭又了下來，淺淺的了一下，“想，但不是今晚。”

周奚饒有興致地瞧了他好一會兒, 抬手勾下他的脖子, 不輕不重地含住了他的, “獎勵你的不貪心。”

這個吻又持續了好幾分鐘。

分開時, 周奚用手指輕揩他瀲-滟的，“服留給我, 下次還給你。”

寧延握住發涼的手，包在掌心里，說：“好。”

他一直目送進公寓，撐著傘往回走時，兜里的手機輕輕震了一下。他直覺是周奚的信息, 出一看, 果然是。

：【忘了說, 你今晚讓我有一點心】

雪花簌簌地落在純黑的傘面上, 寧延握傘柄的指節又紅又青, 視線久久不能離開屏幕，心中難以名狀的愫一浪高過一浪的翻涌。

樓上。周奚下外套放進臟籃，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出來時掃了眼還未退出的微信界面，最上端依舊是“對方正在輸……”

笑了一下，一口氣喝完水，手指一劃拉，退出微信，走進浴室。

洗完澡，敷著面出來的周奚看見手機里多出一條只有3秒的語音信息。

點開，寧延溫又盡是無奈的聲音在房間響起，“周奚……”

只有兩個字，只有的名字。

周奚想象著漆黑夜之中，他站在飛雪連天的路上，反反復復地打字、刪除、再打字、再刪除……最后全化為一句輕喚。

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勝似千言萬語。

周奚不又點了那個短短的語音條，這一次，似乎看到了他微帶笑意的目。

睡覺前，又收到了他的微信。

Y:【這是你第一次主給我發信息】

轉瞬之后，城市的另一端，寧延握著手機低聲笑出來。

：【買繩】

結繩計數。這是在揶揄他呢。

雪后初霽，紅日初升銀裝遍地。天空清澈蔚藍，空氣分外清新。

早晨9點10分，鴻升會議室，距離本季度投決會正式開始還有20分鐘，但參會人員已全部到位。

正首位的周奚低頭翻著資料，微微抿著的瓣將整個人襯得冷靜又嚴肅。

“周總，人都到齊了，要提前開始嗎？”坐在旁邊的章牧之小聲問。

周奚抬頭，環顧一圈后，頷首示意，“開始吧。”

章牧之立即打開面前的擴音，連一句開場白都沒有，直接進會議主題。

經過一年的洗禮，大家早已習慣這種干脆利落的快節奏，接下來的匯報介紹里，項目負責人們也是沒有廢話，直切核心。

作為青州辦事面試試題的兩個熱點項目——快樂單車和神俊汽業都被項目組暫時撤了下來，今天上會的側重在幾個快消品牌。

“接下來是希賽特飲和Monster財務指標的對比，首先是營業收與增長率對比……”

隨著項目負責人的話音，投影儀和參會人員的平板上同步出現了相應的柱狀對比圖。

可以看出，2013-2015年期間，希賽特飲在營業收、增長率、銷售利率、ROA及ROE等維度均表現出比對標的國際龍頭monster更優異的數據。

“希賽特飲是我國首款主打功能飲料的企業，目前在能量飲料市場占有率排名第二，且市場占比連續三年提升，我們很看好它的市場前景，投資預期為樂觀。”負責人略停，報出最終投資方案，“Pre45，投3、7.5%的期權池。”

項目組選擇的估值參考是消費鼻祖——國怪飲料，2002年已在納斯達克上市，目前市值為300多億元，按照希賽特飲近三年的財務指標分析，給出45億元估值尚算合理。

然而，章牧之已敏銳地關注到“不合理”的數據：“monster近年來資產負債率呈現遞減趨勢，最高時也僅為21%，但希賽特飲的資產負債率卻連續三年遞增，前年、去年均超過了50%，負債結構是什麼？”

項目組顯然早有準備，立即調出相關數據做解釋：“2012年開始，為了節約流本，希賽在鄂城、贛州、渝城、青州等地相繼建立新的生產基地，資產負債主要用于新拍廠房用地、生產線設備。”

&n bsp;“工業用地占比多？”章牧之又問，“是否與生產規模匹配？”

