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友》第14章 維斯托克斯方程

周一早晨五點, 林知夏起床了。的媽媽正好進貨回來,爸爸和媽媽都在整理倉庫。而林知夏穿著拖鞋, 輕手輕腳地踏進廚房。

削了兩個蘋果,搗碎泥,加冰糖和淀……媽媽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夏夏,你在忙什麼?”

林知夏回頭看著媽媽,誠實地描述:“媽媽,我想做兩個蘋果餡餅。”

昨天晚上,他們家剛吃了餃子, 冰箱里還留著幾片面皮。

媽媽用一盆自來水洗手,拿出冰箱里的面皮,然后才對林知夏說:“你回臥室去睡覺吧, 夏夏,媽媽給你做蘋果餡餅。”

林知夏打了一個哈欠,眼睛:“我想自己做嘛。”

“你沒做過飯,不會用煤氣, 高還沒水管高, 你能干什麼?”媽媽下達最后通牒,“回去睡覺,到了六點,我你起床。”

林知夏確實很困。返回臥室,卷著一床棉被,很快就睡著了。等醒來時,聞到了蘋果餡餅的香味。媽媽把餡餅裝進了盤子里, 擺在灶臺邊上晾涼。

林知夏用一只玻璃飯盒裝好餡餅,再把飯盒塞進了的書包。

這天早晨的上學路上,林知夏連蹦帶跳,湛藍的天空一無際,的心好得無與倫比,每一步都仿佛踩住了云朵,使的靈魂和軀一同飄在自由自在的風中。

水族館!水族館!參觀水族館!

書包里還有草莓牛、草莓餅干、蘋果餡餅!

林知夏超級開心!

林知夏帶著的全部資產,興高采烈沖進四年級(一)班的教室。

學校士將在早晨七點五十抵達校門口。而現在只是七點十分,教室里人影寥寥,較為安靜。

江逾白已經來了。

江逾白站在座位旁邊,觀著一樓的校園景。林知夏跑到江逾白面前,打開保鮮袋,取出袋子里的飯盒,又遞給江逾白一只叉子。

說:“這是我家里做的蘋果餡餅,我自己調的餡,你嘗一嘗吧。”

江逾白一點也不。但是林知夏雙眼放著他,他不好意思拒絕,只能勉為其難地接。他低下頭,咬了一口蘋果餡餅,細嚼慢咽之后,才緩聲說:“好吃。”

林知夏揚起頭:“你喜歡就好。江逾白 ,這是你的飯盒,我把飯盒還你。”

江逾白謝絕道:“送給別人的禮,我不會收回。”

“蘋果餡餅你還要嗎?”林知夏發出疑問。

江逾白十分矜持:“謝謝,不用了。”他有一錚錚鐵骨,絕不容許自己被食收買。

林知夏觀察著他的神,故意說:“那我拿去給別人吃吧。”

今天早晨,勞委員韓大偉同學六點五十就到校了。韓大偉獨自一人打掃了一遍教室,正是腸轆轆的時候,當他聽見林知夏說:拿去給別人吃,韓大偉三步并作兩步跳到了林知夏的邊:“林知夏!你有什麼好吃的?”

“這個!”林知夏舉起飯盒。

“給我!”韓大偉雙手去接。

江逾白扯開自己的書包,出一大袋海南特產的果和椰糕。這些品相上佳的零食,全被他扔給了韓大偉。

剎那間,韓大偉的一腔驚訝化作狂喜:“哇!江逾白!你這麼大方啊!”

江逾白從林知夏那邊接過飯盒,重新拉上書包拉鏈。他沒說一句話,深藏功與名地坐回原位。

林知夏背對著他,向窗外,擺出一副算盡天下玄機的樣子:“江逾白,你長大以后,也會是這種格嗎?”

“什麼格?”江逾白認真地反問。

“就是那種格,”林知夏形容道,“ 你心里想的,和你上講的,不太一樣。”

江逾白正要反駁回頭對他一笑,他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像個啞一樣安安靜靜地待在座位上。

*

這一天早晨的七點四十,四年級的七個班級都排好了隊伍。

每個班除了班主任之外,還有兩位帶隊老師。老師們三令五申,要求所有學生必須遵守海洋館的規章制度,切忌,損壞學校的聲譽。

吳老師面朝著四年級(一)班的同學們,再次強調道:“你們走出這個校門,代表的就不只是你們自己,還有老師的臉面,學校的臉面,你們知道吧?我們一班是重點班,也是年級排名第一的班級,你們一定要遵守秩序,要有集榮譽!好嗎?”

同學們齊聲高喊:“好的!”

氣勢磅礴,直沖云霄。

吳老師擺了擺手。班長董孫奇急忙跟上吳老師的腳步。隨后,全班同學秩序井然地走上了公車。

江逾白坐到了最后一排,董孫奇和丁巖都是他的鄰座,而林知夏和甘姝麗坐在他的前方。兩個孩子頭接耳說著悄悄話,很快就“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

丁巖開口問道:“林知夏,你們在講笑話嗎?帶我一個,我也想聽。”

林知夏和甘姝麗玩得太開心,完全忽略了來自座位后方的丁巖的請求。

丁巖雙手撐在膝蓋上,扭頭就對江逾白說:“我有個好主意。”

江逾白問他:“什麼主意?”

丁巖鬼鬼祟祟地低語:“林知夏和甘姝麗都不告訴我,們在講什麼笑話。我和你多笑幾聲,等們來問我們,我們也不告訴們!”

解釋完畢,丁巖發笑:“哈哈哈哈,江逾白,哈哈哈哈。”

江逾白說:“神經病。”

丁巖被異朋友、同朋友雙雙拋棄,一下子會到了生活的不易。他抬頭時才注意到江逾白的左耳掛了一只耳機。他湊近了細瞧,發現江逾白的手中捧著一只MP4播放

MP4播放

別說MP4了,丁巖想買MP3,他爸媽都沒同意。

丁巖勾住了江逾白的肩膀,懇求道:“MP4借我玩玩。”

江逾白答應了。于是,MP4播放丁巖的手中。

丁巖注意到,這個MP4播放是紐曼公司今年九月份才出的最新款,顯示屏和丁巖的手掌一樣大,屏幕清晰,分辨率高,金屬按鍵帶著一。丁巖一指頭按下去,整個人頓時飄飄然,仿佛和2004年的最新高科技無接軌。

“你有哪些視頻?”丁巖迫不及待地詢問。

“名偵探柯南、神奇寶貝、黑貓警長。”江逾白縱按鍵,調出播放列表。

鄰座的董孫奇探出頭,驚呼一聲:“名偵探柯南!”

