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這樣不算，過完這輩……

許是剛從暖氣氤氳的屋出來, 陣陣寒意乍地襲面，譚清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裴無察覺出來，眉頭微微皺了下, 腳步生生地定在原地。

握著自己的手掌有松之勢, 譚清音一把按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攥著他, 抬眸向他，神不悅地說：“你可不能臨時反悔。”

心心念念了一下午，哪知道到了晚上, 外面會變得這麼冷。

“我真的不冷的, 夫君，求你了……”

譚清音忽地撲進他懷里, 將臉埋在他脖頸一側, 使勁蹭著, 大有他不答應, 就不停下的趨勢。

像只無賴的貓兒，茸茸的腦袋不知輕重的拱著他的下。裴無的眸子掃過出半截的白凈耳尖，最后落在一圈溫暖的圍絨上。

他一手進圍絨里, 著的后頸，讓遠離了自己, 答應：“行了, 你再拱就真的出不去了。”

譚清音這才停止了攻勢，抬起臉笑嘻嘻地著他。

裴無寵溺地了的鼻尖, 將披風兜帽給帶上, 兜帽很大，整個腦袋都罩在里，全上下, 只了一雙眼睛在外。

與市井街巷充滿煙火氣不同，臨街環繞京城整條護城河，更富有玩樂氣息。

沿河長堤火樹銀花，整條長街從頭至尾燈火如晝，街上年輕的郎君娘子相攜同游，不時有孩手提著花燈，嬉笑著在人群中追逐穿梭。

十里迢迢魚龍燈飛舞，譚清音好奇的看在眼里，目中是掩不住的興愉快，若不是手還被旁男人拉著，恐怕如今早已同了線的風箏一樣，不知飄到了何。

人群熙熙攘攘，裴無小心地將護在側，目一錯不錯，落在上。

譚清音回過頭來雀躍地著他，正撞進他幽靜卻如水般溫的眼底，靠著高樓的燈宛若銀月懸掛空中，燈映照在他清雋似玉的面龐。

這是心的郎君。

譚清音忍不住用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手心，角上翹一下：“大人，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像是出來幽會的人？”

手心的，裴無眉頭輕擰，很煞風景告訴：“我們是夫妻。”

人便意味著關系不明，哪怕再心意相屬，也有可能會分開。

裴無不喜這樣的關系。

譚清音輕嘆一聲，有些惋惜：“所以說啊，要是我們沒親多好，這時候出來幽會肯定別有一番趣。”

正是遮遮掩掩、芳心暗許的萌期，想想就很刺激。

小姑娘家的心思多，想法也簡單，裴無失笑一聲，出手，輕輕將垂在臉頰邊的碎發撥至耳后，低頭看著，“你父親是不會允許的。”

如果不是那一旨賜婚將他們相纏，這輩子他都不會有機會能同在一起。

譚清音仰頭眨了眨眼睛，朝他微微一笑，“也是，要是讓我爹知道了，他肯定不會放過你。”

兩人行于花燈游會間，一路上，不時會有人頻頻回，無非是兩人相貌和氣質太過出眾。

男人輕裘黑氅，形修長，威嚴冷肅的面龐與熱鬧非凡的街市格格不，偏偏低頭向前時，那分疏離頃刻間又然無存。

旁一襲狐絨披風，嚴嚴遮，雖瞧不見樣貌，但那出的一雙烏黑瀲滟眼眸，盈盈潤潤，寒冬臘月里，宛若春水滌。

譚清音著他后，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他的袖，“夫君，我想吃冰糖葫蘆了。”

裴無早已習慣了的稱呼，平日里無事就他“大人”，有求于他便會地喚他“夫君”，若是自己惹生氣了，還會直呼他名字。

但他從不會惱，反而甘之若飴。

裴無松了手，聲叮囑：“不要跑。”

譚清音立馬乖乖點頭，離他側兩步遠，低下頭，手指撥弄著他給買的鴛鴦花燈。

這鴛鴦相依相并，撥這一只，另一只也會跟著旋轉，有趣得很。

眼前忽地小心遞來一盞芙蓉花燈，譚清音手中作一頓，心里疑他怎麼又買了一盞。

抬起眸，圍絨半掩遮面，烏發雪頰，尤似與花燈相輝映，燈火下煞是人。

前是位年輕的公子，并不是裴無，譚清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在看見他手中花燈時，便知曉了他是何意。

大晉民風還算開放，這種燈會，若是遇到心儀之人，便會通過贈送花燈，來表明心意。

“姑、姑娘，可否……”那位公子靦腆的紅著臉，想將手中花燈贈送出去，順便還想問問的芳名。

譚清音剛想擺手拒絕，就被后男人強勢地握住，悉的溫度覆在整個手背上。

裴無掀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已如冰刺般冷厲，權勢浸養多年的男人，哪怕是收斂了那一氣勢，還是會給人無聲無形的迫。

