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錯字） 賞花宴

氤氳水汽，沐浴過后，譚清音長舒一口氣，眉眼笑意淺淺，也暫時忘卻了噩夢。

云秋從熏籠上取下疊得整齊輕的裳，伺候譚清音換。

譚清音披著青坐在梳妝臺前，抬手撐著腦袋，楚楚可憐地看向云秋：“不去不可以嗎？”

那些個宴會委實不想去，年前武昌侯夫人過壽，跟著母親一起去祝賀。席間，那些貴夫人打量著各家公子千金，話里話外有結親之意，也包括。渾不自在，活像被剝了服站在那兒任人評頭論足。

譚清音本就生得好看，掌大的小臉吹彈可破，因著剛沐浴后熱意，凝脂般的著嫣紅。抬臉看人時，目盈盈如春水將生，像是要把人溺進去，得不可方。

云秋看得失神，差點說可以，幸好及時勒住，“不可以，夫人說這是宮里的，推不了。”

譚清音聽后腦袋一耷，蹙著細眉。

不想去，不過大概也能猜到這宮宴去是干什麼的。

云秋垂首替挽著發髻，拿出梳妝盒里的白鉛，安道：“小姐也別擔心，奴婢有法子。”

譚清音疑回，有些不解。

云秋蘸取些白鉛，輕輕敷在譚清音臉頰上，遮住紅潤，又蘸了些涂在潤澤的紅，剛剛還明艷靈俏的瞬間病弱憔悴。

“小姐裝著生病，應該能省去不麻煩。”云秋說著，轉念一想，“再說了，小姐不是一直‘病欠恙’，旁人是知道的。”

譚清音愕了一下，眼波流轉，“是啊，我本來就是個‘病秧子’。”

自時落水，撿回一條命后，父親就對外宣稱落了病疾，這些年鮮出門。

這也是為何到了及笄之年，上門求親的人很，誰家也不想娶個病秧子回家，哪怕是首輔千金。

不過不在乎這些，平日里養尊優慣了，只想懶散過一輩子，況且父親母親也允許自己擇婿。

聽音苑小池花圃，林木蔥蔥，花架下蔓藤纏繞，有鳥兒在枝間撲翅歡，兒家的小玩意掛在木檐下叮咚作響，著致。

譚清音立在院中，發飾輕便簡單，青垂肩，一襲水霧白煙羅，襯得腰如約素，越發顯得整個人弱質纖纖。

云秋又給披上一件銀線雪披帛，兩人這才款款向正廳走去。

首輔府，正廳。

林氏有些坐立不安，揪著手中的帕子，擔心的向坐于主位閉目養神的男人。

“夫君，我這眼皮一直跳，我擔心清音……”

話還未說完，就被男人皺眉打斷：“你別多想。”

說話的正是譚清音的父親，首輔譚方頌。

話是這麼說，可他也是在正廳等候多時，今日兒一人進宮，他還是要叮囑些。

太子年逾弱冠，資稟聰明，尚未有正室。此次皇后娘娘大設賞花宴，只邀請京中各世家重臣貴前去，此舉不言而喻。

他如今剛過不之年，在朝中閣位列首輔，同僚中想與他家結親的不在數，可他都婉言謝絕了。

他只有這麼一個兒，自小生慣養著，一點苦吃不得，也只想自己尋個稱心的郎君順順遂遂、無病無災過一輩子。

譚清音簾而，見父親母親在廳中佇立等候，不彎起了眼睛，“爹爹，娘親。”

“清音，你來。”譚方頌向兒招手。

譚清音心里一，料想爹爹是要和自己說什麼，蓮步輕挪，走到父親邊。

“怎麼臉這般蒼白？”譚方頌的目在臉上略一停頓，眉頭皺起。

譚清音立馬擺手，解釋道：“這是畫的。”

林氏一掃憂容 ，替譚清音整了整襟，又手的耳垂，似是責怪：“鬼機靈。”

“清音，進宮后切勿多言，別沾酒。”譚方頌說，“宮里人多眼雜，旁人說的也莫要聽信。”

“唐將軍的兒與你一同前行，也正好有個照應。”

譚清音了一眼父親，點點頭，應道：“爹爹，我知曉了。”

就在此時，門口的小廝高喊：“老爺，將軍府的馬車已經到了。”

譚清音不敢耽擱，只得和爹娘拜別，隨了云秋及小廝一同而去。

譚府外車來人往，絡繹不絕，一片喧囂。

一輛巧的馬車停在譚府石獅前，車彩繪雕漆，車簾被挑開，唐鈺探出半個腦袋，看見小姐妹，眼底盡是歡喜笑意。

一襲羅的子從府門里行出，裊裊娜娜，形羸弱，一如誤人間的仙子，我見猶憐。唐鈺想，應該把清音帶到爹的軍營中，練上個日子，就不至于看著一陣風都能把吹倒。

“清音，快來。”

譚清音循聲抬頭，眼底驟然浮現欣喜，頰畔泛起很淺的酒窩，扶著云秋的手坐上馬車。

馬車裝飾致，四角掛著熏香籠，有兩個臥榻，皆以錦緞鋪墊，中間檀木小圓幾，上面放著桂花糖蒸栗糕，車廂足以坐下五六個人。

譚清音輕攏擺，坐了下去，接過唐鈺遞來的糕，打趣道：“今兒個唐將軍怎麼讓你出來了。”

“哼。”唐鈺輕嘁一聲，“今日皇后娘娘宴請京中貴，我爹再不讓我出來就是抗旨不遵。”

說起這個，唐鈺忽低聲說道：“清音，你知道皇后娘娘為何突然設宴嗎？”