“我們看黑貓警長吧?”丁巖卻說,“我爸不讓我看黑貓警長,他說黑貓警長死了好多人……不對,是死了好多。”

江逾白不甚在意:“隨你。”

丁巖立刻選擇了黑貓警長第四集,這一集名為“吃丈夫的螳螂”。

“吃丈夫的螳螂!”丁巖驚嘆不已,“我靠!這名字,好帶勁。”

前排的林知夏忽然轉過來告訴他們:“我從《生命科學研究》里看到,雄螳螂在尾過程中被雌螳螂吃掉的概率不高。因為雄螳螂的翅膀發達,飛行能力強于雌螳螂。它趴在雌螳螂的背上……”

講到此,林知夏猛地頓住。

丁巖、江逾白、董孫奇三人都怔怔地看著

像是在大白天撞了鬼一樣怯生生地回自己的座位。的臉頰紅了,紅暈蔓延到耳。突如其來的強烈尷尬如同蠶繭般細地包裹著,包得風,幾乎要不上氣了。

“我剛才是在講科學!”林知夏小聲宣告,“你們幾個懂不懂?”

江逾白帶頭回答:“生命科學。”

林知夏輕舒一口氣:“對!就是生命科學。”

和甘姝麗互換了位置。坐到了窗邊,甘姝麗靠近走廊。

部掛著一種藍窗簾,這種可折疊式的窗簾被林知夏推到了另一側,方便窗外的風景。士剛剛登上了高架橋,載著一車乘客,越攀越高。遠天大樓鱗次櫛比,城市的天際線錯落有致,藍天白云和城市景象渾然融為一

看著眼前的現代社會影,林知夏不想到了人類文明的起源。想到了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蘇爾文明——學界公認蘇爾人的楔形文字是人類歷史上可供追溯的最早的文字記錄。還有,發源于長江的良渚文明。在距今約四五千年之前的良渚之地,中國人已經能制作的玉琮、玉璧、漆綢。

玉琮和玉璧都是古代中國人在重大儀式上……比如祭祀時所使用的禮。古人講究“以璧禮天,以琮禮地”。好像全世界所有古代文明留下的奇觀都與天地神明、宗教信仰有關,這是為什麼呢?林知夏產生了新的思考。

又記起,南洲的普瑪彭古跡是一大堆加工細的巨石陣。巨石陣的用料都是堅無比的安山巖和閃長巖。而一萬五千年前的普瑪彭古人能在那種巖石里鉆出完的圓、水平的直線、標準的直角多邊形。懷疑那些跡是鑄模而非打磨形

當甘姝麗開口問:“林知夏,你在想什麼?”

林知夏只能含糊地回答:“我嗎?我也不知道 。”

*

又過了二十分鐘,學校的士來到了海洋水族館的停車場。

秋日的天澄明,無風無雨,氣溫也不冷不熱。林知夏下了車,站在班級隊伍里,歡欣雀躍地蹦蹦跳跳。

“水族館!水族館!”開心地嚷道。

“安靜!”吳老師在前方發布命令,“你們都給我安靜下來!不許發出噪音,保持隊形!誰都不能掉隊!一個人,咱們都不能回家!”

同學們頓時集失聲,乖乖跟著老師踏進水族館的正門。

水族館為每個班級安排了解說員。四年級(一)班的解說員是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姐姐。穿著工作制服,帶領一群小朋友走過大廳。

包括林知夏在的一部分游客忍不住“哇”了一聲。因為他們正在穿越一條海底隧道。眾人的頭頂是一道拱形玻璃,數不清的海洋生就在玻璃的另一側緩緩移

這些來自海洋的曼妙生,完地呈現了流力學。

它們蠱林知夏停住了腳步。

彩斑斕的淺海世界近在咫尺之間。林知夏住玻璃,喃喃自語:“好多魚,好多好多魚。”

各種魚類繽紛滿目,林知夏都看不過來。

江逾白卻反應平平。他旁若無人地從林知夏邊走過。林知夏很奇怪,就問他:“江逾白,你見到這麼多魚,不覺得驚訝嗎?”

“有什麼好驚訝,”江逾白回答,“不就是一群魚?”

林知夏糾正道:“一大群魚。”

江逾白虛心接:“嗯,一大群。”

林知夏又問他:“你去過水族館嗎?”

江逾白反問:“哪個城市的水族館?”

林知夏還沒回答,江逾白瞥見一條青藍的胖魚。他嘆道:“這條魚很胖。”

“這是曲紋魚,屬于輻鰭魚綱鱸形目隆頭魚亞目隆頭魚科[1],”林知夏向他介紹道,“主要分布在印度太平洋區域。它是個很溫和、很可的一種魚。它不胖魚。”

江逾白的視線盯著林知夏。林知夏歪了一下頭。江逾白學歪了一下頭。說:“你不要學我。”

江逾白說:“我還是覺得,這個魚很胖。”

曲紋魚似乎聽懂了他們的對話,飄逸的尾一甩,氣呼呼地游走了。

“這邊有好多擬刺尾鯛!”林知夏指向一個位置,“你快看,擬刺尾鯛不胖,它們長得扁扁的。”

擬刺尾鯛的魚是藍紫,尾卻是明黃。它們嬉戲于珊瑚叢中,可謂十分搶眼。林知夏告訴江逾白:“去年上映的《海底總員》,你看了嗎?《海底總員》里那只做多莉的魚,就是擬刺尾鯛。”

扭頭著他:“擬刺尾鯛,你喜歡嗎?”

江逾白復述道:“你、刺、猬、雕?”

林知夏點頭:“對!擬、刺、尾、鯛。”

“明明是一條魚,”江逾白作出點評,“名字里又有刺猬,又有雕,這個魚失去了自我。”

林知夏笑得停不下來:“尾是尾的尾,鯛是魚字旁一個周。”

江逾白因為無知而產生疑問:“什麼?”

