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想法怎麼就如此複雜？

剛來這河邊木屋修行的前幾天，吳妄問的問題還算簡單，都是修行基礎，林素輕好歹也一手帶大了幾位師弟師妹，回答這些自不是問題。

但隨著吳妄問題逐漸深，林素輕迅速招架不住。

“林姑娘，若每個人五行有所偏倚，修行功法也因五行分屬而有所不同。

那爲何不在修行之前，就確定自更偏重五行哪一屬，再輔以對應的築基之法，豈不是會事半功倍？”

“大宗門纔有餘力去做主您說的這些，普通小宗門很難做到。”

“看來人域也早已出現了階級分化，多謝……林姑娘。”

“主您不用這麼客氣，喊我小哎就好。”

吳妄淡定地一笑，卻是沒有再直接‘哎’、‘誒’的喊。

又比如：

“林姑娘，這句【氣用形，形盡而氣不盡；火用薪，薪盡而火不盡】，你是怎麼理解的？”

“我這、呃。”

“林姑娘，你看這張行氣圖，能看出哪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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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嗯——這個對於歸元境修士而言，是不是過於複雜。”

“素輕你說，若將祈星中的部分法，用符籙之道演繹出來，那豈不是可以發揮出不凡的威力？你會畫符的吧？”

“會一點，也不是太擅長。”

“素輕，昨日你說的以氣之法，似乎有很多不妥之，很容易到敵手干擾啊。”

“素輕？”

“素輕……”

這一幅幅、一幕幕、一重重畫面，像是一支支利箭，將林素輕穿了個心涼！

主就是個修行怪！

用天賦異稟來形容他，都是對那些人域仙宗驕兒們的不敬！

爲此，每當夜深人靜時，林素輕就開始拿出自己儲法寶箱底的門派藏書，將自己還是個孩子時聽到的容，重新溫習兩遍。

也是個老歸元境修士了，還能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年難住不？

自己的藏書啃完，林素輕直接去附近市集上買各種修行有關的典籍，回來之後就廢寢忘食的抱著啃。

咱就爭這一口氣！

在修仙這塊自己的專業領域，怎麼也不能被一個年給難住！

於是，半年後。

“素輕啊。”

木屋外突然出來一聲悉的問候。

穿著寬鬆布長、頂著碩大黑眼圈的林素輕一個激靈，面前那堆積如山的書簡、羊皮卷、紙質書籍倒塌了小半。

“啊！你不要過來啊！我不要跟你論道！

道無名，法有終，一切無形需以有形爲基，你說的都對！

是我見識太淺！不該跟您擡槓！”

吳妄略有些無奈地喊了句：“吃飯了。”

“呃，吃飯呀。”

林素輕如釋重負，綿綿地趴在桌子上，角帶著許劫後餘生的微笑。

以前懵懵懂懂、稀裡糊塗的日子，真好。

……

當注意力專注於一件事上，歲月就會顯得十分輕浮，快的有些過於浪。

吃罷晚飯，已經可以辟穀的吳妄坐在自己的書桌後，打開一本林素輕在市集上換來的《青木雷法·三鮮道人註解》，細細品讀。

林素輕就坐在側旁不遠，拿著一枚記事玉符小心翼翼寫著什麼。

正式修仙半年，吳妄慨良多。

他發現修仙本就是一件極其有意思的事，不斷開發自的潛力，不斷去與自然融，追求神與天地的通，讓渺小的生命敬仰天地的恆久，本就十分浪漫。

只是……

吳妄略微有些鬱悶地嘆了口氣。

時刻不能忘記，修行的最主要目標，是解決自己的怪病，避免孤獨終老的悲劇發生。

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念念不忘，必有後響！

修行並非一朝一夕可，急於求只會落了下乘，他這半年的進展已算是不錯，也該有半天假期放鬆放鬆。

“素輕啊，今天的修行就先到……”

“~主~”

門外突然傳來了熊三將軍做賊般的呼喊聲。

“三將軍進來就是。”

木門被推開，熊三將軍那魁梧的子盡力蜷，左挪右，勉強蹭進了木門。

這位負責守護王庭、保護主安危的大將，如做賊般扭頭朝外面看了幾眼，小心地帶上木門。

“嘿嘿嘿，主……”

熊老三用自己最小音量呼喊著。

“三將軍這是怎麼了？周遭百丈只有幾名侍衛，放開聲說話。”

吳妄含笑迎了上去，邀這位忠心耿耿的將軍在牆邊木椅座。

一旁的林素輕也起點頭致意。

“沒打擾主哈。”

熊老三大手，先笑了幾聲醞釀醞釀，小聲道：

“主，屬下過來是跟你說件事，再過三天就是您的第一次首領試煉。”

