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靈

「……最早娘帶著我從比丘山的穢谷邊上搬到荔枝多的南嶺，南嶺的荔枝下季了，就搬到孔州，孔州的話本多，娘和我都喜歡，便帶著我在孔州多待了一年。後來因為隔壁的房東想跟我娘談續弦的事，娘瞧不上他，就又離開了孔州，中間我娘生了好幾次病，說這病凡間的大夫治不好了，指我仙門修仙得道給求治病的仙丹妙藥，聽說這有收仙的，就拉著我來了。」

排隊驗靈的時候，南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的來歷，說完就眼看著嵇煬。

覺得這個小哥哥可真好看，眉眼算不上特別出挑，但氣質清逸，閉著眼時甚至有一種矜持的貴氣，和他說的流浪兒的份全然不搭。

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嵇煬此時渾縈繞著一冷淡的氣息。

然而在他過來時，卻又好似是錯覺。

「好。」嵇煬理了理思路，仔細打量了南，道，「聽令堂言，你今年已有八歲？」

「我掉牙早，八歲半啦。」

嵇煬頓了頓，手了的頭，約覺得靈算是不錯，道：「我長你六歲，今後你可視我如長兄，有不明白、或是為難之事，需得先問詢過我。」

穆戰霆在一邊聽著，十分道：「那你們兩個這就拜把子吧，我給你們做個見證。」

嵇煬沒想到還要走這麼一個流程，但看南已經戲附地面朝太跪下了，無奈道：「山門開啟在即，穆兄請儘快。」

穆戰霆在一邊清了清嗓子，開嗓道：「一拜天地……」

南和嵇煬雙雙看他。

穆戰霆道：「不對嗎？」

南道：「我現在非常懷疑你的見證水準，你一定是隔壁西廂記圈派來我們三國圈的細作。」

穆戰霆為證清白，也跟著跪下了：「誰說的，我水準高得很，不信我也跟你們拜把子，嵇煬你多大？」

嵇煬奪捨前也比現在大不了幾歲，想了想，道：「十四。」

「那你是十四，我十五，還長你一歲，你得喊我大哥。」

嵇煬目奇異地看著穆戰霆道：「穆兄不是不願與阿有所瓜葛嗎？」

穆戰霆道：「不我只是不樂意娶而已，沒說不能和拜把子。你看這醜丫頭，胖個球樣，不管的話，以後不得在仙門裡被欺負得像個皮球，收當個義妹就算積德行善了。」

南從前就是如他所言被欺負得宛如個皮球，每日裡都有南村群欺胖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搶糖竹去，焦口燥呼不得，歸來抱媽自啜泣。此時一聽穆戰霆如此仗義，頓時大為。

「兩位兄長深厚誼，妹無以為報，大哥二哥我一拜！」

這邊演起了拜把子戲碼，旁邊排隊測靈的同齡人卻早就瞧不慣了，有人嗤笑道——

「有意思，仙門擇良材乃是百里挑一，兩個頭小子不敢說，這胖丫頭若是選上了，豈不是丟我們未來修士的臉？」

「怎麼說？」

「仙門之中煉氣後需劍飛行，眾位師妹輕盈，自可飄飄若仙，這丫頭，哈~宛如立鶴群，縱有翅，不過盤中食，鮮而已。」

說話人是個穿著綢衫的富家年，他一說出這話，旁邊便有幾個長得很是俏的孩輕輕笑了起來。

……欺胖無力的南村群真是哪兒都有。

南翻了個白眼當沒聽見，卻聽嵇煬悠悠開口：「兄臺慧眼如炬，不知出哪方世家？」

他開口問世家，問的絕非凡人世家，而是仙門世家。

修界之中除卻宗門，世家乃是修界中貴胄，他們大多是大能之後，家族可佔據千里之地，除主家嫡系外，旁支極多，這種世家的子弟出也比尋常修士高貴許多，如野外刀兵相見，報上出，對手地位有不如者，往往聞風而退。