林知夏在自己的手心里寫字:“鯛,是這麼寫的,讀作diao,一聲調。”

“我認識的漢字太了。”江逾白深刻地反省道。

四年級(一)班的隊伍消失在海底隧道的盡頭。而林知夏和江逾白都混進了四年級(二)班的隊列里。林知夏趕忙拽江逾白的袖,扯著他往前跑。

隧道是一條單行路,林知夏和江逾白跑出來時,剛好撞見了解說員姐姐。

所有一班的同學和老師都站在一塊空地上,那位姐姐對大家說:“我們海洋水族館,非常歡迎實驗小學的各位老師,各位同學!今天呢,我來做大家的導游,在我們的觀路上,我會有一些小問題,哪位小朋友知道答案,就告訴姐姐,每一個問題都有相應的獎品!”

眾多同學齊聲歡呼。

林知夏混在同學堆里,跟著歡呼道:“獎品!獎品!”

江逾白只問:“什麼獎品?”

背著一個包,”林知夏指出,“獎品都在包里。”

雖然吳老師一再強調全班同學必須保持隊形,但是海洋水族館里人多口雜,同學們三五群,老師漸漸管不過來了。四年級(一)班的三名帶隊老師組了一個三角形,把全部學生保護在他們的視線范圍之

而林知夏跟隨解說員姐姐,對亦步亦趨,簡直就像是姐姐的小尾

終于,當他們來到“水母展覽館”時,那位姐姐開始提問:“各位小朋友,你們知道世界上現存的最大水母有多大嗎?”

林知夏馬上舉手:“我知道!越前水母最大能達到三米的直徑,五百多斤重!”

姐姐打開背包,送了一塊水母冰箱

林知夏超級開心。全班同學都向投來敬佩的目

姐姐繼續解說:“剛才這位小朋友講出了最大的水母。有沒有小朋友知道,世界上現存的最小水母有多小呢?”

“伊魯康吉水母!”林知夏再次舉手,“積只有一立方厘米,可是毒很強!能讓年人喪命!”

水族館之所以對小學生提問,是因為他們采取了“自問自答,寓教于樂”的教育方針。而那位解說員姐姐完全沒料到,真有一位小孩能一直講出正確答案。

姐姐愣了一下,又掏出一塊水母冰箱,送給了林知夏。

林知夏把這塊冰箱轉送給了江逾白。

江逾白疑地問:“你給我干什麼?”

“我想給就給了。”林知夏的回答稍顯傲慢。

江逾白打開書包,翻出一塊草莓糖。他直接把草莓糖揣進了林知夏的服口袋。林知夏問他:“你為什麼要送我草莓糖?”

江逾白邁出一步,離更遠:“因為我吃不掉。”

林知夏蹙眉:“真的嗎?”

江逾白說:“真的。”

水母展覽館的線黯淡。大大小小的水母都在昏暗中沉浮,有幾只水母已經于溶解狀態,不再備完整而飄逸的形狀。

江逾白并不清楚什麼是“水母自溶”。他面朝著玻璃櫥窗,形容道:“這只水母像是一團泡發的燕窩。”

“它快死了,”林知夏在一旁解釋,“水母自溶,就會像這個樣子。”

江逾白回頭看:“林知夏。”

林知夏止步:“怎麼了?”

江逾白問:“你記這麼多東西,腦子累不累?”

“有時候會有些累,”林知夏誠實地傾訴道,“我的記憶力很奇怪,我有點害怕會被大家發現。你應該也明白吧?當你為一群人里的異類,可能會帶來相應的風險。”

江逾白似乎很能理解。他還提醒:“你背書很快,三秒一篇課文,全班都知道 。”

林知夏自述道:“那時候,我剛上一年級,有點呆呆的。現在我參加考試,偶爾會故意錯兩道題,這樣我就不總是考滿分。”

和江逾白說話時,解說員姐姐又提出一些新的問題。林知夏沒再參與。拆開了江逾白送的草莓糖,糖果包裝致,還是球形糖。咬了一口,笑意盎然:“好甜,謝謝。”

江逾白沒聽見。他和丁巖、董孫奇都走遠了。

離開水母展館之后,游客們進了企鵝館。

企鵝們生活在冰山雪地之中,或趴或坐,沒有一只于行狀態。于是,有些小學生站在櫥窗的外側,捶頓足,歡蹦跳,發出種種古怪的吼,試圖吸引企鵝們的注意力。

企鵝仍然不肯走近櫥窗,就像看傻子一樣觀著人類的崽。

班主任吳老師及時制止了本班同學發瘋的舉斥責道:“安靜點,你們幾個!游客都不看企鵝了,全在看你們!你們怎麼沒皮沒臉的!”

解說員姐姐圓場道:“好啦,小朋友們,這里是極地企鵝展館!你們知道世界上最大的企鵝什麼名字嗎?”

周圍的游客們來來往往,四年級(一)班聚了一團。大家都聽見了解說員的問題。班長董孫奇第一個回答:“帝企鵝!最大的是帝企鵝!”

副班長唐樂琴也說:“是帝企鵝!”

解說員拿出一只小企鵝的絨玩。這只絨小企鵝高約三十厘米,有著圓溜溜的黑眼睛,灰絨絨的后背,白胖胖的肚皮,的小爪子,實在是可極了。

林知夏的神魂都被小企鵝勾走了。不管不顧地舉起手,大聲說:“姐姐,姐姐!你剛才問的是全世界最大的企鵝,那麼,現存的最大企鵝全名做皇帝企鵝,外文名是Aptenodytes forsteri,年后高能有120厘米。還有!科學家在南極洲希爾島發現的卡氏古冠企鵝!外文名是Palaeeudyptes klekowskii!這種企鵝已經滅絕了!但是,它們能長到兩米高!兩米高!比皇帝企鵝還高!它們生活在三千七百萬年前的南極洲[2] 。”

全班驟然安靜。

游客們也看了過來。

班主任吳老師對另一個老師說:“哎呀,我們班的林知夏特別喜歡看書,和一般的學生不一樣。我上一屆也教過這種看書的學生,他們記東西沒有林知夏記得清楚。”

那位老師就問:“林知夏……很聰明吧?”

