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凝沒想到蘇牧對大魏的律法這麼悉，蘇牧不是在與徐弘博商量，而是對他提出回避異議。

回避制度自古有之，防的就是員公報私仇，徐志行都揚言要滅沈家滿門了，徐弘博作為徐志行的父親，理應回避此案，蘇牧的要求合理又合法。

但看徐弘博的意思，顯然不想回避此案，這就是違法來了。

然而此間沒人比他職更高，又有誰敢質疑他的決定？

程青凝手掐了程燼一下，程燼領會，上前道：“我覺得通判大人理應回避此案。”

徐弘博自是看到了程燼，但他本不想理會一無職，二無功名的程燼，拿起令箭就要讓人對蘇牧用刑。

蘇牧在車上已經想好對策，進城前就代車夫去醉仙樓通知林沉溪了，臨湖城能在通判手下救出蘇牧的只有知府林攄一個人，即便林沉溪出面徐弘博都未必肯給面子。

林攄數次為難沈家，是文人骨子里對商人的惡意在作祟，其為的風評并不差，與徐弘博又是相互制約的關系，對這種違規作，理應不會視而不見。

蘇牧此時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林攄前來。

顯然徐弘博不給他這個機會。

眼見他手中的令箭就要投下，忽然一個聲音傳來。

“屬下覺得通判大人此舉不合規矩。”

介子修幾步邁出，雙手一抬施禮道。

他雖與蘇牧生過數次齷齪，但自了那聲先生起，他就與蘇牧牽扯不清了。

拜一個贅婿為師確實會遭人白眼，但他如果在蘇牧危難之際，毫無作為，同樣會被世人唾棄。

介子修正在權衡利弊時，忽然聽到蘇牧質疑徐弘博審案的權限，略一思索，便而出，對徐弘博提出了質疑。

進士出的候補推，對頂頭上司提出質疑，徐弘博立時怒了：“介推，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嗎？”

介子修回頭了蘇牧一眼，正道：“屬下認為通判大人無權審理此案，理應回避。”

“嘶~”程燼倒吸了一口涼氣，蘇兄收的這個弟子，當場杠頂頭上司，有事真敢出頭啊！

徐弘博沒想到介子修會突然出來質疑自己，而且看樣子像是鐵了心，眼中沒有毫懼意。

介子修并不是莽漢，這個決定他仔細權衡過，由于蘇牧的原因徐弘博早就遷怒他了，此時他本無所謂得罪不得罪徐弘博，而他站出來維護蘇牧，其實也是在維護自己，否則大家都會說他不尊師重道，這無異于自絕士林。

他此時出面拿的也恰到好，徐弘博理應回避而不回避，本就不合禮法，他也有權利提出異議。。

介子修不懼，也是因為他是進士出，只要不是大錯，徐弘博不能把他怎麼樣，最多利用手中的權利，打的他無法出頭罷了。

蘇牧倒是沒想到介子修有如此膽魄，他回頭了程青凝一眼，心說，你說寫信回京，讓人彈劾徐弘博，這麼久也應該有靜了。

見到蘇牧投過來的目，程青凝無奈苦笑。

信送出去了，能不能事，不是能左右的。

徐弘博騰地一下站起，冷哼：“本通判自有決斷，介推可以退下了。”

顯然他并不想就此罷休，手中令箭向外一扔，喝道：“蘇牧為賤籍，見到本不跪，是為大不敬，來人給我拉下去杖責三十。”

觭夢嚇得直發抖：“姑，姑爺。”

韓小六也是臉急變，三十杖，只要下手狠點，足可以打死人了。

程家姐弟倆也沒想到徐弘博知法犯法，非要公報私仇。

介子修自知無力阻止，該說的他都說了，即便蘇牧遭了罰，別人也不好再指責他什麼，隨即退了回去。

蘇牧面冷笑：“徐通判公報私仇，就不怕臨湖百姓的口誅筆伐嗎？”

“本作為臨湖通判，依法斷案，誰敢出言指責？”徐弘博冷喝一聲，“來人，拉下去給我打，重重的打。”

蘇牧見到差役向他圍過來，一時也心急起來。

進城后，他讓車夫先去通知林沉溪去請林攄，再回沈家通知沈云初。

算算時間人應該來了。

此時天已經有些黑，街上行人卻漸漸多了起來，而且都在向通判衙門走來。

沈云初、沈萬德、祁冷月等沈家的人行在最前方，各自手里提著盞燈籠。

關于徐家父子，蘇牧和沈云初早就有過預案，一旦對方手，沈家就要快速將徐弘博公報私仇的行為宣揚出去，然后糾集眾人來衙門鬧事，能迫徐弘博退讓最好，即便不能，也可以將臨湖知府林攄拉進局。

知府和通判本就是相互制約的存在，于公于私，林攄都不會坐視不理。

沈云初走在路上，心里卻是回想著蘇牧說過的話，聚眾鬧事可大可小，人不需要太多，將事鬧的太大，反而會適得其反。

回頭看了看后黑的人群，以及數之不清的燈籠，心里越發擔憂起來。

蘇牧說的鬧大，是引起民變，黑燈瞎火的，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一旦生了子，沈家的麻煩就大了。

不止沈家，知府林攄，通判徐弘博都要遭到朝廷雷霆般的震怒。

朝廷可以不在乎民眾多或賦稅，但絕不會允許臨湖這種大城發生民變，因為會讓人覺得朝廷統治不穩，這是皇帝最不愿意見到的事。

林沉溪收到消息，急忙去了林攄府上，林攄倒是沒有拒絕幫這個忙，但他認為這件事不急，最好等徐弘博審完案子，他再出面，這樣徐弘博就是有一百張也說不清。

他唯一擔心的是徐弘博有宰輔徐濟撐腰，即便他抓到徐弘博的錯，也很難給其造實質損傷。

林沉溪急得來回跺起了步，“大伯，還是快些過去吧！徐弘博很可能對蘇牧用刑，屈打招。”

林攄有了一猶豫，畢竟蘇牧的黑板和筆幫了他不小的忙。

正當他猶豫之際，一名差役急匆匆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