這麼快就到日子了？

吳妄看了眼自制的簡單日曆。

“您沒忘吧？”熊三將軍有點不放心地問著。

“當然沒忘，”吳妄清清嗓子，“我會提前回王庭準備。”

熊三將軍道：

“那個，主，是這樣。

按照慣例，未來首領的第一次試煉都是跟三百歲的兇廝殺。

但您實力強，大家都知道，而且首領考慮到您上的怪病，就下令讓我們在邊界活捉了一頭千年壽歲的兇。

您別擔心，這兇已經被我們暗地裡打傷了，就是看著嚇人。

到時候您直接出手、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它，試煉就算過了。”

吳妄含笑點頭：“有勞三將軍了。”

熊三將軍保證道：“您放心，都安排好了，那天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我自是相信三將軍的能力，”吳妄正道，“試煉地點是在哪？”

“就在王庭附近，”熊三將軍道，“咱們提前在周圍佈置十萬巨狼騎巡視各，力保試煉平穩進行。”

吳妄皺眉道：“是不是有些興師衆？隨便弄個小場面就是了。”

“那不行，這可是大事！”

吳妄問：“我爹回來嗎？”

“首領去了北界巡查，好像趕不回來。”

熊三將軍忙道：“首領對主您完全放心，放眼北野，就算是最強的浪族，也沒出過大星祭實力的主。

大家對您的試煉老期待了！

主您那天，一定要穿正式些，肯定迷倒萬千族的……雖然迷倒了也沒啥用，嘿嘿。”

吳妄淡然一笑：“都是自家人，穿什麼不都一樣？”

正端茶過來的林素輕聳了聳小巧的鼻尖，與吳妄相已經有段時日的，突然聞到了口是心非的味道。

熊三將軍又叮囑了幾句，就從木門費勁地了出去，騎著巨狼奔回王庭。

吳妄負手站在門後，目送這位將軍的背影在夜幕中漸漸遠去。

【首領試煉】。

北野男兒尚武，大部分氏族都有類似的試煉。

吳妄在繼位之前要經過五到七次試煉，第一次試煉就是在十三歲，也就是三天後。

他這個修祈星的主，雖然比較特立獨行，但戰力還是沒問題的。

“主，那天您要穿什麼？”

林素輕在旁小聲問著：“可需我幫主提前做一件錦繡袍子？北野這邊服樣式還是簡單了些。”

“不用，隨意點就好。”

吳妄淡定地回了句，“今天就先到這，回去修行吧。”

“哎~”

林素輕含笑答應一聲，收拾了下茶杯托盤，哼著小調回了隔壁木屋。

剛打坐不久，林素輕就睜開一隻眼，躡手躡腳湊到兩座木屋某重合的木板隙，朝著隔壁瞟去。

‘嘻嘻，果然。’

祈星凝的冰鏡前，某主正拿著一件件皮製的袍子往上比劃，時不時還做出幾個揮手、攥拳的姿勢。

嗤！

林素輕趕捂住小，飄回自己牀上的團，一晚上的打坐都是角帶笑。

一晃便是三天後。

當代主的第一次首領試煉，讓熊抱族又迎來了一場盛大慶典。

王庭附近生活的男老特意趕來觀禮，人羣從前一晚就已經聚集了起來；

年輕的男載歌載舞，德高重的老人被食與酒包圍，孩們扛著巨狼的崽到玩鬧。

一位實力強大的未來首領，就象徵著他們氏族強盛的未來。

能親眼目睹還是年的未來首領展神力，這是此生難得幾次的幸事。

太星剛爬出草原的帷帳，就迫不及待地點亮了王帳的金頂。

王帳附近，一羣壯漢吹起長號角；

王庭外圍，上千名狼騎高舉著樹皮做的彩旗，來回奔馳。

那場面，鑼鼓喧天、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一頭足有二十丈高的荊背蜥蜴，昨夜被大羣巨狼騎驅趕，早晨又慘遭數十位祭祀封印，如今被困在了一小湖中央，無力地發出陣陣低吼。

稍後，吳妄就要跳這湖澤，與這頭兇‘決一死鬥’。

正午時分，氏族的喧鬧達到頂點。

王帳，衆多白髮蒼蒼的祭祀、各位退休養老的將軍，都用慈祥的目，注視著那年的影。

吳妄已經站在他的車架上，四隻霜狼被兩名侍衛牽著，老老實實地低頭啃。

他今天換上了一淺白短衫、長，披著淺灰斗篷，頭上那象徵份的頭骨，也刻上了一些裝飾的花紋。

《隨便》。

按族的傳統，吳妄必須佩戴兵刃，所以在腰間別了一把匕首，左手平託水晶球，右手握著祭祀權杖。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熊三將軍跑來問：“主，可以開始了嗎？”

