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只吃臘月草》第15章 司工
許玖玥騎著小電來到學長的門市,眼一片繁忙,一些導遊認識,也都只是略地聲「小九」,便低頭爭分奪秒地對單子。計調跟很,但更沒時間閑聊,都是一邊夾著電話各種敲鍵盤、記便簽,一邊無聲地抬抬下就算打過招呼了。
學長比許玖玥大8屆,三十歲出頭,冀省人,燕城常見的沒結婚沒戶口有車沒房的窮漂一族。同窗三人合夥開的旅行社,規模不大,有兩個門市,一個在北小街,離燕城站比較近,另一個在德盛門,上燕藏高速去八達嶺比較順。許玖玥是通過學校社聯應聘到學長旅行社的,兼職三年多,學長一直很照顧,許玖玥也爭氣,能幫社裏留住一些回頭客和轉介紹,人漂亮,格好,關鍵還特能吃苦。
坐在對接的計調小姐姐桌子前邊兒等著接完電話。小姐姐嘁哩喀喳說的是韓語,掛斷電話一收手,把幾包信封掉地上了,彎腰撿起其中一個,低頭又看了一眼,遞給許玖玥說:「喏!這是今天下午苗苗那個團的火車票,待會兒帶另一個團去順益泡溫泉,今晚住那邊,明早直接送機場。」
許玖玥接過,信封上用黑記號筆寫著「苗苗」,拿在手裏問:「姐,旅行袋呢?不是還有別的東西要發嘛?」
計調姐姐往門口的架子上一指:「那個手柄上纏著黃膠帶的是你的,別拿錯了啊!」
許玖玥顛兒顛兒地跑到門口,拎起袋子,回頭跟計調姐姐打招呼,見已經又接起了電話,揮揮手,對方也抬手往還彈了彈,轟走,笑著走出旅行社門市。
下午4點50的火車,跟遊客定好了3點20集合,3點半出發去火車站,現在已經快3點了,時間卡的真。許玖玥擰小電,全速返回王府井,一來一回,中間打架也沒算耽誤。
集合行車都很順利,全團30多人都是55歲上下的叔叔阿姨,其中有一半的叔叔是退伍軍人,許玖玥還給大夥兒用口琴吹了一段兒《軍港之夜》,叔叔阿姨們都緒激昂,跟著又拍手又清唱的,連連誇讚旅行社服務周到。到燕城站遊客都下車來到廣場上再次集合時,還不到4點。
原本四平八穩的一個送團任務,當許玖玥打開寫著「苗苗」的信封時,腦子嗡的一下就懵了。裏面裝的不是車票,是另一個團的遊客份證!
許玖玥一開始沒敢讓叔叔阿姨們發現,跟大家說可以再拍拍照,整理一下車票。哈?天知道火車站有什麼好拍的,但實在無計可施了。
許玖玥給社裏的計調姐姐打電話,第三個才接通。
許玖玥焦急地說:「姐!信封給錯了,這裏邊是一堆份證,我看了下人名有王、關華什麼的。」
小姐姐愣了一秒,有聲地吸了口氣:「嘶~~~完了完了完了,你的車票被苗苗拿走了,現在估計都上燕路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許玖玥頭大:「姐,你先跟苗苗姐聯繫一下,我去檢票口問問用份證能不能進站。保持聯繫,掛了!」
許玖玥回先跟叔叔阿姨們說了實話,大事上不能撒謊掩飾,出了問題早點兒說出來,省得最後解決的不盡如人意,故意瞞的人只會錯上加錯!
有兩三個阿姨先是尖著嗓子說「啊?」「那怎麼辦啊?」「這怎麼能拿錯呢?」
很多人便開始跟著七八舌地埋怨起來,許玖玥抬起雙臂,舉著手揚聲說:「叔叔阿姨們稍安勿躁,還有時間,我先去進站口問問況。」
許玖玥又往進站口跑,再次接到計調小姐姐的電話:「苗苗剛上燕路,就算下車往回趕也來不及了,你看看去售票問問這趟車還有沒有票,你先墊錢買了,回頭社裏給你報銷。」
許玖玥心急如焚,眼下也就這一個辦法了,又往回跑,突然又心生一計,對電話里的計調說:「姐,你讓苗苗姐把手裏的火車票擺一擺,幾張一組排合照發我微信。先這樣,掛了。」
許玖玥一邊手機登錄12306,一邊跟叔叔阿姨們說:「叔叔阿姨們,大家先別急,我先看看這趟車還有沒有票,我努力讓大家按原計劃上車!」
人群依舊聒噪,其中有幾個阿姨說出了重點:「我明天還要上班的!」是的,有一半左右的阿姨還沒退休……
怕什麼來什麼怕什麼來什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4點50的車沒座兒,後邊5點多兩趟也都售罄!過了6點就沒有車只剩特快和普通臥鋪車了,關鍵是!有票也就幾張,本解決不了了30多人。
許玖玥腦袋嗡嗡響,手卻暫時還穩著,手機微信提示,進來6張圖片,一條語音。跟遊客們打個招呼,轉跑向進站口,這麼來來回回的折騰,許玖玥滿頭滿臉的汗,後背也幾乎了。
跑到老病殘心通道口,直接抓住站在窗口外面的一個穿鐵路服的工作人員,舉起手機給他看:「大哥!我是導遊!遊客沒有火車票,只有照片,有份證,讓不讓進啊?」jj.br>
