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神棺宗

南看著那蝶綰的臉，越發覺得眼，待行至穢谷圍邊緣時，才堪堪想起，這魔修應是當日第一次在坊市見嵇煬時，和他爭銀鮫紗的那個魔修。

魔修的面貌有了變化，但背後背的這口棺材卻是與那時所見一模一樣。

南的神識又落在殷琊上，心裡犯起了九九。

——莫非當日在坊市中，殷琊便與這魔修相識，用幻為遮蔽容，還演了一齣戲好避開正道修士的耳目？

這麼想的時候，眾人已經來到圍結界外。

結界無形無質，但細一看，不遠的草地上有一條規律的焦痕，有修士使了捉，拿一顆石子砸過去，只聽一聲輕響，四面八方凝聚一黑線，將那石子纏得嚴嚴實實，直到石子化為齏，黑線才如煙霧般散開來。

「此地原來為封印魔頭的大陣第一層，修為越高，到這陣法影響越大。」

結丹之後是萬萬來不得這裡的，結丹期的靈力濃厚如湖澤，只要一進其中，便會被喜好靈力與生機的黑線纏繞吸乾。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鄧跋拍了一下乾坤囊，飛出一件鐵圈般的事，隨後念念有詞，令鐵圈浮上陣法邊緣。

「諸位道友助我！」

蝶綰隨即手，魔修法力打鐵環，殷琊也同時作，卻也不知怎麼的，他分明是個煉氣圓滿裝作築基的修士，一出手，靈力濃度卻非比尋常，與築基境界無二。

隨即，得了靈力注的鐵圈迎風而長，擴至丈許寬，圈中黑霧漸漸濃，散出一沉腐氣息。

「此破陣環乃偽丹寶，可堅持二十息，眾人速速進。」

眾人不多話，紛紛閃而，而南甫一進，眉頭便不自覺皺起。

……這地方好重的邪之氣。

不過也並非沒有好，七佛造業書好似是個暴脾氣的，遇邪越強，功法自行加快流轉，有突破境界直抵煉後期的跡象。

反觀一側，包括那些神棺宗的魔修在，面上都略有不適。

魔修所修並非惡穢氣，也是吸收正統靈氣，只是修煉方法力求速，故而以邪魔之態顯現，對此地環境雖有些微抗，但仍需加強靈氣護。

鄧跋以靈氣打一片玉符，玉符投影，竟是一片穢谷圍的地圖，道：「除穢谷核心一帶兇險難料絕不可靠近外，東側古戰場有古修士留寶、西側絕跡崖有靈草靈礦，均是沃之地，不過，在此之前，有更重要之事。」

說著，鄧跋老者又一拍乾坤囊，拿出半片黑玉符丟給殷琊。

周圍魔修紛紛眼熱不已，只有南看了那半片黑玉符，差點當場出行跡。

……這不就是七佛造業書嗎？

努力回憶，這半片黑玉符，和當時拿到手的一模一樣，看這魔修如此看重它，卻不知為何會被隨意裝在坊市一隻玉匣裡低價兜售。

蝶綰看了一眼，道：「你準備得倒也周全，不過宗門四搜刮這些黑玉符的也有多年了，連咱們築基修士都是人手一件，你確定在穢谷會有此玉符的線索？」

鄧跋道：「我宗自得到此玉符以來已有八年，說是一部駭世功法，據說連宗主也試圖解封，最後卻是被重創神識，不得不放棄。故而下發給諸同門，先找到下半部玉符者，可賞賜凝金丹與化嬰丹。」

一枚築基丹就值得一個小宗門部你死我活，而凝金丹更是可以幫助築基踏結丹境界，化嬰丹更罕見，連元嬰期都會因門人弟子為之大打出手。

由此可見，神棺宗比之仰月宗，當稱巨擘。

「說是如此，」蝶綰看了看自己修剪得漂亮的指甲，不鹹不淡道，「這些年我宗去過的地也不了，穢谷之前也不是沒有人來過，死的死傷的傷，這小小玉符真值得這番周折麼？」

「當然值得！」鄧跋斬釘截鐵道，「天下的功法出，憑什麼他道生天十占其九，不容我魔道繁衍傳道！任何有超越道生天功法的可能者，我巳洲絕不會輕放！而這部功法若能得全，或有可能為我魔道辟出新天！」

