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想！”

裴無站在門，譚清音站在門外。

書房門口陷一片詭異的沉寂。

半晌后，譚清音主開口，想跟裴無說明來意，張口“我、我……”半天，直至面薄紅，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咬暗惱，輕嘆聲氣，抬起清亮的眸子糾結地看他。

裴無先是看到窗紙上映著的纖細影，立在門前半天未，接著腦袋輕搖，緩慢地后退一步。

他本以為府里下人，打開門便見譚清音端著盤子，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裴無無聲地看向，在等說話。

局促地站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來，最后索泄氣地等他開口。

“進來吧。”他淡漠開口。

裴無掃了一眼，眸清淡，轉向屋走。

譚清音聞言松了口氣，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長睫低垂，掩住眸里尷尬。

他總算說話了，否則自己真要找個地鉆進去，再不出來了。

兩人一前一后，譚清音端著白玉碟，跟在裴無后，與他保持了一點距離。

裴無停下腳步，回淡漠地看向，譚清音猝然停住，形晃了下，正糾結開口時，就聽到他淡淡問：“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我做了些紅豆糕。”譚清音咽了下口水，腦中想好措辭，話到邊，“我、我一個人吃不完，給你遞點兒。”

說完，將紅豆糕放在桌上，輕呼一口氣，低下頭，目落在自己腳尖上。

掐了掐手心，心里惴惴著，想著要不先溜吧。反正裴無吃不吃也看不見，也不是很想知道。

視線里，兩修長的手指拿起最上面一個紅豆糕，

譚清音心下一，抬眼了裴無一眼，見他將紅豆糕拿起，放在邊，咬了一口。

目中雀躍，試探地問：“好吃嗎？”

紅豆糕綿，在口中慢慢化開，紅豆香裹著甜膩的滋味瞬間在舌尖漾開，甜的發慌。

裴無想放下糕點，不期然對上譚清音盈盈期待的目，不忍失。

“嗯。”裴無應了一聲。

譚清音聽后角輕翹著，小小的梨渦藏不住，看著他將一整塊紅豆糕吃下，輕聲說：“我不知道你不吃甜的，所以我只放了一點糖。”

裴無頓了下。

譚清音飛快地眨了眼睛，又看了他兩眼，才慢吞吞道：“昨夜謝謝你照顧我。”

的聲音極輕，輕到裴無覺得耳邊只是一縷輕風拂過。

裴無抬起臉，向又垂著腦袋的小姑娘，想起昨夜發生的形，他輕聲道：“裴府離譚府不遠，過幾日讓祁明送你回去。”

譚清音：“啊？”

突如其來的話讓譚清音茫然了下，難道是家里出事了，仰起臉向他，小心地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裴無見雙眸著自己，神擔憂，知道是理解錯了，他解釋：“你不是想家了麼。”

譚清音聞言怔住，大腦空白。片刻之后，意識到裴無說的是昨晚自己抱著他喊娘親的行為。

白面頰之上，浮上紅暈，目躲閃，急道：“我、我沒想！”

再不想待在這了。

“你吃罷，我先走了。”

譚清音咬著，未等他說話便轉跑了。

房門半敞，微風穿堂，門角一抹碧擺快速消失，書房滿室淡淡清香。

裴無低頭，看著手上殘留的紅豆糕細屑，他指腹輕輕捻過，啞然失笑。

到底是年紀小，又是生慣寵長大的，一副孩子心。

譚清音直到跑回自己的院子，才稍稍停下腳步，倚在墻邊，手捂著口，微微氣。

紅輕咬，白膩的面頰微微鼓著，抬手，用微涼的手背著發燙的面頰。

真是，他說什麼不好，偏偏要提起昨晚的窘事。

譚清音拖著影，慢吞吞地走向屋子，院子里燈火通明，樹影婆娑，游廊亭閣倒映在院中小潭里，風乍起，影影綽綽，吹皺一潭池水。

抬頭恰看見云秋和盈月兩人，領著幾個下人在隔壁那間空房里進進出出。

那空房從未進去過，聽盈月說，這院子原先是裴無的，那是間廢舊的湯池，從建府至今，就一直在那空著。

走到兩人后，勾著腦袋朝里過去，燭燈齊放，照得屋亮如白日，地上鋪滿木磚，干凈的不染纖塵，四周墻壁上繪著花鳥嬉戲圖，一個小巧玲瓏的湯池正中央。

譚清音從后問了聲：“這是在干什麼？”

