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帳暖》第26章 第 26 章

在浮芳苑安靜過了兩日,無人宣召,更無人登門。

施霓自是樂得悠閑自在,倒是阿絳按耐不住,總覺這是大梁人給他們的下馬威。

深宮不比軍營,還能容運作,疏通關系去打聽。

紅瓦高墻之,各宮各院位置都相挨得太近,稍有風吹草,便會引來一百雙眼睛來盯著你,施霓不會輕易去犯風險。

而如今唯一獲得的一點外界訊息,還是前幾日從李公公那里聽來的,說是太后娘娘無故染了病疾,眼下圣上的心思全在長春宮了。

……

與世隔絕的日子只存了兩天,到了第三日清晨,施霓剛剛起梳妝好完畢,就聽外面門庭若市,驀地一陣熱鬧聲起。

阿絳邁步去外探看,可還未來得及走出門口,就聽傳信的小太監尖著嗓子揚聲而報。

“皇后娘娘親下口諭,煩請姑娘出屋欽聽。”

聞言,施霓忙放下手中正準備洗保養的珠釵簪花,恭敬起相迎,當下邁步間門,心頭更是不由張了一瞬。

該見的貴人,恐怕今日都要見見了。

慢慢恢復自若,起后又對著銅鏡自己的羅擺,將上面的毫褶褸都理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不敬之意。

之后掀簾而出,映目的一瞬,仿佛聽到仆婢里有人輕輕訝嘆一聲。

尋聲,施霓眸淡淡下,就見幾個位于隊尾的宮婢忙將頭垂得更低。

而這時,為首的年長嬤嬤幾步走上前來,片刻打量后,屈膝對行了個很淡的禮。

只是還不等說‘起’,對方便已自顧自地直起了

接,又端持姿態道:“皇后娘娘恤,知曉姑娘初來乍到,恐怕思鄉切,遂特我來邀姑娘同去未央宮敘敘話,時下,娘娘宮正有幾個自西涼而來的小丫頭,姑娘待會兒見了同鄉之人,也定會覺得十分親切。”

聞言,施霓輕蹙了下眉,很快意會出娘娘的‘好意’。

這話若只聽表面,倒還真顯娘娘對□□恤寬和,可施霓卻知,方才嬤嬤所言的西涼同鄉人,其實是因三年前西涼勇毅大將軍在營口吃下敗仗,無奈簽下停戰協議,貢給大梁數輿珍寶,其中,更有數十被迫獻進大梁皇宮,終為奴為婢。

時隔三年,西涼敗況依舊。只是這次,西涼獻上的不是什麼普通奴役,而是為大梁皇族心挑選的人貢禮。

娘娘如今特意將兩者同道而語,其中的輕蔑與貶低之意,甚至不用細琢便可意會分明。

思及此,施霓略微沉,知曉這趟過去也定是赴鴻門之宴。

于是故作愚鈍模樣,屈膝欠了欠,溫言順語地應下了娘娘的盛邀請,接著,又嘆息示弱言說。

“施霓為異鄉孤,如今初宮門,難免心懷忐忑,不知該如何自。而現下,得幸能被娘娘記掛在心,施霓心間門實在激,如此,我主仆二人也算在宮中有所依撐。”

