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送來的蕊兒姑娘病了，弱無力地靠在床頭，攥著小宮的袖子，忍著恥怯怯地道：“從前長在鄉野，并未過過這樣好的日子，子竟是不住病了。不敢將病氣過給貴人，請姐姐向嬤嬤說說，讓我也出去住罷。我與楊姑娘同出岷澤，不如將我遷去燕喜堂吧”

小宮聽了的話，心下多有輕視，但蕊兒都這般示弱了，又一口一個“姐姐”，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于是想了想，便道：“那我去與嬤嬤說說，姑娘是主子，怎敢當姑娘一聲姐姐”

蕊兒面容，攀住小宮的手腕，低聲道：“自是當得的，姐姐宮幾何，我方才宮幾何又哪里分什麼主子下人呢我也就只是個鄉下丫頭罷了。”

聽言辭懇切，儼然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小宮倒也放了語氣，道：“蕊兒姑娘好些歇息吧，我先去了。”

蕊兒點頭，目送離去。

待到小宮走遠，蕊兒方才狠狠松了口氣。知道，芳草已經不可能回來了，也許是發配到別去了，也許是已經死了，更慘的也許是還仍在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管是哪樣的結果，蕊兒都不敢往下想。

仔細想了想，芳草落罪，一是因那日推搡欺負了楊幺兒，二恐怕是忘了這是什麼地方，竟在天子居所鬧出這樣的麻煩來，豈不是藐視了皇權

所以便迫不及待想著要搬離這兒了。

能接近皇上固然好。那樣天下第一尊貴的人，又生得極其俊，誰不想親近討好他呢可那也得有命才行

在涵春室待得越久，怒皇上的時候也就越多。蕊兒不比芳草自滿，心中清楚，的那些手段擱在這個地方，撓的力道都沒有。這宮里的規矩森嚴，說不準什麼時候便違了規矩。

倒不如以退為進，搬去和楊幺兒一塊兒住。這個傻兒，傻歸傻，但既然能得皇上另眼相看，想必有的本事在。不說旁的，學習一二都是好的。待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再去獻殷勤不也來得及

至至住在楊幺兒的邊，命是能保住的。

想到這里，蕊兒的子抖了抖。

忙拽了拽被子，蓋住發寒的，面蒼白地閉上了眼歇息。病是真病了，只是昨日故意了冷水，夜又踢了被子，方才有這一病

劉嬤嬤聽了小宮來報的話，認真思慮一番。

“楊姑娘一人住在燕喜堂，平日里難免覺得無趣，若有人陪伴倒也是好事。但也不好將病氣過給了楊姑娘，你等陪著收拾了包袱，暫且安置在燕喜堂的梢間，待病愈再與楊姑娘走。”

小宮應了聲，忙去回蕊兒了。

蕊兒得了話，到底是松了口氣，趕收拾了東西，便往燕喜堂搬了過去。來時本也沒什麼東西，裳也就三兩件，首飾更不消提，只有那麼些簡單式樣。唯一貴重的，便是那日太后賞的珍珠了。

將珍珠深深埋在包袱里，莫說是簪在頭上，繡在間了，連取出來都不敢，生怕人誤會了去。

楊幺兒舒坦睡了一覺起，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仰頭著天。

太剛出來不久，日正暖和又不刺眼，曬著舒服極了。幾個宮便在后頭給梳頭，一個說這樣梳好，一個說那樣梳才漂亮。楊幺兒也不計較這些，將自己的頭發給別人便全然不顧了，只管著抬頭去瞧那有趣的景致。

蕊兒進到燕喜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心中有下有著說不出的微妙、別扭。

不過家窮時，連將賣進李家都舍得，如今讓去討好一個傻子，倒也沒什麼不能忍。

蕊兒便揚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