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回到了車隊辦公室的王鴿緒十分低落，在填寫完出車日志記錄之后，時間來到了中午，劉崖足足加了半天班才打著哈欠下班回家，臨走之前還特意過來看了一眼王鴿，道了一聲辛苦。

在抵達醫院之前，王鴿就已經知道小男孩救不活了。靈魂都已經被死神收走，哪怕劉崖的醫再高超，心肺復蘇做的再標準，死神也不會把孩子的靈魂還回來。

王鴿甚至不敢去看那對年輕中年夫婦抱著小兒子的尸痛哭的樣子。

按照先前虛紫的介紹，如果這個孩子生前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麼他的靈魂就會被抹掉記憶，不參與回，以新任臨時死神的份繼續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直到他壽已盡的那一刻。

一個這麼大的孩子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命運這個東西，本就不存在！生死簿上的死亡日期和原因都不準，那又有什麼命運之說？

舊的死神完了自己的使命，壽時間過后參與回，新的死神則在不斷的補充進來，這個孩子大概會過幾十年類似于虛紫那樣的生活，才能夠投新的生命之中。

王鴿一直認為這本不是什麼來自于地府的福利，反倒是一種折磨。

虛紫也是臨時死神嗎？等到原本的壽已盡，也會投胎轉世嗎？有沒有永久的死神？

永遠當死神，那該有多悲哀？

王鴿刨了幾口飯，不敢再想下去。

員工食堂的大電視上，正在播放著本地午間新聞。畫面中出現了一百小區，還有群眾拍下來的大火視頻。

新聞里的消防隊員在救火救人，醫生在進行急救，警察在維護著現場秩序，意外事故造了三死八傷，其中有三人傷較重，到已經離了危險。

王鴿邊吃飯，邊抬頭盯著電視，可是直到下一條新聞開始播報，都沒出現一個救護車司機的鏡頭。

徐林端著餐盤小跑了幾步，渾的在不斷的抖著，來到了王鴿這里，把餐盤一扔，里面的菜湯差點撒出來，他回頭看了看王鴿盯著的電視。

“老弟，別找了，肯定沒你。”徐林嘿嘿一笑，坐了下來，把飯菜和米飯往里塞。

王鴿點了點頭，又問道，“就沒有一次？”

“嘿，我跟你講，我干這行也一年多了，從沒見過電視臺因為某個救護車司機表現好而把他們放上新聞的！先前我最大的愿就是上電視，臉，可人家本不鳥我們！后來我想啊，在直播平臺上開個賬號，直播開救護車，這可是救人啊，好家伙兄弟們火箭跑車刷起來我就賺大了，人氣也足，名利雙收，還不是滋滋？結果你猜怎麼著？”

徐林一邊吃東西，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問完還煞有其事的抬起頭來看著王鴿。

王鴿放下了筷子，等著徐林繼續說下去。

徐林用最快的速度把食咽了下去，一抹說道。“正式上班第一天，我就開了直播，當天我跟孫隊一起出車，他把我放在架子上的手機拿了下來，差點扔出去，還痛罵了我一頓。”

他說起這些事的時候一點都沒覺得尷尬或者不好意思。

王鴿笑了幾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個聲音就從他背后響起。

”這小黑胖子又給你講他當網紅的榮事跡呢吧？老孫沒揍你算不錯了，開車還敢玩直播！我說小黑胖子，你就一點都不知道害臊？“

王鴿轉過頭去，說話的人也穿深綠救護車駕駛員制服，長得五大三腦袋剃了頭，看起來有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但王鴿一直沒見過，應該是車隊里上早班的人。

”你就是王鴿吧？那個新來的？我謝。給我騰個坐兒！“

王鴿趕點點頭，往邊上挪了一下。“謝哥你好，我是王鴿，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

“嘿嘿，剛才聽老鐵說過你，第一天上班就見了大事，駕駛技過。小伙子不錯啊。”謝把餐盤放在了桌子上，了锃瓦亮的大頭。

“謝頭，一來就拆我的臺。”徐林滿臉幽怨，吃著東西嗚嚕嗚嚕的說道。”甭什麼謝哥，就他謝頂，或者謝頭。這頭真是人如其名，二十九歲就禿頂，后來索把腦袋上的的都剃了個干凈，干脆頭了。他開夜車從來不怕遠，你知道為啥嗎？徐林滿懷惡意報復的說道。

”眼神好？“王鴿猜不其中的道理。

”那是因為對面的遠燈照在這大頭上，反就能晃得對面睜不開眼！哈哈哈哈！“徐林開口大笑，笑著笑著里的食嗆到了氣管，又引來一陣咳嗽。

”活該，別聽這小黑胖子瞎說。”謝幸災樂禍的說道。

“車隊里的其他兄弟呢？”王鴿滿臉尷尬，不想得罪人，便也不再接話，轉移話題問道。

“都出車去了，這個行業，吃飯沒點兒，有時候只能肚子。像

今天這種能正常吃上午飯的時候真的是太了。”說完這句話，謝便覺得徐林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