吳老師笑著說:“小孩子嘛,記憶力好。不喜歡到太多關注。我跟別的老師打過招呼,多給點自由,就高興了。”

而解說員姐姐的臉上凝固著尷尬的笑容。是生專業的本科畢業生,今年剛被分配到海洋水族館實習。當然知道卡氏古冠企鵝,可忘記了卡氏古冠企鵝的外文名。現在的小學生為什麼……這麼博聞廣識!

“這位小朋友真厲害啊。”解說員姐姐回過神來,就把小企鵝玩偶送給了林知夏。

林知夏抱住玩偶,高興地原地轉圈。

“為什麼孩子都喜歡絨玩啊?”丁巖疑地發問。

“長大了就不喜歡了。”江逾白作出猜測。

“江逾白,你還要和林知夏競爭嗎?”丁巖又問,“你看多強,連那個……卡卡古古企鵝,都知道!”

江逾白糾正道:“不是卡卡古古,是卡氏古冠企鵝。”他的口袋里還裝著林知夏送他的冰箱。他左手揣進口袋,握著那一只冰箱神忽然振了一下。他其實不喜歡參觀水族館。他看過很多海洋生,還曾經在澳大利亞大堡礁潛過水,玩過直升機,就覺得現在有點無聊。

這一塊冰箱提醒了他,今天是和林知夏競爭的好機會。

林知夏的周圍有許多孩子。

生們都想抱一抱小企鵝玩偶。而林知夏舍不得放開小企鵝。摟住這只絨玩,還躲到了班主任吳老師的背后。

全班沒人愿意靠近吳老師。

林知夏功甩掉了所有同學——除了江逾白。江逾白仍然待在林知夏的邊。林知夏充滿警覺地問他:“你也要搶我的小企鵝嗎?”

“對。”江逾白回答。

林知夏呆住了。

愣了好一會兒,眼中淚閃爍,睫沾著水珠。半低著頭,下定天大的決心,攥住小企鵝,遞到了江逾白的面前:“送給你……”

江逾白一怔。

林知夏又說:“送給你!快點收!不然我要反悔了。”

江逾白忽然笑了。他并不經常笑。這一笑之間,林知夏反而膽怯了許多,不再能理直氣壯地強迫別人收下的禮

江逾白還對說:“只有生才喜歡絨玩。”

林知夏重新抱小企鵝:“才不是!我們不應該用男生生的概念去定義一個人應該喜歡什麼東西,討厭什麼東西。”

雙手捧住小企鵝,展現在江逾白的眼前:“你它,它超級可。”

江逾白很堅決:“不。”

林知夏小聲說:“你錯失了一個寶貴的機會。”

扭頭跑到了前面,和吳老師并排走路。這一回,連江逾白都沒再追隨林知夏。

*

臨近中午時,解說員帶領眾人來到了淡水魚館。

淡水魚館的魚類被分了四大類別,分布于八塊區域。許多游客都在興致地拍照,班長董孫奇也抓著相機,到取景。

班上過半的同學都有相機,包括江逾白在。不過江逾白懶得拍照,他甚至沒把相機從書包里拿出來。他在水族館里走,就像在自家花園中散步一般閑適。

這時,解說員姐姐再次發問:“小朋友們,你們知道哪一種淡水魚,創造了世界最大淡水魚的記錄嗎?”

江逾白立刻答道:“湄公河巨型鯰魚。”

解說員姐姐早就注意到了江逾白。微微一笑,遞上一張鯰魚賀卡。

沒錯,鯰魚賀卡。

一張印著鯰魚的賀卡。

在此之前的獎品,全都很有格調。為什麼到了淡水魚館,經費跳水式下?江逾白接過這一張鯰魚賀卡,完全送不出手,也完全沒有一勝過林知夏的優越

偏偏林知夏還晃到了他的跟前。

林知夏有些疑:“你不要小企鵝,卻收下了鯰魚。”

江逾白辯解道:“鯰魚能吃,企鵝不能吃。龍利魚和江團魚都是鯰魚的一種,好吃。”

林知夏原地一蹦:“這個是……”

江逾白看著:“是什麼?”

“巨骨舌魚!”林知夏指著他的背后說。

江逾白轉過,見到一種巨大無比、腦袋削尖的古怪魚類。

林知夏一只手在玻璃窗上,向江逾白介紹道:“巨骨舌魚可以長到很大很大,它的老家在南洲亞馬遜。這個魚,非常兇殘!”

江逾白問:“有多兇殘?”

“吃東西很快,一口吞下,”林知夏告訴他,“巨骨舌魚能吃食人魚。亞馬遜食人魚,你知道的,也很兇。”

玻璃窗冰冰涼涼,水波在暗中微微搖晃。巨骨舌魚緩緩游到了靠近游客的位置,它們的腦袋偏小,眼睛更小,側時,其中一只眼的視線仿佛和江逾白對上。

江逾白立刻走開。他拽起林知夏的袖子,帶著他的鯰魚賀卡,走向了安全區域。

時針指向中午十二點,班上有些同學嚷嚷著要吃午餐。

水族館的餐廳為大家準備了盒飯,一人一份,兩素一葷。素菜是清炒小白菜、紅燒豆腐,葷菜則是蘿卜牛腩。林知夏排隊領到了盒飯,很是珍惜。對甘姝麗說:“這份盒飯,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甘姝麗也有同

和林知夏隨便找了個座位。不久之后,江逾白、丁巖、董孫奇、韓大偉等人都端著盒飯坐到了林知夏的附近。

韓大偉掀起盒飯的明塑料蓋,掰開一次竹筷,大吼一聲:“好香的飯!”他左手端起盒飯,右手執著筷子,胡飯。

“米飯有嚼勁!牛腩是味啊!”韓大偉用袖子,發表了慨。他察覺江逾白遲遲不肯筷子,頗奇怪地問道:“喂,江逾白,你為什麼不吃飯啊?”

水族館的餐廳寬敞又明亮,布置得像是大學食堂,一眼去,全是排的藍塑料桌、紅塑料凳。江逾白于這樣的環境里,面對著一份盒飯與一次竹筷,忽地喪失了食。他并不是一個非常講究用餐氛圍的人,但他覺得今天的菜式一定會讓他食難下咽。

“江逾白?”林知夏喊了他的名字。

他問:“有事嗎?”

林知夏反問:“你是不是沒吃過盒飯?”