施霓心里清楚,一路招搖進宮,又曾被王上親口言稱是西涼第一人,如此張揚做派,不知暗地里樹下多

而宮里的娘娘們,恐怕早已人人防備了。

既如此,不如一開始就向最可靠的那一棵‘樹’靠攏,尋得其庇蔭而活。

這些求生的技巧,從小便被迫習得,也深知沒有貪之人,才能活得安穩長久。

果然,聽說起可憐世,舉止間門亦沒什麼外在鋒芒,甚至還有主示好之意,嬤嬤戒備之心稍減,同時也不由松了一口氣。

宮里有伶貴人那一個妖的下賤胚就夠了,若是再多來一個,恐怕娘娘的心絞痛定會被氣得再犯。

……

見到皇后本人真容,施霓是稍覺意外的。

原本以為對方會是一端莊雍華的雅婦,卻不想進去時,就見娘娘正手持一把流螢團扇,提在一片貴盆栽前認真撲著蝶。

雖面容的確顯著是近四十的年紀,可心態卻更像年輕了十歲有余。

施霓暗暗心想,如果不是其著絳紅象征份尊貴的華麗宮,外加側有人引領,若在外見娘娘,定會不敢辨認。

見狀,林嬤嬤把手握拳湊到面前,輕咳著提醒,“娘娘,施小主來給您請安了。”

蝴蝶飛了,娘娘在百花中端然回了眸。

施霓趕走近些,對著那張帶著汗意,又不減淑麗的面容,合手于襟,恭然請禮道,“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垂目,上下對打量片刻,而后扭過頭去不滿道:“你把本宮的蝴蝶都嚇飛了。”

換作旁人,或許直接就跪地請罪了,為皇后,頑之言,怎麼聽都是在故意苛難,可施霓想了想,卻是大著膽子認真問詢。

“娘娘宮里可有櫝尖草?臣……想到一引蝶的主意。”

聞言,娘娘沉沉的表有所松,看了一眼后,語調雖依舊冷著,卻沒那麼生厭,“這草不是做膳食時所用的佐料嘛,你用它怎麼引蝶?”

施霓繼續屈膝解釋:“將櫝尖草的草碾碎,而后再與苦薺花瓣混在一起,兩相輔而息,生出的異香飄遠異常,自能引蝶。”

“這說法倒是新鮮。”皇后揮了下手,算是恩典,“起說話吧。”

施霓松了口氣,三言二語間門,大概出些皇后娘娘的脾應是喜怒都顯在臉上的直腸人。

以前在西涼王殿時,像云娘娘那樣晴不定的人都對頗為喜,如今,若有心想討大梁皇后的歡心,想來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膳房的東西最全,林嬤嬤,你個丫頭去取,若是引不來蝶,本宮定拿是問。”

就算投其所好,也承著風險,能不能引來蝶,其實有一半要看運氣。

可施霓偏偏算運氣好的,按著法子揚香招引,沒過一會兒還真引來了一對彩翼霜紋飛蝶,比起先前飛走的那只,明顯更大更漂亮。

見狀,皇后娘娘當即喜上眉梢,忙命人將這兩個寶貝小心捉來,養進自己的宮花房里。

一番折騰下來,再看施霓那雙妖妖的桃花眸,倒也不覺得十分嫌惡生厭了。

一張明妍麗的俏臉蛋,漂亮得好比瑤池仙,就是掩遮下的那雙,實在得太過不端雅,彷佛才臨了仙,又一下引人墮了俗。

仙也是,既俗犯戒。這樣的,誰能不貪?

不僅能勾得住男人,就是人看了,該是也會忍不住地想多瞧上兩眼,討討養的經。

圣上玩,宮里向來最不缺的就是人,可長到這般程度的,皇后自認是不曾見過。

可怕就怕,此一朝得了圣上的寵,便恭敬不再,生了狼子野心,了另一個以下犯上的伶貴人。

思及此,皇后難免又心生戒備,可方才不慎被輕易哄開心了,眼下態度實在想冷也冷不起來。

于是嘆了口氣,到底不忍這麼纖弱的人軀,在烈日當頭之下暴曬,遂將人引進殿,又差人上了一杯解暑的涼茶。

“來京這一路,所行可順利?”

皇后不想氛圍太凝滯,這才出聲打破沉默,問題也是隨口一說,可施霓聞聲后卻是一瞬張起來。

完全控制不住,迅速在腦海里映出一人影,以及他鋒利如芒的銳戾眉眼。莫名的,被他咬過的私位置,好像又作痛。

怕被人察覺端倪,施霓很快斂下神思,恭敬回道:“多謝娘娘關懷,進京一路都十分順利。”

皇后品了口茶,神態端持自然,過了片刻后,在緩放茶杯的間門隙,含著試探意味,再次出聲問道:“那以后呢,你對自己有什麼打算?”