大家知道，他揪住這點發問，除了想搞清楚希賽特飲負債如此高的原因外，最重要是想清這家企業有無把資金投到了其他地方，比如圈地搞房地產。

在他提問后，其他投決會員也相繼圍繞PS（市銷率）等估值指標提出了各種刁鉆的問題，而項目組前期DD（盡調）做得非常扎實，均有條不紊地做出解答。

就這麼了一圈后，章牧之看向周奚，“周總，你這邊有問題嗎？”

“沒有。”周奚沒什麼表的說。

這個項目前期融資不復雜，近三年財務指標清晰，以章牧之他們的水平完全能做出正確的投資決策。

“那就投票吧。”章牧之環視一周，“同意希賽方案的請舉手。”

有投票權的7人舉起手，全票通過。

章牧之將結果做了通報確認，低頭翻開第二份項目書，“下一個，東方神韻……”

……

項目一個接一個，結果有喜有憂，七項目順利過會，剩下的一些需要項目組補充數據后下回再戰，還有數則止步于此。

最后一個上會的是峰智化，就是齊琪推薦過來的那家半導企業，項目介紹人正是葉悠然。

和希賽特飲不同，峰智化屬于尚未盈利企業，在估值上，不能用PE或PB的維度去衡量它的財務指標，而要從VC（風險投資）的角度去做分析，也就是不看當前的盈利能力，而是看它未來的市場前景及預期。

然而，投決會員還未看完葉悠然呈現的方案，就提出了質疑。

“集電路產業太燒錢，本土IC企業不管是研發、生產還是銷售和國外企業相比，都完全不占優勢，我對整個產業就持悲觀態度。”一位投資副總說。

“我也持悲觀。”另一位副總指著平板上的一張產業分析圖，“從96年開始，中國的半導產業就基本于停滯狀態，目前也就九山稍規模，那還是背靠國-資，在資金和技上有強大的后盾。其余的公司，無論規模、銷售量本不足以與海外巨頭抗衡。”

這位老總沒說錯，以峰智化為例，立了整整10年，到去年還未實現營收基本平衡，銷售規模僅1000萬元，市場占比不足2%；而像SN這樣的EDA龍頭，去年僅在中國地的銷售額就達25億元，全球市場占比高達78%，近乎出于壟斷地位。

“中國半導落后太多了。”與周奚隔了兩個位置的一位老總痛心疾首地說，“不說別的，你就看中-國芯，砸了多錢，造了多年，結果呢？”

一句話瞬時引發熱議，大家從研發環境、技壁壘，制造基礎……你一言，我一句，越講越激烈，話題也越跑越遠。

章牧之適時敲了敲桌子，“好了，不講遠了，回到主題。”

眾人立刻噤聲。

雖然前面幾位投決會員均已否定了這個項目，但章牧之還是繼續問，“其他人有意見嗎？”

未發言的其余員紛紛表示沒有，既然不看好整個產業，那麼基于該產業發展的企業自然不會被看好，所以大伙兒連提問都懶得提。

投決會的悲觀態度已十分明顯。

章牧之側頭看向周奚，“周總，你這邊有什麼要問的嗎？”

從葉悠然開始介紹起就一直保持沉默周奚終于抬起頭。看了一眼章牧之，再從左往右掃了一圈投決會的員，面無表地問：“你們都沒問題了嗎？”

會議室驟然陷靜默。

“既然都沒問題，那我來問吧。”用Apple Pencil點開一頁報表，"2005年—2009年，四年期間，國注冊了34家EDA企業，18家是05年前后立，其中10家目前已躋國產EDA的前十，Mia，你說明下原因。”

“原因是2006年國家實施核高基重大專項計劃，對包括EDA件在的IC（集電路）產業發展進行鼓勵扶持，九山、峰智化這些國產EDA企業都是在這個時間段立的。”葉悠然對答如流。

周奚看了一眼，目落向最先提出反對意見的那位老總，“為什麼要實施核高基？”

老總攏了攏眉，沒有回答。

在座的投決會員，誰會不知道答案呢？

因為我們終于意識到“造不如買”的思想嚴重制約了國產半導產業的發展，而半導是新一科技革命的心臟。

道理誰都明白，可現實是，作為投資人，他們不能為了懷和夢想而活，他們得為LP賺錢、得把控風險，不能明知這個產業不行，明知投錢進去就是打水漂，還要把金主的錢往里面扔。

章牧之不聲地打量了一眼周奚，不相信會不理解這些老總們的心思。

不想，周奚卻說，“我認為這個項目可以繼續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