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娘》第二章 鱗
秦家在九星灣是獨姓,沒什麼近人,秦春生死後,給他下葬的事就全部落在我這個野種上。
我雖然才十八,不過生活早就教我變了大人。關於秦春生的葬禮,我只要捨得花錢倒也能辦,唯一的難點在於合葬。
無論是遷墳還是新造墳都有很多講究,其中忌最多的就是開墳合葬。既要讓新死者土為安,還不能驚先死的墓主。
由於忌諱太多,這種事基本上除了至親至近的人,沒有外人願意手。
秦家沒人,村民更沒人願意幫我,這事我只能花大價錢求人去做。
我找的是村裡的年輕人,年輕人鬼神不忌,收了錢就去辦事,連時辰都不挑。可也正是因為年輕人沒有敬畏之心,開墳的時候出了事。
當年秦春生給我娘下葬的時候打的是一口薄棺,在地下埋了十幾年,棺材也差不多全腐蝕壞了。挪棺的時候幾個年輕人下手不知道輕重,一下子就把我娘的棺材給弄散了。
幾個年輕人一看出了這事,頓時臉都綠了。
就在這幾個混蛋互相出主意想辦法推的時候,有個芭蕉的小子忽然冒出來一句:「你們看,這棺材不會是空的吧?」
雖說會隨著時間腐蝕化掉,但是骸骨和壽肯定還在。可眼前這棺材板下面可是空,啥都沒有。
出這事的時候,我正跪在靈棚里給賓客搭禮,是芭蕉跑回來告訴我的。
我聽完立刻跟著他去了墳地,事實和芭蕉所說的一樣,我娘的棺材的確是一口空棺。
沒有骨,連壽也沒有。
著墓堂里的空棺,我不僅傷心難過,更不知道出了這種事該怎麼解決。
圍觀的村民很多,卻都只是遠遠的站著看熱鬧,我不知道該去問誰,也沒人來給我出主意。
就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胡端公來了。
看見他我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當年我娘下葬的時候他也在場,我趕問他我娘的棺材為什麼是空的。
「秦玦,你先別問,先下去找找,你娘的棺材裡面有東西。」
「有什麼東西?」
「別問那麼多,快下去找。」
我娘的棺材散架后沒人敢,我跳下去把棺材片一塊一塊的移開,最後果然在棺材底找到一樣東西。
這東西掌大小,橢圓形,紅的刺眼,像一塊燒紅的火炭。
「胡端公,這是啥?」
「你先把它收起來別讓人看見,晚點我再告訴你。」
這玩意看起來像火,起來卻很涼,我把它裝進口袋爬出了墓堂。
胡端公要我先別管我娘骨這事,說今天的當務之急是先給秦春生下葬,越拖越麻煩。
葬禮已經辦了一半,再拖下去確實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
為秦春生辦葬禮已經花幾乎所有積蓄,如果今天他不能順利土,接下來的事我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再辦一場又要花很多錢,關鍵是村民也不會來參加。
「胡端公,我娘的骨還能找回來嗎?」我問道。
「這個……我現在也沒法告訴你答案。這樣吧,晚上你去我家,記得帶著你口袋裡的東西,到時候我幫你起卦問問。」
「好吧。」
我娘已經死了十幾年了,除了我沒人在乎的骨。可這事太詭異,我就算想找也本不知道去哪裡找。
唯一指的就是胡端公,無論他怎麼安排我都只能聽他的。
見我答應,胡端公轉走向村民,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打消了村民心中的種種疑慮。
他說我娘五行屬水,北方癸水命,五行生剋土克水,遇土而沒是正常的風水現象。
不過這個墓堂是不能再用了,用了會沖煞,對整個九星灣都沒好,需要給秦春生重新再開個新墳。
胡端公平時就很人尊敬,他的話也沒人懷疑。
接下來,胡端公先讓人把我娘的墳塋重新填土,繼而又指揮村民在秦家的自留地里挖了一座新的墓堂。等秦春生平安土,這場風波也算平息了。
到了晚上,我騎著自行車去鎮子上找胡端公。
剛見面胡端公就這樣問我東西帶來了沒,我點點頭就要把那東西拿給他看。
他手把我攔住,左右看了看,低聲音說道:「先別給我看,進屋再說。」
進了屋,胡端公把門窗關好,先恭敬的給中堂的三茅祖師爺神像上了三炷香,才要我把東西遞給他。
屋子裡很暗,沒開燈,只點了一支紅燭。
胡端公把那東西拿到紅燭下面,湊著燭細細打量。我白天忙了一天,這東西到底長啥樣我也沒來得及細看,趁機跟著他一起仔細打量起來。
這東西不像石頭也不像玉,被燭一照,凸起的那面更加鮮紅,就像是跳的火焰。
接著,胡端公把它翻過來,凹進去的那面卻是藍的,被燭一照,藍汪汪的就像是一汪水。
我越看越驚奇,忍不住問道:「胡端公,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片鱗。」胡端公說道。
「什麼鱗?」我更加好奇。
胡端公沒有直接回答我,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字。
寫完只給我看一眼,又迅速的抹去了。
看到這個字,我第一反應就是怎麼可能,世上怎麼可能真有這種東西。
剛想問,胡端公就對我做了個聲的手勢,神嚴肅的說道:「秦玦,法不傳六耳,此不可說。」
「這……是真的?」
「以前我也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存在,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胡端公說,這片鱗凸起的那一面做面,面紅彤彤的像火,代表五行八卦中的離火。凹下去的那面做面,面藍汪汪的像水,代表癸水。
五行生剋,水火不容。
能同時備水火之相的神異生,從古到今就只有一種。
胡端公不會和我開玩笑,可我一時間還是難以相信。
最關鍵的是,就算世界上真有這這種生,它的鱗也不可能出現在我娘的棺材里。
我娘是個傻,是秦春生撿來的媳婦。
生前沒人關心,死後也默默無聞。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我娘和這片鱗之間會有什麼關係。
「胡端公,我娘的棺材里為什麼會有這東西?」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讓你去找,是因為有人告訴我在你娘的棺材里能找到它。」
「誰告訴你的?」我又問道。
「我。」一個冰冷的聲突然從外面響起,沙啞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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