施霓領悟出這話意味深深,又想起李公公先前的提點,確認娘娘對皇上的在意,也知曉此刻自己在娘娘眼里,是能構威脅之人。

完全無心留在后宮爭寵,行尸走般過完一生,娘娘時下的這句話,正好給了自言意愿的機會。

當然要抓住機會,于是垂下眼睫,一派言辭誠懇,“不滿娘娘,施霓自為孤,幸得西涼的云娘娘收養,這才過上食不缺的日子。可我這樣的份,在西涼王殿里卻極難自,主不是主,奴不算奴,故而在宮墻過活的每一天,都異常謹小慎微,從未嘗過自由。”

“在深宮皇苑拘的日子,我實在自小就過夠了。如今來到大梁便想換一種活法,娘娘既問我以后如何打算,我也不再相瞞,我唯一的心愿其實就是走出宮去,看看外面更寬曠的世界。可我亦知曉,自既為西涼的獻降貢禮,又哪里有選擇權呢,最后會居何,都是宿命。”

言辭懇切,字字惹人生憐,皇后聞言默了半響,才認真向確認。

“你當真不愿留在宮里,做陛下的人?你要知道,能得幸侍奉陛下,那是多人想求都求不來的福氣,而且……”

而且,陛下對你頗為喜

來時路上這一個多月,陛下上念叨了就不下三次,就連臨時所居的宮殿都選在了奢侈無雙的儲秀宮,后來是覺得這樣越制不符規儀,進言勸說,才他改了主意,后又選在了浮芳苑。

施霓若是留下,那定為福的命。

只是這些話,雖已到了邊,皇后卻因著自己的私心,不會說于聽。

人人都言,皇后自當仁德無妒,可與皇帝是時的結發夫妻,慕存心,多年未減消毫,已經忍耐他闊了三宮六院,選秀一批接著一批,如今,還是允了失一失為國母之儀,生出些相妒的緒吧。

“娘娘,施霓的心意已定,可這種事實在不敢相求于陛下,在這后宮里,施霓只與娘娘相識,亦只能想求于娘娘……”

皇后被求得心,嘆息問著:“那……那你可是已有中意之人?按照規矩,只要是我蕭姓皇族中人,應是皆能選納,只是這事最后還是要陛下點頭的。”

這話卻把施霓問住了,初來上京,人生地不與那些皇族中人甚至都沒打過照面,又何談中意?

而能引心生波之人,與份相隔。

他的名字,是忌諱。

……

這時,門外忽傳響接應聲便進來一位朗眉目明,揚蓬朝氣的年朗。

見到施霓,他眼睛一瞬亮了亮,目也肆意。

施霓覺得奇怪,他那眼神帶著些許稔,彷佛之前便與見過一般,可施霓確認,兩人并不相識。

“兒臣給母后請安。如今太子哥哥賑災不在京中,他的安,我就連帶著也請上一份,愿母后康益,容久駐長存。”

皇后言語嗔著,“油舌,也不看當著誰的面呢,這麼大人盡學著不著調。”

說完又看向施霓,語氣幾分無奈,“這是五皇子,宮里有名的混世魔王。”

聽到這稱呼,施霓忽的想起之前何姑的話,于是幾乎口而出問了句,“混世魔王?這稱呼不是霍將軍的稱號嘛?”