話音剛落,附近幾位同學全都盯著江逾白。食堂的燈仿佛匯聚在了江逾白的頭頂,他到萬眾矚目。他二話不說,當場打開盒飯,莊嚴而正式地進食。

豆腐佐料偏咸,白菜口一般,牛腩有一腥味,米飯……米飯稍微煮過頭了。就像江逾白所預料的那樣,他吃不慣這種飯菜。

丁巖唯恐天下不地笑話他:“哈哈,江逾白,你吃不下去吧?我看《鐵齒銅牙紀曉嵐》,看到這一集了!貴族爺微服私訪,吃不下民間的飯菜……江逾白,你肯定要肚子嘍!”

怎麼說呢,丁巖不愧是江逾白靠打架認識的朋友。

江逾白沒有辯駁。他解開書包拉鏈,找到飯盒,倒出兩張蘋果餡餅,擺在米飯上。餡餅早就涼了,米飯卻是滾燙的,蒸騰的熱氣起到了加熱的作用,使得餡餅的溫度直線升高。

他將蘋果餡餅吃下去。那餡料綿,不甜不膩,很合他的口味。

又或者,他的口味是隨機改變的。他只是在吃餡餅時想起了林知夏的那句“我調的餡”。他認識的一些叔叔阿姨去飯店吃飯時,會要求廚師們為每一道菜品塑造一個故事——只要故事足夠打人心,食客就甘愿一擲千金。單純的食家早已不歡迎了,飲食文化賞鑒才是永恒的春白雪。

江逾白沒想到自己也會這麼無聊。總之,蘋果餡餅被他吃了。

丁巖十分疑:“這是你家的飯盒?”

江逾白承認道:“是的。”

丁巖驚嘆:“你這麼節儉?還從家里帶了兩張餅?”

江逾白的行勝于言語。他執起筷子,繼續品嘗他的盒飯。

餐廳旁邊有一家紀念品商店。同學們獲得了老師的準許,可以去商店里逛一逛。集合時間是下午一點半,不學生剛吃完飯就爭分奪秒地跑進了紀念品店。

商店門口擺放著一座圓盤展示架,架子上掛滿了巧的鑰匙環,掛墜都是各式各樣的小,包括海豹、海豚、海象等等。林知夏輕輕地轉圓盤,海豹海豚海象跟著旋轉起來,開心地拍了一下手:“好可。”

“多錢一個?”甘姝麗問道。

林知夏翻看了吊價牌:“十四塊錢一只。”

甘姝麗又問:“你買嗎,林知夏?”

“我不買,”林知夏說,“有點貴。”

甘姝麗依依不舍地放開放開了海豚吊墜:“我帶了十塊錢……買不了。”

林知夏把手進自己的服口袋:“我有三塊錢幣,你再找人借一塊錢,就能湊夠十四塊。”翻找幣的時候,周步峰與肩而過。

紀念品商店吸引了一大幫游客。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貨架之前,激起沸沸揚揚的嘈雜談聲。

周步峰的高偏矮小。他輕輕松松地扎進人堆,袖一擋,扯掉了四只鑰匙環,塞進自己的書包里,轉走向了商店的門外。他的練又簡潔,就像個混跡街頭的慣

“周步峰!”林知夏喊出他的名字。

看見他東西了!

作為周步峰的同班同學,林知夏認為自己有義務監督他。拖住周步峰的書包,小聲威脅道:“你把東西還回去。不然我要保安,營業員。”

“滾吧你!”周步峰一把推開林知夏。

書包帶子從他的肩膀上落,纏住了他的胳膊肘。他手腕用力,使勁一縱,眼球凝視著地面,上還說:“你放手!放手啊你!誰認識你啊!”

整起事件的旁觀者,除了林知夏,還有甘姝麗。甘姝麗算是林知夏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甘姝麗的格很文靜向,平常說話都是慢聲細語的。而現在,甘姝麗高聲吼道:“有人東西!吳老師!周步峰東西還打人!周步峰東西還打人!”

吳老師火速趕到案發現場。

火石之間,吳老師拽起周步峰,把他扯到了餐廳里。在一大群年人和小學生的注視下,吳老師掉周步峰的書包,包口大開,直沖地面,所有東西都被“嘩啦啦”地傾倒在地上。

海洋館的四個鑰匙扣,靜靜地呈現于眾人眼前。

吳老師的臉白中泛青,青中帶紫。極力制著自己的怒火,額頭筋脈畢現,布,那是林知夏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恐怖的表

東西!你又東西!”吳老師教訓道,“你就管不住自己的手!我馬上打電話給你爺爺!”

周步峰“嘔”地一下放聲大哭。他邊哭邊說:“我沒……我想買東西!”

洶涌的淚水滴在瓷磚上,周步峰哭得不過來氣,像是一破裂的水管。鼻子被鼻涕堵塞,他張呼吸,還指著林知夏辯駁道:“是瞎說!”

多麼可悲。林知夏心想。

雖然,在林知夏看來,大部分同學的智力都有一些缺陷,但周步峰的缺陷別一格。甚至不忍心拆穿周步峰拙劣的謊言,因為他一直生活在無邊無境的虛幻之中——為了引人矚目,他什麼都能做得出。

林知夏冷靜地面對周步峰的控訴,有條不紊地列舉證據:“周步峰同學拿到鑰匙串以后,沒去收銀臺。他走到了商店的門外。我小聲告訴他,把東西還回去,但是他推開了我。”

“我作證。”忽然傳來另一個同學的聲音。

林知夏循聲過去,見到了副班長唐樂琴。

唐樂琴兩手拽著書包帶子,立定在周步峰的面前,大義凜然道:“林知夏說得沒錯!你就是了東西!”