三個人的耳機里同時傳出了急診部護士站的出車請求。

”五一廣場地鐵站，病人心臟病突發，請求車隊出車！“

“這事兒我說了多遍了？不能說不能說，越念叨越準！”徐林鄙視的看著謝。

謝看著自己面前那份還沒筷子的午餐，搖了搖頭。“得，我臭，這頓飯吃不了了，這車我出。你們找個塑料袋子，給我的飯打個包，我一小時就能回來。”謝剛要起，王鴿便趕攔住他。

“老哥，我吃完了，我去吧。”沒等謝回過神來，王鴿便扔下筷子從食堂跑了出去。

謝看著王鴿的餐盤，里面的飯菜還剩下大半。“小黑胖子，你是不是忽悠這小子讓他以為出車次數多就能賺提？”當他回過頭來盯著徐林的時候，卻發現徐林也是滿臉吃驚的表。

數字！鎮魂牌背后的的數字！王鴿要爭取每一次出車的機會，因為每一次出車都有可能拯救一個況危急的人，為他脖子上的那塊牌子后面多加一個數字！

數字多一個，距離救回蘭欣就近一分。

今天的比分仍舊是四比三，死的比活的多一個！王鴿一邊想著，一邊取下了車隊辦公室里的鑰匙，狂奔到自己的那輛救護車跟前，上車發，踩離合掛檔，一氣呵，方向盤一轉，車輛瞬間來到了急診部大門口。

上車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醫生，也跟著一個小護士。

“新來的？”醫生問道。

王鴿點點頭。

“走吧！”醫生的話很，沒有繼續問。

王鴿點擊了接警按鈕，一邊起步一邊拿起通話向指揮調度中心進行出車匯報。警笛聲烏拉烏拉的響著，但是對于前面的車輛好像沒有任何警示作用，中午時間，通堵塞十分嚴重，而王鴿的目的地卻是位于市中心的五一廣場，不論從那條路走，都會堵車。

想闖紅燈，也要等到自己的救護車前面沒有車才行。在中國，盡管有關部門規定，車主因為給救護車讓路而闖紅燈不會被記錄為違章，但是實際作起來，仍舊需要車主去通管理部門進行申訴，才能把違章消除。

王鴿看著紅綠燈前面的長隊，不斷的按著方向盤中央的喇叭，特種車輛的喇叭聲聽起來沉悶而且長久，但是前面的車主頂多是回頭看兩眼，毫沒有行。

哪怕是前面的車打一方向盤往邊兒上靠一靠，都不至于過不去啊！王鴿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

“真不知道你們或者你們的家人在等待救護車，或者正在救護車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希別人能給你們讓路。”王鴿小聲念叨著。

終于，綠燈亮起，車流慢慢開始移，可王鴿在試圖變道超車的時候，左邊車道上的車卻沒有一輛肯讓他先行通過。

王鴿氣的快要罵娘了，這要耽誤多時間？心臟病突發最要的，就是趕得到專業醫生的救治，再堵一會兒，病人命都要沒了！

又過了一個十字路口，王鴿一看導航，九公里的路已經走了七分鐘，還沒走過一半呢！他看到前面路口停著一輛警用托車，眼前一亮。

有招了！他趕再次按車喇叭，目的不是為了驅散前面的車輛，而是要引起通警察的注意。一個警察站在馬路中央指揮著擁堵的通，另一個警察則在路邊進行協助。路邊的警察注意到了這里的聲響，看著救護車車頂上的警笛，還有震人心魄的烏拉烏拉的聲音，趕小跑過去。

警察敲了敲玻璃窗，王鴿把車窗降了下來。“五一廣場地鐵站A出口有一老人突發心臟病，這里實在是太堵了。”王鴿指著導航上的定位說道。

警察點了點頭，沒說話，一路小跑去發了路邊的警用托，另一個警察則指揮著紅綠燈路口救護車前面的車輛移開。而這時警用托已經開到了救護車的前面。

托車上的警戴好了頭盔，對著王鴿后的王鴿揮了揮手，打開警笛，與救護車的燈和聲音相輝映，然后蹭的竄了出去。

王鴿趕起步掛檔，跟在警用托的后面，路上的車輛不敢超車，甚至把車停在了路邊，讓警察和救護車先行通過，原本擁堵的道路，王鴿的速度居然達到了六十五公里每小時。

一路闖紅燈，違章，逆行，隨意變道，王鴿駕駛著救護車跟警用托的后面，開的要多爽就有多爽。僅僅用了三分鐘，他就抵達了目的地，將救護車停在了地鐵口外面。

警停下托車，摘下了頭盔，王鴿這才看清楚，警年齡大概三十多歲，臉上黝黑，一說話出滿口白牙。

“我在外面等你們，回去給你們開路，是回雅湘附二醫院的車吧？這個點兒可堵著呢！”警指了指救護車上的字樣。

王鴿激的點頭，不敢再耽擱，與車里的醫生護士一起把推車抬了下來，一到地鐵口的樓梯上卻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