「你倒是知道不。」綢衫年神頗有意外，看見剛剛圍在自己邊的鶯鶯燕燕目崇拜，立時又直了膛，驕傲道：「我褚京，乃是亥洲褚家旁支。」

天圓地方，凡間瀚海之外，有修界十二洲，從子丑寅卯，洲與洲之間以地支命名，掌一洲者，或為宗門巨挈，或為千年世家。凡間九州的修者有所後，便會渡海而出，赴修界十二洲尋仙道正統。

周圍的人年齡都較小，大多數人茫然，但仍有些知事者面驚容，看著褚京的目多出一分敬畏。

但這其中，嵇煬卻不為所，繼續問道：「亥洲褚氏，比之辰洲敖氏帝族如何？」

褚京臉一僵，道：「帝族如日中天，自不能比。」

「那比之寅洲赤帝瑤宮、子洲道生天又如何？」

「……亥洲螻蟻，自不敢與上洲爭輝。」或許是因為嵇煬的口氣過於淡然，褚京一時被鎮住了，但馬上回過神來，惱道：「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知道得多算什麼，口氣這般大，你說說你倒是哪裡的出？」

嵇煬卻不回答他，回頭對南徐徐道：「阿，這位兄臺自認三流出如螻蟻，適才說你喚日之鳥，是把你捧得過高了，當謝過。」

南：「……」

可以可以，掌聲送給文化人。

而周圍聽見他聲音的人均是一愣，隨即目凝聚在褚京臉上，後者臉紫漲，怒道：「你敢如此辱我褚家！」

嵇煬笑而不語，似是算準了時間，正好到褚京去測靈，他只能一口氣憋在嚨裡，滿臉怨憤地去把手按在擇靈玉上。

擇靈玉本是塊尺長的方形玉，褚京的手按上去後，擇靈玉頓時從部亮起了一霧濛濛的藍，同時玉的周圍浮現了三圈稀薄的環。

「水屬三靈。」為他測驗的修士本來一臉索然，現在卻出笑容，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到長老後去吧，可門了。」