商店的營業員和經理相繼到場。吳老師和教導主任負責善后。教導主任的臉比吳老師更差,他們帶著周步峰去了經理的辦公室——那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房子,室擺著一張桌子,一把木椅,飄散著一陳舊報紙堆積出的復古味道。

吳老師推了周步峰的后背,命令他:“給人道歉。”

周步峰支支吾吾道:“一開始沒想拿……”

他習慣了在大人面前擺出一副畏畏的戰栗樣子,就像《哈利波特》里那只做“斑斑”的小老鼠。小老鼠的真是小矮星彼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彼得。彼得卻能踐踏高高在上的小天狼星布萊克。那是小老鼠的功,也是小矮星的勝利。

周步峰表現得十分慌張。不過,那種慌張并未滲他的心。他的心是平穩而安寧的,甚至可以再去商店里一些更貴重的東西。

真切的恐懼在哪里呢?他覺不到。

他的恐懼,只是演技。

大人們不相信兒能被污染。他的演技也算是純粹的天真。

吳老師對經理說:“對不住了,我們班這個孩子死豬不怕開水燙,他家里人都管不住他。”說著,吳老師撥通了周步峰家里的座機號碼。

接電話的人,是周步峰的爺爺。

周步峰的爺爺今年已有六十來歲。他去年才過一場髖關節的大手也高,不宜怒。他接到班主任吳老師的來電,首先表達了自己的氣憤:“周步峰又東西了?”

老爺爺拍響了木制沙發的扶手:“打他!吳老師,你打他!家長把孩子送到學校,是讓老師教育的……你甭管別的,打!往死里打!這個小畜生!”

吳老師開啟了揚聲,老爺爺的訓斥聲飄在狹窄仄的房間里。

紀念品店的經理聽完,臉上產生了微妙的表。他和教導主任、吳老師三個人低語了幾句,聲音低沉到周步峰一句也沒聽清。

然后,就在這時,那位經理忽然說:“周步峰小朋友,你為什麼要東西?東西犯法。你是實驗小學的學生,今天我們看在你老師的份上,不追究你的責任……你以后要是再犯,可就沒人管你了。”

周步峰拼命點頭。

這間辦公室的房門敞開了一條。涼風從門中灌,林知夏就站在門口。旁聽經理、老師還有周步峰的談話,若有所思地靜立幾分鐘,方才悄無聲息地挪開了腳步。

江逾白拍了一下的肩膀。

被嚇了一跳:“你干什麼!”

江逾白卻問:“你在干什麼?”

“我?”林知夏指了指辦公室的木門,“我剛才在收集《人類觀察日記》的素材。你說,為什麼大人們總是愿意給小孩子機會,并且相信小孩子一定能改正自己的錯誤?”

江逾白考慮片刻,回答:“小孩子不懂事。”他模仿了大人常用的語氣。這一瞬間,他仿佛不再是一個年僅9歲的男孩子,他的思維方式與20歲以上的年男人產生了短暫的共鳴。

“你知道嗎?”林知夏告訴他,“14歲以下的小朋友,在法律上被認為沒有刑事責任能力,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一邊說話,一邊和江逾白往外走。

他們兩人的年齡加起來才滿十八歲,竟然就開始探討《刑法》與《未年人保護法》。林知夏認為刑事責任年齡的標準可以適當調整,江逾白認為“判例法”的執行方式值得稍作參考。

由于林知夏掌握了太多的法律專業詞匯,江逾白和聊了十幾分鐘,聽得云里霧里。他在意識混沌的狀態中問了一句:“林知夏,你會背誦《刑法》全文?”

林知夏停住腳步。

江逾白也站直了

海洋館的大型玻璃缸立在他們的背后,游魚在水中四散,林知夏被魚群分散了一點注意力,隨口應道:“不止哦。除了《刑法》,我還會背很多法律法規。”

“周步峰長大了,會不會犯《刑法》?”江逾白提出一個新的疑問。

這個疑問,融合了對未來的預測,對法律的理解,還有對周步峰同學的重視。林知夏覺得,江逾白的切點找得很不錯。和江逾白又有了新的話題,可供他們二人深分析。

林知夏坦白道:“我覺得,周步峰現在這樣,總是東西,才顯得正常。”

江逾白半信半疑地問:“為什麼?”

林知夏定定看著他:“我的意思是,周步峰的所作所為,都是符合規律的。我聽說他的爸爸媽媽都去了上海打工,留下他一個人被爺爺養,我在經理辦公室的門外聽到他爺爺講話了,他的爺爺……沒有很多耐心。在學校里,老師和同學都不喜歡他,在家里,沒有人給他溫暖和照顧。他現在的表現就很正常。”

停頓一下,補充道:“同理,我不相信一個歷經磨難、盡折磨的人……能變得非常善良,除非他找到了神寄托。尼采在‘超人說’里提出了一種理想型人格,這種超人能夠戰勝一切苦難,創造自己的新哲學。而普通人只會在持續不斷的打擊中崩潰。我贊尼采的觀點。”

“是嗎?”江逾白陷沉思。

他其實想問,你很喜歡哲學嗎?

他提出另一個問題:“你是超人嗎?”

“我不是,”林知夏使勁搖頭,“從尼采的角度來看,我也是個普通人。我非常討厭挫折。媽媽罵我,我就會難過。”

隨后,林知夏雙手一拍:“記得我們見面的第一天,我問你,人類有沒有自由意志?據崴格納爾在《意識的錯覺》里的實驗,他得出一個結論——‘行為產生的本原因在意識之外’。整個宇宙都是能量守恒的,訓練人類大腦的方式和訓練一個人工神經網絡有什麼不同呢?其中一個差別大概是輸源和特征提取過程。對啦,《黑客帝國》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

江逾白被林知夏跳躍式的思維繞得頭暈。

他站在原地,總結的觀點:“你是說,整個宇宙,都是由數學、理、數據構?”

“這要看你怎麼定義‘數據’兩個字。”林知夏回答道。

他們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不遠傳來嘈雜的聲響。

穿制服的海洋館工作人員陪著一位年過六十歲的老太太快步走近。這位老太太名沈昭華,是本省一所頂尖大學的理海洋專業的教授。沈教授的背后跟著四個博士生,三男一,都是的得意門生。還帶了一位年輕的研究生,今年才剛剛加實驗組。

沈昭華教授是本省的海洋研究所的實驗室主任,也是“大氣-海洋力學”的學科帶頭人。的團隊今年剛在《Physibsp;Review Letters》和 《Geophysibsp;Researbsp;Letters》期刊上發表了兩篇重要論文,其中一篇講述“混合海洋湍流分布”的文章,林知夏剛好讀過。記得沈昭華的照片,忍不住跟著沈教授跑了兩步路。

海洋館的工作人員開口說:“沈教授,我們的水族生研究中心……”

某一位博士生話道:“你們和水生生研究所合辦的那個研究中心嗎?”