譚清音將那糕點咽下去，又喝了口茶水，這才小聲道：“選太子妃？”

“嗯，我爹也是那麼說的。”

唐鈺皺了皺眉，有些言又止。不小心聽到爹和娘的談話，今日設宴也就是先過個臉，看看各世家貴的才學品行，皇后娘娘似乎更有意向譚首輔和周國公兩家。

唐鈺憋不住話，“清音，你可想當——”

譚清音驚呼，一把捂住唐鈺的，慌言：“你可別說這話，讓旁人聽到指不定說什麼樣。”

唐鈺想了想，確實自己沒把住，幸好這車廂里只有們二人。

沉默片刻，譚清音側過臉，緩緩說道：“阿鈺，其實我有心慕的人了。”

“誰？”

對上唐鈺含笑探究的目，譚清音的面上開始忍不住發燙起來。

唐鈺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與譚清音從小一起長大，最清楚不過，可是也從未見過與哪個郎君挨得近過。

忽地，唐鈺腦海里閃過，不確定道：“時你落水，那個救你的年郎？”

低著頭，不說話，耳尖和面頰卻一點點紅了起來。

譚清音七歲那年，那時正是上元節花燈夜，河水冰冷刺骨，不慎落水幸被一年救起，可事后這年像是消失了般，任譚家怎麼尋也尋不到。

唐鈺斟酌一下，“可……清音，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了，或許他早已家了呢。”

其實也有這樣想過，當唐鈺說出來時，譚清音臉還是微微白了下。

譚清音忽地緒低落，低聲：“是啊。”

或許娃娃都會走路了吧。

不知道他的樣貌、家室，只記得那時自己渾冰冷，在他懷里瑟瑟發抖，昏昏沉沉間只看見他鎖骨位置上的一顆小痣。可僅憑著一顆痣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

道道巍峨高墻四四方方的圍著宮城，殿宇莊嚴宏偉，抬頭便是明黃飛檐挑起的瓦藍天空。

賞花宴地點設在花園一臨水館閣樓亭里，風漸起，紗幔重重疊疊，樂聲琤琮，妙曲輕度。

皇后娘娘還未到場，只差了幾位太監宮在此。

樓閣里聚了許多盛裝麗服的世家小姐，三五一群地低聲淺語，真是人比花，一時熱鬧紛紛。

烈日驕下，譚清音了白鉛的面容更顯得蒼白，蹙著細眉，再是絹帕掩輕咳幾聲，一副已是半只腳進了棺材的模樣。

唐鈺自然是知道什麼況，憋住笑，還裝樣拍了拍譚清音的背。

譚清音一個嗔怪的眼刀飛過去。

角落里端坐的貴們紛紛相看一眼，有蹙眉擔憂的，也有低了聲音唏噓——

“真是一次比一次病得厲害，也不知下次還能不能見著了。”

“你也真是有膽子說，說實話，若不是譚清音這些年病懨懨的，如今該是何等風。”

有人附和，“是啊，不然這名滿京城的人也不到那個周云嫃啊。”

時，譚清音的容貌才學便是冠絕京城，又是首輔的掌上明珠，人人艷羨。哪想天妒人，一次落水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便深居閨閣再未面。

直到半年前，首輔夫人攜著這位出現在武昌候夫人壽宴上，眾人驚嘆，這首輔千金這些年生得是越發了，即使一副病懨懨模樣，也難掩傾城之姿。

如此姿容，就連那京城第一人——國公府嫡周云嫃也難免遜了幾分。也正是如此，這半年京城上下有讓周云嫃讓位的奚落聲。

周云嫃被眾人圍在當中，聽見這邊靜，目落在譚清音上細細打量，面上不顯，心卻是一陣冷笑。

不過是一個隨時都能土的病秧子罷了。

譚清音自是注意到了周云嫃的目，懶得理會。

暑熱的天氣，鼻尖已有薄汗沁出，譚清音了，心只盼著日頭小些，別人看出了端倪。

不知為何，總覺得背后有難捱的目在審視著們，讓坐立不安，渾不自在。

西南角三重樓閣的宮殿上，一明黃影立于高位睥睨著亭中眾子。

他后站著一金縷袈裟的和尚，一玄織金錦的青年。

晉帝神淡淡：“這其中可有合適人選？”

國師道：“回皇上，依微臣看，周國公府的嫡品行端莊，如珠玉，確實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那，譚首輔的兒呢？”

“這首輔大人的兒雖仙姿玉貌，但周病氣纏繞，微臣昨夜掐算卜卦，若是為太子妃，恐……”國師支支吾吾，顯然不敢細說。

晉帝雙目盯著國師，不怒自威，示意他繼續說。

“恐有損皇室命格。”

晉帝聞言臉大變，他本就子嗣綿薄，這些年修道服丹，以求萬壽無疆來綿延大晉皇室氣脈。

晉帝眼神閃爍了下，他側看向旁年輕男子，迫切地問道：“裴卿如何看？”

他很信任裴無。

男人的眼睛宛若深淵，不帶一，他只是安靜的站在那里，卻讓人無法忽視他上肅殺沉之氣。

裴無薄微抿，平靜的道：“臣認為，國師所言甚是。”

晉帝長出一口氣，抬抬手吩咐太監：“那就立刻擬旨，去告訴皇后，此事已定。”

說罷，便拂袖擺駕回宮。

太監尊聲道諾，應聲而去。

等到了中午時，坤寧宮突然來了人，是皇后邊的宮。

說是皇后娘娘不適，今日賞花宴取消，來者皆有賞賜，隨后將檀木托盤里珠寶飾分給了各家小姐。

眾人行禮道了聲謝皇后娘娘賞賜后離開了皇宮，各回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