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正跟著進了屋，還沒開口說話，趙昊便將四錠共二十兩元寶遞到了他手中。

欣的拍了拍趙昊的肩膀，趙守正便默默轉出去，將四錠銀子放在兄長面前。

趙守業先是吃了一驚，旋即推還三錠道：“我只要五兩就夠了，上還有些散碎銀子，能湊齊的。”

趙守正搖搖頭，將銀子塞到大哥中，不勝慨道：“錢是英雄膽，囊中如何做得大丈夫？大哥只管收著，不夠……”

他看看屋裡的趙昊，沒敢說下文。

趙守業愧難當，坐立不安，抹掉了淚便起告辭。

趙守正挽留不住，便和兒子將兩人送到橋頭，揮手依依不捨道：“大哥常來啊。”

趙守業朝兄弟擺了擺手，心中百味雜陳。

一旁趙顯小聲嘟囔道：“哪還有臉再來？”

“唉，走吧……”趙守業深以爲然，頹然而去。

~~

趙昊父子站在橋頭。

看著兩人影消失在夜中，趙昊嘆了口氣：“沒想到大伯如此頹喪了。”

“是啊……”趙守正替兄長難過一陣，又心有餘悸道：“唉，沒想到，這口飯竟這麼難吃？”

趙昊深以爲然：“唉，是啊。”

兩人不心有慼慼的想道，當初若是真能飯雙吃，今日會不會有大伯的雙倍頹喪呢？

唏噓了好一陣，父子倆才轉往家走去。

路上，趙昊好奇的問起，趙守業的婆娘，怎麼和爺爺有那麼大仇？

“唉，那是筆扯不清的爛賬，總之你知道是自作自就行了。”

趙守正卻不願提及往事，只簡單告訴兒子，當年在大哥的婚事上，錢家耍過手段，讓老爺子吃了大虧……

趙昊也只是隨口問問，現在家都分了，兩不相見，自然也談不上兩相厭。

趙守正心鬱郁，回家倒牀便睡了。趙昊收拾好碗筷，又把堂屋打掃出來，便也洗刷洗刷上牀睡覺去了。

誰知躺下後翻來覆去，卻毫無睡意，正奇怪間，便聽到遠鐘鼓樓傳來更鼓聲。

趙昊凝神細聽，纔是一更鼓響。

‘一更天是戌初一刻，南京要加一刻，便是戌初二刻。”趙昊心中默默換算一下，不恍然大悟道：“才七點二十四分，怪不得睡不著！”

今天他日上三竿才醒，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這會兒當然不困了。

往常要麼忙個通宵沒得睡，要麼爲了省頓晚飯，天不黑就睡覺，趙昊還一直沒意識到，這長夜漫漫有多難熬呢。

‘看來得找點事打發下時間了……’

趙昊懶得點蠟，枕著胳膊躺在牀上，睜大眼看著黑黢黢的房頂，心裡默默盤算著，解決了溫飽之後，下一步該乾點什麼。

不知胡思想了多久，他正迷迷糊糊剛有點睡意，忽然聽到咔嚓一聲輕響。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裡，那一聲格外刺耳。

趙昊登時睡意全無，躺在那豎起了耳朵，就聽又吱呀一聲，堂屋的門被人推開了。

而東間裡頭，趙守正正鼾聲如雷呢！

‘有賊！’

趙昊登時寒直豎，忙手去擱在枕便的鐵棒……這是他前日管高鐵匠討來防用的。

然後趙昊赤腳下地，拎著鐵棒到了西間門口，過門簾往堂屋裡去。

他之前一直睜著眼，雙目早適應了黑暗，約約便看到有個黑影，在那裡翻箱倒櫃……哦不，父子倆窮得連個箱籠都沒有，更別說櫃子了。

看著賊人在到翻找著什麼，趙昊張的都要凝滯了。

不確定這賊人是否懷利刃，他也不敢出聲喊，唯恐狗急跳牆，引來殺之禍。

趙昊現在唯一的倚仗，就是對方不知道自己已被驚醒。想到這，他便攥住鐵棒，大氣不躲在門簾後，準備等那賊人進來時，給他來個當頭一棒！

可誰想，那賊人偏不如他願，竟先往東屋去。

趙昊登時一陣慌，這下連突然襲擊都辦不到了。

就在他束手無策，準備大聲喊，驚醒父親時，便聽東屋忽然響起一聲斷喝：

“大哥！你呀！”

那賊人被嚇得一個激靈，手懸在門簾上，半晌不敢出。

遲疑片刻，他便轉朝著西屋而來。

趙昊見狀先是鬆了口氣，旋即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輕輕手心的汗水，再度攥住鐵棒，高高舉過頭頂。然後便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瞬的盯著那門簾的隙！

腳步聲越來越近，趙昊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終於，門簾被人掀開，一個腦袋悄悄探了進來。

趙昊把心一橫，瞄準了那顆黑黝黝的腦袋，雙臂猛地揮下！

誰知砰地一聲，鐵棒竟砸在了門檐上。

那賊人被嚇了一大跳，倒退幾步，一屁坐在地上。

“抓賊啊！”趙昊使出了吃的力氣，一邊大喊起來，一邊再度揮棒朝那賊人砸去。

東間的趙守正也被驚醒了，聽到兒子的喊聲，想也不想就跟著大喊起來：“抓賊啊，快抓賊啊！”

父子倆的聲，瞬間穿了屋頂，傳遍左鄰右舍，登時鳴狗好不熱鬧。

那賊子被嚇破了膽子，連滾帶爬往後退，被趙昊一子敲在後背上，疼得他一聲慘……

“哎呦……”

所幸趙昊年紀尚小，力氣不足，他還能忍著痛爬起來，趕在趙守正攔住去路之前，跌跌撞撞衝出了大門。

看到賊子跑路，趙昊兩一，就坐在了地上。

“窮寇莫追。”趙守正對自己說了一句，便放棄了追賊，趕忙過來照看兒子。

“我兒沒有傷到吧？”趙守正上上下下，仔細檢查著兒子的。

“我沒事，就是力了。”趙昊想手撐膝蓋起，卻發現連胳膊都酸得擡不起來了。

父子倆正說話間，忽聽街上傳來一聲慘。

趙守正顧不上探究，扶著兒子在長凳坐下，又索著點了蠟。

待看清趙昊全無恙，只是臉慘白，他這才鬆了口氣。

趙昊剛要說話，就聽外頭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他循聲去，只見一個魁梧的影走進院中。

見來的是高武，趙家父子倆這心才徹底定下來。趙昊看著高武那赤的上，虯結的，頓覺安全棚。

高武將提在手中的一，砰地一聲扔在地上。

父子倆定睛一看，竟是那逃的賊人。

高武一路上都在組織措辭，沒用趙昊等太久，便指著外頭悶聲道：“咱正睡覺，聽到趙老爺和公子喊抓賊，剛出門就見這廝跑出來。咱給他一個窩心腳，這廝就暈了。”

“高壯士威武！”趙守正豎起大拇指，激讚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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