吳妄冷著臉點點頭，熊三將軍立刻扭頭揮手。

嗚——

整齊劃一的號角聲自王帳附近響起，吳妄的車架輕輕了下，四頭巨狼昂首邁著小碎步挪，車架開始平穩向前。

“主！”

兩旁傳來幾名破了音的尖聲，隨後便是老人和青壯們暢快的笑聲。

當車架行進到他們面前，人羣齊齊低頭、扶，對車架上的年致意由心的祝福。

這是他們未來的首領，將引領他們和他們的子繼續在北野生存。

向星神祈禱吧！

祈禱氏族強盛；

祈禱首領長命；

祈禱家人安寧。

吳妄邊帶著許微笑，不斷擡手對各示意，鎮定自若地應對著當前的形，那俊秀的後腦殼惹來衆多未婚的注視。

他的車架緩緩駛出王庭，兩側有最爲強壯的巨狼騎充當護衛，背後跟著歡歌暢舞的人。

林素輕站在王帳側旁，眺著這般盛況，莫名有些‘啊，主終於長大了’的慨。

“欸？”

略微歪頭，看著蔚藍天空中出現的一點十字亮，彷彿是星辰在閃耀。

這麼大個太星掛在正南，怎麼可能看到流星？

天地間的靈氣似乎多了些什麼。

林素輕輕輕眨眼，額頭被吳妄母親點過之，顯出了一顆淺淺的六芒星印記。

與此同時；

雪山之巔，那藏著星海的木屋。

蒼雪依舊站在萬星之上的神殿正中，本是閉目冥想的，突然睜開雙眼。

眼中神迅速退卻，秀眉略微皺起，面容多了些許冷峻。

但不等蒼雪轉，神殿各角落出現一團團斑，六道影先是渲染出了廓、又迅速化人形。

卻是六位面容聖潔、目有些冷漠的麗祭。

們開口道：

“蒼雪大人，您無法破壞星神賜福。”

“這是北野的規則，我們必須維持氏族間的平衡。”

“星神大人已迴應了我們的祈禱，星神賜福已無法中止，請您在這裡安靜等待結果。”

蒼雪靜立不，攥手中那流轉星辰輝的長杖，指節漸漸發白。

且看熊抱族王庭。

吳妄的車架開始加速，將族人們漸漸落在後方，帶著兩翼大批巨狼騎朝那片湖澤飛速趕去。

又前行數裡，熊三將軍高聲吆喝。

遠小湖兩側的巨狼騎如水般退卻，負責封這頭兇的祭祀同時撤離。

那頭千年壽歲的荊背兇在仰頭怒吼，它掙開了水下一鎖鏈，暴的目鎖定在了遠衝來的車架。

它開始朝大澤邊緣爬行，張開的猙獰巨中，流轉著一道道火！

距離這頭千年兇還有數裡；

吳妄高舉手中權杖，兩翼巨狼騎左右分散，只留他的車架飛速向前。

四頭霜狼發出陣陣示威般的嚎，車架的速度再次提升一截！

這是隻屬於王的試……煉……

嗯？

毫無徵兆，巨狼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

更爲詭異的是，前一瞬還要釋放自己怒火的千年兇，下一瞬突然閉上大，四隻短足力掙扎、全力停下前奔，龐大的軀朝著左側瘋狂扭。

它那雙猩紅的眼兇焰盡退，此刻只剩惶恐。

這頭被從氏族邊界費力驅趕到此地的千年兇，竟……

逃了？！

拉車的四頭霜狼不斷髮出哀嚎聲，車架已經停下前衝，它們在不安，極力想要掙開繮繩。

吳妄卻沒空去關注這些。

他擡頭看向了高空。

整個天空不知何時被染了紅，一顆火球劃過天際，大地與天空之間迴轉著七道百里直徑的紅環！

這環之上，流轉著無盡靈力。

那火球每衝過一道環，下墜的速度就減半，火球的那團黑影就會漲大一倍！

“賜、賜福。”

王庭，一大帳前，注視著這一幕的幾名年老祭祀渾抖，面無比蒼白。

一名祭祀的嗓音淒厲地呼喊：“是星神賜福！”

“爲什麼……爲什麼是我們？”

火球已然砸落，落點就是那湖泊！

轟鳴聲，鳴聲。

大地在震，狂風似乎要吞噬整個草原，無邊水汽化作蘑菇雲緩緩升空，白霧迅速籠罩了方圓十里之地，宛若張開的幕布般，印出了那如山嶽般的猙獰黑影。

轟！

一隻刻滿了黑紅花紋的巨足，就這般自白霧踏出，將那頭千年壽歲的荊背蜥蜴碾在足底。

大地再次震。

四隻猙獰巨角探出白霧，宏偉的牛首映吳妄眼眶。

兇：諸懷！

壽歲：不詳！

“主快、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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