……可惜，它看上去像魔道功法，實際上卻完全是一部佛門功法。南暗暗想道。

這群魔修說起此類宗門聞，全然不避著殷琊等人，說是完全信任誰也不信，多半是要等到事畢後把他們全部滅口。

鄧跋言罷，轉而對殷琊道：「殷道友有尋寶天賦，天下的寶有能避開道友耳目者，還請一展神技，為我等指引查看，這下半部玉符是否在這穢谷之。」

南意外地拿餘悄悄看殷琊，知道這狐妖似乎對寶十分熱衷，這尋寶的天賦……卻是聞所未聞。

「好吧。」殷琊頗有興趣地看了看黑玉符，他的天賦告訴他這確實是件不凡之，但妖族和人族不同，脈傳承才是最好的功法，此人族功法對他可有可無。

說著，他令玉符懸浮於空中，雙眸由黑轉紫，剔如紫晶，片刻後，黑玉符上浮起一線異芒，徐徐沒殷琊眉心，不多時，他便滿面冷汗。

「竟當真有效！」鄧跋暗暗驚訝，面上掩不住地期待之。

片刻後，殷琊仿佛元氣大傷一樣，面發白地睜開眼。

鄧跋急急問道：「如何？可有線索！」

殷琊緩了口氣，神萎靡道：「這玉符和什麼東西有所呼應，那東西……海滔天，魔氣驚人，只能約知道方向在西側絕跡崖，不能確定。」

「殷道友此言當真？」

殷琊冷笑道：「騙你作甚，你人族為爭道統打個你死我活才好。」

「好！」鄧跋拿出一張符籙，轉對後一名弟子道，「若我等此行為祝所吞噬，須得有一人將此消息帶出，詹賢，你持此破陣符立即出穢谷，回報宗門，就說那半部功法疑似就在穢谷之。」

「可師叔，好不容易來一次穢谷圍……」穢谷圍寶無數，詹賢乃煉氣弟子，實在不想錯失機會。

鄧跋瞪了他一眼：「哼，大局為重，你敢不聽命？」

「弟子遵命。」詹賢最後盯了一眼南與穆戰霆，不甘不願地離開。

隨後，眾人便一齊向西部走去。

在穢谷圍，走得需比週邊更慢些，修士一旦疾行，就會不自覺用大量靈氣，有可能引來祝。

堪堪走出一里時，周圍的樹木便已變得荒蕪，只有一些珍稀的靈草還能在這種險惡環境下生長。

「那是……靈香草，竟足有四階！」

靈香草是最常見的靈草，南種了好幾個月，當然認得，但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四階的靈香草，它足有兩尺高，枝葉泛著水澤，這樣的品質，在結丹期也可以藥。

「當心，還有條三階妖蟲。」

仔細一看，草下還盤踞沉睡著一條手臂長的花石蜈蚣，比之上回見的烏啼蛇，這可是正正經經相當於築基期的妖蟲。

蝶綰笑了笑，看著殷琊道：「殷道友，我日前有條烏啼蛇靈傷了骨，收這花石蜈蚣作為新的靈，不如你我合作，你得藥草，我得此蟲如何？」

這魔修有心試探殷琊的實力，但殷琊常年裝，豈能哄，臉不紅心不跳道：「我剛剛用尋寶傷了元氣，還想調養恢復，不過這四階靈香草倒也難得，讓我控制的這兩人去助道友一程便是。」

說完，他虛點了點嵇煬和穆戰霆。

其實他什麼都沒做，但既然演都演了，嵇煬和穆戰霆還非得配合他表演便可。

蝶綰又笑道：「那這小胖丫頭呢？」

殷琊看著蝶綰道：「道友之前說了想要，我怎忍心不為道友保全？」

他說話時，語調雖有些意氣，一雙桃花眼卻著實清豔，那蝶綰對上他的目，竟有片刻失神，隨即哎呀呀了幾聲，以袖掩面，道：「殷道友乃狐妖一族，我小小魔修可抵不住道友狐族魅，還輕道友收了天賦吧，否則我可說不準會心神失守，為道友犯下修界異婚大律。」

「哦？魔修還有這般忌諱？」

「好了，二位要取寶就速取，莫耽誤探查功法的行程。」

鄧跋這一打斷，蝶綰便不再糾纏，後棺木卸下，棺蓋一響落下，裡面是一汪腥臭黑，下一刻，黑竟似活了一般化做一隻隻散發黑氣的魔蝶，同時裡面慢慢站起一像是小老頭一樣的傀。

這傀本來蜷在小小棺材裡，爬出時，卻是矯健異常，渾黑滴落，一口獠牙直咧到兩腮，它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腦袋一扭，臉扭到背後，對著南的方向滴起了口水毒。

