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沒事的。”……

景仁宮，宮燈如晝明，龍涎香彌散在殿，馥郁裊裊。

殿里極盡奢靡，一雍容華貴的人倚靠在床榻邊，邊宮堆，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替肩按。

太監趙福低聲道：“娘娘，七皇子丟了。”

姚貴妃慢悠悠抬起眼，居高臨下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趙福，聲冰冷不屑：“丟了便丟了，他就是死在外面，皇上也不會知曉的。”

一個低賤宮背著生下的孩子，也想養在邊，真是可笑。何況時日久了，誰還記得這世上有個七皇子呢。

趙福面猶豫，還是將宮外發生的事如數稟報給，“那晚有人看見，裴無將他救走了，老奴怕……”

聽到“裴無”二字，姚貴妃一愣，猛然直起，養尊優的面容漸漸猙獰，眼里折出寒。

“蠢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姚貴妃面惶恐，若是裴無查到頭上，在皇上面前煽風點火一番，無論江玄是否寵，都會被按上謀害皇子的罪名。

如今這皇宮只有策兒與太子兩個皇子，皇權落于誰手，不到最后時刻誰都不知曉，萬不可出現任何差池。

“老奴失責，娘娘恕罪。”趙福急忙伏下子請罪。

“皇上駕到——”門外一聲高呼，宮們紛紛跪在殿前相迎。

姚貴妃斂了神，抬手示意趙福先閉，趙福立刻明白的意思，躬退于一側。

姚貴妃緩步迎上去，福行禮，臉上歡喜道：“皇上今日怎麼想起來臣妾的寢宮了。”

晉帝神懨懨，眼下黑青一片，沒走幾步便要停下口氣，他被姚貴妃攜著坐在床榻邊。

姚貴妃跪坐在晉帝邊，心地為他按著頭，晉帝不自覺地瞇起眼。

這雙手巧，最得他心意。

姚貴妃見晉帝一臉舒適模樣，湊在他耳邊試探地問：“皇上，小七過些日子便要六歲生辰了，皇上可要過來陪他吃個生辰宴？”

晉帝闔目想了許久，想的腦仁兒都疼，也記不清這個兒子長何模樣，他吐出一口濁氣，厭煩地揮手，“你看著安排。”

姚貴妃心下明了，親昵地蹭著晉帝手臂，手掌移向別。

晉帝一把握住游移的手，神晦暗不明，他這些年食了太多仙丹，早已力不從心。他一臉漠然，拂下姚貴妃的手，“朕還有奏折未理，妃先睡吧。”

說完，晉帝不顧姚貴妃臉，擺駕回宮。

姚貴妃拳頭，來趙福，咬了咬牙，道：“你去找人，理干凈。”

突然，住趙福，問他：“本宮聽聞裴無有個妻子。”

趙福回道：“是譚首輔家的兒。”

原先皇上曾想立為太子妃，可那譚氏實在病弱，皇上怕有損皇室命格，便將賜婚給了裴無。

姚貴妃眼波流轉，忍不住笑了，目漸漸狠厲，“若是譚首輔這個千百寵的兒死在裴府，會如何呢。”

趙福一凜，眼神閃爍了下，垂首道：“老奴明白了。”

……

翌日，天漸晚。

譚清音這一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什麼。

殘缺的月亮掛在夜空，在院里一棵海棠樹下挖了個小坑，蹲在地上將酒壇子放進去。

遠遠的，裴無就看見蹲在樹下，手里撥弄著泥土。

“在做什麼。”裴無問。

譚清音并沒有被嚇一跳，聽出來是裴無的聲音。

回頭，裴無站在后。

“泡了壇酒，埋進土里，等過年時喝。”說話聲音平平的，沒一個調子，僵得很。

譚清音懊惱自己像個小木偶，明明之前還整日大人長大人短的，怎麼一點破心思，話都不會說了。

可是又想和裴無說話，一籮筐倒出今日自己干的事。

“今日白天，門口來了個賣山珍野果的挑夫，好多人圍著他買，我一時忍不住也買了一筐，可是這山梨子太酸了，扔了又可惜，我就泡了壇山梨酒。”

一口氣說完，口燥舌干，下意識抿了抿的瓣，覺得自己又啰嗦又敗家。

裴無一愣，沒想到會與自己說這些家長里短，有些想發笑，他淡淡對道：“過來。”

譚清音不明所以，朝他走過去，目順著他的手掌起落，他長指捻起發髻間掉落的海棠樹葉。

兩人都沒有提昨天那個意外的親吻。

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幾片葉子垂落在地，無聲無息。

裴無長指一頓，目凝起，向無盡的黑夜。

一支袖箭帶著勁急的風聲凌空來，箭矢穿長空，化為銀芒，直直向譚清音。

裴無眼疾手快地將攬在懷里，帶著掩在樹后。

譚清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及思索被裴無抱在懷里，后背抵在糙的樹干上，中溢出一悶哼。

茫然之際，裴府一陣躁，四周暗伏的錦衛出，接著聽到祁明高聲嘶喊：“有刺客！追——”

“別怕，沒事的。”裴無一手捂著的耳朵，低聲在耳邊說。

譚清音整個人在他懷里，臉頰邊一陣熱意，濃濃的腥氣遮住他上的松木香。

怔愣地手了，一片黏膩。袖箭穿他整個肩胛，一整個肩膀全是。

譚清音臉發白，慌忙捂住還在涌的傷口，聲音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