那公子驀地噤了聲，再看向兩人相握的手，頓時明白，他忙不迭地道歉。

裴無沉下臉，一言不發地拉著譚清音從他旁離開。

他的那只大手攥著自己，攥的手指微微發疼，譚清音撓了撓他的手心，示意他輕些。

冷惻惻的俊臉緩了一，薄卻還是抿的。

譚清音將男人這些變化都看在了眼里，目中噙了笑，笑得格外好看。

行至一人聲靜之地時，譚清音反握住他的手掌，拉著他往一側巷中走了幾步。

巷子幽靜，遠燈投照進來，朦朧昏暗一片。

譚清音手輕輕捉住裴無的襟，將人拉著俯下，靠近自己，亮晶晶的眸子看進他的眼里：“生氣了？吃醋了？”

裴無那雙漆眸深邃，視線落在譚清音的臉上，沉默半晌，極輕地“嗯”了一聲。

他不過就是轉之際，便有別的男人生了妄想。

裴無心中清楚，之前種種那都不是私心，是骨子里天生的占有，他想將藏起來，邊只有他一人。

譚清音想哄哄他，但生怕被人看見，便抬手將自己寬大的兜帽也罩住他的腦袋，眼前瞬間黑暗。

如今兩人鼻尖相抵，氣息纏，小聲地哄他：“你都是我的夫君了，這還有什麼好醋的。”

小姑娘俏俏的悄聲話在黑暗中清晰可聞，將那“夫君”二字咬的極重，在耳邊經久纏繞。

裴無心頭一片，指骨分明的大手在背上，將按向自己，高大峻的子將罩在懷里，他微微俯，隔著兜帽，將臉在耳畔。

良久，他沉沉低聲：“嗯，你是我的。”

他嗓音溫厚，低低地像是從心底發出。

隔著，譚清音到他腔震鳴，一下一下，環臂抱他勁瘦有力的腰。

忽然遠傳來“砰”地一聲，一簇煙花凌空盛開，星星點點綴在漆黑蒼穹，倏然照亮了小巷一隅。

與煙火一同垂落的，還有霏霏細雪。

譚清音抬起手，接住了天空正飄下的雪花，托在指尖，雪粒慢慢化水珠。

忍不住拍了拍裴無寬闊的肩背，語氣驚詫又歡喜：“大人，落雪了。”

往年十一月中旬京城便會落雪，今年竟然生生拖到了快要新年。

裴無頷首，了懷中纖的子，道：“再抱一會我們就回去。”

簌簌飛雪紛揚，落在他頭頂、肩上，很快染白。

好似長了白發，譚清音手替他拂了拂，轉念一想，將自己頭上兜帽也扯了下來，任雪花飄落堆在發髻上。

裴無見如此，旋即蹙眉松開，手將兜帽重新罩住。

譚清音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臉上出甜笑：“我們這樣也算是共白頭啦。”

裴無心跳不一頓。

燈明月皎，頰畔的笑渦淺淺，杏眸閃爍，與他對。

裴無低頭抵住的額頭，如同那盞相依偎的鴛鴦花燈。

他在那若若現的笑渦了一下，目溫，以極低地聲音道：“這樣不算，過完這輩子才能是白頭偕老。”

——

書房。

晉帝坐在玉案前，明黃龍袍空地掛在蒼老干癟的上，他巍巍地窩坐在椅子當中，臉上生滿褐斑，一副大限將至模樣。

恍惚間想到什麼，晉帝渾濁的老眸里忽地燃起一希，他嘶啞著聲音，“裴卿，你再去幫朕找找煉藥師，這世間有沒有能安然睡的丹藥。”

他這些日子，噩夢纏，甚至只要一閉眼，那些腥的畫面便會爭相浮現腦海。

“微臣這就去找。”

裴無長肅立，目深邃幽冷，靜靜看了眼不遠瞇眼昏睡的晉帝，轉離開書房。

倏地驚醒，晉帝向殿外景，微弱如游般地問邊太監，“今兒個什麼日子了？”

“回皇上，臘月廿一了。”

臘月廿一，臘月廿一……

晉帝面驟變，目空地向一，他突然覺得面前的一切又都模糊起來，滔天海翻涌中悉的人影浮現……

……

回到府中，裴無徑直去向小院。

昨夜那盞鴛鴦花燈被掛在了門檐旁，悠悠晃著。

憶起譚清音昨夜對著這盞花燈，虔誠地祈愿，口中念著“年年歲歲如今夕”。裴無步伐匆匆，迫切地想要看見。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譚清音抬起臉看了一眼，濃長的羽睫了，又低下頭，輕聲說：“你回來了。”

裴無走到塌邊，蹲在側，將目凝在譚清音上，一刻不離。

譚清音知道他在看自己，可手中針線不能停，一停便不知道下一針該如何走了。

“清音，今日是我母親祭日，我帶你去見見可好？”

繡針一抖，倏地刺向的指腹，珠頃刻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