南強行控制表，殷琊卻先嫌惡出聲：「怎這般噁心妖？」

「傀有幾個好看的，強才是真理。」蝶綰嗤笑一聲，拿尖尖的指甲了傀，道，「一會兒再切這胖娃娃兩手指頭給你解饞，忍著點，先去把那頭花石蜈蚣收了。」

傀應聲而，眨眼間躥至那棵靈香草跟前，而那花石蜈蚣看似沉睡，傀撲來時，尾一擺，閃電般彈起，節肢狀的瞬間盤在傀上，滾作一團。

毒、蟲毒相見，瞬間黑霧陣陣，看得人頭皮發麻。

穆戰霆雖然之前和傀也打過，但看這倆毒打得毒四濺，也不大想靠近，召出兩道火鞭在遠抓著點那花石蜈蚣的屁，了一會兒發現旁沒靜，一轉頭看見嵇煬已經眼疾手快地連土帶草把那靈香草攝手中，往玉盒一裝塞進自己的乾坤囊。

塞進，自己的，乾坤囊。

魔修們沒什麼反應，在他們看來他們不過是被殷琊控制，到頭來這草還是要給殷琊的。

但殷琊就很生氣了，暗地裡傳音炸道：「你幹啥？」

嵇煬一邊拿冰錐打花石蜈蚣，一邊淡定回道：「君子財，取之有道，還是道友想讓魔修察覺異狀？」

殷琊氣絕。

不一會兒，那花石蜈蚣發了狂，扭頭從傀爪下鑽出，直撲穆戰霆，想先解決弱一些的，穆戰霆自是無畏，雙臂炎流環繞，正面撼，雖是自己被蜈蚣撞出三丈外，但火焰卻也灼得蜈蚣兩條鬚一陣焦痛難當。

同時，一直隨手丟法的嵇煬指尖一，忽然地面湧出細細藤蔓，確勒住花石蜈蚣每一片蟲甲的隙中。

那蝶綰看準機會，清喝道：「魔蝶，去！」

棺中化作的魔蝶一擁而上，沿著藤蔓纏繞的隙鑽花石蜈蚣，瞬間，妖蟲翻滾扭，蟲損，被蝶綰一招封印住，順利收靈囊。

鄧跋老者屬意將穆戰霆帶回魔宗培養，觀戰到此，喃喃道：「火系天靈能撼築基妖蟲不傷老夫不意外，但此子資質平平，這一手纏藤卻可控得如此準完，在煉氣期之中從未見過……」

蝶綰收服一頭築基期靈，十分滿意，把傀收棺中背上，挑眉湊近面無表佯裝傀儡的嵇煬道：「剛才只顧著瞧靈去了，未意這年竟這般清貴氣，凡洲斷養不出來這般俊秀，倒是像個上洲世家子出來的，我不敢招妖修，可還想效仿寅洲的那位風流主，收個合心意的侍君……」

此時穢谷圍濃雲掩日，天幽淡，十四五歲的年人縱然單單凝立著，仍是難以掩飾周流出的高華氣韻，細一看並不覺得他是個資質平平的煉氣修士，反而像是個養尊優的世家貴胄。

南盯著那蝶綰似要抬起嵇煬的下細細觀，傳音給殷琊道：「來之前你只說有命之危，沒說有貞之危機吧。」

殷琊同樣暴躁不已：「就是！貞之危竟發生在其他人上，對我狐族簡直奇恥大辱！你們人族什麼破異婚大律！你等著，我這就去打岔！」

沒等殷琊打岔，南腰間忽然一聲響，一直掛在腰間的靈玉扣突然碎，同時一直骨髓的寒之氣襲來。

這靈玉扣能知鬼魔妖氛，穢谷圍以來雖然一直在發熱，但還不至於炸開，現在突然炸……

「不好，是一頭祝路過，所有人屏住呼吸！絕不要出半分生人之氣！」

瞬間，不管是築基修士，還是煉氣修士，都當場伏低，連神識也不敢輕。

慢慢地，南看見大約百丈開外的遠，一個半明的頭顱從一片濃霧中浮出——那是一個帶著盔甲的頭顱，忽明忽暗地閃著幽邃的，空的眼窩裡燃著一團幽藍的鬼火，像是水母一般在半空飄著，不一會兒，似乎察覺了這邊剛剛有人過靈氣，緩緩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