顯然他的資質不錯。

「你們最好平平安安通過門，咱們的帳日後慢慢算。」

褚京回頭對他們說完這些話，面終於有所好轉，發出一聲冷笑，便站在了一個長老後。

穆戰霆從剛才起就一直認真地看著褚京，直到他從擇靈玉旁邊離開，才稍稍後退一步，問嵇煬道：「他三靈算是很厲害嗎？」

「數量越，靈越。不過水屬向來攻擊不強，除非修至築基學些水箭，最大的用至多是為靈田灑灑水。」

穆戰霆哦了一聲，道：「那我可以趁他築基前揍死他。」

嗯？

此時也到穆戰霆了，他上前去時，問道：「不知仰月宗今年收多個門弟子？」

「以資質論，可收三名門弟子，二十餘外門弟子。」

門弟子專門修煉，而外門弟子卻需要為宗門勞作換取靈石才能提升修為，待遇自然是天淵之別。

穆戰霆看那仰月宗長老後已經站了三個準門弟子，道：「那我的資質要是比他好，是不是可以取代他當門弟子？」

褚京暴怒：「你說什麼？！」

穆戰霆道：「好奇而已，問問也不行嗎？」

仰月宗長老也不大高興，道：「小輩狂言，快些測，莫耽擱時間。」

穆戰霆哦了一聲，一掌拍在擇靈玉上，擇靈玉瞬間從中間發出一道耀眼赤芒，下一刻，赤芒回，一圈一丈圓的赤圈籠罩在穆戰霆周。

「天、天靈？！」

剛剛那不耐煩的仰月宗長老瞬間形如電衝去，抓起穆戰霆的手腕一探，面狂喜之：「當真是天靈！當真是百年未遇！天眷我仰月宗！快跟我走，去見掌門！」

那長老風風火火，拉起穆戰霆便走。

穆戰霆當然沒忘記新結拜的把子，一邊被長老拖走，一邊高聲道：「那我弟妹呢？你們得收他們進門！」

長老瞥了一眼，看到南時就知道不是親兄妹，頓時興致大減，道：「朱楓，繼續測，廢靈也行，讓他們門。」

說完，他竟直接扛起穆戰霆劍而起，衝回宗門。

「……哇哦，大哥好叼，比這個豬叼多了。」南由衷地歎，卻被敲了一下腦袋。

「慎言。」嵇煬道。

「哦。」

檢測資質的修士經過剛剛這麼一遭，神一振，知道自己有獎勵的同時，又有點小小的嫉妒，慨之餘，對餘下的人招手道——

「你們來吧，下一個。」

嵇煬上前，低頭看了一眼這塊擇靈玉的材質，垂下眼簾，把手放上去。

不出意外，金木水火四靈，最常見的靈。

那修士的目再次索然下來，這種靈他不知見過多，好似已能推斷出這個年以後會在修界低層慢慢老去，道：「你去外門弟子隊伍裡站著吧，下一個。」

南走了過來，放擇靈玉的檯子稍微有點高，踮起腳尖才能用胖乎乎的小手到一點點。

擇靈玉沒有亮起來。

「凡人。」得出這個結論，修士面漠然，「下一個。」

「稍等。」

嵇煬忽然出聲，道：「前輩抱歉，舍妹剛剛沒有到擇靈玉，可容再測一次否？」

「想得倒是……」修士剛冷笑出聲，忽然想起剛剛那個天靈的年似乎對他們極仗義，便收回了冷嘲熱諷，道，「快些，後面還有人呢。」

嵇煬點點頭，對南低聲道：「脖子上夾得不舒服？」

「有點硌得慌，沒事。」

雖說是拇指大的珍珠，但還是有點硌得慌，南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讓嵇煬暫時把項鍊拿下來，猶豫了一下，又一次踮起腳尖了一下擇靈玉。

擇靈玉忽然出一陣白芒，似是有五圈暗正在形，但在所有人察覺到有異之前，擇靈玉忽然哢地一聲，從中間裂開了。

這個過程太快，修士甚至沒看清楚，眨眼間便結束了。

「剛剛這是……」

修士仔細查看了一下，擇靈玉是直接從玉心裂開的，相當於此已廢，頓時有些無措。擇靈玉壞了他是要罰的，正琢磨著如何代，忽聞嵇煬道——

「怕是剛剛戰霆兄天靈將此震壞了，後來我們強行催便壞了。」

南可惜道：「我有五個環兒，還沒看清楚呢。」

那就是廢靈了，最沒用的靈，至多修到煉氣初期。

修士道：「去吧去吧，一起到外門去，雖然剛剛那天才和你們相識，但是你們資質有差，別以為他能多照顧你們，這修界的世態可是比凡間炎涼多了。」

二人謝過後，和其他被甄選出了二十餘名外門弟子一道進了山門。

所有甄選新弟子的修士都飛起，命新弟子止步山門前稍等。

「喂，嵇煬哥哥。」南第一次了他，問道，「你剛剛也不願意和我有什麼瓜葛，為什麼要替我說話？」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會替你說話。」

「因為我圓，沒有人喜歡我呀。」

「哦，沒有人喜歡你，就不會有人對你仗義出言了是嗎？」

「難道不是嗎？」

行過數十階，眼前出現的是仰月宗破舊的山門，門有千層石階，仙門者，需得以凡拾階而上。

背後的同命鎖已融氣海，屬於高階大能的靈力一散出，被己貪婪地吸……同命鎖並非沒有好，母親既來歷不凡，自然不會薄待他這個碑選定的保護者，只是將命牽繫於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上太過於危險，最好是將放在邊，只當結個善緣。

嵇煬如是想著，牽著小孩的手緩步走上階梯，不知不覺，手握了些。

「那你就當我喜歡你吧。」他隨口應付道。

說者無心，聽者震驚，半晌，南才道：「……要是我再瘦一點，你現在就是在我芳心裡放火。」

嵇煬啞然，但馬上，便有修士宣佈道——

「門試煉現在開始，以自之力攀此三千階石梯，落日前不至，仙道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