“對的,最近遇到了問題,”工作人員應道,“麻煩沈教授來做這一次的實驗室環境測評。”

沈教授正在和工作人員商討實驗室設備的細節。沈教授帶來的幾個學生也在竊竊私語,其中一個研究生開口說:“我前幾天模擬了一個海洋環流模型,模型本基于納維斯托克斯方程……我用力矯正去求解諾伊曼邊界條件的力場,我的泊松算子表現出了強烈的與縱坐標軸相關的各向異[3],你能想得通嗎?我要怎麼去做預?”

江逾白只聽到了“各向異”這個詞組。他重復道:“各向異?”

林知夏為他解釋:“啊,這是一個學名詞,它的意思就是,一個的一部分或者整質在不同方向上有所變化。”

然后,對那位研究生說:“你在預里,把泊松算子的積分結果當作靜水極限,就能解決你的問題。不過,這個方法有缺陷,需要把整空間離散化。這是很常見的解決方法……當你無法評估一個大的連續空間,可以用離散模型去模擬最終結果。如果你要建立一個本可迭代的參考系,那在預理數據時,就用遞歸算法制定基準,保持不變,可以大大減輕后續的計算負擔。”

四位博士生全部駐足。他們低下頭,著林知夏。

前方的沈昭華教授轉過,剛好和林知夏四目相對。

四周充滿了古怪的氛圍。這種氛圍迫使博士生們都保持安靜,一時間,他們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討論問題,誰也不清楚這位小孩是胡說蒙對了,還是真的恰好研究過相關領域。

恰好研究過相關領域?

這種形容和描述,無論如何,不可能出現在一位年的兒上。

沈昭華教授的臉上出一個笑容。許多游客從旁經過,海洋館與水生生研究所的聯合實驗室就在不遠,所有人都在等待。而竟然出空來,輕聲詢問林知夏:“小朋友,你今年幾歲了?”

江逾白代替林知夏回答:“上個月剛滿九歲。”

“九歲?”一位博士生呆呆地重復道,“九歲?”

林知夏點頭:“我今年九歲了。”

立定在靠近玻璃水箱的位置,背著一個哆啦A夢的藍書包,懷里抱著一只小企鵝絨玩還扎著雙馬尾,甚至用了草莓發繩。

草莓發繩。

果然是個剛滿九歲的小姑娘。

眼前的反差太過強烈,沈教授門下的研究生忽覺自慚形穢,心底滋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慚惱意。這位研究生后退兩步,站到了沈教授的背后。

“小朋友,你能理解納維斯托克斯方程、泊松算子和離散空間?”沈教授看著林知夏,目中充滿了探究意味。

沈教授兒雙全,孫子剛滿十一周歲,也還在念小學。但很可惜,的子輩和孫輩里沒有一個人真的對科研興趣。那個十一歲的孫子立志要考公務員從政,這個遠大的志向,到了一家人的鼓勵和支持。

只有沈教授還記得,孫子小時候指著世界地圖說,海洋理!理海洋!

海洋理學,理海洋學,其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如今,沈教授想給孫子解釋,那孩子也不愿意再聽了。

年僅九歲的林知夏,引來了沈教授的關注。

林知夏被他們一行人圍住,心里有點慌。的科學世界一直都是單一的、獨立的、缺乏外界流的。雖然在省圖書館的電腦上見過無數教授、科學家的聯系方式,但從來沒打擾過那些學大牛,也從來沒有公開發表過自己的見解。

林知夏習慣于閱讀、思索、在腦中記錄,這是一個單向數據輸的過程。想回答沈教授的問題,又很排斥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眼神躲閃,距離江逾白更近。

江逾白問:“你怕什麼?”

林知夏道:“我沒有。”

江逾白輕輕推了:“我膽子大。我把膽子傳給你。”

“我……我才不是膽小鬼!”林知夏說。

鼓起勇氣,盯著沈昭華:“你說的概念,我都懂。可我明白概念是一回事,解出來又是另一回事。維斯托克斯方程究竟存不存在唯一解,唯一解的限定條件是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定論……我也沒有鉆研過。但我相信它存在唯一解析解,不止存在于我們常見的不可的二□□態層流模型里。目前的主流求解方式,就是在已知條件下用離散數值模擬,快速傅立葉變換是人盡皆知的……”

那位研究生忽然問道:“如果讓你簡單地估計一個非線方程組的解……”

“簡單地估計是什麼意思,《數值分析》的基礎容嗎?”林知夏發出疑問,“你試過收斂法了嗎,埃特金加速收斂,還有牛頓法?你把方程組拿給我看看。”

沈昭華看向了自己的一位博士生。那名博士今年也才二十五歲。他是碩博連讀的高材生,戴著一副黑邊框眼鏡,穿著棉襯衫、運和防風外套,看起來就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他領悟了導師的深意,收斂了面上的笑容,只看著林知夏,告訴:“我們現在趕時間,這個是我導師的名片,上面有我們辦公室的座機號碼。你要是想參觀我們大學的實驗室,歡迎隨時來訪。”

林知夏一怔,沒反應過來。

江逾白代收下了名片,還代說了一聲謝謝。

四年級(一)班的集合口哨聲在餐廳里響起,沈教授一行人也漸行漸遠。

江逾白把名片遞到了林知夏手中,還問:“你也會突然發呆?”

林知夏又在:“我才沒有突然發呆。”

江逾白刨究底地追問:“你剛才為什麼一聲不吭?”

林知夏攥著名片:“我只是有點吃驚。”跑向了班級集合區。

*

當天下午,解說員姐姐帶著大家參觀了海洋館的鯨豚灣。

這是林知夏有生以來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海豚。

得說不出話。

海豚的皮非常,它們的構造完地應用了流力學,讓它們能在水里飛快游。林知夏還注意到,有一只海豚最活潑,它從水池中竄出來兩次,濺起一片水花。

隔著一堵玻璃墻,林知夏凝視著海豚。

那只海豚似乎也在凝視

海豚知的世界,又是怎樣的呢?