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叔叔阿姨們都跟過來了,一個不落,目熱切地看著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看了眼許玖玥手機里的照片,面難:「姑娘,不是我不幫你,現在份證系統還沒聯票務網,只能掃份信息,掃不出車票信息,進站必須出示紙質車票。」
許玖玥臉一下垮掉,後的阿姨們有的求,有的抱怨,許玖玥覺自己已經出現輕微耳鳴的癥狀了。深吸口氣微笑著安遊客:「阿姨們,大家先等等,我再通一下,好麼?」
轉過來,又變回抓耳撓腮的急切樣:「大哥!同志!您能給領導打個電話問問麼?拜託了,您看我這剛畢業,找個工作不容易,您幫幫我吧行麼?」許玖玥雙手合十,中間夾著手機,微彎著腰,求人狀十足。
工作人員態度很好,就是不吐口:「不是我不幫你,我這職位跟上邊兒也說不上話啊,你還是想辦法讓人趕送票過來吧。就算我放你進去,檢票口也照樣進不去啊姑娘!」
許玖玥這邊電話又響了,苗苗打來的:「小九,待會兒有人過去找你拿你手上的份證,你先別走啊,在廣場上等一會兒……」
許玖玥真快要被氣哭了,走?往哪兒走啊!遊客還沒進站呢,此刻不是發脾氣的時候,而且也不是苗苗一個人的錯,自己拿到信封也沒檢查,生自己的氣多過苗苗和計調姐姐。抿著,只說了一個字「好。」就掛斷了電話。這次,驚覺自己有點微微發抖了,胃還突然絞痛了幾下。
幾個阿姨又過來問怎麼辦了,看得見們張,卻聽不清們的聲音。
司貫行要坐快車去承德北跟進高鐵項目,剛好要從心通道旁邊的小門進站,看見一伙人對著個小姑娘七八舌地吵,好奇瞥了一眼,發現姑娘很眼,下意識地走近。「還真是……」
許玖玥頭痛裂,正在試圖跟阿姨們通買明天的火車票行不行,今晚包食宿。見到一個穿鐵路制服的英氣影向自己走來,第一眼沒認出,人走近幾步,才想起來,「是他!」
許玖玥三步並作兩步往司貫行方向跑,一著急,左腳絆右腳,差點給司貫行跪了,司貫行丟開行李箱,忙去扶手臂,用了些力氣才穩住。
許玖玥如同見了救星般噼里啪啦地說:「領導!我帶的團……遊客只有份證,沒有火車票。」邊說邊舉起手機給司貫行看車票照片:「吶!您看,這是車票,正往這兒送呢,但是來不及了還有半小時開車了!」說完睜著亮閃閃的雙眸懇切地盯著司貫行,許玖玥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是年輕人,卻下意識稱呼他為「您」,可能他穿著制服吧,讓想到五個字「為人民服務」!
司貫行慌忙移開視線,看了眼手機里的照片說:「你先別急,我打個電話。」只見他走到一旁,舉著電話說了幾句,然後走回到心通道口,把電話遞給工作人員說:「你們唐站長。」工作人員接起電話客氣地回了幾句,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司貫行說:「司工,我這邊沒問題了,不過您得跟著他們一塊兒進去,站長說他會派人用對講喊檢票那邊,但不確定今天誰當班兒。」
許玖玥此時此刻真的很想擁抱司貫行,眼前站著的不是人,是太平洋里的一塊浮木!簡直就是把的命從海面上的火堆里救出來了!按捺住激涕零的心,只是潦草地連連鞠躬,裏一直說著「謝謝」。時間迫,不容分說,阿姨們見事已有轉機,也下饒人,忙張羅著掏份證往閘口進。
許玖玥殿後,把裝著份證的信封給閘口的工作人員,通接后,轉看向司貫行,遲疑地問:「那個……領導……能麻煩您跟我一塊送團進去嗎?會不會耽誤您正事兒啊?」
司貫行輕扶了後背一下,溫和有禮地說:「走吧,我是5:15的普快,時間剛剛好。」
兩人進大廳的時候,許玖玥的遊客們正在安檢,叔叔阿姨們果然還是善良的,有秩序地集合,笑著互相攀談,也跟許玖玥搭話,顯然已經忘了剛剛的虛驚一場。
到了檢票口,司貫行領著許玖玥給檢票員出示車票照片,不遠走來一個年紀稍長的中年大叔,笑容和藹地跟司貫行右手握,左手重重地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小行啊!多久沒見了,你爸爸怎麼樣啊?」
司貫行謙和地說:「唐叔叔,麻煩您先幫我朋友的團隊放行。是我不好,應該多去您那兒坐坐的。」
唐站長微側頭看了眼許玖玥,見小姑娘漂亮苗條,眼裏突然多了份驚喜,忙答應著,很快跟工作人員打好了招呼。此時距離發車時間還有20來分鐘,始發站,還沒開始檢票,車站這邊特殊放行。
許玖玥把車票照片發給其中一個很利落的阿姨,座位都是相連的,阿姨組織人風風火火地進站,大家邊往裏走邊回跟許玖玥揮手告別,許玖玥這一刻終於卸下渾繃的神經,覺自己骨頭都了,突然眼泛淺淚,強著緒,沒有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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