兩人沒注意到后站著人，輕飄飄地一聲話，俱是一。

盈月瞪大眼，捂著心臟回頭，見是夫人，才了口氣。

云秋回道：“昨兒個大夫說了，要三天一次藥浴。所以姑爺今天讓人將這間屋子收拾出來，把湯池修繕了一番。”

給修的池子？

立在門口，譚清音眸中浮起了暖意。

“小姐，你將紅豆糕遞給姑爺了？”

譚清音出笑容，微微點頭。

“那大人可有說什麼？”盈月追問。

“他說好吃啊。”

尾音輕輕上揚，一如此時翹起的角。

說話時，臉微微扭向一邊，耳尖悄然泛起紅。雖然他只“嗯”了聲，但譚清音覺得，裴無這就是肯定。

譚清音復又看向那個小湯池，心里甜滋滋的，全然將發生的尷尬事忘在了腦后。

——

“大人，周國公那邊已經有靜了。”

祁明低聲稟報，將錦衛的報呈上去。

沒想到，這周國公平日一副溫良敦厚、矢忠不二的模樣，果真如譚首輔所說，私吞國庫，在外養兵買馬，甚至之前西北藩王事變中都有他的影，只是藏得太好，這麼多年都未出馬腳。

裴無坐在紅木長案前，垂著眼，他的手指慢慢劃過一頁字，直至停留在先太子事變時，他漆眸深暗流翻。

祁明垂首靜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過了一會兒，裴無將報折起，置于一旁燭火上，他冷眼看著火舌過信紙，灰燼撲簌落下。直至火舌上指尖，一陣灼痛他才松開手，剩下的半張信紙慢慢飄落在地。

“再去找，將周宗符這二十年所做的事全找出來。”

“要事無巨細。”

在暖黃通明的燭火下，他的眼底著令人脊背發寒的冷意，聲音不帶任何緒，仿若只是吩咐一件尋常事。

祁明不由打了一個寒，他立馬頷首，又說了句：“大人，譚大人讓屬下給您帶句話，他問您何時準備手。”

裴無沒想到最先等不及的人是譚方頌，果然是心切。

他沉聲道：“你去告訴他，等太子婚。”

“是，大人。”

祁明低著頭，退著出去。

臨走時，他眼尖地發現，大人在長案邊放了個白玉碟，碟上孤零零躺著塊紅豆糕，邊上還有些殘屑。

他很奇怪，大人不是一向最厭這些甜膩東西嗎，但是為下屬，他也并未多言。

行至回廊，祁明正與盈月上，他許久未見盈月，笑著想上前和打招呼。

盈月手里正端著甜梨水向小院里走去，夫人喝了藥，得過過，去苦味。

突然一影攔在自己面前，抬眼瞧瞧是何人，待看清后向上翻了個白眼。

“何事？”冷冷問，又補一句，“是上次被我打得不夠慘嗎？”

祁明一聽這話，臉上掛不住，“我那是讓著你，我不與人打架。”

盈月不想與他多言，側要離開。

“哎哎，別走啊。”祁明見要走，一個形攔住。

盈月皺眉，不耐煩道：“有話快說，我等著給夫人送糖水呢。”

祁明湊上前，小聲說：“我跟你說個事。”

盈月“嗯哼”一聲，示意他繼續。

“大人桌上放了盤糕點，還吃得只剩下一塊。”

盈月聞言角一僵，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反問他：“就這？”

祁明不明所以，他“昂”一聲。

“那是我家夫人做的，大人當然要吃了。”

說完，盈月便端著梨水，抬著下從他側離開。

看著遠去的影，祁明撓撓頭，嘀咕一句，“什麼你家我家，不都是一家的嘛。”

譚清音一襲水淺紗薄，微的長發披在肩上，剛沐浴過，這會兒臉如剝了殼的蛋般白，瓣淡淡嫣紅，纖長睫下的杏眸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書案。

這會兒端坐在案前，拿著筆正在臨字帖。

“小姐，唐小姐給您來了封信。”云秋拿著信，高興道。

譚清音聞言抬起眼，剛剛一臉認真的神瞬間破掉，翹起角，“快，我要看看。”

與唐鈺已經許久未見，加之唐鈺又經常被唐將軍足，則半月，多則幾月。如今已嫁為人婦，顧念著份，也不好隨隨便便登門找聊天。

站起，筆未放好，“吧嗒”掉在案上，筆尖墨水濺到的上，迅速在上染開，遠看去，像是暈染的一幅畫。

譚清音拿過信，拆開，一字一字看著信上容，凝眉又展。

片刻后，抬臉對云秋說：“我明日要出去見唐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