如果它們意識到自己這一生都會被錮在水族館,無法回歸大海,它們是否會因此而產生思考……林知夏在玻璃上畫了一只海豚,也給今天的水族館之行畫上了句號。

班主任吳老師把同學們聚集到了一起,開始清點人數。不同學都被海豚和白鯨深深地迷住了,挪不腳步。吳老師連喊三聲,同學們才回過神。

在吳老師的命令下,學生們按照育課的排序方式,有序地站了兩隊——男生一隊,生一隊。江逾白是男生隊伍里的最后一位,林知夏也是生隊伍里的最后一位,他們兩個無可避免地再一次并排了。

登上學校大之后,林知夏干脆坐到了江逾白的旁邊。

所有人都走了一天的路,或多或都有些疲憊,林知夏也不例外。靠在座位的側邊,閉著眼睛睡覺,沒一會兒已經睡著。

江逾白的左邊是林知夏,右邊則是班長董孫奇。董孫奇捧著自己的數碼相機,讓江逾白幫他參謀哪一張照片拍得最好。

“我幫你拍了照,”董孫奇道,“我拍了你兩張。”

江逾白抬手,按住了相機:“班長,你拍我?”

班長溫地勸誡他:“江首富,別激。”

江首富仍然有些激:“拍照前,要經過本人同意。”他把自己的肖像權看得很重。因為他的叔叔江紹祺打過不止一次的肖像權司。江紹祺的種種遭遇,都給江逾白上了生的一課。

周圍大部分同學都在睡覺,尤其林知夏睡得最香。像一只小貓咪一樣在座位上,遠比清醒的時候安靜多了。

江逾白不敢大聲講話。他說話的聲音變得很輕。而董孫奇完全沒有那方面的顧慮,董孫奇哈哈一樂,在數碼相機的顯示屏上展示今天的收獲。

“江逾白!你看!”董孫奇嚷一句,“我這張照片,把你拍得超級帥氣!你快謝我!”

江逾白反應冷淡:“我應該謝我爸媽。他們決定了我的長相。”

董孫奇摟住江逾白的肩膀:“這張呢!你和林知夏、丁巖、甘姝麗站在一塊兒!大伙兒好熱鬧!”

江逾白的回復不近人:“刪掉。”

董孫奇大為驚訝:“這張也要刪掉?”

“不要。”

——說話的人,是林知夏。

林知夏被董孫奇吵醒了。了一下眼睛,抱懷里的絨小企鵝,湊到江逾白的面前,觀察數碼相機里的照片。非常開心地笑了笑:“不要刪,不要刪!把照片留給我,能不能留給我?留給我吧。”

董孫奇仿佛在歷經千山萬水之后,終于找到了欣賞他的知音。他迫不及待地問道:“林知夏,你覺不覺得,我這個照片拍得好?”

“是的!拍得好!”林知夏毫不吝嗇溢之詞,“有林知夏,還有江逾白、丁巖、甘姝麗。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你把照片送給我吧,可以發我的郵箱嗎?”

董孫奇立刻答應。隨后他又問:“林知夏,要不要把我的自拍照片也發給你?這張合照里沒有我董孫奇。我是班長,了我怎麼行?”

林知夏愣了一瞬。和董孫奇不太隨口說:“好啊,你發吧。”

董孫奇一拍大:“好嘞!”

他和林知夏隔著一個江逾白說話,他們兩人都沒注意江逾白的神。江逾白的左手進了書包里,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數碼相機。

江逾白的數碼相機是上周才買的最新款。而且,這款數碼相機采用了屏按鍵,需要用戶自行調整各種參數。

江逾白只是想當場拍個照,相機屏幕卻蹦出來一個超大的菜單選框。

他看著那些“飽和度、清晰度、對比度”,搞不清這些東西究竟有什麼用。他懶得研究,瞎按了幾個鍵,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整個相機的默認語言忽然變了德語。

是的,德語。

江逾白仿佛在閱讀一本無字天書。

有些德語單詞,長的和英語、法語像的,但又不是那麼一回事。數碼相機的菜單欄完全淪為江逾白的知識盲區。他裝作淡定地長手指,搭住關機按鈕,剛要用力,忽聽林知夏問他:“你看得懂德語嗎?”

又來了!競爭對手的挑釁,再一次來臨了!

江逾白在過去的兩個月里長了很多。他已經不會像一開始那麼憤難當。

他坦率而真實地承認:“我準備關機。”

林知夏從他手里接來了數碼相機。低頭按過幾個鍵,這只相機就像是一匹被馴服的猛,在手中乖乖聽話。

打開攝像頭,問他:“你要拍照嗎?”

事已至此,不能因為一時意氣而功虧一簣。

江逾白充滿大局觀地回答:“是的,我想拍照。”

數碼相機被林知夏給了前排的丁巖。丁巖悄悄地舉起了相機,趁著班主任和另外兩位帶隊老師都在打盹,丁巖轉過,相機的鏡頭對準了林知夏、江逾白、董孫奇三個人。他為他們三人拍下一張新的合照。

“這就是……海洋館秋游的回程紀念照!”林知夏開心地總結道。

這也是江逾白的私人相機里唯一的一張合照。

為什麼他執意要和林知夏拍合照?

對此,江逾白有他自己的理解。林知夏是他的競爭對手,他保留著自己與競爭對手的合照,正是為了督促自己,誠實地面對自的不足——就像國總統林肯一樣尊重、敬佩他的政治對手西沃德。

江逾白理順了邏輯,收好了相機。

士返回學校時,正是下午三點半,太依然燦爛。四年級的家長們都趕到了學校門口接孩子,江逾白家里的司機也來了。江逾白走出大,走向司機,林知夏遠遠喊了一聲:“明天見!”

江逾白舉起手,朝揮了一下,高聲說:“明天見!”

作者有話要說:林知夏的人生導師沈教授和一群博士終于上線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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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探索宇宙》世紀大戰!地球人與獵戶座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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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引用文獻 :

[1] 中國科學院研究所. 波紋魚. 《中國種編目數據庫》

[2] Myrcha, Andrzej, et al. Polish Polar Research

[3] A finite volume, inpressible Navier Stokes model for studies of the o on parallel puters. 1997.

作話里英文太長會被屏蔽,有些論文引用不能保證格式,只能寫出論文的全名和年份,請見諒。還有單純用語言形容公式真的好難,有些話可能說得不夠細致QAQ謝包容,給大家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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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到下章更新前,本章15字以上2分評論發紅包,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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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七年的好朋友四十二噸在晉江發新文了,名字《垃圾(話)之王》,講述一個真人競技游戲的刺激故事!大家可以看一看!我們一起追更(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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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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