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沉了眸：“你約誰在天街橋見面？”

張朝禮的視線往左側偏移，隨口答道：“東廠的人，但后來我又不想約了，信就沒送出去。

你們要查的話，就去找東廠的人查去吧。”

別人不知，張朝禮卻十分清楚，北鎮司的這些人，與東廠和南鎮司，都不和睦。

量他們，也不會真去找東廠核實。

南歌又提起另一封信：“這封信，也是你的字跡。

是我從一個山匪頭子那里搜到的，你指使那個匪首救人，阻礙我們錦衛查案，你怎麼解釋？”

“這很好解釋！我要保護我夫人！”張朝禮大聲辯解道，“不能讓你們抓住我夫人的把柄！

我也是為了史府，能盡快恢復平靜！”

南歌輕笑了聲，拿起第一封信：“這封信上，有法海寺獨有的檀香氣味。

我當時想不通，為何會這樣吶。

直到方丈大師，與我描繪了道晚的樣貌，我發現，他竟然與你長相酷似，才想通了這件事。

這第一封在你房間發現的信箋，的確是你的親筆信。

但，這封信不是你寫給東廠的，而是寫給道晚的。

你早就和大夫人，預謀了這起毒殺案。

三日前，大夫人派去的丫鬟，實則是去后山找你的，你將附子給丫鬟，讓其帶回府中。

所以，早在三日之前，你就已經讓道晚替代你。

而你，則一直躲在法海寺的后山。

你寫這封信，就是約道晚在案發當天，于子正一刻（0點15分）天街橋見面。

道晚替代你，生活在你的房間里，所以他收到了你的來信。”

張朝禮聞言，臉變了變，沒了方才的鎮定。

南歌繼續道：“剛才大夫人說，將喝醉的道晚，從三夫人楚月房間攙扶出來的時辰，也是在子正一刻。

還命府的所有人，都統一口徑，讓道晚回府的時辰，必須安排在子正一刻。

為了掩飾什麼呢？”

南歌提高了音量，直視向王敏芝，自問自答道，“為了掩飾道晚回府的真正時間。

若我猜的不錯，道晚闖三夫人楚月房的時辰，應該在子正一刻之后。

他當時還未毒發亡，但他已經被下毒了。

因毒的劑量較小，他暫時沒反應，直到回了史府，吐了楚月一污穢，再被大夫人和張公子扶回房。

回房不久，才毒發亡。”

南歌的視線偏轉，落在驚嚇過度，還驚魂未定的張子良上，厲聲問道：“張子良，你好好回憶！當時你和你娘扶人回房后，你娘是否離開了？還是呆在你爹的房？！

事到如今，請你說實話！而不是什麼都聽娘的安排！”

張子良抬手了臉上的水漬，艱難的點了下頭道：“對。我娘留在房，照顧我爹……哦不對，是那個道晚和尚……

我把我爹送進去后，就離開了，之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杜歡發現我爹的尸，來敲府里的大門……”

南歌角微揚，看向王敏芝：“據我所知，大夫人從不留宿張史的房間，因為你睡眠不好，比較認床。

而只有二夫人柳宛萍，才會留宿張史屋。

你當時卻留了下來，若是為了照顧真的張史，我認為還有可原。

但你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是張史，卻留了下來，是要替道晚收尸吧，確認他是否毒發亡。

所以在整個案子里，你是幫兇，主謀以及行兇之人，是張朝禮！”

南歌不再客氣，直呼張朝禮的名諱，“道晚被下毒的地點，是在張朝禮約他見面的地方。

道晚從酒樓出來，是在子時三刻（23點45）。

之后，他就去天街橋赴約。

從他喝酒的酒樓，到天街橋的腳程，略估算，也要一刻時辰。

他若是回府再去天街橋，時間來不及。”

張朝禮抬起頭，立刻反駁道：“你們錦衛辦案，如此草率嗎？！你也說了，道晚喝的，爛醉如泥！

怎麼還能想著去赴約的事？”

南歌笑了笑道：“所以你承認了？那封信，是你寫給道晚的，你真的約他在案發當晚，于天街橋會面！

那你先前與本的說辭，就是扯謊了。”

“……”張朝禮開合著，不知該說些什麼。

南歌見狀，接著言道：“這一點，我也想過。道晚喝那個樣子，為何還會頭腦清晰，去天街橋赴約呢？

我想到一個解釋，就是他從酒樓出來后，的確有些醉了，但沒醉的那般厲害。

直到他遇見你，你約他又喝了酒，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你給他下了毒。”

張朝禮的面部表有些扭曲：“你們沒有證據！到了圣上面前，也不能隨便與我安罪名！

道晚能代替我做很多事，我為何要殺他？”

“你的大夫人，方才不是替你說了嗎？

道晚對你，索取無度，想要替代你。

而你，也想徹底擺東廠的威脅，打算退暗。

所以，殺了道晚，你既可以，又可以除去麻煩，一箭雙雕。”

就在此時，大堂外傳來了腳步聲。

北堂淵邁大堂，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是王敏芝的丫鬟小翠。

還有一人，一副店小二裝扮。

張朝禮看到后方的人時，臉鐵青，泄氣般的癱坐在地。

北堂淵看向小翠，開口道：“據這丫鬟說，三日前，大夫人派去了法海寺，慣例送香油錢外，又去后山，送了些吃食。

至于送給誰，并不知。

按大夫人的吩咐，將吃食放在后山的茅屋前，并取走了那里已經準備好的附子。”

王敏芝呼了口氣，這與方才所言，都能對上，算不得證據。

北堂淵卻轉了話鋒，看了眼自己后的店小二道：“這位，是天街橋附近一家酒館的店小二。

在案發前，他接待了兩位奇怪的客人。

一位臉上蒙著面罩，另一位，上有酒氣，穿著常服。

他認得，那個上有酒氣的人，是左都史，張朝禮大人。”

店小二連連點頭，卻不敢看瞪向自己的張朝禮。

北堂淵看向那店小二道：“你把那天的事，與我們南歌大人詳細說說。”

店小二有些張，抬頭看了眼南歌，那面在燭火的照耀下有些冷，讓他又怯然的低下頭：

“我看見張大人與那位戴著蒙面的客，在聊天喝酒，至于聊了些什麼，我沒聽到。

但我看得出來，兩個人貌似發生了矛盾，有些不太愉快。

而且那位蒙面客，一直在給張大人倒酒，一種哄勸的態度。

張大人的酒量不錯，來我們店之前，應該也喝過酒了，在我們小店，又喝了一壺。”

聞言，南歌問道：“他們一起吃酒的時辰，你還記得嗎？”