話落,面前兩人同時投以視線。

施霓面不變,心頭卻懊悔不已,自己向來謹慎小心,可唯獨一關聯到霍厭上,就是總容易不過腦子。

于是當下,只好著頭皮,繼續加以解釋:“先前在營中,偶然間門有此聽聞,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皇后并未覺異樣,他們同行半月,一路有所流再正常不過。

于是沖著施霓閑言道:“若論起那張狂勁,京中確實沒人能比得過霍家那小子,凜兒也就是趁著人家常在外領軍打仗,留在京城的時間門了,這才渾水魚,把這‘混世魔王’的稱呼搶了過去,你說稚不稚,還真以為這是什麼好名聲呢。”

五皇子蕭承凜被說的面訕了訕,當即反駁道:“母后,那都是多年前的事兒了,你怎麼還當著人面提。”

說著,他耳朵熱著,瞄了施霓一眼。

施霓倒沒察覺出什麼,可皇后卻是把這一眼看得真真的。

“行了,今晨這安你也請過了。你之后若是無事,就帶著施姑娘去宮里各轉轉,就當認認路。”

蕭承凜愣了下,確認著問道:“我帶?”

皇后眼神掃過來,垂眸反問:“宮里屬你最閑,怎麼,你是還有別的差事?”

其實,就算皇子再清閑,帶人認路這事也是不上的,皇后娘娘刻意如此安排,就是意會出方才蕭承凜看向施霓的眼神別有意味,于是便做順水人,想給兩人多制造些相的時間門。

方才,施霓相求的話聽進去了,仔細想想,便覺凜兒倒是一合適人選。

……

兩人并肩而行,轉了好幾個宮門,卻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氣氛微微有些尷尬。

施霓是在認真琢磨皇后的用意,而蕭承凜卻在糾結想著,此是太子哥哥中意之人,他怎麼能先和單獨相,這不是不講兄弟道義嘛?

他當時分明能拒絕的,可話剛到邊,就察覺到施霓映水的眸正看著自己,于是原本備好的婉拒之詞,竟就了——好,我答應。

因著這份兒莫名的心虛,他這麼能說會道一人,一路上也是抿不敢多言。

認真想了想后,為了抵消心不安,他決定將話題盡量往太子哥哥那邊帶一帶。

于是,他主開始搭話,道:“施姑娘,你簡直是和畫像上長得一模一樣。哦,不是,真人更好看,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剛剛被欺負著哭過似的。”

“……”這是,在夸

施霓有些無言,不過,是知道五皇子說的那幅畫的。

當時,西涼著急準備禮單,于是匆忙找來匠人為畫了一幅肖像,可因時間門太,畫匠趕工而,最后品的姿態神韻,其實只能現出的七八分。

若是細心或者與識之人,應是能一眼可辨的,可見,五皇子氣勢并未將那畫像細看過。

施霓禮貌笑笑,開口故意問道:“五皇子是何時見的那畫?”

蕭承凜沒什麼心眼,什麼話一套便出,“最開始是在宮宴上,大家乘興一起看的,后來又看……應該是在太子哥哥的書房里。”

聞言,施霓怔愣了下,當即實在困:“太子殿下?”

“是啊。”

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五皇子卻突然頓住腳步,跟在其后被擋住去路,又因在認真思索他方才那話,于是一個沒注意,竟不小心腦袋撞在了他背上。

實實的一撞,痛得當即輕呼了一聲,暗惱蕭承凜干嘛突然停下。

蕭承凜察覺后,也立刻轉過來低頭幫察看,里同時不滿地沖外嘟囔著:“序淮,你沒事杵在那干嘛!看沒看見,都把人嚇到了!”

序……淮?

聞言,施霓哪里還顧得上額頭的疼痛,當即慌忙抬頭去看,果然映眼就看到不遠,正站著一黑蕭然的孤戾影。

他雙臂環在前,微頷首,黑金利劍握在手里,周而發的威凜氣場,與之前無異。

見狀,施霓不由愣住,于是目只顧看他,全然忘記此刻五皇子正作親昵地查看的傷,甚至還額上的發。

后知后覺意識到不妥,剛想出聲言阻時,霍厭已經面冷冽著,一步步向他們走近過來。

他目始終發沉,盯了下蕭承凜的手,而后凝眸,微諷地停在臉上。

施霓和他親過那麼多次,自是悉這眼神意味,知道,他是分明生了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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